但林書航要的顯然并不僅僅隻是‘赢’這一場。
這隻是答的‘面子’，要想讓伏羲心服口服，你還得有‘裏子’。
這個問題真正的核心，顯然并不是問‘雞’和‘蛋’誰先出現，沒人在乎那玩意兒，而是提問者在問一個邏輯悖論，是有關因與果的争論，而這個問題，方在這個時代，恐怕還真隻有林書航一個人答得出來。
“塵世間有條法則叫因果，指原因與結果，世間一切萬物演變，盡皆都是依因果之理而成，因是能生，果是所生，雖可以說有因必有果，但也可以說有果必有因，因此因果事實上并無先後順序，由因生果、因果曆然，三界迷悟，不外是因果關系……”
“雞與蛋的問題便是一個因果問題，常人總在糾結到底雞是因、亦或蛋是因，若以剛才的進化論作答，便是表面作答，在這個問題中強求一個先後，可若真要深入剖析因果層次，卻會發現雞與蛋之間的因果關系早已跨越時間的長河，形成了一個閉環，自此不再分先後。”
有關因果的解釋，後世人族的佛家已經算是将表面講得很透徹了，但卻很難講到深層次裏面去，畢竟除了釋迦摩尼佛祖外，其他佛家本也沒幾個能修行因果法則的。
而此時林書航娓娓道來，說的便已然是對因果更深層次的剖析了，以自己的經曆，就如秦始皇與自己之間形成的閉環、如女娲與自己之間形成的閉環……誰能說到底是自己先送給秦始皇道種，還是秦始皇先送給了自己道種？到底是自己先教了女娲造化術，還是女娲先将造化術留給了後世的自己？
形成閉環的因果是沒有先後的，糾結于此的，都隻是對因果大道的理解并未入門而已。
能聽懂的妖族或許并不多，但有，畢竟林書航确實已經是講得相當細緻、相當深入直白了，而如伏羲這種接觸過六十四卦、接觸過道家玄學基礎的，聽起來就更有感覺。
何況，這種大道之音，根本就不是等閑之妖可以随意反駁的，即便是如句芒、蚩尤等妖尊，也無法反駁，因爲林書航說的是真正的大道，真正的大道受這世間法則的保護，對這些本身就已經在感悟天地的妖尊境而言，會讓它們自然的感受到敬畏，根本就不敢輕易亂插嘴和指摘。
“……所以，無論你說先有雞，還是說先有蛋，都沒有錯，都是正确答案。”林書航微笑着說道：“或許你會覺得這個答案很簡單，但大道至簡，能聽得懂這份兒簡單的，才是真正的強者。”
林書航越說越有感覺，越講越投入。
一開始時他還隻是爲了作答雞與蛋的問題，可說到後面，那種思路的清晰、對因果法則的整理、通透，乃至于周邊無數妖族因而産生的感悟，以及對他的崇拜進而形成的願力，都統統彙聚爲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往林書航身上不斷的彙聚過來。
坦白說，自此前林書航開始用進化論第一次作答時，巽風山其實就已經很安靜了，但那隻是因爲沉迷于‘進化論’的新奇與有趣，巽風山上下百萬妖族，私底下叽叽喳喳的聲音可還是不少，那些蛇蟲鼠蟻則照樣是該幹嘛幹嘛。
但等後面講到因果時……大道之音！
先不說你聽不聽得懂他所說的因果，即便不懂，可這種契合真正法則大道的聲音，本身就是這個世界最完美、最美豔的事物！
法則不美麗嗎？它深入在世間每一個角落，負責着世界的運轉，如今卻被人用語言的形式表達了出來，這種表達對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生靈而言，即便光是聽個響，都能讓他們感覺振聾發聩、餘音繞梁！
所以到得後面，整個巽風山都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那可不止是沒有妖族說話或交頭接耳而已，而是包括這巽風山大大小小的各種動物、昆蟲，乃至樹木、花草，甚至是風、露、雲、水……所有的一切，都被這至美的大道之音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暫停了它們原本的活動。
所有的生靈、植物乃至自然，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靜靜的享受着那美妙的聲音和法則，當然，大多數就隻是享受一下那種感覺而已，真正能從這大道之音中聽出點門道、聽出點東西來的，這巽風山百萬妖族，乃至包括伏羲、女娲、句芒、蚩尤等在内，恐怕都不出五指之數！
甚至就連林書航自己都沉浸到了那種美妙的大道之音中，直到一通理論講完，心中突有感悟，随即眼前便跳動出了模拟器的字幕。
【相逢處非妖即魔，靜坐講因果……首次開壇授道，獲得大道宗師稱号】
【大道宗師：你之所言所語，總會發人深省，聽你授業者，悟性X3】
悟性乘3……這對普通的修行者來說，已經是飛一般的感覺了，林書航自己對悟性早已沒了要求，但若能讓徒弟們悟性X3，這可是絕對的足夠香。
伏羲、女娲等正是需要大量的成長的時候，這稱号天賦來得還真正是太及時了。
【一次性通關任務1：解救‘山’部族，開啓人族命運的序章（完成度30%）】
【一次性通關任務2：攜手伏羲，建立人妖兩族合作的開端（完成度50%）】
【一次性通關任務3：找到伏羲與女娲，收爲弟子，傳授仙界玄法與造化之術，構建人族仙界藍圖（完成度50%）】
【一次性通關任務4（終極）：在一切情況下保護伏羲與女娲的安全，人族的命運盡在你與此二位之手，任其一個隕落，人族都将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完成度10%）】
相比起此前好些天才能漲個1%，這次任務完成度是直接漲了一大波，而完成度最高的‘任務2’已經過半，除了代表兩族合作的開端進程已經正是開始外，這似乎也意味着自己已經收複了伏羲之心，畢竟伏羲現在就代表着妖族，收了它，這事就等于成了一半，至于剩下那一半，估計得靠山族人才行。
畢竟合作這玩意兒不是靠嘴巴說的，也不是靠自己一個人去跟妖族合作的，這是兩族合作，山族也得表現出他們該有的價值才行，隻是……按照山族目前修行的進度來看，仍舊還是任重而道遠，自己挑選那八人是有些天賦，但畢竟毫無基礎，認字現在倒是已經教會了，可對詞語句子的理解還仍舊堪憂，要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而除此之外，切切實實的好處也随之而來。
那是來自這巽風山百萬妖族的願力，指向精準、純淨無比且十足新鮮的願力！
林書航算是明白那些聖人爲什麽總是喜歡講道了，一則固然是爲了授業教徒，二則可以在講授過程中勾動天地法則的認同，進而鞏固自己的修爲乃至于啓發自己新的理解，三則便是這精純無比的願力。
要知道，願力的形成說簡單也簡單，可說難也難，它首先得有一個明确的崇拜目标，其次是産生強烈的膜拜之情，并且在那膜拜的一刻因心情變化而激蕩起劇烈的精神波動才行。
平時那些去廟宇裏燒香拜佛的，本身在去之前就帶着極強的目的性，比如求保佑自己高中的、發财的、生子的等等，這種情緒的波動是很強烈的，才能産生願力。
而若隻是平時正常崇拜某個明星，偶爾感慨幾句說他多麽厲害、多麽優秀，那可産生不了什麽願力。
所以即便盤古天神的名字在巽風山已經足夠有名了，但平時也還真收集不起什麽願力來，可現在講道卻不同。
大道之音環繞這整座巽風山，所有妖族都能聽到，所有妖族都被吸引，且所有妖族都知道這是盤古大人，更在那種大道法則的引導下，讓所有妖族都至少進入了一種靈台空明的狀态，這種狀态下對盤古天神的崇拜之情絕對是最大化的，且指向明确、情緒激昂，所有的條件都符合，這願力不就來了嗎？且還是專屬于自己的願力，直接可用。
境界不夠，雖無法靠肉眼直接觀看到那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願力，但在林書航的感知力，仍舊是能感覺到那份兒龐大和厚重的，而模拟器上的願力數值也在飛快的跳動中。
15W、20W、25W、30W……直到最終定格在了46萬的數值上。
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而已，講道一次，便是差不多四十萬願力入賬，要如此算來，自己開它個幾百場講道會，所需的那一億願力怕就能直接湊夠了，簡直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林書航這一分神足足有一兩分鍾，而整個巽風山則也跟着足足沉默了一兩分鍾之久。
聽懂的妖族在震撼中回味着，如空中的句芒、伏羲，身邊的女娲乃至林書航本沒指望過的‘工’。
林書航隻掃了一眼便能感覺到‘工’已經進入了一種頓悟的境界，盡管他進入得很淺，但終是進去了，而在這樣的境界，短短一兩分鍾的悟道都已經足夠他受用無窮。
山族人的基礎還很薄弱，可工竟能在剛才的大道講述中領悟出東西來，坦白說，林書航也是有些意外。
看來自己對山族的修行還不夠上心，都沒發現工的領悟力竟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層次，這家夥不會成爲山族的下一個領袖吧？
女娲本就功參造化，對因果大道也多少有那麽一點涉獵，聽進去了很正常，而空中的句芒和伏羲，則是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各有各的領悟方向了。
二妖都處于頓悟入神的狀态中，句芒身周有一陣陣綠色的霧氣如同盛開的花朵般在不斷綻放，它身上的衣服竟也似有許多嫩芽在不斷的生根發芽，看得出來它領悟的是一種生機。
而伏羲身周則有陣陣金光布就的卦圖，那是最初河洛圖書上的陰陽八卦，而此時正在不斷的變化中，在釋放、在推演，八變十六、十六變三十二、三十二則變六十四，正在朝着先天六十四卦的方向而去。
它領悟的是六十四卦。
正所謂一千個人眼裏有一個哈姆雷特，大道這東西也是如此。
世間許多法則其實都是有共通之處的，比如因果本身也通陰陽，而陰陽本身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造化法則，也可變化八卦和六十四卦，還可轉化爲‘生死之道’。
林書航适才用陰陽來推因果，于是女娲領悟造化、句芒領悟生機、伏羲領悟六十四卦，至于‘工’，則純粹隻是因爲被大道啓發了靈感和悟性，領悟了一些最基礎的修行之道而已。
這幾個的領悟時間都沒有持續太久，女娲是因早就已經被林書航點撥過一次了，現在積累尚少，伏羲和句芒則大概是因爲身在敵處，不敢完全放心的悟道而已。
“我的天呐，剛才我都聽入神了，那個因果，那個大道，感覺好奇妙……”
“我覺得聽了盤古大人的講解，好像腦子都變聰明了不少。”
“你們注意到沒？剛才盤古大人講道的時候，連這四周的風都停了！”
“真的耶！天呐，真是太神奇了，講道之時靜止天地，這是妖聖境界的大能才能做到的事啊！”
“呸，盤古大人比哪位妖聖差了？我看比有些妖聖都還要更強，比如不周山那個！就算天空有極限，咱們盤古大人都沒有極限！”
“要是能天天都聽到盤古大人講道，那該有多好哇！”
“盤古大人萬歲！”
陷入沉寂中的巽風山此時才緩緩回過神來，許多妖族都激動得熱淚盈眶，興奮得大喊大叫，甚至連原本站在林書航身後的迦樓、黑風老妖等，此時都有種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盡管它們并沒有聽出個卵來，但也覺得是心曠神怡，有種靈台空明之感。
坦白說，迦樓早就在懷疑了，懷疑盤古大人那一身‘低劣’的修爲是裝出來的，又或是出于什麽别的原因導緻暫時被封閉了，否則僅憑一個相當于化形期小妖的修行者，怎可能布置得出橫跨八百裏的超級結界來？怎可能略施小計就能擊潰孔宣那樣的妖神？
而現在，盤古大人随口授業傳道，竟能引動天地異象，讓萬物順服膜拜，這……這是妥妥的聖境啊，除了妖聖，而且還必須是最頂尖那幾位妖聖，否則其他妖族，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