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隻見‘木’的手裏拿着一根木棍,剛才似乎輕輕敲了怒風的胳膊一下。
場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個‘啞巴’,這個在部族呆了十三年,總共都沒說超過十句話的‘啞巴’,居然在這麽多人面前開口說話了,且一開口竟然就是阻止長老想要做的事?他哪來的膽子?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的話音剛落,人們才注意到那牛高馬大、魁梧無比的怒風,此時竟然保持着那伸手抓‘樹’的動作一動不動。
就因爲被‘木’輕輕敲了一下?可那一下明明感覺都沒什麽力氣,應該是被氣傻了吧?
長老的臉色沉了下來:“怒風!動手!”
他以爲怒風是因爲‘木’的異常而一時呆住,可沒想到即便如此喊了之後,怒風仍舊是一動不動。
長老奇怪的轉頭朝怒風看去,卻才看見他此時竟然正憋得滿臉通紅、滿頭大汗,乃至連那隻舉着的手都在微微有些發顫,這不是不動,而似乎是……動不了?
“怒風?”長老有些不太确定的又喊了一聲。
“别喊了,他動不了。”林書航微微一笑,再次開口打破了這穴居中詭異的氛圍。
金仙境界雖然不再,但武道畢竟是在的,簡簡單單的點穴而已,單憑他手指的力量确實很難做到,但好在有樹送來鑽火用的木樁,用那玩意兒全力捅上去,隻要認穴夠準,即便是以這孱弱的肉身,也足以做到封穴了,封他個一兩刻鍾完全不成問題。
得鎮場子啊,他原本是打算讓阿飄們安排些動靜,然後自己光芒萬丈出場來鎮場子的,可現在事發突然,此前阿飄的布置已經派不上用場,也隻能是靠自己上了。
他笑着揮了揮手裏的小木棍:“還有人想試試嗎?動彈不得的滋味兒?”
竟然還真是他幹的……
所有人此時都震驚的看着‘木’,這家夥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反常了,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就那麽輕輕戳一下,居然就能讓強壯的怒風動彈不得?
“巫!是巫!”長老顫着聲,半晌才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了這個稱謂。
這詞一出口,原本還隻是驚訝的現場,頓時變得有點驚悚起來,穴居中的幾個長老和山都露出震驚忌憚之色,而在穴居外面的族人們,則是齊齊被吓得倒退了幾步。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除了還有些不明覺厲的樹以外,其他人再看向林書航時的眼神都變得畏懼起來。
這還真是有點意外了,林書航是真沒想到在這石器時代,竟然就已經有‘巫’的說法了?這個世界有巫術?
不應該啊,連鑽木取火都還沒搞明白的人類,竟然就已經有巫術的概念了,難道……是寒武人?
林書航心中微微一動,不過現在顯然還并不是調查這事兒的時候。
隻聽他淡淡的說道:“巫?多麽低級的東西,這叫術,仙術!”
先給自己定個調子,他要的是大家的服從,不是大家的畏懼。
周圍的人一臉懵逼。
什麽仙也好、術也罷,對他們而言都是頭一次聽到的新鮮詞彙,完全不懂是什麽意思,但一來對方既然說不是‘巫’,那便似乎沒那麽可怕了,二則是從‘木’貶低‘巫’的言論來看,這個什麽術應該也很牛逼就是,況且這樣的場面他們也從未曾想到過,被林書航此時那強大的自信氣勢所攝,縱是幾位長老居然也不敢妄動妄言。
說白了,在部族裏他們是長老,在族人面前他們很聰明,可在林書航面前,他們終歸也就隻是幾個石器時代還未開智的原始人而已。
“無知并不可怕,愚蠢才可怕。”林書航淡淡的說着,掃了一眼震驚的長老們手中拿着的木棍、枯草等物。
“如此一堆破爛,竟然被你們尊爲聖物,還試圖以此爲名,逼死我的朋友。”林書航一邊說着,一邊順手從那長老的手裏拿過來幾片枯葉。
長老手中的‘聖物’被拿走,終是稍微反應過來些許,但待要呵斥搶奪時,卻又畏懼他所謂的‘仙術’,畢竟怒風這麽一個大個子都被輕輕一下就杵在那裏像定身一樣,比他們聽說過的巫術還邪門,誰還敢動?不要命了嗎?
長老正猶豫間,卻聽林書航已經繼續說道:“你們想要火,我就給你們火。”
衆人都還愣着,但終是聽懂了他說的話。
給火?火也能給的?怎麽給?
說着,隻見林書航手中微微一晃,一個打火機早已透過模拟器悄悄出現在他手掌中。
啪嗒~
隻聽一個清脆的響聲,一簇火苗輕而易舉的從林書航手中竄起,隻數秒間就已經點燃了那枯葉,而随着枯葉被點燃,打火機也早在林書航的意念之下收回了模拟器空間中,雖是花了點‘不必要的’因果币,但效果絕佳,衆人壓根兒就沒看到打火機的存在,感覺這火就像是被他拳頭一捏,然後就憑空變出來的一樣!
點燃了枯葉,林書航将之随随便便的往那長老面前一扔,但見冒着火和煙的枯葉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從那長老面前旋轉着落下時,整個部族所有看到了這一幕的人都已經徹底驚掉下巴了。
“火、火?!”
躲在林書航身後的樹,看得眼睛都快爆出來了。
這還是‘木’嗎?那個一天到晚隻知道躲在穴居裏的小懶蟲?竟然、竟然這麽厲害?憑空就可以變出火來!
要知道,當年她爹能當上族長,就是因爲會‘鑽木取火’這一手,而且還是在十次裏至少要失敗六七次的情況下,這、這……她張大嘴巴,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看着那即将熄滅的枯葉,穴居中的其他人此時才終于反應了過來。
那長老此時也顧不得和林書航說話了,急急的伸手去捂住枯葉僅剩的那一點火星,然後将其他枯葉也都趕緊堆了過來:“木枝!木枝!”
他大喊。
那邊的首領‘山’則是已經将準備好的木枝湊上前來。
幾個人趴在地上圍着那枯草堆不停的吹氣,但見濃煙漸起,最後成功的将那根木枝點燃,再用木枝點燃了木棍……
看到木棍上跳躍的火焰,适才守在外面膽戰心驚的族人們,此時才終于爆發出一陣陣激烈的歡呼聲:“有火了!有火了!”
“拳頭一捏,就有火!”
“是木變出來的,火是木變出來的!”
“木!木!木!木!”
穴坑外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歡呼聲,都在高喊木的名字。
卻見林書航輕輕一棍戳在怒風的腋下,那宛若雕塑一般的怒風往後連退了幾步,全身酸軟,可那擡起的胳膊卻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他一邊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驚詫又畏懼無比的看向‘木’。
卻聽那還未成年的孩子淡淡的吩咐他道:“帶着火種,去把篝火堆重新點燃。”
部族雖然原始,但等級森嚴,換做平時,似‘木’這樣的族中小廢物,别說指揮怒風,便連擡頭看怒風一眼都會被視爲不敬,可此時聽他吩咐起人來時,卻又無比的自然。
怒風略一遲疑,下意識的去看了看先前指揮他的‘大角’長老,卻見對方臉色陰沉、沒有吭聲,仿佛默認。
怒風不敢再違背遲疑,伸手從‘山’的手裏接過火把,返身朝穴居外那歡聲震天的族人堆裏走去。
點火是件大事,族人們歡天喜地的簇擁着怒風去了。
樹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事兒了?
看着眼前這個本以爲需要自己照顧的小男人,樹激動的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可正想說點什麽,卻見木笑呵呵的摸了摸她腦袋:“你也去。”
樹興奮的表情頓時僵硬在臉上,變得氣鼓鼓的,可不知爲何,這個以前被她随便搓圓捏扁的小哥哥,今天在她眼裏卻感覺有點神聖不可侵犯起來,連那摸頭的動作,都像極了她爹!
她暗自嘀咕了兩聲,可終究還是聽從了林書航的勸告,不情不願的出去了。
幾個長老略一遲疑,大角長老似乎也想要離開,畢竟呆在這裏太尴尬了,可卻被林書航微笑着叫住:“聊聊吧幾位,爲了部族。”
族人們都歡天喜地去圍觀點火儀式了,穴居中已經沒了旁人,隻剩下山、樹、幾位長老和林書航。
林書航并未急着将自己的述求說出,而是先問了些有關部族的、平時無法了解的問題。
比如銀狽族群的事,比如巫的事。
他眼神銳利、氣場強大,問得又直接,無論‘山’還是幾位長老隻三言兩語間,顯然都已經完全被帶進了他的節奏之中。
比想象中要順利、輕松許多……
而随着話題深入,幾位長老和‘山’對林書航的表現是越來越震驚起來。
如果說他施展的取火術是奇迹的話,那奇迹太過遙遠,無法理解,看起來反倒簡單。
可随着與他聊天,卻才發現他說話的方式無比的奇特。
這個時代的人類,說話其實是很不連貫的,大多數時候都像是初學者在拼單詞一樣,表達東西看起來是言簡意赅,其實就是詞彙缺乏,也很難表達一些複雜的意思。
林書航說的雖然也是他們的語言,但自我的語言本能,對詞語的運用,顯然遠非這些原始人所能相比,有些詞語對他們而言雖然從未聽過,但卻總是能一下就聽懂他的意思。
他們可不懂什麽文學和語言,未必能意識到彼此在語言方面的差距,也未必能意識到林書航這種語言方式的先進,但卻能明顯感覺到與之交流都仿佛變成了一件無比讓人賞心悅目的事……這種感受可是他們從未經曆過的。
聰明人,在哪裏都受歡迎和尊重,放在這石器時代顯然也并不例外。
衆人一開始時還隻是畏懼他的‘定身術’和‘變火術’,可聊着聊着,幾人的情緒卻是從純粹的畏懼漸漸轉變爲了敬畏。
林書航可沒心思去考慮他們的感受,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他們的回答上。
首先是銀狽一族,與山部族之間仇恨是剛結下不久的。
原來在這片大山中,居然共存着三方勢力,一方是山部族的人族,一方是懸崖下河流中的河人,而第三方則就是銀狽一族了。
人、獸共存,所謂的河人在林書航眼裏甚至有些接近于妖,如此風格迥異的三族,居然能相互共存,且都将對方視爲與自己同等級的對手,這樣的場景大概也就隻有在這石器時代才能看到了。
三家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有各自的狩獵範圍,但最近大山中出了一些怪事,山中大量的動物憑空消失、不翼而飛,讓銀狽一族與人族的食物突然變得緊缺起來。
而現在寒冬又已經快要到了,爲了給部族準備充足的食物,兩族都在憋足了勁兒的捕獵,有時難免過界,自然就産生了摩擦。
先是山部族有三人被一隻巨狽咬死。
在這大山裏,吃了虧不吭聲,那是死路一條,隻會被對方視爲軟弱可欺,因此首領‘山’帶着族人展開報複,在勢力邊界上,利用陷阱殺死了一頭巨狽。
表态是表過了,‘山’也已經明确開始約束族人,不得離開部族勢力範圍半步,不得單獨出行等等,就是害怕遭來狽族的進一步報複。
“狽王會巫術,能召喚風!”山憂心忡忡的說道:“以前沒見過,以爲隻是傳說,但現在……篝火可能就是被它吹滅的。”
林書航隻一聽就明白了。
論戰力,山族人顯然知道自己不是狽族的對手,但山族人擅長陷阱,在這片山族地盤上,到處都有山帶着族人們去布下的各種陷阱,有這些陷阱防護,倒也讓狽族不敢輕舉妄動,但也正因爲這些陷阱的存在,讓山族人大意了,認爲狽族不可能越過陷阱進攻部族,才會有了幾天後的滅族之禍。
很顯然,陷阱是擋不住狽族的,它們很有智慧,或許是已經暗暗試探、記下了所有的陷阱位置,也或許是通過驅趕其他動物去破壞陷阱來打開安全通道之類。
至于說召喚‘風’,這就有點扯了。
自己見過銀狽王出手,雖然不是它所有的底牌,但對方明顯不是走風系路線,而是空間路線,大概因爲銀狽王瞬移速度太快,跟陣風似的,才會被誤傳爲‘掌控了風’吧?
不過,自己本以爲部族中‘巫術’的由來,是與寒武人有關,沒想到居然是因爲這‘銀狽王’?
“不,狽是狽,巫是巫!”
說到巫,不止是山,便連幾個長老都頓時面露出畏懼之色:“那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來自天人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