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到現實世界,卻無法與之交互,也無法進入其中,這是維度的夾縫。
他能清晰的看到蕭遠山和張風淩,能聽到兩人的對話,但對方卻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而當兩人離開,林書航想要從那維度夾縫中出來時,卻才發現自己所掌控的維度法則,曾經在現代時輕易就可以利用維度夾縫施展的各種隐身、穿牆、維度進出等等方法,在這裏一點用都沒有。
這裏的空間壁障太厚了,厚到極緻的那種厚,就仿佛你自己都身在那壁障之中,根本就無法測量這壁障的厚度,若腦子裏不起對抗之念還好,一旦有與空間壁障對抗之念,你甚至會感覺四面八方都是那空間壁障的無窮擠壓力,幾乎要将你直接擠扁、壓碎,讓你連動都無法動彈分毫,就更别說去破壞它了。
天軌封閉,這是女娲娘娘用造化術修補太昊之域後的‘後遺症’,将整個太昊之域宛若繭一樣封閉起來,讓它進入自我修複階段的同時,也是封閉了現實空間和零維,因此想要破開這個壁障,那不僅僅是與維度抗衡,更等于是在與女娲的造化術相抗衡。
所以别說他一個小小地仙,便是天仙乃至金仙也絕對無法動搖分毫,恐怕也惟有哪些真正達到聖人境界、無所不能的頂尖大能,才有資格與這空間壁障掰掰手腕兒了。
張風淩顯然沒有那個實力可以将自己關到這裏來,再加個蕭遠山也根本不夠資格,唯一的可能,便是此時此刻懸浮在林書航身前的那本冊子了。
那是一本金光閃閃的符冊,仿佛那種大臣用以上奏的奏章一般,燙金的封面上有着幾個銀色的大字‘正一盟威符箓’。
畢竟是已經與道家打過了無數交道的人,哪怕不用百度去查,林書航顯然也知道此符箓的典故,這是相傳當初太上老君賜予張道陵的寶物,張道陵飛升成仙後,将此物連同另外兩件至寶一起留給了龍虎山的天師道,代代相傳。
太上老君,三清之首,道家玄門中無可争議的頂尖大佬之一,便比之女娲娘娘隻怕也差不了多少,且本身又擅長煉器,此物既是老君所授,那自當是有着無上威力的聖人寶物,帶着自己強行穿透空間壁障,封閉到此間來,倒也還算情理之中。
解鈴還須系鈴人,看來自己想要出去,得着落在此物身上。
林書航心念一動間,伸手朝那正一盟威符箓抓去,想要拿過來先好好研究研究,可沒想到那正一盟符箓微微一晃,避開了他的手掌,飄飛開半米遠,仍舊是就那樣懸停在空中,仿佛在看着他一樣。
頂尖的仙寶便已可誕生靈智,何況是聖人寶物?
林書航能感覺到這‘正一盟威符箓’對他産生的抗拒之意和敵意,大概是與此前被它的‘主人’命令攻擊自己有關。
好在,它的‘主人’現在不在,失去了持續的命令,讓寶物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這很正常,即便再怎麽強悍的寶物,所能誕生的靈智顯然都是有限的,就像鳴鴻刀,與至寶軒轅劍同級,可誕生的靈智卻仍舊隻如同一個孩子一樣,隻知道簡單的喜怒哀樂和親疏遠近而已。
這顯然是個好現象……
林書航努力釋放出善意,連嘴角都微微向上翹起,想要與‘正一盟威符箓’先建立起某種簡單的友好交流,可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徒勞了。
在辛辛苦苦的笑了一整天後,那玩意兒仍舊是懸在空中,隻要林書航一靠近,它就往後退或是飄飛開。
林書航索性将鳴鴻刀放了出來,想着大家都是法寶,怕是有彼此的交流之道,就像小孩子和小孩子總是比較能玩得到一起一樣。
可結果仍舊是沒什麽變化,于是改爲強上,可沒想到這符箓居然靈巧無比,别說林書航的速度了,便是将鳴鴻刀催發到最大化的速度和威力,居然也追不上它,碰不到它分毫。
這正一盟威符箓純粹就是油鹽不進的類型,接連好幾天較勁兒,可任憑林書航如何變換交流方式,那東西始終‘一言不發’,就那麽安靜的守着,既不離開也不攻擊,搞得林書航也是有點沒轍。
離開也離開不了,這‘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卻也抓不到,連交流都沒法交流……自己,莫非還真要被困死在這裏?
饒是以林書航的心态,面對這完全不可掌控的局面,也是不禁是有點繃不住了。
他有想過幹脆自殺重開,可那代價實在太大了些。
除了本身的一次性通關任務獎勵損失外,因自殺而離開場景,則還會額外扣除海量的因果币,這早在昆陽戰場時他就已經體驗過一次了,按照百分比來,當時可差點直接給他扣光,現在兜裏幾千萬因果币呢,都沒舍得花的,全都留着等開天仙商城,要是也這麽按百分比來扣上一次,恐怕得心疼死。
這損失,林書航可實在是不想承受。
那就……等着好了。
自己既然消失,那金人必将南下,宋金之戰不可避免。
雖說自己已經給大宋種下了應天軍的種子,又将韓世忠、嶽飛等人都安排到了真定訓練大軍,更有張叔夜坐鎮大名府,但北宋積弱,徽宗無能,欽宗也還并未成長起來,甚至連嶽飛都還隻處于青澀時代,這樣的大宋果真就能擋得住金國鐵騎?
林書航估計很懸,而倘若金人南下成功,重演靖康之恥,那一次性通關任務失敗還不會引發系統機制,但金人闖入汴京,若是殺掉了林娘子,那則會意味着場景的終結,因爲早在林書航搬去應天軍營舍時,林娘子就已經檢測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這事兒是他當時避免與林娘子圓房的最佳借口,而現在則是成了救命的稻草。
林家的後裔血脈若死,自己肉身又被困于維度夾縫中無法出去,那林家血脈就此斷絕,必然導緻場景任務的失敗,屆時模拟器自會觸動機制,将他召回去重開,而以模拟器連時空都可以穿梭、連寒武人都無比渴望的能力,将自己從這維度縫隙中拉出去隻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邊是宋軍當真将金人擋在了關外,而林娘子又在汴京中順利産子,延續了林家血脈……那林家血脈還在,場景任務無法斷定失敗,而一次性通關任務未完成,連下一階段任務都沒有出來,也将導緻無法判定他任務成功,那可就真是永生永世的要将他困死在這裏。
如果真到得那時,或許也隻有自殺才是唯一解開這困局的途徑了……
梳理清楚了利弊關系,林書航的内心反倒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現在此事成敗已皆非自己所能左右與掌控,急也是無用,他唯一能做的也就隻剩下等待而已了。
處于維度夾縫之中,無法與現實交互,而且因維度縫隙中沒有靈元,連修行都無法進行,相當枯燥。
反而因爲是林沖的身體,進食這類仍舊是需要的。
這維度縫隙中什麽都沒有,可是真有點愁人,好在有水墨山河圖,當初早在唐朝時搜集的那些妖獸屍體,在山河圖中經久不腐,不但可以充饑,長期服用還對肉身和修行大有益處。
以前是懶得弄,現在倒是有了充足的時間,那自然是把能搞的都給搞起來,生火也是簡單,雖說有點無鹽無味,但隻要烤熟了,餓的時候吃着照樣香。
在這縫隙中,隻要不産生逃出去的想法,那即可行動無礙。
左右無事,林書航在清溪縣閑逛了幾日,倒是想看看這方臘與張風淩到底是個什麽關系,居然在此提前以莊園布陣等候。
卻不成想兩人居然什麽關系都沒有,張風淩離開時并未與方臘有過任何交流,反倒是此後在方臘的府上,聽說了此事起沒,不過是前段時間因造作局取消,普天同慶,于是方臘便也想将這漆園重新整改裝修一下,既是一種慶祝,也是有點改改曾經晦氣的意思。
結果張風淩冒充風水先生,以他的大才,顯然三兩句話就能将方臘給唬個十足,因此自然而然成了幫他設計漆園整改的設計師,然後于不動聲色間布下了這學自西域的五芒星陣,方臘自始至終居然都是個不知情的角色。
不過畢竟本身有一定的道法基礎,以前就曾常用這手在清溪縣騙人,因此莊園内外出現的鬼氣倒是讓其有所察覺,于是這幾日四處尋訪,而因清溪縣交通便利、商貿發達,還真讓他遇到了幾個認識這莊園布置的人,那是表面自西域來做生意的商人,實則卻是來中原查訪陸仙芝下落的摩尼教徒,被這五芒星陣所吸引,和四處詢問此事又家财萬貫的方臘自然一拍即合,于是告知了這五芒星陣的作用和意義,引得方臘漸漸沉迷其中……
林書航感覺這大概就是方臘的命運,曆史上的方臘大概就是在這時期認識摩尼教中人後入教的,畢竟即便沒有張風淩改造漆園之事,也會照樣有西域人到清溪縣做生意,因别的機緣巧合與方臘相識,這裏隻不過是提供了另一種可能而已。
看來方臘仍舊必反,不過他真正學習西域邪術卻是自現在才剛開始,道行相當淺薄,且其府内也沒有日後跟随他的諸多奇人,那應該都是在方臘修爲大成之後才慢慢結識和出現的了。
這倒是解了林書航曾經看曆史時之所惑,方臘倘若真這麽厲害,手下早早的就有那麽多能人異士,還能在起義前被造作局那麽輕易就随便拿捏?顯然是不太合常理的……
此時的方臘可謂是極弱,比個普通土财主強不到哪裏去,可惜自己現在身在維度縫隙中,否則隻需輕輕一指,便可收走其命,讓自己徹底完成一次性通關任務的第一步,進而将後續的主線大任務給放出來,那必是平遼定金,那屆時無論宋金之戰誰勝誰負,自己都可以直接完成任務或任務失敗的形式被模拟器召回,可謂立于不敗之地了……可惜沒有如果。
殺不了方臘,清溪縣再留下去已無意義,林書航轉道回汴京。
神奇的是,林書航走到哪裏,那‘正一盟威符箓’居然也就跟到哪裏,大概是因爲張風淩原本就想用此物封印林書航,如今它跟着就算看守,算是封印,也算是嚴格執行了主人的命令,如此說來倒是相當的‘盡職’了。
維度夾縫與現實平行,除了無法與現實物質産生互動外,行走趕路倒是沒什麽差别。
花了兩天時間返回汴京,先去林府中看了一趟,林家人顯然并不知林沖已經‘遇難’,老丈人成天往應天軍營舍裏跑。
除了忙着看管那些因考核沒過關而無法畢業的新兵們,還要操持着新營舍的擴建,以容納兩個月後另一批新選拔兵員。
由于是林沖的老丈人,加上其應天軍防禦使的身份,如今既專管後勤,權力頗大,又受人尊重,連太子趙恒來了都要先跟這張老丈人聊上幾句,倒是讓老人家宛若換發了第二春一般,天天都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忙得一匹,拉個屎都恨不得不擦屁股就直接提褲子那種。
林娘子則是在家安心養胎,繡着她的針線女紅,除了給兒子準備的各種小衣小鞋,自然也少不了有他林沖的行頭披風之類。
錦兒也仍舊還是以前那般模樣,上次間接表白被林書航婉拒後,小丫頭看到林沖就會臉紅,在家裏很是老實了一段時間,如今林書航不在家,她倒是又恢複了那大咧咧的模樣,加上如今林家的權勢,走出門兒時聲音都要比别人高八度,成了這西大街有名的小辣椒,無人敢惹。
家裏沒什麽好擔心的,朝堂之上似乎也是處于風平浪靜中。
不過隻如此平靜了數日,一個‘流言’便已在京中盛行起來。
當朝太尉林沖在途徑杭州清溪縣時,已被奸人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