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簡直都看得驚呆了,這當兵的不練習如何上陣殺敵,盡練這些亂七八糟的,這是在搞什麽鬼?
花這麽大代價,居然就練這麽一支打不了仗的東西出來,這不是浪費糧食嗎,莫非這家夥隻是爲了應付太子的閱兵,才搞的這些名堂?
還以爲自己找到了知己,以爲大宋的軍政會迎來一次改革,結果卻發現原來還是一個隻會拍太子馬匹的鼠輩……
李綱簡直是失望透頂,幾次想要找林沖了解下情況,卻又都被林沖各種理由推搪掉,等李綱氣得想要找林書航辭職,可那邊卻高低就是不見面,不是在閉門就是在太子府,即便是去太子處請辭也不行,隻讓他就這麽待着。
搞得李綱也是有些心灰意冷,辭職的事雖然不再提了,但不免對這份兒應天軍的工作少了幾分熱情,也是樂的清閑起來。
李綱的心思,林書航自然是知道的,隻是故意避開不見。
一來是懶得解釋,要給李綱這樣的老古董講述現代軍事理念,那難度可着實不是一般的大,想想都讓林書航頭疼。二則是李綱此人,能力雖強,但确是過于心高氣傲了些。
在曆史上他是憑着這份兒心高氣傲才得到欽宗破格般的臨危受命,可現在的應天軍卻不需要他這份兒高傲。
反正應天軍前期的工作肯定是要自己親手抓的,李綱要誤會,那就把他先晾着好了,先殺殺他這銳氣,讓他隻看不做,等得新兵期結束,軍訓初見一些成果時,再讓他慢慢體會、自己理解,自己來融入,那既給自己省事兒,也能讓這李綱徹底歸心。
而晾着李綱這段,林書航要忙的事還有很多,正式新兵集訓的時間已經被安排到半個月之後了。
别的不說,光是整個應天軍内外宿舍的裝修,就得花上這半個月時間。
此前那些少爺兵們一室一廳、内部奢華的裝修是絕對不行的,而此前一些平民兵所住的那種大通鋪也不行。
大通鋪有許多弊端,比如相互間會産生影響,也不利于清潔衛生等等,于是統統改成了上下鋪,一間屋子住八人,倒是将原本臃腫的營舍直接給騰出來了大半。
這些空出的營舍當然也不可能浪費,諸如健身房、大澡堂、更大的食堂等等,林書航甚至還搞了個偌大的台球室,找木匠定制的桌子,找石匠打磨的台球,五十張台球桌,再加上新打造的兩個足球場,這娛樂設施可也是半點不含糊,隻是這兩處的工程量太大,交付時間自然較晚,估計新兵月裏,那些新兵蛋子們是沒法享受到的……
各種各樣的準備工作,忙活了半個月,林書航也終于找到時間和楊邦乂完成了一次完美的面談,對楊邦乂此人,他實在是滿意極了。
無論其談吐、志向,乃至林書航悄悄檢測出來‘仙韻靈嬰’之境的精神靈魂,此人絕對是因個人軌迹和選擇,而被曆史埋沒了的驚世之才,甚至感覺不在嶽飛之下。
在林書航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他非但提前看穿了金人南下攻宋的意圖,也看出了邊軍以及大名府的外強中幹。
“國之将亡,民何依附?我本以爲博取功名可爲大宋做事,可若真到了那一天,功名也不過隻是一杯塵土罷了!”他淡淡的對林書航說:“我本是在汴京待試,聽聞了指揮使智解殿前司之事,對指揮使的智慧深感敬佩,再看了朝廷的招兵榜文,願以如此偌大代價從民間招收兵卒,考核關卡又是如此繁多複雜,足見朝廷與指揮使對這支軍隊的重視,這或許會是大宋腐朽軍隊一個轉折,也将是大宋興邦之本!邦乂雖不才,卻也還未曾顧念那點功名和利祿,願投筆從戎、追随指揮使,若能見證一支鐵血真軍的誕生,若能見證我大宋憑着真手腕收複言雲十六州,令胡人不敢南望,那便算不枉此生!”
啧……
投筆從戎,看來這詞兒從此以後就不再是魯迅的專屬了。
此人也算是熟讀兵書,且思想比起李綱來說要開放得多,加上願意聆聽,姿态也擺的很低,不存在持才傲物之态,于是自然就成了林書航重點栽培的二把手,不但教了他伏羲小周天心法,更重要的是讓畫中仙将各種現代軍事理念,不是作戰理念,而是指如何培養紀律性、服從性,以及如何軍事化管理、最大化程度的身體開發等等,将這些統統從百度查閱的一些著作上摘抄了下來送給他。
當然,雖是當二把手兼政委來培養,但新兵還是要當,既是不能因此搞特殊,也等若是下放到最基層去實地體驗,未來才有更多去做這新軍政委的經驗。
而應天軍内部的各種緊密安排,外界顯然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最開始時隻是一些此前被裁減的殿前軍在說着酸溜溜的話,等到一些負責改造内部的工匠将一些信息傳出來後,以這個時代人們的認知局限性,整個事顯然韓快就被傳得越來越走偏。
以林書航改宿舍爲例,在有心人的帶動下,很快就順理成章的變成了應天軍會故意虐待兵員,否則放着已經弄得好好的單間不要,甯願額外花錢也要把所有人都擠在一起去受罪,更有甚者,說什麽睡的還不是大通鋪,而是上下格的怪盒子,長長方方,就像棺材一樣……這是要把報名的新兵們集體拉去做什麽邪法吧?
否則幹嘛要睡這棺材床?否則幹嘛要體檢那麽嚴格?否則幹嘛當個兵王八,居然還要查人祖宗八輩?擱大宋末年這時間,當兵的俗稱賊配軍,那大多都是勞改犯人……原本就連勞改犯人都可以當兵的,那你還查人祖宗八輩幹嘛?解釋不通的,可不就扯上各種神神怪怪的邪惡了嘛。
這說法着實是在汴京城裏火爆了一陣子,搞得有不少已經報名通過考核的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對于這些,林書航的态度是一律不解釋,輿論這東西,這時代的人跟現代比起來實在是差了不止十個段位。
這種東西在大多數時候,讓人們在乎的其實壓根兒就不是真相,而不過隻是其趣味性和獵奇心理而已,加上現在明顯有人在亂帶節奏,縱然官方出來解釋了,也隻會越描越黑。
至于那些已經被錄取的人,如果輕信這等無稽之談,那其連最基本的自我判斷力都沒有,這樣的兵,不要也罷。
跟誰求着誰來一樣,一千四百多人呢,哪怕最後隻剩下一半,這第一期的應天軍軍官培訓班也必須要開起來,就讓那些自己退出的人以後慢慢後悔去吧。
而此後便是訓練單的洩露,此事雖算是将此前的煉制邪法之術給不攻自破了,畢竟真要拉新兵煉魔屍什麽的,那還操練個什麽勁兒?
可新的問題卻又接踵而來,那便是各種質疑這訓練單強度的。
連李綱那樣還算鐵腕的人,看了這訓練單都得搖頭,普通老百姓?即便不知道什麽‘伏地挺身’、‘引體向上’、‘匍匐前行’這類專業術語,但也能感受到這訓練單那份兒沉甸甸的厚重感。
這不是在訓練軍隊,這是在訓練死人吧?照這麽練,怕是還沒等新兵月結束,就得有人死于非命了,難怪此前的體檢那麽嚴格……
于是應天軍營舍的形象,又從此前的邪惡法師營地,變成了現在的‘地獄式集中營’,且先甭管其他那些有的沒的,但凡是進了這裏,恐怕就别想完完整整的帶走出去。
又是一波勸退的,加上那些此前被裁員的殿前軍将士添油加醋、各種诋毀,這應天軍前幾天剛成立時的好名聲,已然被诋毀得蕩然無存了。
不止是汴京城中不看好,朝堂上更是成片等着看熱鬧的讪笑聲。
好在有一點,這些朝臣們不想小打小鬧,想玩把大的,因此在趙恒面前愣是隻字不提應天軍的壞話。
反倒是趙恒主動問起時,群臣都是衆口一詞,都是說林大人的各種軍制新改革令人耳目一新,想來隻需月餘,定可見其成效,林大人經天緯地之才,操持這小小應天軍千餘人,自然是無往而不利的,隻請太子殿下完全不用擔心。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捧殺了,也就騙騙太子趙恒這樣的小孩子,先給他捧高,給他一個月發酵發酵……等這新兵營結束,等太子的期待值已經拉滿要驗收時,到那時再落井下石,方是斬草除根之道!
這想法不奇怪,奇怪的是,這次的朝堂意見竟然空前統一。
皆因林沖和太子聯合做局之故,反倒讓朝堂上不少黨派舊臣感覺和這二人不是一個路數,隻怕自己很難抱上這兩人大腿,前途危機重重,必須自己抱團取暖。
于是原本的蔡系一脈殘餘,乃至原本在政見上本有敵意的所謂‘洛黨’、‘蜀黨’、‘朔黨’等,全都暗暗聯合了起來,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空前統一的力量,且由于蔡黨倒台,各部尚書如今都是空缺,于是形成了以中書舍人吳敏、中書侍郎唐恪,以及禮部員外郎耿南仲爲首的新派系。
太子是深知大宋曾經黨派之害的,爲此暗暗擔心,找林書航細聊過一次,卻被林書航隻輕輕松松一句就給笑着解決了難題:“殿下以爲曾經的蔡黨權勢,比之如今這新黨如何?”
太子是個一點就透之人,心中瞬間恍然。
這新黨看似人多勢衆,其枝葉觸及甚至比曾經蔡黨一脈更旺盛,但實則内部本身就又各自分有派系,并非完全一條心,現在隻是因感受到了來之太子和林沖的威脅而暫時抱團而已,一旦出現利益紛争,又或是真遇上要犧牲的事兒,那這幫人大概率是瞬間就作鳥獸散,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了,與曾經蔡黨的高度一統相比,其鬥争力可是要差上好幾倍都不止。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此前的蔡黨手中可是握有實在兵權的。
不管是在汴京城中手握三司兵馬的高俅,亦或是遠在大名府鎮守北部屏障的蔡京女婿梁中書,這些可都是手握實權的大将,再加上一個已經近乎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童貫,蔡黨手中可是握着天下兵馬過半。
以這樣的權勢,是現在的新黨所能相比拟的?且即便是那樣的蔡黨,尚且還被林書航在一個月内就三下五除二的直接搞定,統統瓦解,兵不刃血的收回兵權,何況這區區新黨?
趙恒自此也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而就在汴京城中各種流言滿天飛時,邊關的接連幾個好消息也終于傳到。
其一是大名府的知府梁中書上書主動請辭,願回汴京,替犯事的嶽父照顧家小。
不得不說梁中書确實是個明白人,蔡京是他背靠的大樹,如今大樹既倒,猢狲自散,倘若非要不自覺的賴在大名府這重要位置上,即便他自己真無反意,但太子和林沖能放心得了他?
太子也就罷了,連他最崇拜的童貫和老丈人這一文一武都輕易栽在人家手裏,這林沖的手段,梁中書可真是半點也不想領教的。
所以隻有主動請辭,将這大宋北邊屏障的重要位置交付出來,才能讓太子和林沖安心,也至少讓他能在汴京守着萬貫家财得以善終。
太子征求林書航意見,自然是立刻批準,隻是由誰去接替梁中書這位置,倒是頗讓太子費腦筋,好在還有林書航。
林書航舉薦的是此前的濟州知州張叔夜,這位可是被後世譽爲北宋第一知府的名人,也是後來著名的抗金名将,金兵第二次南下時,便是張叔夜數次阻擋住金兵腳步,即便當時欽宗已經趕走了李綱,可若全聽張叔夜的,也不至于落到靖康之恥的悲慘下場,張叔夜也在陪同徽欽二宗北上的途中,因強烈反對金人另立他姓人爲宋主,選擇絕食,最後自缢身亡。
如此氣節、能力俱佳的一代名臣,用來鎮守大宋北邊屏障的大名府,正是真正的物盡其用。
而除此一任一免之外,負責前去接收北軍的韓世忠、宗澤等人也傳回來好消息,在以雷霆手段處理了幾個童貫的死忠後,目前已順利将北軍二十萬人重新收編,同時按林書航此前所交代的方式,以朝廷接受遼人議和的名義,将部隊撤回大名府北邊的真定屯兵,後勤方面朝廷會想辦法解決,隻讓他們屯兵真定,裁減兵員、狠抓軍紀。
坦白說,這雖是避開了将北宋軍隊的弱點用最直接的方式暴露在金人面前,但要回幽雲十六州本就是宋金兩邊結盟的内容,而燕京在雙方合約中本就該由北宋來打,如此不戰而退,金人照樣會生疑。
小小燕京,北宋不取,金人自取之,或許也就隻是幾天的事而已,而拿下燕京之後,思及北宋的反常行爲,金人南下或許照樣很快就會來了,那鎮守在真定的這批軍隊就至少能給北宋或者說林書航争取到一個準備時間……
大事兒要林書航管,小事兒也要他操心,如此半個月下來,也是讓林書航感受到了些許當初高考時挑燈夜讀的忙碌感。
而也就在此時,應天軍的各種準備工作也終于做完,迎來了開訓之日。
群臣百官紛紛微笑着翹首以盼,現在看林沖的笑話就是他們最大的樂趣。
乃至整個汴京城的老百姓們也都已經把眼睛瞪圓了,無數雙眼睛都盯着這應天營舍的大門口,倒要看看那一大通折騰之後,來這應天營舍報道的究竟還能有多少人?
前面其實有一個BUG,是最近查更細緻的資料時發現的,在1114年這個時間段上,高俅其實還并沒有當上太尉,而應該是殿前司指揮使,這時候的太尉是童貫,童貫被封太傅則已經是後面剿滅方臘之後的事了。
鑒于前文涉及此二人的地方太多,就不一一細改了,特此說明。
不得不說水浒傳其實誤人不淺∧∧,高太尉這事兒都算了,關鍵是我是最近查資料時才知道,原來真正曆史上的梁山起義,并沒有什麽招安一說……人宋江壓根兒就沒有招過安,所以電視劇裏李雪健老師的那個屁股錠算是白撅了……
梁山起義是敗在了當時的海州知府張叔夜手裏,導緻梁山起義直接土崩瓦解,而剿滅方臘的自然也不會是梁山好漢,而是童貫童太尉,總的來說,北宋雖然因爲各種原因沒幹過金人,但其真正戰鬥力也絕不是水浒傳裏描述得那麽弱的,地方上這些小打小鬧的所謂起義,對朝廷各路名将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