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看來很玄奇的事，在地仙的眼中卻隻是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
地仙的感知是不同于凡人的，這并不僅僅隻取決于五感的強弱或是所謂的第六感，而是一種視角概念，畢竟他用的是四維的‘視線’。
打個比方，就像你站在牆這邊，那永遠都看不到另一邊的人一樣，你的視線被牆壁阻隔了，可如果你站在屋子裏呢？如果伱懸在高空中俯瞰呢？
換一個不同的角度可以很輕易就做到這一點，而對能感知到四維、甚至能進入零維的地仙而言，這世界的一切視角，都是他們可以随意選取的，隻要在目力範圍之内。
事實上真正做起來時，比這樣說得還要更加輕松，因爲還有地仙對邪氣的感知。
無論是藏在便利店裏面的、藏在地下室的，亦或是那些仍舊還沉江在江底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個小紅點一樣在林書航感知的雷達掃描下無所遁形，而他需要做的，隻是召喚出鳴鴻刀，将其一刀爆頭而已。
魔屍确實已經得到了進化，别說普通的子彈，就算是重機槍也很難重創它們。
但感覺并不沒有周空明說得那樣厲害，林書航此前在營地裏時就已經聽到有人說在調集坦克了，如果是坦克重炮加上重狙，以及火力壓制，軍方其實還是可以搞定這些魔屍的，隻是肯定要付出不小的傷亡，而且戰鬥估計會持續上好幾天。
但在林書航這裏……
地仙的肉身攻擊就可以堪比重狙了，而再加上鳴鴻刀的加持，這些魔屍的身體簡直就和紙糊的一樣，沒有任何區别。
魔屍的要害是頭顱，一塊宛若結晶般的魔核，擊碎即可，隻是屍體仍舊需要處理，否則滋生的細菌和病毒也絕對不是現代人能夠承受的可怕瘟疫……
但見林書航腳下不停，一直穩定的向前走着。
此前的金光還稍有收斂，畢竟在靠近巡捕隊阻擊點這裏，魔屍被接連打退了好幾次，數量相對稀少，但越往前方走，魔屍的數量就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而此時的鳴鴻刀也才将它完整的威力展現在了所有人眼裏。
但見此時的江面上，那金色的光芒線條如同交錯織網般密集閃耀，江岸兩側的所有房間、地下管道、江底，金光的身影簡直無處不在。
林書航仍舊是不疾不徐的走着，但所過之處，江岸兩側到處都是魔屍斃命，或是哀嚎聲或是從江底裏浮現出來。
身後的周空明、李淳剛等人全都看得驚呆了，早已是完全說不出話來。
坦白說，盡管已經邁入了築基境，但由于道法缺失的傳承，因此他們的戰鬥模式全都還局限在現代格鬥上，隻是力氣比凡人更大、速度更快、反應更快，法術方面則全是靠祖宗傳下來的一些符箓知識，做到簡單的通靈而已，與林書航這種已經在禦器的級别，簡直就是差别一個天一個地，甚至壓根兒都沒有想到過人類竟然真的可以修行成這般模樣。
此時林書航已經走到了濱江路的中段位置，鳴鴻刀不斷出擊，在衆人的眼中形成了仿佛金色的網格線。
後面的周空明等人遠遠跟在至少兩三百米外，沿途所過之處，到處都能看到魔屍的屍體，所有的魔屍都是一模一樣的死法，額頭上隻一個宛若針孔大的小洞，乍一看仿佛就跟沒傷一樣，但若是細看，便知頭顱内部早已被破壞爲了粉碎狀态。
“這、這就是地仙嗎？”李淳剛已經徹底被震撼了，想象着前不久他還因爲率先突破了築基境而沾沾自喜，再看看眼前這地仙境界的年輕人，真是讓他汗顔無地。
大家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而且這其中的差距，甚至還遠遠大過了當初他們認爲的‘隻是高一個境界而已’。
這是高一個境界嗎？這完全是高出了一個世界好吧！
周空明則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神色複雜無比。
林前輩的實力簡直是讓他無法想象，跟真正的仙人一樣，早已超脫出了凡俗的範疇。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樣的林前輩，想要他茅山的一塊玉，自己、自己腫麽辦？
不給？
别看林前輩說得很好，什麽絕不強買強賣。
人家要是真心話那還好，但萬一人家隻是客套一下呢？以林前輩這實力，真想要他的玉，那飛劍還是什麽的，隻需要瞬間輕輕那麽一下……他周空明還能在嗎？他茅山還能在嗎？
而且電話是自己打的，請人家幫忙是自己說的，人家大老遠專程跑這一趟來幫你降妖除魔，人情做在了前面，事後想要你一塊玉，你卻推三阻四，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我的天呐……這人情，你不還，你有那個資格嗎？
盡管對方一直都表現得很和善，但隻要一想到得罪了這位林前輩有可能帶來的後果，鬥大的汗珠就還是抑制不住的從周空明額頭上不斷滑落下來。
而就在他這一路的心神不甯中，林書航已經走完了全程。
全身心的投入到不斷的探查與出刀之中，每一次的完美命中，這樣的感覺都相當舒服，就像那種現在網上特流行的解壓小遊戲一樣。
而與此同時，感覺更‘舒服’的則是鳴鴻刀。
每擊碎一次魔屍頭顱中的晶核，就有一股陰氣自那晶核中暴散出來，被鳴鴻刀輕易吸收。
這些陰氣是魔屍兩千年來積累的‘亡者’精華，對活物，那是觸之即潰、沾則必死，可對鳴鴻刀這類死物，卻隻不過是陰陽兩極中的一極而已，是滋補的佳品。
此時一通亂砍下來，被吸收的陰氣不計其數，讓鳴鴻刀也随之變得涼飕飕的，但那種涼意則很快就被林書航識海中的三昧真火給輕易滅掉，最後隻留下被煉化後的精純能量。
林書航能清晰的感覺到鳴鴻刀在積累、在變化，雖然并不像第一次煉制時那麽直接蛻變，但卻是一種潤物無聲的細微提升，讓它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鋒利，也越來越重。
刀也好劍也罷，終歸是殺戮所用的兇器，别說這些陰氣了，便是不斷的斬殺魔屍，這本身也是鳴鴻刀進化的一部分。
殺戮……原來也可以給鳴鴻刀升級啊，特别是斬殺這些妖魔鬼怪，斬殺的妖魔越強，鳴鴻刀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
…………
四百三十六隻魔屍，包括江底那些仍舊封在木匣子裏、還未覺醒出世的一百多隻，也是幹脆一并滅殺，永絕後患。
江面上到處都漂浮着黑乎乎的魔屍以及腐爛的木闆，沿江兩側則到處都是魔屍屍體，此前那些潛伏在陰暗處的可怕嘶吼聲再也聽不到了，空中的陰氣也随之消散。
坦白說，真要是普通地仙，怕是未必能做到這一點，林書航畢竟巅峰，再加上鳴鴻刀，才能有如此效果。
轉頭去看周空明等人時，隻看衆人的表情，林書航微微一笑，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事後的處理就與林書航無關了，也沒興趣再管，那周隊長滿臉激動的說是要爲林書航請功，也被他直接拒絕掉。
和軍方打上交道、保持良好關系，這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肯定不是一件壞事，但前提是得把握好尺度、掌控好距離，一旦真的走得太近、牽扯太多，那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甚至連自由都會受限，那是他絕不願意接受的。
現在最好的狀态，就是軍方知道有這麽一個高人的存在，也知道其不願意被打擾，有問題時大家可以合作，平時就避免接觸了，這樣最好不過。
當然，這樣的要求是不可能明說的，軍方想必也不會同意，隻能是靠不斷接觸的事實來最終形成這種默契。
……看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自己的生活會變得比較忙碌一點。
用一個簡單的迷魂術将周隊長應付了過去，這才微笑着轉頭看向了周空明等道家領袖，沖他們拱了拱手：“幾位，久仰了。”
這話說得……差點沒把幾位道家領袖給羞死。
久仰？他們有什麽資格讓這樣的仙人久仰？
見識過剛才林書航的手段後，他們覺得自己連給這位前輩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不敢不敢！”
“林前輩您太客氣了！”
“此前因在網上看到聚源倉庫渡劫的事，崇敬好奇之下才打聽了一下，絕非是有意想要冒犯前輩，現在想來，還是太唐突了。”
此前還因爲林書航的年齡，讓他們在面對時多少有那麽一點點底氣，可在見過了林書航神乎其技的法術後，一衆人現在連最後的這點底氣都沒了。
誰知道林書航是不是人家的假身份？誰知道這是不是一位已經活了上千年的老神仙？
幾位道家領袖此時異口不同聲，紛紛表達着對林書航的敬仰之意。
林書航無意多客套，隻笑着點了點頭。
“除魔衛道乃道家本分，此事不用再提。”然後将目光轉到了周空明身上：“周掌門，我喜歡比較直接，楚石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周空明一怔，随即就是滿臉的苦色，先前看到林書航的‘飛針’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了彼此實力的差距，也意識到了随着天地靈氣複蘇，此人在未來的成就更将不可限量，絕不是他所能得罪的，那時候就已經在考慮是否真的交出玉箋了。
可事到臨頭，終歸還是心疼，有點拿不定主意。
正躊蹴間，卻見林書航微一探手，手中已多了一物，卻是一張信紙。
“我也不白要你的東西。”林書航微笑道：“這是一份伏羲小周天心法，配合一套伏羲先天迷蹤步，雖然都隻是給煉氣入門者修行的，但其中包含有完整的伏羲六十四卦方圓圖全解，是道門玄法精華的濃縮，學之必将收益終身。”
周空明微微一怔，随即旁邊的張純陽、李淳剛等人臉上則都是露出無比羨慕和激動之色。
伏羲六十四卦，那是玄門正宗的起點，雖然屬于基礎，但這份‘基礎’，兩千多年來，都沒幾個道門中人敢說自己完全學會了的。
他們在網上看到的渡劫視頻裏，就曾顯現出過六十四卦的卦圖，遠比他們現在所破譯和理解的版本要深奧得多，這段時間一直尋找林書航，其實也就是想了解當時渡劫出現的六十四卦卦圖，可沒想到人家這居然随手就直接拿出來了……
周空明的内心則是微微一歎，他已經動心了，畢竟對方擺出這樣的姿态，那已經是不到手便誓不罷休的感覺。
這玩意，他守不住，用來換一套心法和伏羲六十四卦，總要比被人搶走的好。
可還沒等他開口，卻見林書航左手一晃，再摸出一物，卻是一口約莫兩指長的小劍。
劍身青白，流光通靈，林書航隻是稍稍灌注入一點點靈氣，小劍竟在他掌心中懸空了起來，發出陣陣劍吟之聲，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這是五指國主放在山河圖裏的飛劍，有好幾口，對擁有鳴鴻刀的林書航來說毫無用處之物，可要放到周空明這些人面前，卻就是超凡脫俗的極品寶物了。
林書航微笑道：“你既說玉箋是茅山的鎮派之寶，若是我拿走了，總要給你留點鎮派之寶才是，這口飛劍早已通靈，論法寶級别，遠勝于你那塊玉箋，如此二物換你一物，你不虧。”
果然，剛才看到伏羲六十四卦的周空明本還是一臉心疼之色，可此時此刻，兩隻眼睛卻已經放出了光來。
先前林前輩絞殺魔屍所用的，便是此物吧？不對，顔色不對，但肯定是同一類型。
這是活脫脫的飛劍啊！
按龍虎山古籍的記載，自宋元交替之時，劍仙便已在華夏大地上絕迹，這世上也不再存有任何可以通靈的飛劍，這是屬于仙人的法寶！
相比之下，那塊僅僅通靈、沾染了些神氣、能夠鎮壓邪穢的玉箋算什麽？那都不是張天師傳下來的，而不過是明朝時的某位茅山祖師所傳，紀念意義遠遠大過實際價值，沒想到今天居然能換來這樣的兩件東西。
坦白說，别說這中間還夾着個林前輩的面子了，就算沒有這一層，真要用這兩樣來換，周空明都得狠狠糾結一下，多半還會同意，畢竟他一直都是個實用主義者，頂多回茅山後自罰跪在祖師面前忏悔一下而已……
“以林前輩的實力，要想取走此物易如反掌，卻甯願用如此貴重之物來交換……”周空明長歎一聲，終于放下了所有戒備，從懷裏摸出一物來。
隻見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箋，很厚，在此時初陽的照射下微微呈現出一點淡綠色。
玉箋上的那絲靈性直接就被林書航無視了，其材質正是自己要尋找的楚石。
“讓前輩費心了，我願意交換！”
東西順利到手，林書航也是笑了起來。
他其實能感覺到當拿出伏羲六十四卦後，周空明的情緒變化，那時便知道即便自己不拿這飛劍，周空明最後迫于壓力也必然會同意交換，但何必把事情搞得那麽僵呢？
不管是這次軍方對幾個道門領袖的容忍度，亦或是此前輕易就調查到出了聚源倉庫的背後老闆等事，都說明這幫牛鼻子老道在如今的社會裏還是頗有些能量的，而随着靈氣複蘇，他們的地位還會不斷的上升，不但會是最合格的小弟，也會是自己未來與政府和軍方打交道的最好橋梁。
所以，這第一次見面，給彼此留下一個好印象還是很有必要的，至少不讓這幫人覺得自己是在壓榨他們，屬于可以深度合作的對象。
卻聽周空明又說道：“前輩，這伏羲六十四卦……”
他看了看旁邊的張純陽等人，林書航頓時明白他意思，笑道：“本就不是什麽不傳之秘，我既換給了你，自然就憑你自己做主，你若想與幾位道友分享，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李淳剛和張純陽等人一聽，頓時都禁不住一個個喜上眉梢，相比起周空明，他們雖然沒有得到飛劍，但也沒付出什麽，白撿了伏羲六十四卦全解這麽大一個便宜，還與林前輩交好，真是賺翻了。
隻聽林書航淡淡的說道：“都是道友，以後大家就算認識了，用不着和我太拘謹，如果是修行上有什麽搞不懂的問題，可以打電話來問我，但一個月最多一次，若是我忙起來沒有回複，也勿重複打擾，我這人呐……沒什麽别的規矩，隻是比較喜歡清淨。”
“林前輩放心，絕不敢妄自打擾！軍方那邊若是問起，也絕不敢透露前輩的消息。”幾人聽說可以向林書航請教道門修行上的問題，簡直都是樂壞了，此時都是異口同聲的保證，同時又說道：“林前輩若是有什麽事，也盡可以通知一聲，隻要是我等力所能及的，必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幾位道家領袖的示好，終歸還是有不少用處的，而且經此之後，或許在這些道家領袖的心中，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林書航，恐怕才算是以後道門真正的領袖了。
林書航笑了起來：“我既已來過這裏，軍方想查我的身份還不容易？這倒不用你們操心，記住我的交代，就這樣吧，回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