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主,這馬兒陷坑,你好言相商,請它用力出來便是,何須用打……”
淡淡的白光閃過,随即便是唐僧那唠唠叨叨的聲音傳進耳中,林書航轉眼看去,隻見正是林有志在與唐僧賭氣頂嘴。
他沒再像上次一樣出言開導,隻是看着前方山脈,淡淡的說道:“陰氣深重,前方山脈中當有大妖。”
唐僧與林有志都是一愣,前者是個膽小的,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後者則是聽得興奮起來:“師父,你能看那麽遠?”
林書航微微一笑,并不應答,而是掐起指來。
奇門遁甲之術……
當初在三國場景時,諸葛亮曾教過他推演之法,甚至投桃報李的将他諸葛家祖傳的奇門遁甲古書給林書航看過,而以林書航仙靈孕嬰的腦力,過目不忘隻是最基本的操作而已。
隻是此後從李意處得知諸葛亮這個奇門遁甲隻是一千零八十相的小遁甲,而完整版是還有四千多相的大奇門遁甲,可通曉過去未來。
對比之下,也就對諸葛亮這一手失去了興趣,特别是當後來武力愈發強盛,已到橫掃天下之境,難免有些自信膨脹過頭,就更是用不上這些旁門左道了。
但此前被困五行山,被孫悟空殺死,倒是将林書航從那種自我的狀态中及時拉了回來,自己在凡人中固然無敵,但這世界還有妖魔鬼怪、有大能金仙呢,能捏死自己的存在多不勝數,凡事還是多做一手準備、小心爲妙……
人的手掌,除開拇指外的四指,共有十二節,正對應奇門遁甲中的十二地支、六甲值符,亦是代表着一天的十二個時辰,可稱之爲門。
而左手拇指爲天、右手拇指爲地,掐指時以門對天地,便可推算完整的奇門遁甲之術。
隻要記住公式,單單就這雙手十指,其運算量之大之快之準确,絕對是要超過普通計算機的。
見他掐指就算,林有志也是稀奇,驚訝的問道:“哇,師父你還會這個?”
林書航點了點頭,運算停止。
卦象有些複雜……不過,并非死路一條,有得搞。
林書航突然有點明白當初諸葛亮的愛好那個點,到底是由何而來了。
興緻勃**來,且看自己算得對與不對,是否應驗吧。
“以後教伱。”林書航心中有數,微微一笑:“此間倒是安全,你且陪玄奘大師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去便來。”
“師父你要大解?”林有志趕緊在背簍裏去翻紙,可還沒等翻到,卻聽旁邊咻的一聲,随即有淡淡清風蕩開。
林有志詫異的轉過頭來,隻見剛剛還站在他身旁的師父已經消失不見,而旁邊的唐僧則是驚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我的天呐,林、林施主飛走了!他、他變成飛行人了!”
…………
禦風而行,感受着這初唐時天地間的濃厚靈氣,隻覺真是神清氣爽。
禦空飛行,這通常都是人類地仙的标配,似黑狼精那樣的小角色自然就瞧不見了,就算打死它們都斷然不敢出來觸這等強者的黴頭。
躲的躲、藏的藏,整片雙叉嶺連妖氣都變得清淡了不少。
可在林書航的雙眸中,黑氣凝聚最厚實之處,自然便是大妖所在的位置,倒是不用找小妖帶路了。
徑直降落在一片山頭上,卻見那山頭上有一大洞,洞口合着一鐵門,幾隻猛虎趴在那洞穴門口。
見林書航落在面前,那幾隻猛虎裝作若無其事之态,自顧自的舔着身上的毛皮,藏在身體下的肚子卻在隐隐發抖。
林書航看得好笑,走上前去突然喊了一嗓子:“還裝?”
聲音洪亮如悶雷,幾隻小虎妖本是想裝成人畜無害的普通野獸,但願不要招惹到這人族地仙,可簡單的腦子卻沒想到諾大的洞府鐵門就擺在那裏,怎哄騙得了?
最裏側的兩隻老虎吓得瞬間尿了出來,其他幾隻則是作鳥獸散,眨眼間跑了個沒影。
隻聽林書航此時才在洞口朗聲說道:“虎寅,出來見我!否則拆了你這洞府,扒你皮抽你筋,教你萬死不得超生!”
虎寅便是那虎大王、寅将軍的名字了。
林書航喊得霸道,那寅将軍本在睡覺,聞之大怒,操着一口大刀,領着數十叽叽喳喳的小妖沖出洞府來,卻見是一人類地仙。
人族地仙與妖丹境的大妖同級,但論實力,平級的人族通常都要更勝一籌。
對方是地仙,口氣又大,寅将軍不敢造次,半夜被人吵醒的火氣也是瞬間消了一半,皺眉道:“你從何處得知我名?深夜拜會,有何貴幹?”
“拜會?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林書航上來就是個下馬威,冷笑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被我打死,二是回答我的問題,你選哪個?”
寅将軍微微一怔,随即整張虎臉垮了下來,陣青陣白。
雖說對人族地仙的恐懼由來已久,可這畢竟是在自己地盤上,也還沒搞清楚對方到底是個什麽實力,結果它先敬對方一丈,對方卻二話不說就反欺八分?
當着這麽多小妖,堂堂寅将軍不要面子的嗎?
人族地仙也有強有弱,在寅将軍的意識裏,最強的應該是劍仙,要麽就是那些拿着奇奇怪怪法寶的家夥,似這等赤手空拳的,怕是強也有限。
“把你個沒長心肺的狗賊!我虎寅縱橫雙叉嶺十餘年,附近哪妖不知、誰人不曉?”寅将軍大怒道:“你何德何能,便敢來我面前放肆,今日定捉了你,剮了你心肝脾肺腎來下酒!”
這種事,不打一架怎麽可能有結果?
林書航大笑起來,還不等他笑完,那邊寅将軍雙腿一蹬、拔地而起。
它口中雖是憤怒,但内心卻極爲冷靜,心知來者不好對付,出手便是絕招。
但見此時虎躍之勢瞬成,帶起的無數風刃竟凝聚爲二,宛若化身爲兩顆尖銳的獠牙,從那漫天黑炎中伸出,對準林書航鎖喉而來。
這招聲勢驚人,風刃之力甚至隐隐有疊加的效果,漫天的黑炎更是将寅将軍的真身和氣息都完全遮蔽,讓人根本就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它的本體所在。
“大王必勝!”
“人族小醜受死!”
小妖們歡呼,一如既往的做好啦啦隊的本職工作。
可林書航卻笑了起來。
這樣層次的招數,人族在武聖境界時就已經玩膩了,在此時的林書航眼中更是宛若兒戲。
同樣境界的人族地仙與妖修,論力量、靈元,妖修幾乎都要更強一些,但仍舊不是對手,其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此。
招式境界,對道和攻伐的理解!
妖就是妖,特别是這類獸妖,雖已化形,但除非是真正得證正果的妖仙,否則尋常大妖即便再怎麽化形成功,也等若是半路出家修行,對道和玄法的理解才剛剛起步,甚至與真正巅峰武聖相比也還差着半籌,因爲它現在根本就還無法脫離獸的思維,就連攻擊化形,都脫離不了什麽爪子啊、牙齒啊……
一個詞,LOW!
這怎會是那些學究天人的地仙對手?除非真是實力碾壓,已經到一力降十會的地步。
幻化的獠牙與黑炎,在林書航眼裏并沒有任何的迷惑效果,雖帶動一些勢,但卻還遠遠夠不上地仙的層次,本就實力碾壓,何況這招數他此前就已經見過一次了……
套句二次元的話,同樣的招數在聖鬥士面前用兩次是無效的啊。
林書航嘴角隻微微一翹,左手背後,右手則是豎起兩指,淡淡的叫了一聲:“禦。”
噌!
一道金光自他眉心間射出,強盛的光芒,瞬間就将寅将軍制造出來的黑炎給驅散得點滴不剩,那兩顆由風刃彙聚化形的大獠牙,此時直接被那飛射的金芒擋住。
但聽‘當’、‘當’兩聲,風刃獠牙宛若定格,瞬間碎斷。
下面那些小妖全都看呆了,寅将軍更是瞬間吓得三魂裏掉了兩魂。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它即便修爲不如對方,可對方的厲害卻是看得出來的。
别的都不說了,但見金芒是從那地仙的眉心中射出,便知必是本命法寶一類的東西,甚至說不定是本命飛劍!
劍仙?!
想到這個詞,寅将軍差點沒被吓尿。
上次它在雙叉嶺曾攔過一個假劍仙,自稱來自什麽蜀山劍派,根本就還沒有凝丹,僅僅築基而已,居然便可以禦劍飛行,一口本命飛劍更是差着一個境界都差點要了他的小命,若非夏侯國主及時出手……
而此時在他眼前的,則是一個真正地仙境界的劍仙,這實力……
寅将軍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呢,便聽那地仙淡淡的又說了一個字:“重。”
飛射的金芒陡然變大,有七八米長、兩三米寬,便連那厚度都足足有他腰粗,卻是一柄巨大的大刀,朝着它當頭劈來。
寅将軍隻感覺刀勢剛起,下一秒便已砍到了它頭頂。
此時避之已經不及,但覺此時那刀勢簡直宛若能開天辟地一般,它自己卻就像是個擋在巨車前的螳螂,心中刹那間一片剮涼。
哀哀戚戚、悲悲慘慘間,隻來得及下意識的雙手持刀頂上。
原以爲這一刀保準将它輕易的劈成兩半,可沒想到當刀身相觸時,他的雙刀居然未斷,隻是一股無與倫比的重力自頭頂壓下,将它瞬間壓在了地上,摁得死死的,任它蠻力驚人,也是半點都動彈不得。
開玩笑,‘重’之一字,這才是開光了第一層的鳴鴻刀的正确打開方式,就現在這點力,林書航都還是完全收着的,倘若是讓鳴鴻刀全力下壓、輔之以重力結界,怕是能活活把這寅将軍給壓死。
“饒命!饒命!上仙饒命!”
寅将軍的反應也是神速,瞬間便已明白敵強我弱的懸殊究竟有多大,這别說他了,恐怕就算雙叉嶺所有妖怪一起上,也不是這人族地仙的對手!
自己好端端的在家裏睡覺,怎麽就遇上這麽一個煞星喲!
寅将軍叫苦不堪。
“大王萬歲!大王必勝!大王……”
小妖們原本叽叽喳喳的叫聲也在此時嘎然而止,心目中那個無所不能的大王,竟然頃刻間便已落敗?甚至還求饒?
整個山頂瞬間變得清風雅靜、落針可聞。
林書航連腳步都未曾挪動半步,站在原位,斜眼朝那個被鳴鴻刀壓制在地上的寅将軍看去,然後緩緩說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是選擇死,還是配合?”
“配合!配合!絕對配合!”寅将軍是生怕對方聽錯了或者聽不到,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咆哮道:“您說什麽我都配合!”
“很好。”林書航微微一笑:“若回答我時你敢有半句假話,我便将你剝皮抽筋,将你靈魂鎖入九幽太虛之地,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絕對不敢欺騙上仙!”
林書航也不廢話,直接問道:“雙叉嶺諸妖,包括你在内,都聽命于五指國國主夏侯陽,是也不是?”
寅将軍一猜就是要問這個,心裏暗暗叫苦,可卻實是不敢隐瞞,得罪了前者,今晚還未必就死,可若是得罪了這位,那怕是立刻就要去見閻羅王了。
它老老實實答道:“是。”
“他傳你們妖修之法?助你們修行?”
“是。”
“他需要你們做何事?”
“一是截殺過往此間的唐人,要讓唐人不敢再走這條路,使五指國獨立于世外;二則是……”
似是說到了什麽難言之隐,寅将軍将脫口而出的話給吞了回去,遲疑了半秒。
可也就是這半秒,壓在它身上的鳴鴻刀陡然爆漲了一倍重量,險些将它脊椎都給壓斷,吓得寅将軍趕緊說道:“我說、我說!二則是替他培育小妖,他要汲取妖修氣血之力!”
鳴鴻刀恢複正常壓制的重量。
可話音落時,它身後那些小妖們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突然就懂了很多,再看向它們的大王時,眼裏難免就多出了一些鄙夷和憤怒。
寅将軍也是一張臉漲的通紅。
憋屈、難受,丢妖。
以前雖然在夏侯陽面前當孫子,但好歹在這些小妖面前,它終歸還是個大佬,可現在,這些小妖知道了每個月失蹤的那些妖怪都是它這當大王的,卑躬屈膝的主動送給人類,這怕是……最後一絲顔面都不存了。
“……”林書航再問道:“你們如何上貢小妖給他?”
最隐秘的都給逼出來了,該在小妖面前丢的臉也已經丢,寅将軍索性是放開了,這次答得異常暢快:“他每月都會來雙叉嶺狩獵,名爲狩獵,實爲索要,便是那時上繳。”
林書航笑了起來:“他現在吞你們的小妖,是因爲他個人修行還不夠,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實力更強時,小妖滿足不了他的胃口,轉而吞了你們?”
說到這個,寅将軍的整張臉都變得卡白。
用小妖換取妖修功法、換取自身平安,坦白說,寅将軍早就知道這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了。
畢竟夏侯陽一開始時隻要求一些稍有靈性的野獸,可随着他修爲越高,胃口也開始越來越大,現在不但吞噬小妖,甚至開始要求各山頭每月要貢獻一隻化形期的妖怪了。
這才幾年?照這速度下去,保不準等以後,連寅将軍他們自己,都是被夏侯陽喂養起來的食物!
寅将軍歎息道:“我也曾與幾位同樣受制于他的同伴商議過逃跑,可那夏侯陽有一神奇法寶,乃一畫卷,号稱什麽山河圖,取了我們的精血封在裏面,真要敢逃,那夏侯陽隻需動動嘴,就能直接将我們拘回來,那才是真的萬劫不複……”
山河圖?
林書航繼續問道:“若無精血被封,那山河圖便無威力?”
“怎會哩?”寅将軍說道:“那畫卷号稱萬裏山河圖,據說乃是一上古神人所作,可封盡天下萬物,若敢與之敵對,休說一人一仙,便是一座山、一條河,它也能直接攝收了進去,封于畫中,教你永生永世不得其門而出。”
“如何收攝?”
“這就不太清楚了……上仙勿疑!想那夏侯陽何等狠毒,豈會視我等爲心腹?這等秘密,怎麽也不可能告訴我啊!”
“除此之外,他還有何手段?”
“他有一口飛骨劍,乃取我雙叉嶺萬妖之骨所煉,前些年曾有一人族劍仙來此除妖,被他撞見,隻白光一閃便破了那劍仙的劍陣,十分厲害。”
“你說他每月都會來山中狩獵,有固定時間嗎?距離現在還有幾天?”
“還有五天!”
“……看你這麽配合,我還真不想殺你了。”林書航微微笑了起來:“讓那些小妖将你的山洞好好收拾一下,該清洗的清洗,半點血腥味不能有,我要與兩個朋友在你這裏住上幾天,等等那夏侯陽前來,你若是敢用任何方法通風報信……”
林書航說話間,随手一擺。
但見靈元湧動間,一片虛無的混沌世界在寅将軍面前露出一角來。
九幽太虛之地!
寅将軍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了,但凡是修行者,但凡是還不能自由掌控零維的強者,就沒有不怕這地方的。
别以爲地仙進去了就一定可以出來,若是被人斷了你靈根再扔進去你試試?大妖?那就更别說了。
“不敢!絕對不敢!”寅将軍慌忙大聲說道:“我等雙叉嶺大妖本就遲早有與那夏侯陽反目之時,若得上仙之便,那更是求之不得,怎會從中作梗?望大仙明鑒!”
說着,它爬起身來,轉頭看向身後那些小妖,眼中猛然兇光畢露。
夏侯陽的胃口太大,與它們衆妖之間的沖突本就遲早都會來,此時也是陡然下了決心,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抱緊現在這條大腿拼死一搏,這地仙的實力,感覺完全不在那夏侯陽之下,甚至還要更強!
“爲表誠意……”
呼呼呼!
它手中大刀一動,數十道風刃飛射而出,瞬間便已将那幾十個來不及反應的小妖給斬成了兩斷。
“這些小妖聽了上仙之言,隻恐有不滿我者要去報與那夏侯陽,且先除之!”他惡狠狠的說道:“今後此事隻上仙與我知曉,若被夏侯陽提前發覺,上仙隻管砍了我,絕無二話!”
它一邊說着,一邊有些忐忑的去看林書航的反應,怕這地仙是個迂腐之輩,反而認爲它過于兇殘狠辣之類。
卻見林書航非但沒有怪罪,反而笑了起來。
“孺子可教也。”林書航笑着說:“你既已會化形,這幾日便扮作獵戶吧,洞府便是你家,請我等暫住,休要将你那虎臉拿出來吓着我朋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