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白凝躺在床上,覺得莫名的心煩。她掃了一眼桌子,上面裝着糕點的盤子現在已經變得空空如也了。然後從床上爬了起來換了一身幹脆利落的夜行衣,便偷偷地從房間裏溜了出去。
這一天下來,通過白凝的悉心觀察,自信高中除了落葉和殷麗莎沒有人能比得上自己,當然這僅限于太後宮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白凝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會自恃清高。
白凝先去找太後,雖然她心裏是想先去找第五流歌的,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摻雜太多的個人感情在裏面。悄悄地爬上了屋頂,用精神力給自己補上防禦,探索周圍的氣息,然後掀開了房屋上的瓦片。
太後似乎已經睡着了,裏面是黑漆漆的。白凝就算夜視力再好,也無法在一片徹底的黑暗中看到什麽。白凝将精神力聚集在眼睛上,瞬間所有事物都看得清了。
白凝巡視了一圈,沒有什麽東西。白凝悄悄地蓋上了瓦片,她剛想離去,就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氣息從背後傳來。白凝一驚,身體動作快過了大腦,她轉過身,做出了防禦動作。
可是身後什麽都沒有,白凝卻不覺得這是襲擊緊繃的神經讓自己産生的錯覺。她在這方面的直覺很準,也就是因爲這種直覺才讓她走過一次次生死關頭。
白凝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長劍,她用長劍爲自己護身。白凝的心懸着,劍氣蓄力待發。
黑夜是靜悄悄,周圍悄然無聲。對方似乎沒有向白凝發出挑戰的意思,就連身形也沒有出現。白凝知道,這個人多半不是太後的人了,不然他早就将她剁了。
來的人到底是誰?白凝颦眉,如果不是怕驚擾到宮中的人然後被發現,她早就想盡辦法将人引出來了。
就在這時,喧鬧聲從遠處傳來。白凝看到了從遠處而來的星星火光。她知道大事不妙了,她這下也換不得那麽多,趕緊撒腿就跑。
就算在慌亂之中,白凝也要保持難得的冷靜。她快速地搜索着最合适的路線,進行逃離。
有實力是有好處的,白凝的速度是一般人都追不上的。好不容易來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白凝舒了一口氣,然而她心中的石頭還沒有完全落下,那股氣息再次出現,白凝握緊手中的長劍,緊張異常。
和白凝相同的一襲黑衣出現在白凝的是夜裏。明明是那麽一張人神共憤的面龐,可是白凝卻有一種一拳打在他臉上的沖動。
白凝冷笑,長劍劍端對着面前的墨淵,臉上的表情似乎要将他大卸八塊:“你幹的?”
墨淵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他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長劍,那種力道讓白凝的手一陣酸麻。她發覺自己掙脫不開了,于是幹脆松開了握着劍的手。
“你到底想怎麽樣?”白凝瞪着墨淵。
“隻是測試你一下而已,我相信你是能逃脫的。”墨淵說道。
白凝覺得墨淵簡直就是個瘋子,他是想害死她吧?如果是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逃得了嗎?
“真是沒有誠意的合作,”白凝冷笑,“墨淵,你讓我拿什麽來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什麽也不需要,”墨淵說道,“你隻需要做好自己要做的就行。”
“我們不适合作嗎?”
“恩,但是我沒說這是真正的合作。”
白凝愣了一下,然後才發覺在襲擊完完全全被墨淵坑進去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眉眼中的憤怒是怎麽和蓋不住的。白凝揚起手臂,隻聽一聲脆響,墨淵的右臉頰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這個時候,站在白凝面前的不是當朝的皇帝,而是一個最簡簡單單的讓人讨厭的對象。
“墨淵,我鄙視你。”白凝說道,這是打心底的厭惡。
墨淵還能說些什麽呢,他的臉頰上還有白凝掌心殘留的溫度。臉頰傳來一絲絲疼痛,墨淵捂住自己的臉?一動不動地看着面前的人。
眼底,情緒不明。
“是不是感覺很讨厭我?是不是巴不得讓我去死?”白凝說道,“那真是抱歉呢,冒犯了你。我簡直該死,是嗎?”
“你在說些什麽?”
“墨淵,你真讓人讨厭。”
墨淵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看穿她在想什麽。白凝笑了笑,這種笑容卻帶着一種不明的味道。
如果墨淵沒有出現,那是不是一切都能得到改變?
如果……
但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寒風蕭瑟,白凝覺得微冷。她抖了抖身體,似乎想要找到一抹溫暖。
察覺到了白凝的異樣,墨淵脫下身上的衣衫,輕輕地蓋在了白凝的雙肩上。白凝有一瞬間的愣神,她錯愕地看着墨淵,沒有想到墨淵竟然會這麽做。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氣,”墨淵說道,“但是以後你要做的會更危險,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那麽以後?一定會輸的很慘。”
白凝抿唇:“你說的對。”
墨淵繼續說道:“其實我相信你的實力,但是我還是想試一試你。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麽生氣,想必是讓你困擾了。”
白凝嘲諷:“怎麽會困擾,你可是堂堂的皇上啊。”
“有時候我真的不想坐這個位置。”墨淵說道。
白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墨淵,她從墨淵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寂寞。白凝拉了拉衣衫,說道:“别擺出這麽委屈的樣子,好吧,我原諒你了。”
“什麽?”
“我原諒你了,”白凝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也有些沖動了。”
“你知道就好。”
白凝忽然不想原諒這個厚臉皮的人了。
“算了,随便你,你開心就好。”白凝十分不優雅地翻了一個白眼,她切了一聲。
“白凝。”
“恩?”
“今天的夜色很美。”
白凝頓了頓,然後擡起了頭:“恩,是呢。”
這是,與平時不一樣的星空。
沒有小說裏浪漫的情話,也沒有彼此心心相印的男女主角。
同一片星空下,安靜無言。
白凝脫下了墨淵給自己套上的黑色外套,她塞到墨淵手裏,臉上的表情不是嫌棄,而是一種嚴肅:“如果被别人看到這個外套可就不好了,你還是帶回去吧。”
墨淵淡淡地說道:“你有空間。”
他知道,白凝隻是單純地想拒絕他而已。
“好吧,我的确有空間,但是同樣,我不缺衣服,”現在的墨淵在白凝眼裏簡直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你也别鬧了,這衣服你就帶回去吧,我不想欠别人一個人情。”
“隻是單純地不想欠人情而已?”
“是。”
“白凝,你不要騙我,”墨淵緩緩地套上外套,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是卻給了白凝不一樣的感覺,“連自己的心都騙不了的人,沒有能力騙過我。”
想要欺騙人,首先得欺騙自己的心。
“如果将自己的心都欺騙了,那不就會迷茫嗎?”白凝說道,她向墨淵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這是白凝第一次對墨淵那麽開懷地笑,這種賞心悅目的笑臉讓墨淵眼前一晃,“我不想迷茫,墨淵。”
“就算我對未來再怎麽恐懼,我都不會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一切都很順利。所有事情都一樣,墨淵,有時候一旦欺騙了自己,自己就再也分不清是非了。”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
21世紀的白凝,哦不,應該是千沙,她在很小的時候便被培養成殺手,這對一個小小的孩子來說該有多麽恐懼啊!白凝不是天生的鐵人,爲了躲避恐懼,她曾也欺騙過自己。她告訴自己:千沙,你不害怕,不害怕……
她的雙手第一次沾上血液,别的孩子差點崩潰,她卻平靜的厲害。
千沙,你不害怕。
白凝還記得當時教官看向自己的目光裏不僅有欣賞,還有一絲憐憫。他說她是天生的殺手,也是天生的可憐人。
教官以爲她是冷血動物,卻不想這隻是一種單純的欺騙而已。
但是紙永遠包不住火,就像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揭穿一樣,當内心的良知被喚醒時,她病了三天三夜,差點成爲即将被教官丢掉的棄子。
白凝的眼裏有些迷茫,但是她很快清明了起來。她勾着唇角,沖墨淵揮了揮手:“再見。”
有些事情,還是直接忘掉好了。
無論是年幼時爲了光彩奪目所以滿身傷痕累累的自己,還是那個萎縮成一團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欺騙心靈的自己。
那已經是過去,現在站在衆人面前的,是不一樣的白凝。
白凝回到房間裏,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自己床上的伊莉莎。
伊莉莎正捧着一盤綠豆糕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她看到白凝,不但沒有羞澀,反而格外大大咧咧地将手中的綠豆糕遞了上去:“嘿,你要吃嗎?不要錢哦?”
“你哪裏來的綠豆糕?”白凝用動作表示拒絕,“還有,你怎麽回來了?”
“墨淵叫我回來的,宮裏有外人闖入,太後那老人家肯定會派人來找你啦!”伊莉莎說着就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的制作極好,但是比起白梅做的,還是遠遠不及的,“于是墨淵給了我這個,讓我來冒充你。”
“他們沒有産生懷疑?”
“懷疑啥?我一下子将他們轟了出去,闖入姑娘的閨房這算什麽事?反正他們隻要見到人就好。”伊莉莎攤攤手。
白凝拿走了伊莉莎手上的盤子:“既然這樣……”
“那你可以走了。”
伊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