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半天才從口中蹦出三個字:“你是誰?”
“其實你也猜到了不是嗎,”濮陽煙緩緩道,她面上的笑容在白凝看來晃眼得很,“千沙,好久不見。”
“安荌,果然是你。”白凝的眼前恍惚,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嬌俏的小臉,和濮陽煙重疊起來。
濮陽煙又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她将熱騰騰的花茶捧在手心裏,吹去了上面的袅袅白煙。
“我該叫你什麽?安荌,還是濮陽煙?”白凝的喉嚨有些幹澀,她緩緩說道。
“濮陽煙就好,這才是我現在的身份,”濮陽煙輕聲道,她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她才擡起頭來說,“你願意幫我嗎?”
“憑什麽?輕易嗎?憑你殺死我的情誼?”白凝字字珠心。
“到頭來我也不是死了嗎?”濮陽煙道。
“我不好奇你的死因。”白凝面無表情。
濮陽煙咬了咬牙:“事成之後,我讓你殺掉我。”
白凝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看着濮陽煙堅定的眼神,竟然有種莫名的心慌:“沒有你,他可以老老實實地當自己的濮陽少主。”
“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濮陽煙輕笑,“但是,那群老頭子不放過他。如今他在地牢裏,哪一天被處死了也不知道。”
“他真的那麽重要?”
“很重要。”
“比我還重要?”
鴉雀無聲。
“我明白了,”白凝說道,她緩緩地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休息片刻後,毒素在她的體内起不了多少作用了,“濮陽煙,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下一句話,送客。
“晚上你來找我。”
這是白凝跟濮陽煙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竟然答應她了?”白梅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就那麽想殺她?”
“或許吧。”白凝垂下眼簾,原本恢複的力氣在這般波瀾起伏下消失得一幹二淨,她有些疲乏了。
白凝埋頭就睡,一睡就是一個下午。
起床後,白凝先是随便解決了一下晚飯,然後就找到了雲安逸。雲安逸看着手中的令牌,問道:“你就這麽信任我?”
“這個學府裏,我就隻有你可以相信,”白凝說,“而且,我覺得你是不怎麽在意這種東西的人。”
雲安逸啞然失笑。
夜幕降臨,濮陽煙如約趕到。二人輕而易舉地離開了學院,
“目的地?”白凝問道。
“濮陽家族。”
“目标?”
“濮陽原。”
“殺or救。”
“救。”
和前世一樣,在行動之前,她們總是喜歡這樣子一一确認一遍。
“還是改不掉呢,”濮陽煙打趣道,她閉上眼,像是回到了過往。白凝看着她沒有說話,她聽見濮陽煙接着說道,“從這裏用劍氣飛行到濮陽家族要兩個時辰,你能堅持的下來嗎?”
“你瘋了?”白凝有些驚訝地看着濮陽煙平靜的側臉,在她的記憶裏,安荌雖然嬉皮笑臉,但是是比誰都冷靜理智的人。
經過兩個時辰的體力消耗以後,再去偷人,這簡直是自投羅網!
濮陽煙用沉默表示她現在的冷靜。她有多喜歡他啊,但是現在的他正在煎熬,如果她不是安荌,她早就孤身一人闖濮陽家了。
“我要救他。”
濮陽煙堅定的眼神讓白凝心頭一震,一股酸澀湧上心頭。白凝苦笑:“當初你對我都沒有那麽積極。”
二十一世紀的白凝不是戰無不勝的。有一次白凝做任務被抓,安荌非但沒有急躁,還冷靜沉着地規劃出了一條條計劃,甚至在救出白凝的同時完成了白凝沒有完成的任務。那是安荌唯一一次在這一方面超越白凝。
或許在别人看來這很了不起,但白凝心中的苦澀隻有她知道。
“随便你吧,反正我也隻是幫手不是,到時候我可以逃。”白凝說道。
也幸好白凝的劍氣力量厚實,再加上白梅的助力,兩個時辰的高速飛行下來也沒有太累,原地休息一下就能恢複。但濮陽煙不同,白凝承認她很強,但這種強也隻限制于劍氣的攻擊方面。與生俱來的體質缺陷讓她的小臉蒼白,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休息下吧。”
“不!”濮陽煙咬緊牙關,即使她累極了。
誰知白凝一隻手伸出來,輕而易舉地将她按到了地上。白凝嗤笑一聲:“連最簡單的擒拿術都應付不了的你,還說去濮陽家族救人?真是天方夜譚。”
“我隻是太累了。”
“你知道就好。”白凝冷哼一聲,松開了手。
濮陽煙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拍去了身上的灰塵,臉上的神色不見得好到哪裏去。她盤腿坐在地上,運轉起體内的力量,加快恢複的速度。
這才是她認識的安荌。
白凝偷偷地往濮陽煙體内注入了一絲精神力,然後若無其事地面朝另一個方向,朝其他地方看去。濮陽煙恢複得很快,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原本有些空虛的身體又精神奕奕起來。濮陽煙莫名地看了白凝一眼,然後說道:“走吧。”
白凝略顯不耐地“啧”了一聲。
在樹林裏飛快地穿梭着,漸漸落地,濮陽煙轉身看向在自己身後一直與自己保持三步距離的白凝,問道:“你還記得當初我們闖h國大樓的情景嗎?”
眼前恍惚,白凝點了點頭。
“這裏和那邊挺像的,就是沒那麽高科技,”濮陽煙說道,“當初我和濮陽原逃出來,還多虧了我呢!”
說罷濮陽煙飛快地移動起來,她的腳下步伐看上去有些淩亂,但細看卻是極有規則。白凝抿了抿唇,跟着濮陽煙的動作快速動了起來,其步伐竟然絲毫不差。
對于前世有殺手經驗的二人來說,濮陽家族這些古老的機關,的确很簡單。
一個後空翻,翻過最後一個關卡。白凝拍去了雙手上的塵土,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景物。濮陽煙帶她來的是濮陽家族的偏院,按她的意思,這裏離濮陽家族的地下牢房最近,也是最好入侵的地方。
白凝默默記下了周圍的景物,跟着濮陽煙小心翼翼地翻過了牆。畢竟是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濮陽煙對這裏可是輕車熟路了。而且有一段時間她還呆過這裏。
爲了不驚動别人,二人特地屏住了氣息。
若是可以,最好不要起正面沖突,這是兩個人都認可的事實。在濮陽煙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濮陽家的地牢。
真陰森,白凝看着面前泛着白光的白骨,在心裏感慨道。
而空間裏的白梅卻是叫了起來,她的聲音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有些歡快,白凝甚至懷疑這個家夥是不是心理變态了。白梅催促着:“趕緊把這玩意兒帶走啊,看上去有趣極了。”
“你也真是無聊。”白凝表示想送白梅一拳。
濮陽煙沒有看到白凝的異樣,謹慎地敲了敲牆壁後,還伸出腳點了點地面。确認無誤後,濮陽煙才舒了一口氣:“走吧。”
不知道濮陽原在哪裏,現下,兩人該做的便是尋找。
濮陽家族的地牢無疑是個迷宮,這種情況讓白凝抓狂地想拿出導航儀。濮陽煙也不氣餒,和之前一樣,一絲不苟地試探過去,然後選擇一條小道,進行搜尋。
但一個孩子能支持多久,即使她的靈魂來自于二十一世紀。
因爲在屏住氣息,再加上體力的流逝,濮陽煙的小臉不一會兒就憋得通紅。白凝抱起濮陽煙,她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說,我走。”
“你的行動會受到很大的牽連。”
“又不是沒那麽幹過。”白凝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屑。
濮陽煙覺得有些好笑,這家夥,果然還是那麽逞強。
“我說你和濮陽原就沒有感應什麽的嗎?真沒默契。”白凝的嘴上不見饒人。
濮陽煙沒好氣地用自己小小的肉拳頭打了她一下:“你管那麽多幹嘛?”
“我和小寶就有默契多了,都有心靈感應。”
“你和你兒子有血緣關系。”
“你不是成了小寶的姐姐嗎?是不是要喊我一聲媽咪?”
“你滾。”濮陽煙第一次覺得白凝那麽讨厭,上輩子還是千沙的時候,都沒見她嘴巴那麽不饒人。
突然,濮陽煙說道:“左邊。”
“左邊?”白凝有些疑惑,可身體卻是下意識地轉換了方向,向左邊走去。
濮陽煙笑了笑:“你還是那麽信任我。”
“你要我和你救人,不會坑我。”白凝說道。
除了那一次,安荌從來沒有背叛過她。
不知名的預感越來越爲強烈,嬉笑聲傳來,濮陽煙的瞳孔猛縮。白凝連忙抱着濮陽煙一轉身子,躲在了黑暗之處。
幾個一身錦衣的人站在一個牢房裏。隻見他們圍成一圈,圈的中心跪着一個滿身狼狽的少年。少年的面容模糊,身上青一處紫一處,破碎的衣衫露出了斑斑的鞭痕。
濮陽煙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她想沖上去,卻被白凝一把給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