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漾就這樣,被迫直接目睹了這一幕!
醫院人來人往,不少人尖叫着跑開,金城緊緊護着餘漾又朝醫院裏面走:“餘骁,報警!”
蘇敏兒雖然也吓得發抖,但心裏更記挂餘漾:“這叫什麽事啊!”張麗華未免也太極端!
好不容易好些的餘漾,這下又不知道會到什麽地步!簡直不敢想!
警察很快來查探了現場,将屍體帶了回去。
這回就好調查多了,就是張麗華接受不了兒子離開的現實,又痛恨餘漾,爲了報複她,故意以同樣的方式死在她的面前,讓她良心難安,噩夢纏身。
案子好查,帶給餘漾的沖擊卻遠比趙嶺的死更強烈!
三天了,餘漾三天都昏迷不醒!把金城和一幹人吓壞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
可去哪兒得到的診斷都是一樣的,身體沒問題,是心裏創傷,受的刺激太大,潛意識就拒絕醒來面對。
如果說趙嶺的死,她痛苦是痛苦,但還能找到理由面對,因爲畢竟是趙嶺要傷害她,她不得已也是不小心爲之。
但張麗華呢?張麗華六十多歲了,年邁的一位老母親,還是曾經跟她相處過幾年,對她照顧關愛的長輩!
因爲自己,活生生的摔死了!
趙嶺她都沒有見到屍體,可張麗華猙獰血腥的死相就在她面前,無疑會更讓她夜夜夢魇。
金城和餘骁蘇敏兒都守在醫院,高級病房裏有專門陪床睡得地方。
握着餘漾的手,看她日漸消瘦的臉頰,灼燙般的難受。
忽然起身:“我去把當當接來!”
對餘漾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當當,她再不理誰,也舍不得不見兒子。
當當上了半天課,就被金城接出來了,背着小書包,笑的開心:“爸爸你們回來了?媽咪呢?”
金城蹲下:“兒子,你乖乖聽爸爸說,媽媽身體有些不舒服,在醫院裏,總是在睡覺,你去叫她醒來好不好?”
當當的小臉兒一下子嚴肅了起來:“爸爸快帶我去找媽咪!”
推開病房門,當當小步跑到病床前,看着輸着液一動不動的餘漾,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小心得抓着她的左手:“媽咪!你怎麽了?你快醒醒!”
“别哭!”蘇敏兒将當當抱在椅子上,替他擦淚:“你得好好跟你媽咪說,讓她醒來看你。”
當當抽噎着,讓人心疼極了:“敏兒幹媽,我媽咪到底怎麽了?她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再也不醒了?”
蘇敏兒摸摸當當的頭發:“怎麽會呢!你媽咪呢,有一個朋友去世了,她是太傷心了。”
當當跪在椅子上,雙手撐着床,小心得不碰到餘漾:“媽咪,你别難過,你還有我和爸爸,你要是不醒來,難道永遠都不看我了嗎?”
餘漾還是沒動,但心率卻顯示明顯起伏劇烈了。
金城心裏一喜,示意兒子繼續說,蘇敏兒忙出去叫大夫。
當當爲了讓媽咪醒來,低聲道:“媽咪你要快點醒,我今天早上偷偷聽到爺爺和孫奶奶說話,說什麽,出了這種事,金家臉面不好看,讓爸爸娶别人呢!媽咪,你可以不要爸爸,可到時候我都要有後媽了!你能不要我嗎?”
金城聞言臉上一黑,看着自己兒子真是哭笑不得。
大夫進來檢查了一番:“繼續跟她說話,情況有所好轉,應該快醒了,不過醒來面對現實,她會不會受不住,還是說不準,你們得做好準備。”
這确實更棘手,但不能因爲怕,就逃避,就不醒來。
晚上金城讓祝凱把當當送回去,讓蘇敏兒跟蘇郁暫時住幾天,連餘骁都說了回去,自己陪着。
夜深人靜,病房裏靜悄悄的,金城用棉簽給餘漾潤唇。
“漾兒,真忍心睡着不見我們了?”沒回應,金城就自言自語,知道她都聽得見:“趙嶺的死不怪你,張麗華的死同樣也不怪你,一個是咎由自取,一個…是自己想不開,她就是想讓你後半輩子不好過,你好不了,我和兒子都好不了。”
“你醒過來,想做什麽我都依你,心裏還有放不下的事,我也都替你辦,你不是,想見你親生母親一面嗎?”金城忽然想到,要真能找到,有她在身邊,餘漾應該會更快走出陰影。
起身走到病房的小客廳,給祝凱打去電話:“漾兒親生母親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祝凱寸步不離的守着小少爺,看他睡着了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有點眉目,不過還沒肯定,就沒告訴您。”
“說說!”
“以前叫郭向萍,不知爲什麽背井離鄉,還改名叫鄭曉梅,後來嫁到B市一個小縣城,還有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叫周俊飛,女兒叫周佳琪,按照幾條線索找是這家沒錯,不過不能百分百肯定。”
金城輕輕敲了敲桌子:“想辦法接近她,拿到東西,做個DNA就清楚了。”
“好,還有件事……”祝凱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記得您上次讓我查的二少爺身邊那個女人嗎?”
最近焦頭爛額的,誰有心思惦記她,祝凱提醒金城才想起來這事兒:“嗯,怎麽了?”
“二少爺那個女人…就叫周佳琪。”
金城眉一下子擰緊:“你是說,她可能就是漾兒的妹妹?”
“嗯。”
難怪眉眼之間那麽相似,以至于金赫都找她當漾兒的替代品!如果真是姐妹,倒是說得通了。
還沒做鑒定,看着周佳琪的模樣,都能确定七八分了。
金城點頭:“我知道了,盡量快點。”
看了看餘漾睡得依然平靜,金城在外間的床上和衣躺下,因爲這段時間太累,心累身也累,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等一覺醒來,天已經蒙蒙亮,金城揉了揉眉心起身,第一件事先去看餘漾。
可這一看不得了,床上居然空空如也!
金城立刻一身冷汗,到衛生間,到值班室,全都不在!
以她現在的狀态,獨自一人有多危險!
金城馬上去了保安室要求調監控。
在金城醒的十分鍾前,顯示餘漾穿着病服從病房出來,上了電梯,直接去了頂層!
金城心裏的恐慌一點點擴大,擡腿就往外跑,焦急的狂按電梯:“漾兒!漾兒你冷靜!千萬不能做傻事!”
一向穩重的金城,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害怕!
終于到了頂層,金城打開門,走到天台四處張望,果然看到最邊緣處有一個單薄的身影。
他的聲音幾乎都是抖得:“漾兒。”
餘漾緩緩轉過身,表情木木的,聲音也毫無起伏:“金城,你說她是不是就從這裏跳下去的?”
金城小心的緩步接近:“漾兒,不要瞎想!聽話,快過來!”
餘漾看他一步步靠近也不阻止:“金城,你說我到底是怎麽了?爲什麽一下有兩個人因爲我死了?我是不是罪孽太大了?”
“别亂說!那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你沒有想讓任何人死!你聽話,過來好不好?”
餘漾情緒一點都不激動,更不歇斯底裏,聽到金城的話,居然乖乖往回走。
金城松了口氣,大步向前,一把抱住她:“你要把我吓死!”
餘漾從他的懷裏擡頭:“金城,我想給伯母辦葬禮!”
金城想都沒想就點頭,隻要她能好受,不管做什麽都行。
因爲沒有親人,張麗華的骨灰還寄放在殡儀館,餘漾将她和趙嶺的墓挨着。
跪在墓前,看着熟悉的照片,餘漾一動也不動,這兩個人,曾經都是她親密的人,現在因爲她雙雙死去。
她不禁想,到底爲什麽會走到這一步,怪她嗎?她應該一開始就别去度蜜月,那樣就不會碰到趙嶺,還是不該傻乎乎的中圈套獨自去要照片。
或者是……不要那麽激烈的反抗呢?
金城扶起她,發現她居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如果她大聲哭,激烈的發洩出來,金城還放心一些。
心裏的擔憂越發深重,想讓她釋懷,讓她解除心魔,恐怕是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漾兒。”看着在車上又一言不發的餘漾,金城一籌莫展,現在如果沒人找她說話,自己可以沉默一整天,心理醫生也說,她慢慢發展下去,會抑郁。
抑郁症表面看起來沒什麽不舒服,但内心是相當折磨痛苦的,抑郁症是個殺人于無形的病魔。
“兒子說想去遊樂園,我們陪他去好不好?”現在能讓餘漾情緒波動點的,也就是當當了。
果然餘漾默默的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歪頭看着車窗外。
她不想這樣,不想讓愛她的人爲她擔心,可心裏,就是壓抑痛苦,嘴角在怎麽努力,也揚不起一個笑。
内心沉重的,仿佛千斤重壓,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那母子倆,沒有一次睡覺,不夢到張麗華滿目猙獰的臉。
半夜多少次夢中驚醒,顫抖的不能自已,可她竭力忍耐,不想再讓金城爲自己傷神,更不想讓大家圍着她轉,影響大家的生活。
餘漾轉頭看着金城的側臉,她自己造成的後果,自己承擔所有的折磨和懲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