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大家再熟悉不過的吼叫:
鄉親們,我孔璋,又又又又……又回來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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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坐了好久,張元空終于聽到有人聲從遠處的山路上傳過來。
(算很快了。)
雖然殺氣騰騰,也展現出了極大的決心,但到現在爲止,除了知道“隻在此山中”外,官府對清溪洞地區太平道的組織情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對此,韓沙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失職---當然,隻限于私下的場所。
針對于這種情況,兩軍主将坐下來,抓着地圖反複計較,最後定下了“破壁清野”的辦法,或者,用另外一個詞來形容,會更加鮮明。
……絕戶計!
将每一個有山民聚居的地方都徹底摧破,将所有的山民都強制遷離:看上去,這和原本他們在作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麽區别,但在執行上,卻會有完全不同的決心與力度。
……正如現在。
沉穩的坐在村口高處,薛染衛隻是掃視下面,根本沒打算開口指揮---随他前來的,是自己的親兵營,資曆最淺的下級軍官也追随了五年以上。如果洗掉一個區區的小村還需要他來親口安排細節,那簡直就是笑話了。
極有效率的,這些人将每棟房屋一一清理,中間不止有一人藏入地窖或什麽地方,但都被這些老練的軍人搜檢出來,集中到村頭的空地處,這中間,自然有叫罵,有反抗,有掙紮,有遁逃,但面對這些披甲執兵,弓強矢利的職業軍人,這些村民的反抗,根本什麽意義也沒。
一邊注視下面的情景,一邊打開旁邊親兵呈上來的食盒,薛染衛剛吃了一口,就突然變了神色。
“這是怎麽回事?”
把食盒---以及當中香氣撲鼻的飯菜放下,薛染衛看向身邊親兵,道:“我說過的,頭天我要喝了酒,第二天就一定要用鮮魚湯解酒,湯要辣,味要酸……怎麽,今天這魚卻是腌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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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就是那個不忘出身,喜歡大塊肉的粗魯軍漢呢!”
遠遠瞧着那個慌張到不知如何是好的親兵,卡門不懷好意的瞥着張元空,說道。
“我們早就知道。”
在韓沙爲鳳祥射士們安排的接風宴上,金門羽客借“三陽開泰”發難,被張元空不軟不硬的頂了一下,當時席上尴尬萬分,是薛染衛憨笑着捧起碗來大快朵頤,才提供了一個台階,将這事情輕輕揭過。
但事後,張元和很快便調查得知,這薛染衛雖然面相粗魯,卻已爲将多年,身家殷實,平日裏也是個食不厭精的人物,換言之,那天他不惜展現自己的粗魯,很大可能隻是靈機一動,來緩和掉已有些激烈的氣氛。
“真的,我們固然要謝他,假的,我們卻更要承他的情……所以,他是真、是假,我們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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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似乎不是什麽兇狠跋扈的人物,從頭到尾,薛染衛都沒有動怒,臉上還始終挂着笑,聽那親兵結結巴巴解釋了幾句,也不爲已甚,隻揮揮手,道:“歐陽,你以後作事,不要自作主張,多向王五王六他們請教……”便又拿起食盒來喝湯吃飯,象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再吃得幾口,下面村中已是搜檢完畢,百多名村民被帶到薛染衛下方的空地中,戰戰兢兢的排成一個方陣,用惶恐,又懷着期望的目光,看向他。
……然後,薛染衛抹了抹嘴,揮手,說道:“都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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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元空反應過來的時候,場上的山民已被砍殺了三分之一還多。
他的反應速度已經快過了任何一名村民,在下面,頗有人是眼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被生生砍作兩半,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茫然的看着,并張大了嘴,似乎想說些什麽。
接着,刀揮過,人頭飛起,接着又摔回地上,骨碌碌的滾了幾圈,才停下來,臉上那種攙雜着茫然的迷惑被定格下來後,看上去,更加明顯了。
……
“看……現在是夏人,在殺夏人了。”
冷冷的,卡門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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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百來個村民而已,很快就被砍殺幹淨,雖然到最後,開始有人在絕望中明白過來,試圖反擊,卻連一點麻煩,也沒辦法造成。
在一開始的時候,張元空幾乎就沖了下去,但終于用理智控制住自己,他硬生生止住了身形。因爲暴起而又急停的這個過程太過迅速又太過短暫,卡門雖然就在他旁邊,也沒能看清他的動作,隻是聽到了,在張元空猛然停下的那一刻,他的骨骼當中,甚至傳出了咯咯的響聲!
看着臉色鐵青的張元空,卡門眼中閃過些些同情,卻旋就收了。
“夷人殺夏人,就是該死。而夏人殺夏人……大真人,您就不問了嗎?”
挑釁滿滿的問話,卻沒能激怒張元空,他沉着臉,慢慢轉過來,看向卡門,盯視一時,突然長長吐氣,盤腿坐下,臉上已全無表情,冷冷的。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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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也沒把握。”
在張元空對面坐下,卡門表示說,自己的确估計到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但也并不能肯定導緻現下局面的就一定是自己以爲的那個緣由。
“不過,我們可以再等等看。”
顔色同樣是冷冷的,卡門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向山下打量着:那裏,殺戮已經完成,士兵們開始拖曳着屍體,給堆到一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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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染衛早已吃完飯離開,絕多大數士兵也都已歸營吃飯,隻有一名親信軍官留下,帶着二十名士兵在忙忙碌碌的整理。
“果然……要取憑證。”
居高臨下,觑得再親切不過,每具屍體都先被砍下腦袋和右手後,才會堆積到邊上的屍堆中去,每堆個七八具,就會有人鋪層木柴上去,至于屍體的腦袋與右手,則被分别抹上石灰,裝進了不同的車輛---自然,這兩挂車也是從村裏取材的。
“是誰,是誰要買這些人的性命?”
沉吟一下,卡門看向張元空,穩聲道:“周福海。”
“或者,其它什麽根基在外地,依靠海貿取利的大世家,但從現在來看,最值得懷疑的,始終是汪家,是周福海。”
“爲什麽?”
适才的激動與暴怒已完全無影無蹤,張元空盤着腿坐在地上,臉色灰暗,聲音冷冰冰的,一點兒起伏也無。
“他們有一個最好的理由……這個理由,可以讓商人們無視世間一切律法,無視一切親緣,甚至,可以讓他們,自己爲自己打造刑具,再雙手捧上給自己的敵人。”
“錢。”
肯定的重複着自己的說話,卡門道:“當然,是爲了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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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卡門就對周福海沒有好感---當然,這倒不是什麽秘密,但直到上次目睹了亦思巴奚軍屠村的慘劇後,她才真正開始懷疑,和關注起這個人來。
“那場屠殺毫無意義……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大真人,請你先聽我說。”
卡門眉毛揚起,把張元空“那些夷人未受教化,禽獸其性”的說話堵在了肚子裏-—自然,這中間也有一半,是張元空對自己想說的話,并不真正有把握的緣故---繼續介紹着她的推斷。
知道這些人頭,都代表着武榮周邊幾大世家懸出的銀子,卡門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什麽“獸性大發”之類的解釋,她堅信,能夠讓這些士兵與軍官們無視銀子的力量隻有一個,那就是更多的錢!
“錢,錢是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力量,能夠解釋幾乎所有的怪事或者是問題……”
那麽,這些錢是從那兒來的?有誰,會爲了取這些人的性命,而不惜懸出這樣的花賞。
“汪家啊……隻有汪家。”
“你說的不對。”
搖着頭,張元空向卡門指出,自己可是親眼看到,周福海用銀子保下了一大批山民,而當時,他根本不知道亦思巴奚軍與鳳祥射士們的目标是活捉而非殺戮。
“當時,我們全都判斷這些人會死。也就是說,如果他這麽希望這些人死的話,他就應該隻是默默的站在背後就夠了。”
表示說自己并不懂經營之術,但觀人之術,還是略有一二,當周福海與自己談論時,向汪守節禀報時,和軍官們溝通時,張元空都很強烈的感受到,他是發自内心的,想把這些人的性命保下來,爲此,他并不吝惜銀子。
“的确是這樣沒錯,大真人。”
微笑着,卡門道:“但這并不影響周福海他花錢要另外一批山民去死。”
“所有這些事情,看上去矛盾、錯亂,但說到底,都隻是圍繞着一個理由。”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的理由。”
“大真人,這裏面沒有什麽仇恨與熱愛的成分混在裏面,沒有什麽宗族、地域的成分混在裏面,更沒有什麽夷夏之别之類的成分混在裏面……唯一起作用的,隻有一樣東西,一樣最純潔,最簡單不過的東西。”
“那就是錢。”
豎起一隻手指,卡門歎着氣,道:“是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