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佛光一會之後的第五天,無論是虛空與沖天王,還是子路和敖開心,都早已離開了這個地區,雲沖波也終于放心大膽的走到了大街上,并且開始聯系太平道在這個地區的暗樁。
“第一手的情況,我們并沒有得到,但可以确認的是,自天心以降,天源、道鋒、天白、唐生、阿八度、吉祥獅子、六二居士……等人,全數身死,無一幸存。”
翻了翻手邊的小冊子,那人又道:“死的極慘,有碎頭者,有腰斬者,有四肢盡折者,有被先宮先殺者,有被剖開嘴部後打成肉醬者……除此以外,袁州群盜也是死傷慘重,等等,不死者您這是什麽表情?”
“啊,你不用在意,我不是在笑……我确實不是因爲這些人遭到了這樣的結局而高興啊!”
其實,雲沖波很想知道虛空返回後和誅宏合演的那出大戲到底細節如何,但靠一個身份普通的暗樁,這便隻能是妄想,他能知道的隻有結果。
虛空回轉,誅宏退出,在滿地血肉當中,沉着臉的丘、敖、王三家的代表人物,默認了殘存僧衆們對虛空的歡呼與輸誠,也默認了那些死剩的諸方教門、盜首們的悔過。
(所以,虛空取得了完勝。)
看着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僧人就這樣在諸大勢力與内部叛亂的圍攻當中,步步是血步步驚心的走到了最後,摘取了謀劃中的全部果實,雲沖波一時竟有些惆怅。
(不過,說到收獲……又有誰能多過我啦!)
想到自己在仙人葬之上的際遇,雲沖波既覺得莫明其妙,又覺得莫名歡喜,而若是此刻虛空、敖開心等人尚在的話,更會驚訝萬分……雲沖波的力量,已恢複到他曾經的最強之境,第九級初階力量!
當蹈海碰到那團殘火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雲沖波根本沒法理解。
蹈海似乎變成了一座橋,又或者是一道轉換的關卡,那奄奄一息的火苗,經由蹈海,通過雲沖波完全不懂的方法,化作了如驚濤巨浪般的力量,湧入雲沖波的體内……僅僅片刻的沖擊,當雲沖波回過神時,便發現自己已經再度破關,重返第九級力量的強者之列。而眼前。石室依舊,石台依舊,隻是再不見有火光燃起。
在石洞中呆了整整一夜,雲沖波既需要調節自己身體,适應這失之複得的巨大力量,也要好好梳理思路,想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惜,苦思竟夜,一無所得。
相信自己的所見并非虛造,而應該是某人曾經無比深刻的一段回憶,問題是……誰的回憶?
當那老人高叫出“将神之光明普照此方”時,當雲沖波憤怒無比卻被束縛身體時,那震退怪物也将他震回現實世界的一聲巨吼……事後回憶起來,居然有些熟悉的感覺。來自遠方的異族在大夏定居并最終融入這個國家,這事情一點都不希奇,來自遠方的宗教在大夏安定并最終融入這個國家,這事情同樣一點都不希奇,但是……
(朋友來了有美酒,和尚來了有齋飯,這種人來了,隻配吃闆刀面啊!)
想來想去,雲沖波最終也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先把這事情記下,等到有機會見到張元空時,再向他請教。
至于那幫助雲沖波直接晉階的火苗,他反而懶得再去思考原理,畢竟……密宗活佛的一念成神,金蠶王的一服成神,他可都是親眼見證。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大小也是一号神仙,幫人晉級難道是很爲難的事情嗎?)
與思考原因相比,雲沖波更多的倒是擔心這莫明其妙的力量會不會有什麽隐患,化了大半個晚上去仔細試驗之後,他才放下些心來。
(升級當然是好事,但要是和獨秀峰那次一樣,打着打着突然降階……那就真是糟糕透頂。)
思來想去,雲沖波終于打定了主意。
(再留在這裏,也沒有太多意思,先和……和玉清真人他們聯系上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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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陵渡南的驿站中,最好的上房裏,帝牧風正在開會。
南伐軍事已然告一段落,雖然行轅未撤,各路軍馬仍然擺出大戰之勢對峙,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一仗,已經打完了!
從帝牧風的角度來說,這次南伐實乃一次慘敗,無論怎麽來看,都是這個結論。而對一些關心朝政或是背景甚大的人來說,更開始考慮是否要開始向帝象先示好,或至少是從帝牧風身邊遠離。
但,讓軍中諸将有些佩服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帝牧風卻仍然能夠維系住他特有的那種風度:不怒,不沮,仍然安靜準确的處理着軍中的每件公務,既沒有因爲洩怒而濫施軍法,也沒有在面對那怕隻是懈怠時而輕輕放過。幾番處置下來,下級将領倒也罷了,一幹高級将領及相關地方官員對他的評價,反而又調高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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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似乎可以證明這些人的判斷,十天前,來自帝京的诏書終于降臨,出科目絕大多數人的預料,這道诏書口氣溫和,多有褒獎,而在最後,更是吩咐帝牧風“交卸手中軍務,返京面君”。随後,他便立刻交割了手中的全部兵權,僅僅帶着一二十名随從,起身北返、
“這不是最壞的結果,但……也談不上是好結果。”
和人前的灑脫輕松完全不同,當閉帳密議時,帝牧風的臉色完全陰沉,至于參與密議的兩人,一個面色安靜,八風不動,一個卻是比帝牧風還要陰沉十倍,好象恨不得手邊有百來人排着隊讓自己砍一番才好。
看着對方陰森森的表情,帝牧風的臉色卻開始解凍,最後,到底是搖着頭笑道:“也是也是,未退便是進,不失已是得……原是我心太急。”
帝牧風臉色松馳下來,文聲滿京華的“女狀元”孟染翰随即也便如綻春花,笑着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開始彙報關于武榮的見聞。
百教同城的種種異聞,帝牧風渾不在意,袁州當地的烽火變亂,他也不放在心上,說到巧遇雲沖波時,他也隻是略顯驚訝,然後便依舊坐穩了身子,靜聽述說。
聽孟染翰說到已找到當年“金門羽客”的殘餘,并将之掌握時,帝牧風方顯出關注的樣子來,道:“如何?”而旁邊那無名謀士,也終于放下手中茶杯,蹙眉望來。
孟染翰顯也知道此事方爲重中之重,笑容盡斂,肅聲道:“當年之事,變化極多,也極大,‘金門羽客’們起初便犯衆怒,後來更大有死傷,最後幾被誅戮殆盡……他僥幸逃生之事,必定多有隐情,要不然,也不必削發奉法,隐在景僧當中。”
“但他當年畢竟是道門頂尖兒的人物,這些年下來雖然志氣消磨,也沒了回返道門的臉面,但有些事情,卻不自禁的還是在暗中打聽。”
喝了口水,孟染翰續道:“當年之事,他斷斷續續說了一些,我已整理成冊,你回頭再看便是。”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遞過,一邊廂道:“至于三夷教所遺殘寶之事……他的想法倒頗爲古怪。”說着自己竟也皺起眉來。
要知“飛文染翰”此番武榮之行,實在并非帝牧風的安排,而是由仲達轉述的帝少景的密旨,時間則是在大柏地之敗以後,至于爲什麽帝少景會突然想起來“金門羽客”這個早在五十年前便已覆滅的集團,又爲什麽會在已經掌握了些些線索的情況下,不交由十三衙門緝查,卻交給帝牧風來做,那理由便統統沒有。帝牧風與幾名心腹數番商讨,皆不得要領,也隻有先安排辦理。
孟染翰沉吟一時,方道:“牧風,我也是聽了他的想法之後,方才覺得,陛下安排你來辦這件事情,怕是和當年,安排你二哥去瓜都探察無支祁墓的用意一樣……他心裏面,當仍然還是想給你一番機會。”
頓一頓,她道:“陛下追問的遺物之事,他的确有所探知,按他的說法,摩尼教‘九姓昭武碑’的殘碑,該是落在了張元空的手裏,而祆教‘十六種火’的餘火,當是爲張元津所得,隻有景教‘所羅門書’的斷章,當年便告不見,怕是被景教中人攜出了海外。”
這三般物色的名号,帝牧風早在仲達傳話時便有曾聽聞,除了覺得“外夷名号,果然艱澀怪異”外,也沒甚麽想法,但當他聽到孟染翰下一句話時,卻忽地站了起來!
“他還懷疑,當年道門三垣兄弟一并侪身第九級的境界,未必全是一已之功……他懷疑,三夷教的這三件聖物,可以助人肉身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