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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黑水初現,箭怒刀揚

“殺…!”

吼叫聲,刀劍聲,交織一片,将本應寂靜的夜撕作亂七八糟,幾點火頭晃動,又爲這以大黑爲底的畫面塗上了數縷血痕。

一刀上舉,将兩柄長槍磕開,順勢裏突出重拳,将左邊刀手打的倒飛而出,馬伏波喘了口氣,右腕一旋,大刀垂下,封住右手那人的進路,沉聲道:“怎樣?!”

正雙手交叉胸前,打坐于地的朱問道銳聲道:“再撐一下便好!”

口中疾答,朱問道卻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好!”

長劍舞動,格開三槍攢剌,扈由基叱道:“大哥,你那邊怎樣?”

雲東憲橫持着一根前頭折斷的大戟,與雲沖波并肩而立,擋在北首,聽扈由其問起,道:“沒事,放心!”

又道:“老徐怎樣?”

徐人達手持一根搶來的長槍,連連舞動,将自南側而來的十數名黑衣漢子死死抵住,道:“準備好了!”

“好!”

忽地铮然開目,以掌擊地,朱問道一躍而起,飄然而上,雙手捏訣兩分,身上更幻出淺淺白霧金芒。圍繞左右。

“桓山之陰,太山之陰,盜賊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閉以金關!”

“桓山金關咒,疾!”

碰!

巨響聲中,金光炸現,四射而出,凝結爲如堵金牆,擋在諸人身前,那些個黑衣漢子雖然全力砍斬,卻是徒勞無功,反卷了不少刀刃,震傷了幾個人手。

(呼…)

極是珍惜這點“喘息之機”,長長喘出口氣,馬伏波将大刀駐在地上靠住,抹了把汗,隻覺全身肌肉都是酸的。

…本來還有一日腳程便至薩林,但不知怎地,入夜之後,忽有近百名黑衣刀手來襲,六人倉卒應戰,卻當不得對方人多勢衆,欲待且戰且走,退向薩林方向,卻被圍的死死,總是脫不得身,但五虎将久經戰陣,也是見慣世面的人,諸般守戰之法無不精通,苦戰之下,并未有什麽損傷,反是那些刀手,總傷折了有一二十人。

“崩!”

亂刀砍劈,終将那金牆的一側破壞,七八名刀手哇哇怪叫,一湧而入,卻正當上已”“回複”和“準備好”的徐人達。

“玄冰水印!”

捏法訣,誦真言,刺眼的湛藍色寒光便在他雙手的周圍出現,而當他的雙手全力前推時,那寒光,便立時變作十餘道銳利冰箭,疾射出去。

“撲!”,“撲!”

連慘呼都來不及,當先三人已被冰箭貫穿,後面幾人也都被波及挂彩,隻兩個在最後面的手快些,仗刀格下,但還未能慶幸,陰影,便已來到他們的身旁。

“呔!”

大吼着,馬伏波全力橫推出刀,立刻将兩名刀手攔腰揮斷,餘下一人雖然提刀擋住,卻當不得馬伏波大力,竟被他将自己刀背生生撞進胸膛,慘呼半聲,已是口鼻濺血,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馬伏波出手的同時,另外兩名刀手已被雲東憲和扈由基分别刺殺。

熟練的配合及高效的戰法,很短的一點時間内,已有八名刀手橫屍于地,證明着在起初的“失措”之後,諸人已漸漸将戰鬥的“感覺”尋回,而若依這樣來看,六人的形勢更該還很樂觀,可很明顯的,六人中沒一個是這樣想的。

…因爲,在那些黑衣刀手的背後,那兩名以“傲然”之姿立在黑暗當中,瞧不清面孔的人,還沒有出手過,而雖然不知深淺,但當那兩人身上散發的“殺氣”連久經戰陣的“五虎将”也會感到“不适”時,他們,又怎可能是好對付的了?

…還因爲,六人中,至少還有一人沒法“正常”的發揮自己的力量,而更糟糕的是,他還偏偏是一個其五人都極爲關心和在乎的人。

雲沖波…再聰明和有天份也好,他卻終究隻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一個一向也隻把野獸作爲對手的少年,當初次見到這種血天赤地的沙場時,他一時間就沒法适應,更沒法自由自在的将自己的本領施展,雖然論單打獨鬥,他就該能勝過任何一名刀手,可,事實是,不止一次的,在硬碰硬對刀時,他的手會發軟,出招會變慢,若不是雲東憲和馬伏波的數次援手,他早已重傷,而更糟糕的是,這一點,也已被敵人瞧出來了…

仍沒有逼近出手,那個矮一些的首領隻是淡淡的發出了幾條命令,而很快,黑衣刀手的攻擊目标便漸漸集中在了雲沖波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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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不行了。”

以帶一點輕蔑的口吻說話的人,身材瘦削,衣服落拓,油油的頭發極亂,一绺绺垂在額前,連眼睛也被遮住,腰間佩了把無鞘針劍,也如主人般暗暗的沒什麽光華。

“非也。”

淡淡說話的大漢,瞧上去至少也有四五十歲,頭發厚密,如卷雲般自兩側披下至肩,上唇蓄着兩道胡須,也是又濃又彎,襯着那似乎永也有着“奇怪”笑意的嘴,看上去,正是那種“危險”卻又充滿“魅力”的成年男子。

兩人所在的地點,離戰場很遠,遠到根本就沒法看清楚什麽有用的東西,所以,兩人也并非在看着戰場,而是看着眼前的一片幽幽藍光,藍光中,刀劍交架,血火飛濺,正是裏許地外雲東憲等人浴血苦戰的景象。

“五虎将…還沒有真正回來呢。”

說着話,那卷發大漢右手的五指不住屈伸着,格格作響。

“那小子,他是一把鎖,一把能将五虎将的‘殺意’與‘志氣’困封的鎖,若不然,以五人當年橫蕩項樓時的雄風,區區幾十名‘黑水部衆’,還算是碟菜麽?”

挑了挑眉,那落拓男子道:“那,巨門,你是想出手了?”

“對。”那披發大漢“巨門”張着雙手,道:“若不出手,他們便連現在這關怕也沒法過去,又遑論實現上清真人的種種安排了?”

“‘武屈’,沒看出來麽?當看到五人始終也沒法展現出真正的實力時,嵬名已開始‘失望’,而窟哥他更在變得‘憤怒’,很快的,他們兩個就要投入戰鬥了…”

“可,那樣你便違背了真人的安排。”

皺着眉,落拓男子“武屈”道:“咱們今天的任務,隻是查探,不該出手,若讓完顔家有所警覺,那…”

“無妨。”

微笑着,巨門悠然道:“我的出手,絕對不會讓雲東憲他們有所懷疑,也絕對不會将嵬名驚動。”

“其實,用不着我們幫忙,隻要将那礙事的小子除去,五虎将,自然會将他們的可怕展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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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我已要受不了了。”

憤憤的攥着拳,全身的骨頭似都在發出格格的響聲,窟哥的說話,幾乎象是野獸的低吼。

“說什麽試敵深淺,說什麽詐敗誘敵…他媽的,就憑這班廢物,有什麽資格要我們‘詐敗’?有什麽資格了?!”

同樣是滿臉的不悅,嵬名卻還是比窟哥沉得氣些,盯着戰場,沉聲道:“再等等,看看再說。”

“再怎麽說也好,窟哥,早在咱們從軍之前,他們,就已是名震西域的猛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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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魚陵居,白民披發,狐角乘黃,禦之壽千…”

喃喃誦着咒語,巨門那高大的身軀慢慢沉入土中,那堅實緻密的“土地”,在他面前就和“流水”又或“空氣”沒有什麽區别。

“老大…”

嘟哝了一聲,盯着巨門沒入土地的地方,武屈搖搖頭,聳了聳肩膀。

“你不贊成他的行爲麽?”

沙啞而空洞的語聲,似是兩塊金屬在相互磨擦一樣,在甯靜的夜空下,突然在近處揚起這種聲音,本該是件很“吓人”的事情,可,很熟悉這聲音,武屈連眉毛也未揚動一下,聳聳肩,蹲了下來,也不回身,隻是繼續在看那藍光。

“對,我不贊成,那有可能将那年輕人害死。”

“但我也認爲,那是最有效率的作法,因爲,老大他就沒有看錯,那年輕人,他的确是将五虎将困封的一把‘鎖’,而隻有将鎖摘掉,一切,才可能沿着真人的‘期望’繼續下去。”

“唔…”

慢慢點着頭的人,正懸浮在武屈的身後,離地大約三尺來高的地方。

那人的身材不是很高,隻大約不到七尺的樣子,一身直直的黑袍,自頸而下,垂過腳面,臉上戴着個面具,濃墨重彩,反勾眼眉,兩頰上各垂着道長長的假髯,瞧上去極是古怪。

古怪…不太尊重的說法,但當這人沒有任何特别的法器輔助或捏訣誦咒時便能懸浮于空中時,這樣的字眼,實在便不太該用在他的身上。

不再繼續讨論下去,那人淡淡道:“另外還有件事,我很好奇。”

“那一聲‘老大’,你是刻意喊給我聽的吧?”

“對。”

斬釘截鐵着,武屈斷然道。

“我便是要你知道,雖然真人指定了你‘天蓬貪狼’爲咱們‘天門九将’的統領,可在我‘天心武屈’的心中,卻始終也隻有‘天芮巨門’他才是我的’老大’。”

堪稱“無禮”的說話,可,那面具人“貪狼”卻全無反應,仍隻是背着手,靜靜的浮于空中。

“從之不易,擇之不移,武屈你便是一個值得我貪狼尊敬的人。”

“而隻要你還肯将這同樣的忠誠奉獻于太平一道,隻要你不會爲了這樣的原因來刻意和我‘沖突’,延誤要事,武屈,我便不會介意你的态度,和你的選擇。”

“而現在,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既如此,你又爲何從不當着巨門的面,稱他老大了?”

“那個嗎?”

歪歪嘴,武屈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

“多餘和沒意義的事,我武屈就從來也不喜歡作。”

“‘尊重’這東西,是放在心裏的,不是拿出來給人看的。”

“真人既已選擇了你,我便得服從,而在除你以外的任何人面前表現我的‘想法’,都隻會造成咱們中的‘不合’,和使巨門‘不便’。那種錯誤,試問我武屈又怎會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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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着汗,和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馬伏波知道,自己的背上,至少被開了一道半尺來長的口子。

他還知道,雲東憲徐人達朱問道扈由基的情況,也都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雖然地上又多了十七具屍體,可馬伏波的心情,卻更加擔憂了。

他怕的,不是眼前的刀手,縱會受些損傷,可要将這些最強也隻有第三級力量的刀手們殺光,也不是什麽難事,但,他卻越來越強烈的感到,那兩個“真正”的敵人,已漸漸的要開始“動”了…

重重的吐着粗氣,馬伏波開始移動腳步,擋向他認爲最有可能的方向,而同時,他更滿意的感到:默默的,徐人達和朱問道已相互掩護着,站到了他們最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方。

縱有不和也好,但,能在千軍萬馬,碧血黃沙中得勝成名而還,五虎将,他們便不會是些在”不該”的時候還做意氣之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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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吼叫着,正如巨門的預計,窟哥終于再沒法容忍,張着手,撲向戰團。而這一次,嵬名也沒有再試圖将他阻止,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并沒别的什麽動作。

“哼。”

反手将刀插回腰間,馬伏波悶哼一聲,揮拳仰上。同一時間内,徐朱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些不豫之色。

任何情況下也好,馬伏波,他便始終也有着武者的”自尊”,對手既然不用兵器,他便也不肯以刀劍相向。

崩一聲,雙拳相撞,震天介響聲震起,以兩人爲中心,暴風向四面卷出,離得最近的六七名刀手都被震得有些個晃晃悠悠,兩個眼快些的本想借此機會暗算馬伏波,卻被震得連刀也握不大住,那裏近得身去?

(呼…果然不行,還是交給老徐他們罷。)

已将力量催運到第六級頂峰境界,但對方拳上傳來的壓迫之力,卻仍是全然沒有可以被壓制的迹象,很明顯得,窟哥的力量,與馬伏波已不在同一級數上面。

“着!”

斷喝着,馬伏波的左拳全力揮出,重重轟在自己右腕上面,兩力疊加之下,強如窟哥也被震得右拳反彈,而把握此一空隙,馬伏波更以“鐵闆橋”之勢全力抽身急退!

“那裏走!”

隻退後半步,暴怒的窟哥已重重一腳跺在地上,将地面震裂的同時,他已将退勢止住和,反身急追過來,但,方才掠出一步,他的身子便猛然一震,停滞下來,與之同時,離他最近的十數名刀手的動作,也都變作“緩慢”和“滑稽”起來。

遠處,掠陣的嵬名面色一變,急奔過來時,卻被早有準備的扈由基連發三箭,将他生生逼住,一時趕不過來。

(這是…“定身法”?不對…是密宗的“不動土印”?!)

滿頭大汗滾滾而下,徐人達的臉色漲得通紅,雙手卻還是死死結印,指向窟哥。

窟哥雖已有了第七級力量修爲,卻對法術一竅不通,全無“術防”能力的他,被徐人達定住,原也不怪,隻是,當他怒吼着發力狂掙時,徐人達的樣子,卻顯就比那日對抗土蝼時還要辛苦,和難看。

不動土印…若練到精深處,便是在數十步外,也能準确無誤的去将任何一名想要對付的目标控制,但徐人達,他卻并沒有那樣的修爲。

沒機會近身接觸到窟哥,他現下所用的,其實是不動土印中一個極爲耗力的變化,既是所謂的“面積技”而非“目标技”,換言之,是将一定範圍内的對象,不分敵我,盡數憑籍土力封禁的技巧,而這,不僅使他的法力“大量”和“快速”的消耗着,更使雲東憲等人也同樣沒法把握機會近前去将窟哥斬下。

所幸的是,在雲東憲等人的陣營中,除徐人達外,還有着一名術士在。

“千山萬峰,皆源于地,萬鋒千刃,本于土中。”

“地矛刺!”

把握住這一瞬的機會,朱問道斷然出手,豁盡法力,施放出這最利群戰的法咒。除窟哥之外,他更還打算将盡可能多的刀手刺殺。因爲,他很清楚,在經過了整個晚上的消耗後再這樣全力施展,無論他還是徐人達,都已沒可能再繼續戰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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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之同時,在大約地下三丈的地方,正靜靜閉目盤坐土中的巨門忽地将眼睜開。

“很好,機會終于來了。”

“乘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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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波浪般,地面開始不住的湧動,上下振動,似是有什麽東西在其中激烈沖突着。

“咯…”

大汗淋漓,窟哥掙到連眼角的青筋也都暴突而起,但,沒用,縱然徐人達的臉色已漲到了幾要滴出血來的地步,縱然他的雙腿與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着,可,他遙遙指向窟哥的雙手卻仍是紋絲不動,有若鐵鑄。

不顧每一戰動也若是用快刀在肺葉和咽喉上刮過般的痛苦,朱問道拼盡全力,大口的呼吸着,将所有殘餘的法力聚起,迫入地下,細細體會和引導着強勁地氣的脈動。

(快,快不行了…)

(兩尺,離地面隻有不到兩尺了…)

牙關咬的吱吱作響,但,距離将那龐大“地力”轉換爲強勁的“突刺”仍還有一點才能全功,苦苦掙紮着,朱問道隻盼望,在自己不支倒地前,能将計劃之中的過百鋒刃喚出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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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暴吼着,窟哥全身的肌肉猛烈收縮,又猛烈擴張,雖是向着虛空拼鬥,但,當他将積蓄了許久的”怒意”暴發時,爆裂與炸開的聲音,便清清楚楚的被聽見。

如遭重擊,徐人達的全身骨髂一齊發出咯咯怪響,大口噴血的同時,他整個人就如被放空了的水囊般,軟軟倒下。

複得自由,第一個動作并非攻向任何一人,窟哥大聲咆哮着,雙足發力,将兩道強勁之極的力量轟入土中,雖隻是沒有任何“術感”的純力量,可當大片土地被震得四分五裂,翻飛而起時,本已将近完功的“地力”,也被影響,不複凝聚,開始瓦解。

(完,完了!)

力量已盡枯竭,縱将殘存的真元豁盡,朱問道也隻能将那地力束住,卻再也沒辦法将之聚起攻上。

絕望的念頭閃過,可下一個瞬間,朱問道,他卻愕然,和驚喜的發現,地力,竟開始瘋狂的盤旋沖突起來!而猶因破困而出而狂喜着的窟哥,也似察覺到了些什麽,開始狐疑的四下察看,擺出了防守的姿勢。

(這,不是我帶動,是什麽東西…)

一念未竭,轟然巨響着,以窟哥爲中心,大地崩裂,闊至尺餘的裂口四下橫走,延伸至數十步外,威力之大,範圍之廣,遠遠超出了朱問道等人之前的“期望”,而對這“意外之喜”,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朱徐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愣在了那裏,若非雲東憲及時援手,險些也被地裂卷入。

雖有強過場中任何一人的“力量”,卻身處地裂的“中心”,噴吐的狂風與破裂的震蕩交加,令窟哥沒法将身形穩住,而原就不長于輕身騰挪功夫的他,爲了避免被裂口吞入,沒奈何,也隻有躍起至空中,先避眼前之厄。

(好!)

大喜着,朱問道也不知那裏來了力氣,竟猛然自雲沖波的臂中掙起,而與之同時,正同樣在設法自地裂中脫身的嵬名的臉色,卻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糟了…)

面對如此強勁和劇烈的能量流動,以兩人的法力,都已沒法作到什麽,但,術者的直覺,卻讓他們能夠察覺得,那一道雖不猛烈,卻極是銳利,正自地下高速移動,馳近地面的狂飙。

剛剛脫困的四肢,反應猶還有些遲鈍,餘光雖注意到了自地下的黑暗中疾馳而上的那一點鮮黃,可,窟哥卻已沒辦法足夠快的作出反應。

“攻!”

脆響着,窟哥龐大的身軀被一道黃影重重撞在腰間,倒飛起來。幾點鮮紅也随之灑落空中,但,若看清些,那血卻是出自窟哥的口中,身上并無傷痕。

黃光一現,一轉即斂,凝定下來,卻是一頭大若奔馬的異獸,遍體金黃的它,外形頗似狐狸,隻背上突出三塊菱形的骨闆,閃着幽幽的白光。

(這,這是什麽?)

地力迸發,卻非計劃當中的千百鋒刃,反弄出頭不知是什麽的金毛異獸,朱問道不由得怔住,倒是徐人達與此道所知甚博,失聲呼道:“天,竟是乘黃?!”

聽得徐人達說話,朱問道也不由失驚道:“你說什麽,是乘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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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黃…在諸多神獸當中,它就是一種頗爲奇怪的存在。

作爲第六級神獸的它,要召喚并不是多麽困難,可事實卻是,除了好奇心最強的術者外,就沒有人會去認真研習召喚它的方法。

因爲,它就是一種“沒有用”的神獸。

沒有異能,沒有戰力,不食草木的它,長年遁于土中,止取地露爲生,如非有山崩地裂之變,絕不出土。而它唯一的優點,是高速的移動能力,但,因爲它是長年栖息土中的神獸,乘黃的視覺已退化到了将近于無的地步,而且,鍾情于粘滞細密的土地,當皮膚感受到風的流動時,乘黃會變得極爲緊張和難以控制,會依着它的本能去向可能的任何一個方向瘋狂奔馳,往往要至百裏之外,才能回複平靜,開始設法遁回地下。

雖是“快馬”,卻又“瞎”又“瘋”,一般人正是避之猶恐不及,又怎會大費力氣的刻意召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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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這頭乘黃本就栖息于附近地下,被我和人達先後全力施展的土系法術驚動,沖奔出來?這…不會這般巧的罷?)

完全不知道巨門的存在,朱問道自是隻能這般對自己解釋,而且,現在,他的精力,實也沒法放在思考這乘黃的來曆上面。

“他媽的,什麽乘黃奔紅的?”

“若想知道,就讓老子将你班廢物砍成一堆肉醬,下去尋閻羅王問罷!”

被意料之外的一撞震至飛去,可,還在空中時,窟哥便已感到,雖然疼痛,氣脈五髒卻全沒有受損的迹象,而對他這種類型的武者來說,“疼”,那便隻是他力量“爆發”的開始而非擎肘。

尚未落地,窟哥的雙手已向兩邊平平分開,當他這樣做的時候,兩柄亮如銀,薄若紙的大刀,就自他的背上滑出,落入手中。

“夏豬,給我受死!”

咆哮着,雙刀舞動,幻作外綻萬千鋒芒的巨大銀球,裹着窟哥,旋向朱問道!

“四弟,小心!”

徐人達已是強弩之末,馬伏波敵住衆多刀手,扈由基全力牽制嵬名,還能出手的,隻得一個雲東憲,縱知道自己的不敵也好,他也隻能急沖上去,去硬接那絕對可以将朱問道片剮成粉碎的“刀球”。

“咚!”

悶響聲中,雲東憲的全力一揮,将那刀球成功阻下,可,作爲代價,他卻劇烈的震動和弓下身子,雖然努力的閉着嘴和掩飾着,但當能夠看見一點殷紅自他那緊緊閉住的嘴角中沁出的時候,那傷勢,任誰也知道是不會輕的了。

“爹!”

再按捺不住,雲沖波不顧自己眼前的對手,抽身急退,掠到雲東憲的身側。同時,似是有着默契,刀手的攻勢蓦地變得更爲瘋狂和激烈,将本也打算抽身來援的馬伏波死死拖住。

“小子…”

獰笑着,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将左手的刀收起。窟哥嘿嘿笑道:“妙極,這幾人中,爺爺本就看你最不順眼。”

“但爺爺還是給你條路走,若動作夠快,你便逃吧!”

大吼着,立刀而下,與方才的千變萬幻不同,這一刀,便是“簡單”和“痛快”的。

刀光森森,将雲沖波的眼眉盡數映出,刀風鼓蕩,将他的頭發衣袖振動,但,緊緊橫握着樸刀,擋在雲東憲的身前,他連一動都沒動。

(若讓開,爹便完了!)

(雖然還不熟,可…也隻好用那一招了!)

咳着血,努力想将雲沖波撞開,但,甫一動,激烈的痛疼便讓雲東憲的腰又彎下。

(不要啊…沖波…)

“沖波!”

情急之下,馬伏波與扈由基同聲怒吼,各各施展出幾乎是同歸于盡的猛招,将面前的對手迫後,但,當他們這樣做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來不及了…

刀落,血濺。

面色慘白,半個身子都被染成通紅,雲沖波的嘴,卻是在笑的。

(好險,竟然成功了…)

“吼!”

“小子,我殺了你!”

如受傷野獸般狂吼着,窟哥的左拳重重轟出,正中雲沖波的小腹,根本連反應也不及作,雲沖波的身子便被轟的高高飛起。

但,出奇的,目睹這一情景,本應是不顧一切全力赴援的馬扈二人反同時慢了下來,滿面狐疑。

(他媽的,這算是怎麽回事?)

絕非什麽善男信女,窟哥的兇惡與好殺都是一看即明的事情,但,當轟擊雲沖波時,他選擇的卻偏偏便是拳,而非刀。

之所以這樣選擇,馬扈二人看得極是明白,那,就是讓他們”狐疑”的原因。

用拳,是因爲,窟哥的右手,還緊緊抓着大刀的右手,已被斬落于地,如泉鮮血,将雲沖波半身染紅的鮮血,正從他的斷腕上大量的激射出來!

事情的經過,除兩名當事人之外,隻離現場最近的雲東憲該有機會看清,可,就和他的兩個義弟一樣,他同樣是一面愕然,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沖波…他用的這是什麽武功?)

方才窟哥重刀斬下,雲沖波似是不知死活,橫刀硬接,但,雙刀相觸的一瞬,雲沖波松手,卸刀,旋身,在間不容發之際将刀勁引發,将刀鋒躲過,更在窟哥新力未生之時,以左手将樸刀重持,向上掠起,在一個窟哥最爲“脆弱”的時刻,用一記幹淨利落的“反手刀”,将窟哥的右腕斬斷。

也算是見多認廣,可,雲東憲完全沒法看懂這一招是如何施展,又是出自那門那派,他能知道的隻是,這一招,絕非自己或自己的任何一個義弟所能傳授,更不可能出自雲沖波的自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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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東憲的“困惑”,在數裏之外,正由那貪狼以一種極爲驚怒的語聲呼喝出來。

“…縮寸金蛇變!”

“是雲台山孫無法的‘混天七十二變’!巨門,立刻停手!”

…可,已經來不及了。

幾乎與貪狼的呼喝同時,自出土後一直也靜靜伏地不動的乘黃忽地站起身來,鼻翼瘋狂扇動,之後,蓦地發力狂奔,沖向雲沖波。

硬吃窟哥一記重拳,被抛起老高,剛剛落下,雲沖波猶還有些昏頭昏腦,立足未穩,那裏有去提防這意外之變?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已被那乘黃又複撞的飛起,卻總算他自幼行獵山野,對這種事情亦不陌生,人在空中,已是本能的雙手伸攏,将乘黃的脖子死死抱住,跟着便是發力一勒一扭。

這原是北方牧兒擒拿野馬之技,是雲東憲當年西征時學得,後來傳給雲沖波,這些年來,雖是沒見過幾頭野馬,卻也不知擒拿過多少野鹿野羊,可說是練到幾乎是熟極而流的一招,此時大危之際,雲沖波自然而然,便用了出來。

但,神獸乘黃,它又怎是雲沖波平日對付的那些個無知野鹿所能比拟的了?

痛苦的長嘶一聲,卻未似雲沖波的期望般氣悶倒地,而是猛然的一記大跳,将雲沖波的身子又複震的蕩起,全仗雙手死死抱住乘黃頸子,才未被摔出,而這時,馬伏波已疾奔過來,扈由基更已提箭上弦,卻都投鼠忌器,怕誤傷着雲沖波,不敢出手。

再度伸着脖子長嘶一聲,似是感覺得了周圍的“危險”,乘黃忽地低下頭,向着西北方向直沖出去,一連撞翻了幾名刀手,轉眼間,已是奔得不見蹤影了。

(這…沖波…)

完全不熟悉乘黃的習性,馬扈兩人都未想到要預防它暴走逃去,這一下事出突然,兩人唯有望着那遠去的一路煙塵徒呼奈何,要知乘黃的腳力原就勝過最好的駿馬,兩人久經戰陣,一見那奔走之勢便已知道,除非那神獸力疲,否則的話,是萬萬追不上的。

“沖波…”

呆立着,腦中一片空白,雲東憲木然的向西北方向伸出雙手,抖抖的,徒勞的抓着。

“沖波…”

震驚和擔憂的老人,幾乎神離體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外的危機。

“他媽的老東西,還我手來!”

怒吼着,自“斷手”的震驚和怖怒中初步回複過來,窟哥的第一個意念,就是殺!

右手已斷,此次止得左手中的大刀,但,當窟哥在“力量”和“技巧”之外更又加進了“狂怒”時,那揮舞而成的刀球,便赫然比剛才更亮、更大、和更可怕。

“大哥!”

對窟哥的出刀沒有反應,對徐人達的驚呼也沒有反應,木然的雲東憲,瞧上去,幾乎就和一個木人沒什麽兩樣了。

“锵!”

炸響着,火花四濺,在離雲東憲的脖頸隻得半尺不到時,窟哥的刀,終被架住!

雙手握刀齊眉,橫擋在雲東憲的身前,馬伏波将窟哥的這一刀硬生生架住,怒視着,他的兩眼中已幾乎不見眼白眼黑,隻見得兩點熾熱怒火。

“滾!”

大吼一聲,馬伏波全力揮刀,竟将之前明明還對他有着壓倒性優勢的窟哥一揮而退!

窟哥後退同時,終敵不住這沛然大力,馬伏波手中鋼刀發出吱吱的悲鳴,分解崩壞。

手中隻餘下一個連着數寸殘刀的刀柄,卻全不在乎。随手棄去,馬伏波的雙眼一刻也沒有離開窟哥。

“殺殺殺,沒有什麽說話和道理的就來殺殺殺…”

“他媽的,既是如此,我馬伏波又還有什麽話好說,什麽選擇好作了?”

“青釭,給我出來罷!”

大吼着神兵的名字,馬伏波的背上便忽地綻開了七色霞光,亮華奪目,令幾乎每個刀手也不自由主的低頭或别過身去,不敢正視。

霞光漸淡,凝聚化作一道白練,瀉入到馬伏波手中,被他緊緊握住,握得格格有聲。

失空斬,神鬼亦有失!

(糟…)

勉強的橫着刀,面對馬伏波那如千百惡狼般兇狠殘烈的滔滔刀勢,窟哥隻得及閃過一個念頭,便被完全吞沒進去。

金鐵交鳴,铮響着,将刀光中似有似無的一絲慘呼蓋沒,當刀光終于停滞和收起的時候,窟哥,已不能再算是一個人了。

持刀的手臂連同大刀一起被粉碎至目不能辨,多至難以計算的血紅傷口将窟哥的全身覆蓋,無衣,無發,無皮,一個血紅,和沒有了雙臂,皮膚幾乎被完全剝除的“人”,在馬伏波的身前,跌跌撞撞的走着,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個深深的紅腳印,和濺下串串血珠成花。

“嗚…嵬名…救…救我…”

再沒了方才的嚣張和不可一世,絕望的,窟哥拼盡最後的一點力氣在呼救着。

被求救,被寄以冀望,但,嵬名,他卻連一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臉色慘白,用了全部的意志力來控制,嵬名他才免于當衆顫抖甚至失禁的恥辱,被馬伏波的一刀吓至連“逃走”都暫時忘卻的他,又那來力量,那來勇氣去救人了?

慢慢轉過頭,馬伏波将嵬名盯住,隻一個眼神,嵬名已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

(好,好可怕,這力量,已遠遠超過了窟哥…怎會這樣?!)

刀交左手,馬伏波長長吸氣,但,在向着嵬名揮刀之前,他的手,忽被扈由基按住。

“二哥,你的份已夠了,剩下的,讓我這個五叔來吧。”

微微颔首,眼中閃着了然的光,馬伏波拍拍了扈由基的肩。

“對,也是該破殼而出的時候了。”

“五弟,去,讓他們見識一下‘神臂将軍’的風采罷…”

(混蛋,他們在說什麽?!)

不管怎樣,嵬名總也還是有着第七級初階力量在身的強者,雖然自知不敵馬伏波,雖然已有了”逃走”的打算,但,當明明隻有着第六級上段力量的扈由基也将他輕視時,嵬名還是不能不感到一種“憤怒”。

一種讓他停下腳步,讓他将逃走的最佳時機放棄的“憤怒”。

而當他突然想起,就在剛才之前,他們還象認定扈由基隻是第六級上段力量一樣,認定馬伏波隻有第六級頂峰力量時,已,來不及了…

箭,已在弦了!

“死”的感覺,讓嵬名全身汗毛針立而起,也讓他立時作出了決定!

一個“可恥”,但在他看來,便“正确”的決定。

原準備“合擊”的雙手,向左右分開,手腕作着奇怪的旋動的同時,漾漾的黑氣大量的自嵬名手中沁出。

“黑水盤龍訣!”

以第七級力量推動的黑風旋起,卻非仰向飛箭,而是卷向了嵬名身前和兩側的刀手!

“大人,你…”

吃驚,說着斷續的說話,但卻沒一個刀手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身不由已,他們便被卷起,播弄,飛向嵬名的身前,互相撞擊和糾纏在一起。

并未甘心放棄,每個刀手也在努力的掙紮,可,在嵬名的黑水盤龍訣之威力面前,他們就沒辦法得到任何自由,當全力想要移動時,他們所能知道的,卻就隻是,自己的身體,正以着種可怖或是嘔心的姿勢變化,在與其它正被擁擠在一處的刀手們融合,化作一體。

“咯…”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嵬名微微彎着身,滿面大汗,肌肉繃的緊緊的,在全力操縱着面前這“可怕”的人盾。

将超過二十名的刀手強行壓迫在一處,再以第七級初階的力量将之融合,強化,已開始隐約感覺到扈由基那一箭之可怕的嵬名,不敢再希冀今日能“勝”,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接下”這一箭後,就立刻逃,全力的逃!

内心深處,一個“聲音”便在尖叫着告訴他,若現下轉身逃走,那未,被那将立刻離弦的利箭自背後洞穿心髒,就是自己必然的結果…

“殺!”

瞑目,大喝,扈由基左手一張,箭已離弦!

一箭破空,将空氣瘋狂的撕扯,令夜風發出着最爲痛苦的尖号,但,那尖号聲,卻必得在“箭過”之後,才能聽到。

箭掠過,聲音,它才可以傳出,那一箭,已比聲音更快。

未接鋒刃,那強勁的“沖擊”已使人盾的前端微微下陷,凹了進去。而當兩者終于接觸的時候…

“吱…”

尖銳的響着,飛箭急速旋轉着,破入人盾,在這過程中,大量的血肉便不住的被磨切擠割,飛濺出來。之間,更還夾着點點灰白,卻是被鑽碎的片片骨碎。

“啊啊啊!”

慘呼着,掙紮着,但,那些組成“人盾”的刀手卻隻是在徒勞,沒有任何用處的徒勞。事實上,他們的痛苦,反而更是嵬名所“需要”的。不是不能讓那些刀手直接陷入“昏迷”,但,黑水盤龍訣的威力,卻可以依靠這些人的“掙紮”與“痛苦”來得到提升,所以,嵬名,他便狠着心,去給那些人一個活生生的“死亡”。

旋轉,突進,轉眼間,人盾已被突破了将近一半,而那些已被突破的刀手,更反都露出了一種“快慰”的表情。

自人盾中迸出,已是四分五裂的身體旋就步入“死亡”,但,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種結束,一種雖非樂見,卻已是此時能得的最好結束。

“沙…”

以超過二十條生命爲代價而成的“人盾”,終是未能阻住扈由基的“怒箭”,銳響着,人盾自中分裂,閃閃發亮,塗滿了血肉骨髓的箭頭已隐約可見。

自知已是最後關頭,不敢有半點分心,兩眼睜得幾乎連眼角也炸裂開來,在認爲已是最适合的一刹,嵬名斷喝一聲,雙手緊收,握于胸前,與之同時,更雙足連踢,向後急退!

“嘶…”

惡心的響聲中,嵬名緊緊握住箭身的雙手被磨擦至脫皮見骨,鮮血飛濺,但,那支箭,卻終還是被他死死握住!

箭勢本急,再加上嵬名刻意以急退來卸去這一箭之力,轉眼前,嵬名已向後退出将近十丈,兩手卻一直對握成鉗,死死護在胸前,遠遠看去,竟似是被扈由基這一箭生生震退一般!

(好,終于退出來了…)

“碰!”

直退出到了二十丈以外,卻仍是卸不盡箭上的殺力,慘呼着,嵬名的雙手再握不住,十指盡皆外折,斷骨濺血,慘不堪言。

呼嘯聲中,也已斷碎至隻餘半片的箭頭終還是深深紮進了嵬名的心房!

“吼!”

凄厲如非人的吼聲中,嵬名的身法再度加速,疾馳而去,雖然口鼻盡數崩血,嵬名的嘴角,還是勉強挂出了一點笑意。

(命,總算是保住了,沒想到…媽的,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早點引他們到項人那邊的…)

“哼。”

盯着遠去的嵬名,扈由基啐了一口,道:“便宜他,多活幾日。”

馬伏波點點頭,卻道:“大哥,沖波的事,怎麽辦?”

雲東憲是久經生死離别的人,方才一時失魂,此時已回過神來,卻終是郁郁,長歎一聲,黯然道:“我可也不知怎辦才好…”話音未畢,忽有一個輕輕冷冷的聲音在諸人背後笑道:“很好,馬将軍,你終于還是将自己的‘真正力量’用出來了。”

“誰?!”,“誰!”

方經血戰,五人的警覺程度都已在最高狀态,卻仍是全沒察覺的被人掩至背後,這一驚非同小可,回身的同時,馬伏波已全力斬出一道刀弧,但,當刀弧斬中那正在五人身後,淡淡笑着的黑袍文士的時候,卻如斬虛空,竟連震動也沒一下的,就輕輕巧巧的自他身中橫掠而過去了。

(這,怎會,難道…)

“二哥,他不是實體,這該是‘千裏傳音’罷。”

對法術所知極博,隻一驚,朱問道早作出了判斷。也有一些東西

“對。”

微笑着,“曹仲德”點了點頭,夜風吹過,他的衣袖居然還在輕輕拂動,眉目清楚,若非朱問道說破,誰能想到他并非身在此處,這隻是他的一個“術影”?

“現在的我,當然也在金州,離你們不遠,但你們也不用來找,因爲在你們來到之前,我一定已經不在了。”

“首先,我要向馬将軍道賀,因爲,你終于侪身到‘第七級力量’這你原就該有的境界了。”

“當日荒山一會,有些東西沒來得及,也不方便說清,可,又不能不讓諸位知道,所以,我在馬将軍的身上,下了一道‘隐符’。若果青釭出鞘,那隐符便會碎裂,而若馬将軍的力量出到了第七級時,那未,我寄于其中的‘千裏傳音’之術便會啓動。”

馬伏波神色一滞,想道:“這厮好毒的眼力!”

當日荒山一會,馬伏波先後力敵土蝼和曹元讓,皆有所悟,再加上他歸隐二十年來,始終未綴武道之修,早是水到渠成,苦思十日之後,他便推想出第七級初階力量的“理論境界”,卻爲着初悟未熟,始終未解施用之法,直到方才眼見雲沖波身處險境,生死未蔔,激怒之下,方将之成功用出,自己心中也還是暗呼僥幸。卻那想到,當日隻是匆匆一瞥,便已被曹仲德洞若觀火?

便覺心頭火起,咬咬牙,卻壓住了。

要知曹仲德适才的說話,看着漂亮,其實便是個“若不成功,便要成仁”的意思,若是五人力量不足,不能擔此重任,此際自然已死,那當然也用不着知道什麽東西。

“是了,馬将軍,還有諸位,現下,你們想是已經會過了完顔家或是太平道的人,已經經過了一場生死血戰。”

“能夠讓馬将軍将與我二哥對戰時才初有體悟的第七級力量發揮,那戰,想來必極慘烈,“

“但,我便要告訴諸位,你們的戰,它便有其價值,當日的應承,你們已然得到。”

說着話,已見一隻蒼鷹展翅飛近,丢下一軸黃絹,跟着“撲”的一顫,竟自行化灰不見。

(什麽東西?)

黃絹還未落地,便被徐人達一把抄住。狐疑着,展開,方掃了一眼,徐人達已如遭雷殛,呆在了那裏,而不唯是他,雲東憲馬伏波朱問道扈由基,當看到那黃絹上的文字時,每一個也都目瞪口呆,僵立不動。

(統帥,廣帥…太好了,太好了…)

“這個謄本,取自三日前的邸報,而是真是僞,以諸位的眼力,自是看的出來。”

“原本我方承諾,在諸位成功而還之後,将造本上奏,求雪二帥之冤,但,太師本就極知當年二帥之冤,以爲洗冤決獄,仁者之責,豈可念念爲質,早奉本面聖,求此天音,盡洗二帥之冤,追封爵号。”

“我方誠意已然在此,諸位下面如何行事,皆在自決。”

沉默着,諸人均将目光投向雲東憲,這剛剛失去了兒子的老人。

“既如此,便請先生放心,我五人便是盡數畢命于此,也會力全當日之約。”

“唔。”

點點頭,曹仲德默然道:“五位确有國士之風。”

“而下面,還有一些事情,我得讓幾位知道。”

說話間,曹仲德的右手邊,忽又燃起了一團熒熒綠火,裏面慢慢變幻着一些“人像”,當中,更有着剛剛還與幾人作過生死之戰的窟哥與嵬名在。

“黑水完顔家最強高手,自是家主完顔千軍和其族弟完顔改之,但以兩人身份,卻不會輕易出手,所以,諸位最可能遇到的,該是完顔家的’黑水八部衆’。”

“完顔家起于漠西,本是夷種,得賞脫籍入夏之後,雞犬升天,連帶番邦舊部一并入夏,其舊部原有八姓,便是’黑水八部衆’。”

“納蘭,耶律,賀,安,窟哥,嵬名,拓跋,浦鮮萬奴。”

“爲表示對完顔家的尊重和忠誠,八姓族長皆降姓爲名,上冠黑水爲姓,稱作黑水納蘭,黑水耶律等。”

“本出番邦,未蒙禮教,自幼長于弓馬,以殺掠爲耕作,八部衆皆是‘粗魯’但卻‘強橫’之輩,能爲八部之長的,自然也絕非弱手。據信,他們就都有着第七級甚或更強的修爲。”

“除他們之外,另外一批可能與諸位直接對抗的人物,則是太平道的‘天門九将’。”

随曹仲德的說話,綠火中的人像也随之變化,出現了剛剛還在遠方窺視的貪狼,巨門等人的形象,卻總共隻得三四個人象,也沒有武屈的。

“他們,是當前太平道的中堅力量,分掌太平八門,依九星之稱列爲九天神将。”

“天蓬神将貪狼,掌握休門,精修水系法術,據說,他是天門九将的統領;”

“天芮神将巨門,掌握死門,精修土系法術,他是太平道元老,早在當年’天海之變’的時候,就已是太平道重将了。”

“天禽神将廉貞,與巨門同掌死門,精修土系法術,他好象是巨門的師弟。”

“天門九将一向行事低調,絕少現身人前,我們費盡力氣,也隻能搞清這三人的形象身份,至于其它的人,便隻知道他們的封号與職司。”

“天沖神将祿存,掌握傷門,精修木系法術;天輔神将文取,掌握杜門,精修木系法術;天心神将武屈,掌握開門,精修金系法術。”

“天柱神将破軍,掌握驚門,精修金系法術;天任神将左輔,掌握生門,精修土系法術;天英神将右弼,掌握景門,精修火系法術。”

“天門九将的力量絕對在黑水八部衆之上,如貪狼巨門等人,很可能都已突破至第八級力量境界。如果遇上,一定要盡量避免正面沖突。”

“另外,還有三人,也要小心。”

綠火一顫,早又變作别幅圖像,共三人,穿得都是牧人衣服。左手是一個明快少女,眉目爽朗,神采飛揚有若男子,腰間纏了盤長索;中間是一名長身男子,腰間交叉插了兩把馬刀,神色輕蔑,一臉目中無人之色;右首男子略矮一些,二十出頭樣子,戴頂羊皮帽,着身六七分舊的老羊皮袍子,神色質樸,看上去最爲可親。

“左首的女子叫沙如雪,中間的喚作月氏勾;右邊的名爲金絡腦。”

“大漠沙如雪,陰山月氏勾,河套金絡腦,這三個人,正是這一代項人中最受看重的三大新秀,也是現在的項人大可汗‘大海無量’的三名入室弟子。”

“據諜報,約半月前,三人潛入金州,所謀不詳。”

“三人自身實力已非同凡響,背後更有大海無量這堪與天地八極比肩的絕頂高手和整個項人大軍在,若是無意中招惹到,必定後患無窮,切切,切切。”

切切聲中,曹仲德的身影慢慢隐去。

互視一下,徐人達将那黃絹慢慢卷好,交于雲東憲,雲東憲珍而重之的收起,方歎道:“二帥之冤得雪,我這條老命便丢在金州,那也是不枉的啦!”

扈由基忽地冷笑一聲,向朱問道道:“四哥,這樣的法術,可以在多遠内管用?”

朱問道皺眉道:“不好說,很多東西都會影響。”

“天氣,周圍的環境,術士的身體狀況,當然還有他的力量,但就一般而言,這術法雖然号稱'千裏傳音',可真正能在二三十裏内有用就很不簡單了,以曹仲德的法力來說,該也就是三五裏地吧…”

扈由基眉頭一蹙,道:“那便是他了。”忽地清嘯一聲,猿臂再舒,一扯一放間,一支長箭破入黑暗,向北方飛去。

一箭出手,他立将長弓收起,将右手攏在耳邊,側耳細聽一時,冷冷一笑,方将手放下,對諸人道:“咱們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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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離五人不足兩裏的地方,曹仲德面目鐵青,負着手,立在黑暗當中。

身前,一名白衣男子,弓着身,坐在地上,一隻手支着下巴,一隻手向手舉着,食中兩指間,支了一隻鐵箭。

白晰的手指上,沒有任何異樣的痕迹。

他說話的聲音中,甚至還有一絲笑意。

“六哥,這五人,很有趣呢…”

(…)

微微搖頭,曹仲德道:“我要趕回去,那小子交給你了。”

那人點點頭,站起身,也不回頭,大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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