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氣和痛快的兩句說話,但同時,那也是能将“死亡”帶來的兩句說話。
縱然,那的确是無數少年午夜的夢想,可,若果敢将這話公然的說出,那後果,在多數情況下,必是單單犧牲他一個都還沒法結束的可怖。
因爲,這兩句話,被一個人,一個強人,說過,和喜愛着,而與他相關的一切,在此時的大正王朝治下,都是最高等級的禁忌。
普天之下,亦隻得一個地方,才能看到這兩句話,被用着狂草潑在兩張杏黃旗上,随風鼓蕩。
雲台山,我爲峰。
控半州之地,集十萬甲兵,更有着一群足可輕易毀去絕大多數世家的高手在,縱然不計那高據我爲峰頂的“混天大聖”孫無法,他們的力量,也絕對能用“可怕”二字來形容。
四路元帥統領,五虎八彪陷陣,這十七人的力量,沒一個在第七級以下,而傳言中,除他們外,還有着代号爲“六洞妖王”的神秘人物,隻聽命于孫無法的他們,就連四路元帥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亦隻有在最重要和最關鍵的時刻,他們才會自黑暗中步出,現身人前。
事實上,就連東海敖家的“龍天堡”又或是琅琊王家的“琅琊莊園”,也都有過被外敵入侵後又全身而退的紀錄,唯有這高插入雲,号稱“離天三尺三”的我爲峰,自孫無法立寨于此以來,還從未有人可以在不受歡迎的情況下”進入”過,更不要說是”滋擾”甚或”生事”了。
這一紀錄,總共維持了十四年十個月零九天。
直到,此刻。
帝少景十年,十月三十,正午。
我爲峰下。
号稱千尺的我爲峰,若自峰腳下的石坊門計起,實得九百三十三尺,從山腳下望上去,除那以百尺高杆迎風挑起的“強者”,“英雄”兩張大旗之外,是瞧不清什麽的。
“撲。”
目不轉晴的盯了峰頂許久,那一直也立身在一塊大石的陰影中的巨漢似是終于滿意,将一口唾沫吐入草叢中的同時,他磨了磨小臂上的護腕,自陰影中走出。
那是一名身高超過十尺的彪形巨漢,着了身灰黑色的披風,裸着雙臂,隻近腕處各圍了三環護腕。方正的臉上,雙目如刀斜起,目光冷硬。臉上沒什麽肉,薄薄的皮繃着堅強的骨,可,卻全然沒有那種“瘦削”的感覺,就隻似是一座巨峰,被鬼斧神工刻意砍劈之後而成的千仞險峭。
沒有表情,但他那緊緊抿住的嘴唇,和如鐵攢而成的剛硬鼻翼,卻就和他臉上,身上的每一根線條一樣,在無聲的述說着一個事實。
這個人…他很強。
至少,已強到了可以讓見慣了大世面大陣仗的雲台精兵們連自己的職責也都忘掉,沒一個出手阻止甚至隻是喝問他,他們,就隻是在顫抖,不停的顫抖,彎着腰,努力壓制住那種想要嘔吐的沖動的同時,他們還在沒法自制的顫抖中,亦隻有當那巨漢自他們身側走過百步之後,那種雖然無形但卻重若千鈞的壓力才能自他們的肩上撤去。
沉着的步伐,走得卻很快,不到一杯茶的時間裏,他已将山路的五分之一走過,而這時,真正的強者們,也終于開始“怒”和要“動”了…
“站住!”
尖銳的呼喝聲中,一道赤紅色的身影急急掠過山路,向那巨漢追來,而與之同時,巨漢身前大約一百五十步的地方,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悄然出現,斜扛着一把鈎鐮長槍,擋在了路上。
(星雪,約二十五歲上下,喜着赤衣,長于火系法術,據信有第七級上段力量,号稱”神火将軍”,列八彪騎之四。)
(地承,四十一歲,善槍,猶精鈎鐮槍法,力量在第七級中遊,人稱”金槍将軍”,列八彪騎之六)
隻一瞬,資料已如電在那巨漢的腦中流過,而下一個瞬間,他已将決定做出。
也不見身子有何劇烈動作,可一轉眼,那巨漢的速度已是驟增,将一百五十步的距離縮短到了不足五十步。
仍是先前那木然的表情,但一種比先前更龐大厚重五倍有餘的風壓,卻已将地承緊緊扣住。
“論力量,你不如她,可,我卻不想我的第一拳被用來對付一個女流。”
“所以,幸運的家夥,你就得到了這份光榮,這份首先接我重拳的光榮。”
“而現在,你就給我作好準備,來成爲我玄武在這世界上轟下的第一個人罷!”
對手猶在十步之外,但拳上所鼓勁風已将地承的頭發衣袂激得倒飛起來,這一拳的威力,可想而知,但,能夠列名雲台山“八骠将軍”的人,又豈會是一個容易擊倒的人?
“放肆!”
大吼着,地承氣勢暴張,身側隐隐幻出巨熊模樣,将正把他強行鉗制的“氣”震的粉碎,與此同時,那使他成名,使他能夠被稱爲“金槍将軍”的飛金鈎鐮槍,已平平提起,向前刺出!
“來得好。”
輕輕吐出一句說話,玄武那緊緊繃住,如一張拉到快要斷裂的強弓般的右臂,終于舒開,向前轟出。
“玄武十絕,三潭印月!”
拳風過空,幻出美麗的銀與紅,銀,是那如圓月般豐潤的三環護腕,而紅,則是在玄武全力出拳時,如奇迹般,浮現于他臂上的兩道赤紅傷痕。
銀與紅的對面,是亮黃的金,當金槍揮動時,如雨點般自槍身上散出的,奪目,和能緻人于死的金。
“碰!”
沒有任何花巧,不帶任何變化,大如缽頭的重拳,硬生生的轟在了金槍刺上!
(怎,怎會這樣?)
一個敢于獨闖我爲峰的人,若連八骠騎的一槍都接不下,那簡直就是個笑話,可,當那以精鋼所鍛,又複以秘法加煉過的九尺金槍竟如泥鑄蠟塑般,被一拳之力硬震至片片碎裂時,地承仍是沒法不驚,和懼。
特别是,當他确認到了對方的力量級數時…
(和我一樣!竟隻是和我一樣的第七級中遊力量!爲何,他卻能對我擁有這樣壓倒性的優勢?!)
“那是因爲,你本就是個庸才。”
竟似能夠看穿地承的思想,玄武冷冷的丢下這句話在他的耳側,而這時,地承才驚覺得,玄武,赫然已欺到自己身前。
“勉強作數的一槍,總算将我的拳力化去了六成,而若能克制掉餘下四成…你便可以不死。”
(什麽…)
聽到那說話的同時,自小腹上傳來的劇痛,讓地承自錯愕中清醒。
“通。”
悶悶的一響,地承高瘦的身軀如同被從中折斷的木尺般對到一處,倒飛而出。
(好…好強。)
還在空中,地承已能感到,正如玄武先前所言,那一拳之力,正如活物般在自己體内四下急走,而雖然全力去将它們鎮壓,可,就如方才一樣,地承用盡全力的後果,亦隻是再一次确認了自己的“不忿”與“困惑”。
(甚至比剛才更弱,隻是第七級初階的力量,可,爲何,我卻就是制不住它了!?)
“咚!”
重重墜地,将地面砸出一個大坑,而還未及翻身起來,地承已将右拳握緊,一反手,狠狠椎向自己的左胸。
拳方及胸,一股奇大無比的潛力便噴薄而出,将地承的右臂立時震到脫臼,而同一時間内,地承的左肩右胸小腹三處,也同時自内爆開,血濺如泉!
鮮血噴湧,地承再沒了起來的力氣,軟軟的躺在坑中,一絲苦笑,正自他的嘴角現出。
場面雖然難看,可地承更明白,若自己出拳的時機再慢得半分,或出力不足,未能将那三道伏力引發的話,最多三瞬,拳力會于左胸,那麽,此時被爆開和血噴若泉的,便是自己的心髒了…
說來雖長,但,從玄武出拳到地承濺血倒地,也隻是短短一瞬而已,當地承以自殘求生時,已是急怒攻心,速度倍增的星雪,離玄武仍還有着将近五十步的距離。
可以向前把已重傷的地承攻殺,也可以回身去迎接正疾飙而至的星雪,但,玄武他卻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
“混蛋,受死!”
尖銳的叱喝聲中,那滾滾火風終于卷到面前,裹在中間的人,短發飛揚,身材高挑,更有着一張充滿了銳利與朝氣的年輕面容。
“火之數,七。”
“四象之中,唯火最靈,變無常主,正陽離南。”
合掌,誦咒,赤紅的火焰立刻從星雪的身上激湧崩出,糾結翻騰,飛舞有若龍形,卻沒有立刻攻向玄武,而是盤旋在星雪的周圍。
“一點天然,火龍咆!”
龍口大張,如熔岩般的灼熱狂奔而出,離開龍口時雖隻是如拳頭般大小的赤紅火球,但前進的同時,火球的體積也在飛速膨大着,隻一轉眼,已脹到如人頭般大小,更将周圍的空氣盡都焚烤成爲一種詭異而可怖的暗紅色,在火球的周圍和後面拖出了長長一條尾巴,足有十餘步長。
但,玄武卻仍是背向這邊,木然的立着不動。
“女人,你已不簡單,擁有年輕與美麗的同時,你還能練出第七級上段的火系法術修爲,和練成了五行術中的最強咒法。”
“不簡單,真是不簡單,可,要傷我,你還要作到更多。”
“斷橋凝雪,給我停着她罷…”
火龍咆現,方圓數百步内都被灼烘到比盛夏豔陽下還要勝出三成的高溫,可,當玄武的說話吐出之後,似是有人扳動了一個開關般,熱,奇迹般的,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寒,刺骨的寒。
寒意刺骨,寒風縱橫,頓時将那火球的“外袍”粉碎殆盡,隻餘下一個表面略有些暗紅色的火球,仍在前沖。但這時,比“寒”更強的“雪”也開始出現。
如飛絮般,點點雪花自虛空中幻出,将那火球包裹侵蝕,而雖然起初的雪花立刻便會被蒸作白汽,可,當雪花的出現源源不絕和越來越快時,那火球便似是後力不繼,漸漸的,被成功的,塗作了一團潔白。
“碰。”
輕輕的一響,是一個剛剛還是烈陽火球的雪團落在地上的聲音,那聲音雖輕,對星雪來說,卻不異于一記洪鍾巨響。
(怎會這樣?五行龍咒乃是五行術的最強咒法,就算是第八級的冰系力量,也不可能這樣輕松的将“火龍咆”破掉,明明隻用着和我一樣的第七級上段力量,他,他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那答案,你現在還沒法理解。”
和方才一樣,淡淡的說話,卻似是窺透了别人心思後所發,說話的同時,玄武更開始向前走去。
“‘寒’後面會落‘雪’,‘雪’之後要結‘冰’,而女人,若不想死的話,就不要掙紮。”
“不要,逼出那威力還淩駕于‘冰’上的‘凝’之境界了…”
“胡…可惡。”
雖然一直也保持着極高程度的警覺,可還是要在玄武說完和離去時,星雪才赫然發現,自已的雙手雙腳都已在不知何時失卻了自由。
晶瑩閃亮的冰環,将星雪的手腕腳踝緊緊扣住,令她沒法動彈,而冰環的未端更有如刀如劍的冰鏈延出,接到一個以星雪雙腳爲圓心,徑長約半丈左右的碩大“冰盤”上。
發力,掙紮,但,卻全然無濟于事,而這時,玄武的身影已快要消失在星雪的眼中了。
“混蛋,真以爲這樣就制的住我嗎?!”
“不要總女人女人的亂說,我是一名戰将,我是雲台山八骠将軍中的‘神火将軍’啊!”
怒吼着,星雪不顧一切的将潛力盡數爆發,周身上下火焰迸射,五六尺内,頓時成爲一片火海,而在火威逼攻之下,那玄冰困鎖也終于開始漸漸的融化、削弱。
“笨蛋。”
頭也不回,輕輕的丢出兩個字,玄武走得更快了。
“轟!”
終将冰鎖震碎,破困而出,連回氣也不顧,星雪已飙射而起,掠向玄武!
但。
隻沖出一步,星雪忽地面色大變,急急停住,幾乎一頭搶在地上!
(這,這是什麽?)
閃着無情而美麗的寒光,冰淩又複出現,一轉眼,已将星雪的右腿包到了将近膝蓋的位置,而在被冰淩覆蓋到的地方,星雪更能感到,這一次,寒意再不如方才般隻是将她限制,而是毫不客氣的自皮膚滲入,撲向内裏的血肉骨髂。
(不好!)
大駭之下,星雪将火功聚到最精最純,走向腿上,要将那寒勁驅出,但,很快,她就發現,那,就全然沒用。
火勁過處,寒意固然一蕩,可,卻未被驅除,而是聚在一處,凝成無數如“冰刀”般的銳利感覺,仍是在星雪的體内肆意攻伐。
再過一會,冰勁漸漸潛入星雪體内,雖然外面再看不見冰淩封鎖,可,從星雪那大汗滾滾,不住扭曲的面容以及那已色成青紫,變作僵硬的右腿上便能看出,形勢之嚴峻之危險,還要遠遠勝過剛才。
拼盡全力,卻阻不住體内的無形冰淩漸漸攻向心髒,星雪隻覺得連四肢也開始麻痹,而當恐懼終于将她的“自尊”壓倒時,她更駭然的發現,自己的喉嚨,竟也已被凍結,連求救的聲音也發不出來!
(姐,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妹,堅持住,姐來了。”
溫和的說話聲中,一隻白皙的手掌輕輕按上了星雪的頂門,而全身一震之後,星雪更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全身松馳下來。
施加援手的女子,長得與星雪雖是一模一樣,但長發近腰,着得是身淡雅白袍,神色溫婉平和,全沒有星雪那份子沖動活力,正是星雪的孿生親姐,在雲台山八骠将軍中坐第三把交椅的“聖水将軍”星羅。
“放松些,妹,咱們兩個聯手,這寒勁沒關系的。”
“莫想别的,這個人,已不是咱們八骠騎能阻止,更強的人,已經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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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将近半山腰的地方,玄武長長籲了一口氣,站住了。
這裏乃是山路一個轉折地方,被刻意修成了一片平台,以供歇息之用,雖是礙于山勢,不能修得多大,但方圓也有兩三分地大小。還砌了些石桌石椅,都粗粝壯大,沒什麽精細手工。
兩個人,已先在這裏了。
一個站,一個坐。站着的已有了五十來歲樣子,身長八尺,長髯過胸,手提一柄紫背白刃的斬馬大刀,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坐着的也隻三十來歲,懶懶的靠在石桌上,頭發叢亂,分披過目,一臉倦容,但細細看時,他的倦容中,卻又藏了些東西,一些“奇怪”和“妖異”的東西。
“‘獸王’鮑隆,‘九雷斬’雷破山。”
“練到了第八級境界,名列五虎上~将第二位和第三位的強人,果然就比方才那兩個東西更強,和更有趣。”
“而雖然是廢話,我卻還是要問一下,你們,肯否把路讓開,讓我去見孫無法嗎?”
沒有直接作答,鮑隆擡起手來,分了一下自己額前的散發,淡淡道:“你說呢?”
“既是廢話,還說來作甚?”
忽又笑道:“莫忙着動手,我還有一個問題。”
“敗地承,你用的是第七級中遊力量,敗星雪,你用得是第七級上段力量。”
“那未,在對付都是第八級初階力量的我和破山哥時,你,是否也會将自己使用的力量鎖定于第八級初階這程度上了?”
“對。”
一字出口,玄武更不多話,身形一晃,竟已閃到了雷破山身前,右拳早雷行電擎的轟了出去。
冷哼一聲,雷破山竟不屑揮刀,左手一般握起重拳,正正仰上。而出拳同時,青白色的虹光更已在他的臂上擎起。
“崩!”
兩拳硬撞,震天介巨聲頓時響起,青雷四迸,白電橫走的同時,玄武,卻也竟被震的身子一晃,退後半步!
矗立如山,連晃也不晃,隻悶哼一聲,雷破山左拳發力一握,碰的一下,小臂上裂出三個小口,血箭激射,卻微微有些銀白之色。
一招無功,玄武反露出了笑意。
“好,好拳法,暴烈橫霸,果如九天狂雷,竟能将我‘三潭印月’之力生生震潰迫出。”
“而這樣,你便有資格再多見我的一絕。”
“玄武十絕,雙峰插雲!”
吼叫着絕招的名字,玄武卻未上前攻敵,而是一鞠躬下身子,兩掌齊出,重重拍在地上!
第八級力量的去盡一擊,本就該至少能将至少百來步内的地面掀得大塊飛起,可,玄武雙掌重重轟擊之後,地面卻仍是安安靜靜,一無所動。
(這算什麽意思?)
一愕之後,雷破山忽地一震,怒道“你…”,卻已不及。
炸響着,雷破山腳下的土地自内翻崩開來,兩道黑糊糊的巨影自地下疾升而起,撞向雷破山,而那東西出到較多時,看清些,那,赫然竟是兩座小小石峰!
(這,好象是“石筍攻”和“地矛刺”的結合,沒什麽稀奇。但,自限在第八級初階的法力上,他還能輕易用到這麽大規模,卻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疑問的同時,雷破山自不會傻傻等着石峰撞上來,隻一蹬,早飛躍而起,而不願被“小看”和想要對這一直也擺出“無敵姿态”的敵人示威,他更決心,要在下一擊中,将對手的這一招完全擊破!
“雷走四象,電滅八方,神雷,召!”
狂吼着,雷破山雙手握刀,瘋狂旋動,而同時,比先前更強,濃烈至青紫色的球雷蛇電不住的自他肩上臂上标射而出,湧向大刀,吱吱怪響着,被吸入其中。
所修原是刀法,拳法上也有極精造谙,雷破山本是個純正武者,但在投入雲台山後,孫無法量材施教,提點他修煉異種真氣,更傳了“混天七十二變”中的“驚雷變”與他。雷破山他就将這以雷系法術爲根的神變與自己本身武學結合,練成了他的“雷拳”與“雷刀”,更在大成之後将自己賴以成名的斬馬大刀更名爲“九雷斬馬刀”,“九雷斬”的外号,也是因此而來。雖然純論術攻之力尚不若奔如雷那同樣是脫胎于“混天驚雷變”的“雷炮”,但若配合上他的“九雷斬”,那威力,卻就絕對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呔!”
大刀重重斬下,那兩座破出地面已有兩三丈高的石峰立時都被震得大抖不已,碎石斷塊不住滾下。
“再來!”
變“斬”爲“掠”,大刀縱橫削劈,隻三刀,兩座石峰已被劈成無數最大也隻如拳頭般的碎石,而雖然地下的峰基還在不住擁上,可當雷破山再補上一刀,将峰基也生生拍碎時,那“湧動”便終于停止。
長長舒了口氣,雷破山卻仍不肯就這般罷休,低喝一聲,腳下湧現兩道青白晃目電柱,激射入土後,緩緩收縮,卻不潰散,收到一丈來長時便不再變化,竟就這樣将雷破山身形托在一丈來高的空中,倒也好是威風。
當雷破山出手破峰時,玄武并未趁隙搶攻,隻是面無表情的在那裏看着。一直看似懶懶伏在桌上的鮑隆卻微微的皺起了眉。
(竟不出手?他是什麽意思來的?)
五虎将合作已久,彼此早有默契,雷破山縱身出刀時,鮑隆已暗暗聚力,要待玄武出手搶攻時将他擋下,隻是,玄武竟就一直耐心看到雷破山收手回力也不出手,那卻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奇怪嗎?”
忽然冒出來的說話,讓鮑隆悚然一驚,而在他可以想好該如何回答前,玄武已又淡淡道:“那是因爲,你們還沒有真正了解到‘雙峰插雲’的可怖之處。”
“而現在,‘雙峰插雲’,便把你的第二段力量發揮出來罷…”
(第二段力量?他在說什麽?!)
驚訝之中,雷破山終于注意到,先前被自己雷刀斬出的衆多碎石,當玄武一聲号令之下,竟又自行糾結,流動起來,而跟着,在他可以收功落回地面或是橫退向别處之前,那石,已動了。
不再聚結成峰,那千萬粒石子各自爲戰,化作數百道石箭,噴射而起,盡數攻向雷破山!
當然可以出刀破石,但一看到那石箭噴吐之勢,雷破山已感到,來不及了!
“呔!”
暴喝着,腳下發力,将兩道電柱震散,化做數十股細瘦電鞭,而在石箭湧至前,電鞭縱橫,已組成一張電網,将石箭阻住。不唯如此,借着這重重一震之力,雷破山更借勢躍起,雙臂旋動,将雷斬刀揮至最易發揮威力的一個角度,預備再度出手。
可,這次,玄武卻未再給他自由發揮的“機會”。
以着一種遠勝于雷破山的“速度”,玄武蓦地搶起,還在雷破山反應過來之前,玄武已搶至空中,和雷破山對面而立了!
(…糟。)
斬馬刀既重且長,最利中距交手,而若被對手搶至短兵相接,可說已輸了三成,卻隻恨雷破山此時雙手握刀,氣勢已凝,更不能再将刀丢開,以拳對敵。
“開明,來!”
雖仍未找到玄武的弱點所在,卻也再不能坐視下去,鮑隆斷然出手。碎桌而起的同時,三頭九首火虎已張牙舞爪,咆哮而出。
不需誦咒,不需焚符,隻一念,鮑隆已召出三頭七級神獸,在“神獸召”上的修爲可見一班,而起身之際,背後黑影隐現,更是他賴以成名的絕技“黑暗豹神”。
但,對玄武,這些卻都沒用,連發揮的機會也沒有的沒用。
“玄武十絕,吳山天風。”
冷冷道出絕招名稱,玄武便連看也不看鮑隆一下,而與此同時,鮑隆更駭然發現,無數透明不可見的無形風索,竟已将自己連同三頭開明一起緊緊縛住!
(它媽的,可恨…)
扣住鮑隆和三頭開明的風索其實并不算強,隻是第七級頂峰力量而已,但偏生來得實在太快太無痕迹,鮑隆有所警覺時候,早被數十道風索縱橫纏身,将各處氣門鎖扣,令他短時間内沒法将最強力量凝起破風。
(至多十瞬,我就能破開這困鎖,可,破山他…)
雷破山會怎樣?
還能怎樣?
大喝一聲,全力橫推出刀,但,隻推出半寸,卻就如撞鐵山,在一陣大震之中停住,反挫之力,連雷破山雙手也被震的有些發麻。
(明明隻是一樣的第八級初階力量,我還占着先發之利,爲何,他卻就能這般簡單的将我的刀力盡數化解?)
這一次,雷破山沒有得到回答。神情專注,帶着些失望,又帶着些憤怒的玄武,右手如鉗,将刀身死死焊住,左手則是手心向上,五指微屈,似在托着些什麽。
“縱是這樣,你們也隻能支持到此刻麽?”
“庸人廢将,比比皆是,枉我還是在熟思良久之後才将雲台山選中,卻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他媽的…号稱強者,可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你們就隻是些小醜,隻是些如蝼蟻般随意也能捏殺的東西。”
“可我就還想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得到‘光榮’和‘證明’自己的機會。”
翻滾湧動着,玄武左手虛托的那團空氣在不住湧動,幻出五彩光華。
“接我這以第八級初階力量推動的‘黃龍吐翠’,而若作不到,便當是我代孫無法去除些淤血好了!”
吼叫聲中,玄武左手疾推,“轟”的一聲,将那正漸漸化做一球碧光的氣團強行拍進雷破山胸前!
“嚎!”
慘嘶着,雷破山松手,棄刀,雙手握拳,左右夾擊,卻不是轟向玄武,而是重重搗在自己腰間!
“很好。”
面無表情,玄武更借那一拍之力抽身退開,以着一種極爲駭人的高速,他反向急退,一轉眼,竟已退至鮑隆身前,重重撞入他懷中。
一振之力,讓鮑隆身上的風索盡皆碎裂,整個人也不能自制的向後飛出,如斷線風筝般蕩出崖外!
(不要啊,“大風”,送我回去!)
心意轉動,鮑隆的背後随即出現一隻毛色五彩斑駁的大鳥,翼展不過五尺,身後拖曳長尾卻有丈來長,上綴無數幻彩圓環,極是晃目,正是一向也隻居于勾芒風都的風系七級神獸,大風。
連雙翅都沒有鼓動,隻長嘶一聲,這能夠“禦風”的神獸已施放出兩道“風天旋”,将鮑隆托住,使他可以穩定身形和掠回崖上。
去如電,來如風,但鮑隆返回崖上時,卻隻見得一地的迸射赤血,滿眼的分裂獸身,三頭開明,竟已全數被轟的四分五裂,仆地不起了…
“碰。”
沉着的一拳,直搗地面,将唯一一頭還能掙紮的開明連頭帶身打作一團血肉模糊,玄武直起身來,信手将沾在身上的血火拂落,慢慢轉過頭,看向剛剛踏足崖上的鮑隆。
成名十餘年,親曆大小血戰也有過百來場,鮑隆的見識不可謂不廣,但,當玄武那散發着森森殺意,已幾乎沒有了“人類感覺”的雙瞳瞪向鮑隆時,他仍是不自由主,打了一個寒戰。
(這家夥,他簡直不是人啊!)
而雷破山呢?鮑隆遇險,爲何他不施以援手了?
答案是,他不能,因爲,他仍維持在剛剛将玄武震開時的那個姿勢,雙手叉腰,端如步馬,苦苦的運着氣,把全幅力量集結在胸前。
胸前,那一球碧光仍在幽幽的轉着,約三分之一的體積已沒入到雷破山體内,而若細細察看一下,更能發現,在光球與雷破山身體相接的地方,雷破山的血肉真氣,竟似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在不住的“提煉”和“轉換”,化作一種與光球顔色相若的淡淡碧光,彙向一處。
“嘶…”
咬牙切齒,但縱是雷破山拼盡全力也好,他最多隻能做到将那光球逼在胸前,不再深入,卻沒法将它震開,和擺脫。
“破山将軍,請将力量收回,和放棄任何抵抗的意識,令自己完全松馳下來罷。”
“而鮑将軍,也請把你的黑暗豹神收起,不要再作無謂的戰。”
平緩的語聲,忽然出現,但,正處于生死關頭的兩人,會這樣聽話,就這樣放棄任何努力,将生死委于他人的判斷嗎?
會,他們會的。
因爲,說話的人,就是他們“第二信任”的人,一個能令他們寄着僅次于對孫無法本人的“信任”的人…
“哼。”
悶哼一聲,玄武再不看那已全無“戰意”的鮑隆,将身子轉回,而轉回的同時,他右手一招,隻聽得一陣梭梭的輕響,那正要在已“放棄抵抗”的雷破山胸上攻入的碧球頓時自中炸開,化回雷破山的身上。
不複理會這兩個正以“仇恨”和“不忿”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敗者,玄武從雷破山的身側大步走過,直走到那剛剛出現,正手攏着一柄潔白如雪的羽毛團扇,面帶微笑,斜倚在道旁一塊大石上的俊秀青年面前。
“雲台山六路兵馬總軍師,天機紫薇?”
“對。”
那青年淡淡的應着,而當他回答的時候,一股奇怪的閃光亦自他的右眼中閃過,令玄武微微一愕。
“阿呀,對不起,好象又令人困擾了呢。”
嘟哝着,天機紫薇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右眼。
“這義眼作得确實是非常逼真,可也就是因爲太過逼真,所以,常常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呢。”
雖然在談論着自己的殘疾,但卻好象那是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天機紫薇仍然以一種極爲開朗和快樂的态度在講述着。看上去就隻象是一個剛剛離開塾學,涉足人間悲歡的青澀文生一樣,那裏有半分含韬蘊略、決算千裏的軍師氣派?
可,他偏偏就是一名軍師,一名很可能是大夏國土上“最強”的軍師,一名連曹奉孝和曹仲德在背後提起時,也必會極爲“認真”和“尊重”的軍師,一名由帝少景親下口谕,要盡一切可能去将他的“來曆”與“身份”察清的軍師。
一名便連他爲之效力的“主公”孫無法也不知道其“名字”和“出身”的軍師。
十二年前,自稱十八歲的他,隻身一人來投雲台山,求爲軍師,而當被問到姓名時,他索紙,取墨,在聚義堂前寫下四個大字,天機紫薇!
天機,紫薇…那兩個名字本就都是大正王朝史上被目爲“最強”的軍師之姓名,在各自的時代中,他們都曾将整個天下如棋局般納入手中擺布。而同時使用着這兩人的名字,天機紫薇,他的自信,便隻能說是非常的驚人。
當日,在一陣狂笑之後,很多人立刻将想把這“瘋子”趕下山去,可,最後,令所有人均大感意外的是,孫無法卻突然決定将之留用,并依其要求,給其以雲台山“第一軍師”之位。
奇怪的決定,當時即被目爲“瘋狂”的決定,可在随後的日子裏,天機紫薇,他卻用一次次“匪夷所思”和“不可思議”的決策與勝利來将孫無法的眼光證實,來給着他的“信任”以最豐富的“回報”。而慢慢的,當日向他丢出“嘲笑”和“冷眼”的人,也終開始漸漸将他尊重,将他視爲雲台山上“第二可靠”的人,和事實上的“第二權力者”。
至于他的力量,就沒有人知道,因爲,在雲台山,高手從來也不是問題,他就完全用不着去顯示本身的戰力,長久下來,他的“力量”便和他的“身份”一樣,成爲這世上最有趣的“迷”之一,但與之同時,大家也都知道,他似是對“危險”兩字沒有任何概念,不止一次的在沒有足夠保護的情況下面對過敵對的高手,但不知爲何,所有這些面對,卻從就未能轉換爲實戰或留下真正有用的記載,所能知道的就隻是,雖然無論生死,大正王朝都會付給将天機紫薇帶來的人以一萬金的重賞和封以至少五千戶的領地,但每一次這樣的面對之後,天機紫薇,他卻仍會是好好的,和面帶那神秘微笑的又開始要去面對下一個目标。
一如此刻,當面對這深不可測,在任何對手前也以壓倒性優勢勝出的玄武,他仍是悠悠,和淡淡的,輕輕擺着他的羽扇,笑着。
看着他,玄武的嘴角,忽也現出了一絲笑意。
“自上山以來,終于見着了第一個‘有趣’的人。天機紫薇,你甚至比傳說中更加出色。”
“看出我不會對不作抵抗的人‘屠殺’而讓他們‘放棄’,很好的眼力,很快的判斷,和了不起的自信。”
“而能夠讓這些強者對你寄之以‘生死’的信任…了不起,你的确了不起。”
“而現在,我問你,你想怎樣?”
“是想把現在正靜侯石後的‘霸槍’東方淩也召出來,讓他們三人合力戰我,還是讓開道路,讓我去見孫無法了?”
微微的搖着頭,天機紫薇道:“兩者,都不行。”
“當先生你已步入‘完全境界’時,莫說東方,便是再加上秦勝與楊凡,五虎聯手,又怎可能敵過你了?”
(什麽?!)
沒有立刻回答,但當“完全境界”四字說出時,玄武的情緒,出現了強烈而明顯的波動,那種“驚訝”和“震撼”,便是正在回複元氣的鮑雷二人,也都極爲清晰的感覺得到。而同時,兩人的心中更是充滿疑問。
(完全境界?那是什麽東西?難道說,那就是玄武能用同等程度力量壓制我們的理由?)
片刻訝然,旋就回複平靜,玄武的臉上,再度将表情抹去。
“‘完全境界’?連這東西你也知道?”
“有趣,你已越來越讓我感到有趣。”
“那便不提這事,我再問你,既是不敢戰我,那,你又打算如何阻我去見孫無法了?”
啞然失笑,天機紫薇道:“爲何要阻?”
“之所以不讓你去見大聖爺,是因爲,那便沒有任何意義。”
“因爲…”
“因爲,我已經來了。”
(哦?)
自上山以來,玄武首次有了“訝然”和“沒法掌握”的感覺,明明一切也沒有異樣,可,當這句話突然在他背後說出時,他立時就感到,一股強大到似能吞食天地的豪強狂意,與洶湧殺氣,蓦地自背後湧現出來!
“轟!”
重響聲中,金光四濺,令幾乎每個在場者都沒法将眼睛睜開,而當金光淡下之後,玄武的背後,已立上了一根徑粗一抱,長近兩丈的巨型金柱。金柱上,一名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着鎖子黃金甲,腳蹬藕絲步雲履,外罩了件赭黃袍的高大漢子,正雙手抱胸,默然的立着。
幾乎與金柱現出的同時,鮑雷二人同時翻身拜倒,齊聲道:“參見法帥!”天機紫薇雖不跪拜,卻也雙手合抱,将羽扇夾在腕間,道:“見過大聖爺。”
低低的“唔”了一聲,孫無法卻沒向任何人說話,而是皺着眉,喃喃道:“玄武…玄武?”
“奇怪和不應該被亂用的名字,以及擁有’完全境界’,朋友,你就是一個怪人,一個讓我孫無法極感’興趣’和同時也感到’不安’的怪人。”
“而朋友,現在便告訴我,你要見我,到底有什麽事?”
尚算和氣的說話,可,當他說話的時候,一種難以形容的“壓力”和“感覺”卻就悄然出現,在将玄武壓制的同時,那也使除天機紫薇外的每個在場者不自覺的,将頭垂的更低。
悶哼一聲,玄武道:“大聖,在向人發問的時候,是該用這個态度麽?”說着話,他雙肩輕聳,雖沒多餘動作,但若自旁觀者的角度看去,卻就會發現,所有在場者中,就隻他一個,能夠散發出一種“抗衡”和“昂然”的感覺。
“詢問?”
啞然失笑着,孫無法慢慢的搖着頭。
“你便太看得起你自己。”
“我混天大聖孫無法的每句說話,都決非詢問,而是命令!!”
爆發了!沒有任何預兆,當“令”字出口時,孫無法突然變臉發難,右手虛抓一下,已凝出個燈籠大小的雷球,更直掠而下,将雷球狠狠拍向玄武頭上!
事出突然,快如玄武竟也不及反應,雙手剛剛揚到一半,頭臉已慘被孫無法重招轟中,整個人頓時被拍倒于地,深深陷入!
此處道路皆爲青石,極爲堅硬,便用大鐵錘也難以槌開,可孫無法重手拍下,玄武倒栽碎石,竟是如穿波浪般全不費力,直沖至地下四五丈時,玄武才回過力來,将去勢止住,而這時,地面之上,被這一記重招的餘波所及,那些粗大笨重的石闆石桌竟都紛飛而起,變作碎裂不堪!
“胡…他媽的,說打就打,孫無法你是瘋的嗎?!”
“既如此,我便陪你打吧。”
“玄武十絕,三潭印月!”
大吼着先前用過一次的絕招名稱,卻非用拳,而是雙腿交叉蹴出,重重蹬在了與自己貼得極近的孫無法小腹上,玄武就準備用這一招來将兩人的距離拉開,以赢得重整戰線的時間。
可,與預想不同,孫無法竟也是怒吼一聲,小腹上忽地炸出铮铮金光,硬生生将這兩腳吃下,半步未退!
(這,這是混天金身變?!)
一念有失,玄武蓦地發現,自己的破綻,反賣得更大了,而孫無法的雙手,更開始有着一些不同的變化。
“要看我雲台山的武功,便讓你看個夠。”
“混天冰霜變!”
刺骨凍氣如洩流出,在孫無法的雙臂上凝結成兩柄巨大冰刀,閃着森寒的光芒,瘋狂斬劈于玄武的身上,而雖然沒一刀能斬到見血,可從玄武那不住抽搐的臉上,已能看出情況絕對不妙。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刀了!)
(片刻工夫,他已将我的護身力量削弱掉将近一成,若這樣下去,縱有完全境界,百刀之内,我也必然有失,不能再等了!)
“玄武十絕,南屏晚鍾!”
咆哮着,玄武将身側的空氣盡數吸入,約莫三息左右的時間内,他的身體也因這動作變得更爲龐大。
“吼!”
一張嘴,一個被提煉成隻有拳頭大小的“氣彈”自玄武的口中吐出,而與之同時,千百道隻如針尖般大小的氣彈更自他全身毛孔中激射而出,襲向孫無法!
冷笑一聲,再不運功硬接,而是蓦地抽身翻起,孫無法整個人變做頭下腳上的倒立姿勢,将氣彈避去掉七八成,兩手上的“冰刀”也同時軟化,變形,變作兩幅閃閃發光的冰“手套”,裹在孫無法手上。
“呔!”
怒喝着,孫無法雙手一放,重重轟在玄武胸腹之間,把凍氣迫入的同時,更将他又複打進土中~将近兩丈,而這重擊的代價,則是他自己也沒能避開玄武的那一記主力“氣彈”,被正正砸在雙目正中,震得他倒飛而起。
自坑中倒飛出來,孫無法的姿勢仍是極爲飄逸,右手一招,“戰棍無赦”早化作一溜赤光,投入他手中,旋又伸展,變作長八尺,徑一寸的赤金長棍,倒提在孫無法手中。
竟不落地,孫無法就這樣将無赦反手倒提背後,左手斜斜卡在腰間,踏虛而立,兩眼金光閃閃,盯着地上那個大坑。
“媽的…”
低低的吼聲中,玄武那龐大的身軀如突然失去了重量般,自坑中緩緩浮出,一直浮到離地将近兩丈,可與孫無法平視而立的地方,方才停住,怒目圓瞪,看向孫無法。
“玄武先生,請稍安勿燥啊。”
輕揮羽扇,天機紫薇悠然笑道:“若果大聖真是視你爲敵,方才又豈會隻用着第八級上段的些微力量來将你攻擊??”
“或許場面上不大好看,可憑着閣下的‘完全境界’,該還不會受到任何‘真正’的傷害吧?”
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算是一個笑容,孫無法道:“隆,破山,你們滿意了嗎?”
鮑隆雷破山兩人齊聲道:“謝法帥。”
聽到這回答之後,一雙本就銳利的眼睛,收縮的更具迫力了。
“話也不說清的就象瘋狗般來攻我,原來隻是爲了給你那班手下出氣?”
“對。”
淡淡的應着,孫無法低眉負手,似是對玄武全沒了興趣般。
“雲台山中的每個人,也是我孫無法的兄弟,而對我兄弟無禮的人,我也沒興趣與他多講客氣。”
冷淡而堅決的回答,令玄武的身子震動,而震動之後,那種“憤怒”的感覺,便從他身上慢慢淡去。
“說得好。”
“怪道孫無法你可以聚集起如斯龐大的實力,怪道你可以成爲令帝少景最爲忌憚的人。”
“力量…在你的本錢中,那看來亦并非最強一環。”
“既如此,我玄武便認錯,便當着你的面向這兩位朋友認錯。”
說到作到,玄武竟當真旋身向着鮑雷二人,一揖至足,極是認真,反将兩人弄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忙不疊的還禮。
“而現在,大聖,你又是否願意聽聽我的說話了?”
仍是先前那淡然的态度,微微的伸出右手,孫無法道:“請講。”
玄武深深吸了一口長氣,沉聲道:“在下有一事,欲求大聖以全力臂助,而若蒙應允,在下願先助大聖除去帝少景,以示誠意。”
(什麽!)
雖都久經世事,可,當聽到玄武的說話時,鮑隆雷破山卻都幾乎沒法自持,要驚呼出來!而便連永也是一幅天塌不驚的悠然神色的天機紫薇,也顯是微微一愕,手中羽扇也慢了一下。
相比之下,最沉得住氣的還是孫無法,什麽多餘神色也沒,隻是一直負在背後的左手輕輕一搓,将那“戰棍無赦”化作一道赤虹,收入掌心。
“極其誘人的條件,而那樣的話,朋友,你要我幹什麽?”
臉上浮出古怪的笑容,玄武隻說了三個字。
“無支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