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有恃無恐。
但是鳳卿璃的态度卻讓他迷惑了——若想要通過自己與他大匈奴求和的話,難道不是應該把他待若上賓麽?
他笃定鳳卿璃是有事要與他商議的,但是鳳卿璃的态度,讓他看不透。
而此刻,承安也在與顧明萱說起這件事情。
他哂笑,說道:“那呼勒也真是看不清,他現在可是階下囚,還想在咱們面前端起他王爺的架子,真是可笑。”
顧明萱眉眼彎彎,笑着說道:“他大概以爲,這星星月亮都應該圍着他轉的……”轉而,又看着鳳卿璃,問道:“卿璃表哥,你覺得那呼勒,幾天會屈服?”
不問鳳卿璃有沒有把握,在顧明萱的心中,鳳卿璃想做什麽,便沒有不成功的,所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鳳卿璃聞言,看着顧明萱,說道:“這要看他的野心有多大,腦子有多清醒了。”
話雖如此,鳳卿璃卻很笃定,最多兩天,呼勒,是絕對會想通的,就今天見面的情形看來,呼勒或許還有些稚嫩,因爲經驗少而被人蒙蔽,但是人卻還是聰明的。
聰明而又有野心的人,通常便善于權衡利弊,不會意氣用事、爲了争一口氣而放棄利益。
鳳卿璃這麽笃定,還有一個原因——這時候,其實匈奴也不是平靜的,他們正在與另一個國家對峙,想來春天一到,兩方争奪土地牛羊的戰争,便會開始的。
匈奴即便是騎兵強大,可是兩線作戰,兵力也會不足的,所以,匈奴才隻調集軍士陳兵瀚海道,企圖威逼大雍朝屈服,若是他們兵力充足的話,就不是威逼,而是直接入侵了。
呼勒肯定也是知道這個消息的,相信,呼勒也會想着要在另一個戰場上立下戰功,這樣,才能洗去他這次在大雍朝失敗帶來的陰影。
因此,鳳卿璃在又過了三天之後,才去見了呼勒,爲的便是讓呼勒多心急一下,越是心急,才越是容易說服。
果真,便像是鳳卿璃所預料的那樣,呼勒在第二天時候,便已經想好了——雖然鳳卿璃與自己是敵對,但是盡快打破狐鹿姑給他設下的圈套、回到大匈奴确保自己的位置不會失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與鳳卿璃鬥——那起碼是十幾年之後的事情了,要是這次狐鹿姑的詭計得逞,他失去了追逐單于位置的資格,那其他的事情,就都是幻影了,沒有實際的意義。
現在麽,自然還是與鳳卿璃聯手,不讓狐鹿姑的陰謀得逞,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因此,見到鳳卿璃出現之後,呼勒也不與鳳卿璃兜圈子了,開門見山問道:“說吧,雍王想要小王怎麽做?”
從小王,到本王,再到小王,自稱的變化,也便是呼勒心态變化的曆程,鳳卿璃聽着,面上的笑容,便一直沒有斷。
“呼勒王是個聰明人,大家明人不說暗話,相信呼勒王也該知道,咱們合作,才是對雙方都有利的。”鳳卿璃說了這麽一句之後,便對使了個眼色,承安立即上前,讓人給呼勒松綁,并派人送呼勒到了隔壁的房間好好洗了個澡,換上了新制的絲綢衣物、貂毛大氅。
呼勒眼睛微微一眯,這,便是鳳卿璃對他的誠意麽?
不管如何,合作的第一步是好的,希望接下來,他們能夠合作愉快。
回到了鳳卿璃所在的屋中,已經與原先不同了——地上已經鋪上了羊毛的大毯子,上面還放了兩張矮幾,矮幾上放着熱騰騰的食物,鳳卿璃盤腿坐在其中一張矮幾的後面,看到
在鳳卿璃面前的桌子上呼勒繼續說道:“請坐。”
呼勒坐下,發現他的面前,放着一把裝飾華美的小到,他一笑——鳳卿璃倒是想得周到,竟然把他以前慣用的分肉的小刀找了過來。
面前矮幾上的食物,也是呼勒慣常吃的烤全羊,再加上熬制的鮮美的濃湯和奶酒,呼勒食指大動,也不和鳳卿璃客氣,立即低頭大吃起來。
他可是好久沒吃到像樣的東西了。
而這烤全羊,一看就是精心烹制的,無論是賣相還是味道,全都好的很,絕對不是他剛剛答應了合作到現在的這麽點兒功夫能做出來的。
所以,鳳卿璃這是笃定自己今天一定會答應,所以才早早準備了這麽一道菜。
呼勒很想要和鳳卿璃說“不”,不願被鳳卿璃牽着鼻子走,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他們現在共同的敵人乃是狐鹿姑,其他的,都要靠後。
酒足飯飽,呼勒看着鳳卿璃,說到:“雍王真是自信。”
“那是因爲,本王對呼勒王有信心。”鳳卿璃舉杯,呼勒也舉碗,遙遙相碰之後,兩人幹了這杯酒,呼勒一把把碗摔在地上,喊了一聲“痛快”之後,說道:“說吧,想來雍王已經有了計較了,我便洗耳恭聽。”
有人上前,伺候這呼勒洗過手,而鳳卿璃,也淨手,之後,鳳卿璃帶着呼勒,到了一旁的一張桌子旁邊,自然有承安承訓打開,呼勒看着,眼睛便是一眯——是輿圖。
他看了一眼鳳卿璃——給他看輿圖,是什麽意思?
鳳卿璃卻隻是輕輕點了點匈奴北邊——那邊,有個部族建立的國度,名爲“蒙”,也是十分強大的,而這個國家,與匈奴,是世仇,畢竟,他們的地盤接壤,許多年以來,一直爲了搶地盤互相拼殺。
去年兩方有了沖突,隻是天冷不适合作戰,所以才克制着,怕是今年天暖一點,怕是兩邊又會打起來了。
他眼中閃過笑意,這些,都是萱兒回憶起來之後,告訴他的,正因爲如此,他與呼勒談合作的時候,才會底氣十足。
“如果匈奴和我大雍開戰的話,蒙國會坐視麽?”收攝心神,鳳卿璃問呼勒。
“當然不會!”呼勒雖然沒有把話說出來,但是,心中卻是很笃定的。
蒙國怎麽可能會坐視匈奴攻城略地,他們肯定會在匈奴與雍國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攻打匈奴的。
“若是,本王願意以成本價賣給呼勒王兩千套重甲,包括士兵的甲胄和馬匹甲胄,另外,再有武器若幹、輕甲若幹,以及,三年内,每年供應足夠一萬人食用的鹽呢?”鳳卿璃看着呼勒,含笑說道。
呼勒大吃一驚,怔然看着鳳卿璃——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卻見鳳卿璃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與之前的神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似乎,他剛剛嘴裏說出來的,不是要販賣盔甲武器食鹽等東西給他這個外族人,而是打算贈送好友一盤糕點、一籃水果一般。
呼勒驚疑不定,問道:“雍王說得可是真的?”
他心中火.熱,兩千套重甲,包括士兵的全身甲胄和馬匹的甲胄,等于說,立時間,他手下就可以擁有兩千的重騎兵,在配合三千輕騎兵,這……這可是大殺.器啊,五千人破兩萬人的陣,不在話下!
想到将來自己手下的勇士在大草原上所向披靡、别人望風而逃的樣子,呼勒,便覺得熱血沸騰,目光灼灼看着鳳卿璃,這會兒,鳳卿璃要是敢說這是騙他的,呼勒肯定會掐死鳳卿璃的。
“放心,本王說話,自然是算數的,隻是不知道,你能拿出什麽來交換?本王可不是開善堂的。”呼勒表現的太熱切了,鳳卿璃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先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之後,便開始講條件了。
匈奴騎兵幾乎可以說是冠絕天下的,但是,匈奴卻沒有與之相配套的铠甲——不是匈奴吝啬不給自己的勇士配備,而是,這鍛鐵冶煉的技術,匈奴人的水平,僅限于制造一些鐵鍋鐵罐子罷了,便是那鐵鍋,也是非常脆的,很不經用,不像是雍國的鐵鍋,經久耐用。
連鐵鍋都造不好,就更别說是造武器了——難道要他大匈奴勇士們,拿着一把和别人的刀劍一碰就碎的刀去厮殺麽?
他們大匈奴,也想要那百煉精鋼刀,可是,自己制造不出來,而雍國,又嚴禁朝匈奴售賣兵器甲胄——沒有那個國家,會傻到售賣武器給自己的敵國,讓敵國用自己鑄造的刀劍來誅殺自己國家的兵士的。
所以,呼勒等人便是想要武裝自己的勇士,卻也隻能偷偷買幾套回去,武裝一下他們的親衛罷了,再多,也是無能爲力。
現在,雍國的王子親口說是要賣給他甲胄武器,呼勒想到那些場景,怎麽能不心熱呢?
便是現在聽到鳳卿璃講條件,呼勒的心,卻還是火.熱的。
“雍王想要什麽?”呼勒勉強壓抑住了心中的激動,看着鳳卿璃,問道。
“馬匹、礦石、牛羊、皮毛,隻要你們有的,本王都可以折換成銀兩來交易。”鳳卿璃心中閃過笑意——是的,把這些東西賣給匈奴,照現在看起來,确實是在資敵,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匈奴撤兵,并讓匈奴,把眼光對準蒙國,如此,大雍朝才能休養生息。
等到幾年之後,大雍朝糧草充足,國庫充盈,便是匈奴來犯,可這次供應他們的甲胄,想來已經需要破舊到了需要淘汰的地步了,而大雍朝的兵士,身上裝備的,卻是大雍朝新制的盔甲武器,還能比不過匈奴麽?
“馬匹?”呼勒知道那些甲胄,是何等的重要,因此,他早就知道,鳳卿璃會要的價碼肯定不低,什麽成本價,就是說着好聽而已,他可不會把鳳卿璃當作是傻子,而馬匹,自然也在呼勒的意料之中,哼,匈奴的馬兒健壯彪悍,可不是雍國的那些矮小瘦弱的馬匹可以相比的。
“本王要的,不但是有戰馬,還有,種馬!”鳳卿璃卻再次提出了條件,“最少一百匹種馬。”
“種馬?”呼勒斬釘截鐵拒絕:“這不可能!”
“馬匹還有的商量,種馬我父親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但是,呼勒王和阏氏肯定是願意的,不是麽?”鳳卿璃似笑非笑看着呼勒,把呼勒想要讨價還價的心思看得很清楚,他說,“想要拿走我大雍朝做工優良的百煉铠甲,沒有誠意,可是不行的。”
呼勒身爲王子,從未進行過讨價還價這種事情,再說,他也覺得,甲胄真是太值錢了,換些馬匹……似乎也是應該的,但是呼勒又知道,馬匹,是不能輕易送到大雍朝的,即便是,已經煽過的,也很爲難,至于鳳卿璃所說的種馬,那是絕對不行的。
“百煉铠甲,難道比不上種馬麽?”鳳卿璃輕笑着問道。
“這不行。”呼勒依然拒絕。
鳳卿璃面上的笑容卻不變,淡淡說道:“現在已經是二月了,雖然說是草原上春天到的遲一些,四五月才會回暖,可是其實也不多就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罷了,而從我大雍要打制甲胄需要時間,把甲胄等物送過去,也需要時間,呼勒王分配調派人手,更是需要時間……若是呼勒王考慮的時間太長的話,說不定呼勒王剛把勇士武裝起來,貴兄狐鹿姑,便已經取得了與蒙國戰鬥的勝利了,到時候……一個被俘虜過的王子和一個打敗了宿敵的王子,你說,到底誰會繼承單于的位置?”
呼勒面色鐵青,鳳卿璃到底是怎麽知道這麽多消息的,難道他一直在派人監視他們大匈奴?
這人,有點可怕!
“容小王想想。”呼勒沉着臉,說道。
鳳卿璃無所謂,反正他也是前兩天才把寫着與呼勒合作的信箋傳給父皇的,父皇暫時還沒回信,具體的事宜暫時也就決定不下來,所以,幾天時間,他還能等得起。
至于父皇會不會答應?這點鳳卿璃是毫不擔心的,父皇,肯定會答應的。
想到這兒,鳳卿璃拍了拍呼勒的肩膀,說道:“那呼勒王便先在此處住下吧,十天之内,呼勒王想通了,随時可以讓人給本王傳信,至于過了十天嘛……也就沒必要了。”
呼勒看了一眼鳳卿璃,覺得鳳卿璃那一幅笃定自己會屈服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惡了。
真是令人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