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這種事情,通政使司的左通政袁忠茂也在——張志跟着皇帝出京到泰山祭祀去了,左通政袁忠茂便被留下來看着京城的事情,由此可見,這個袁忠茂,是深得張志信任的,不然,也不會把京城留給他看守。
而袁忠茂也确實是能幹,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愣是比禁.衛已經其他軍營的兵士找到了更多的外族人。
袁忠茂刑訊也是有一手的,不過現在在大理寺,大理寺卿又很得皇帝的喜歡,袁忠茂也五姨喧賓奪主,便看着大理寺的人審案。
有時候,顧文謙會問一句,龔瑞清也會偶然開後,自然,袁忠茂也是要表現自己的,也會開口問事,他們但凡開口,問道的都是重要的地方,厲害關系頗深。
外族人普遍骨頭比較硬,但是也有軟的,至于那些硬骨頭,通常比較直腸子,套話也能套出來幾句,等到最終的案卷送到了他們三人面前的時候,三人看着,便皺起了眉頭——看起來,這外面的事情,與皇宮内的襲擊是沒有半點兒關系的,但是,這太巧合了,也撇的太幹淨了,所以,便更讓人覺得,這兩個事情,是有着關系的。
不過,這些人的身份,倒是探出來了,兩部都是有與其他部族通婚的,這些人,便是一些與兩部相熟的部族派來的人,爲的就是救出羌部與回鹘部尚且存活的一部分要緊人物,以便于在草原上以兩部王族繼承人的身份,重新聚攏那些尚且存在反抗志向的兩部族人,重樹兩部王旗!
“這些外族人,這麽有情義?”龔瑞清奇道:“竟然不喜千裏迢迢派了勇士到我大雍朝的京城來搗亂?”他們應知道,他們派來的那些人,雖然最終可能達到目的,但是起碼,要死掉十之八.九,畢竟大雍王朝可不是什麽弱雞,可以任由别人宰割。
顧文謙曾在邊郡領兵與外族人打戰無數年,聞言冷笑一聲說道:“龔大人想太多了,他們隻是希望羌部與回鹘部能重新成爲他們與我大雍朝之間的屏障罷了。”
龔瑞清立即就懂了——其實羌部與回鹘部就兩個部族,怎麽可能有力量抵抗大雍朝的進攻,畢竟,大雍朝是舉國體制,京城有事自然可以從江南調集糧草,而西北有難,又有京城支援;而兩部則是隻能依靠自己的。
光憑他們如果就能擋得住大雍朝的進攻的話,那大雍朝早就被滅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實在是每次那些外族人,每次南侵的時候,都是許多部落聯合一起南下,劫掠之後若是被大雍朝打得要滅族的時候,便有其他部族前來支援,而大雍朝缺少騎兵,在草原上打戰,處于不利地位。
正因爲如此,大雍朝才會容忍那些外族的存在。
而此次回鹘部與羌部被雍王鳳卿璃以雷霆之勢拿下,許多與兩部接壤的部族,便開始自危,更有那有遠見的,便召集人聯合起來會盟,闡述了兩部被滅之後的危害,并說明了若是放任下去,說不得大雍朝會以兩部的地盤爲跳闆,一步一步把他們這些草原民族全都剿滅吞并。
至于爲什麽拖了這麽長時間他們才進京,實在是因爲草原部族可不像是大雍朝這樣有固定的城池,那些部族說不定今年在這兒,明年就到哪兒了,尋找起來有些困難。
還有,自然就是各自扯皮誰出人誰出錢等事情了。
所以一直等到了現在,派得人才到了京城。
隻知道領頭的是一位王爺,但是諸如他們怎麽對京城的各處這麽熟悉之類的問題,那些被抓住的外族人,卻說不出來——他們隻是辦事的,根據上面下達的命令辦事,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顧文謙三人相視一眼,神情俱都凝重——這京城,絕對有人做了奸細,而且,這人的身份還不低,不然的話,那些外族人怎麽可能那麽的輕車熟路,找到各個官員的住處,以及糧倉等地。
而其中壓力最大的,還是袁忠茂——通政使司就是皇帝的眼睛,替皇帝監視這天下的動靜,但凡是有不對勁的地方,他們就會化身皇帝手中的刀,鏟除那些不對勁的人或者事。
但是,京城混入了這麽多外族人的事情,卻還是順安侯顧文謙通知了他,他才知道的,他怎麽能不慚愧,怎麽能壓力不大——要是上司覺得自己不得用,那他的前途可就沒了。
三人商議了下怎麽處理這事情,袁忠茂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會嚴查,等到要分開的時候,龔瑞清問起了顧明萱的事情:“可有辦法保了娘娘出來?”
顧文謙卻笑了:“就算是有了證據,也讓她呆在裏面爲好。”
龔瑞清一想也對,宗人府那地界兒,一般真是沒人敢去的,而且宗人府極其的護短,隻要是在宗人府管轄範圍内的人,宗人府出手教訓那是可以的,要是别人代替宗人府教訓——那宗人府絕對讓那人不死也脫層皮。
身爲雍王妃,腹中又有着皇家的子嗣,隻要顧明萱沒有做謀逆叛國大不敬這十惡不赦的事情,宗人府就會護着她,等于說,顧明萱在宗人府裏反而要比在外面還安全。
龔瑞清這才轉過彎來,怪不得顧文謙一點都不着急自己的女兒,反而還老神在在的與他們一起審案——龔瑞清倒不是笨,隻是他不是皇室中人,對宗人府抱有畏懼之心,不像是顧文謙,妻子是皇親國戚,女兒又是皇親國戚,對宗人府十分的了解,也沒有那麽的畏懼,瞬間就能把宗人府利用起來。
嘴上說的輕巧,但是顧文謙是知道到底宮中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因此,心中還是爲女兒擔心,進宮到了禦書房之後,另外幾個一同監國的尚且在處理政事,等見到顧文謙到了之後,各自與顧文謙招呼一聲,便垂頭看折子,撿緊要的做了批注,要送去給皇帝親自辦理。
他們隐隐把顧文謙排擠在小圈子之外,畢竟,他們都是文官,而顧文謙本是武将,文武相輕,能相安無事就不錯了,難道還能要求他們相處非常好麽?
顧文謙也不太在意,開始處理自己桌子上的一堆折子,等到終于把想對緊要的處理完了,又把非常重要的放在要給皇帝親閱的一壘裏面之後,終于,說起了皇宮失竊和宮外的混亂。
幾人看着顧文謙的表情,便有些微妙,畢竟,顧明萱可是顧文謙的女兒,而且,顧文謙還對這個女兒寶愛看重到不行。
顧文謙卻當作沒發現他們目光異樣,把自己在大理寺審訊出來的東西,合盤托出,幾人争論起來,隔一會兒之後,才終于定下了章程——此刻,還是要求穩,皇帝不在,維持住京城的穩定局面,才是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就此計議定下之後,天色便已經非常晚了,幾人便都未出宮,顧文謙也随着宿在了禦書房邊上專門爲臣子值守時候預留的偏殿裏。
等顧文謙第二日回家,崔氏看見他,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據說雍王妃被宗人府關起來了,不明真相的人傳的很是邪乎,說什麽的都有,但是都不是好話,崔氏打聽不到宮内的消息,但是卻也知道現在宮外混亂得很,在這個節骨眼上,孫女兒被關進了宗人府,可真是一件大禍事啊。
偏偏兒子昨夜還沒有回來,崔氏便更是提心吊膽了,便是兒子已經派了人回來整頓家中的護衛,加強巡邏之類的,崔氏也還是沒有安心。
“您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顧文謙見崔氏擔心,急忙寬慰崔氏,崔氏便問起了顧明萱的事情,顧文謙笑着說道:“确實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有人栽贓給萱兒,不過這事情很好擺平的,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做,那是因爲兒子覺得宗人府現在更安全一點罷了。”
崔氏對宗人府也是有所了解的,聞言,也認爲顧文謙說得有理,顧明萱在宗人府裏,确實是比在外面要安全——别人不知道,顧家可是知道的,宗人府手中有軍隊,而且還不止有軍隊,還有死士,還有暗衛,手段也是很了得的。
講完了這些要緊事,崔氏才叫了人進來伺候着,擺上了茶點讓顧文謙先墊墊肚子,說些家常事情,齊嬷嬷進來回報,說是事情已經妥當了,給了那兩個丫頭的家人五十兩銀子,讓她們家人好好把她安置了。
崔氏便點了頭,等齊嬷嬷出去了,崔氏歎息一聲,顧文謙問起了緣由,才知道前日動亂的時候,自己家中闖入的賊人雖然很快就被殺退了,但是卻有兩個起夜的丫頭被碰上了,因此丢了性命,崔氏便說道:“可憐見的,才十來歲,這些賊人真是作孽。”
崔氏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但是害人性命也還是要有緣由的,這些人,卻是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殺人。
顧文謙微微皺眉,但是此時,也是無奈,比起别家,顧家已經算是好的了。
隔了一日,顧明萱就傳信給顧文謙,言道自己在宗人府很好,杜鵑也已經找到,讓顧文謙不用擔心了,隻是杜鵑被找到的消息還是一個秘密,所以暫時不能接到宗人府,且現在杜鵑受了傷,需要顧文謙去照顧一二,信中,還附了地址,不過,地址卻是暗語,顧文謙看了之後,便可以知道地址,派人去照顧杜鵑了。
顧文謙看得這封信,忍不住揚眉笑了,看來,自己女兒在宗人府應該是過得不錯的,不但過得不錯,而且,怕是還說服了宗人府的人幫她做事,不然,怎麽可能會送出這麽一封信來,暗示自己守株待兔呢。
笑了笑,既然女兒都已經給他想了辦法,他自然是要把事情辦得漂亮,才不辜負女兒這一番努力啊,心中爲顧明萱歡喜的同時,顧文謙同時還擔心泰山祭祀的那些人——這次外族人爲了給大雍朝添亂,可是花費了大力氣的,京城都鬧騰成這個樣子了,那泰山那邊,又是如何了?
宗人府,顧明萱寄居的院子,左宗正正一臉肅然自己和自己下棋,而顧明萱,則一邊自己吃點心,一邊讓人伺候左宗正,這位可是鳳卿璃的叔伯輩呢,她不能怠慢,再說了,她現在人住在宗人府,自然要對主人你家表示尊敬了,不然吃什麽喝什麽。
左宗正卻對顧明萱的殷勤視爲不見,隻是盯着棋盤,隔一會兒,看顧明萱,說道:“陪我手談一局。”
“孕婦不能勞神。”顧明萱氣定神閑,上一刻還想着要尊敬一下左宗正,讓她給自己大開方便之門,下一刻,便毫不客氣拒絕了人家的要求。
左宗正蹙眉,雍王鳳卿璃就是個滾刀肉,做下了荒唐事還打不得罵不得,不然就要等着倒黴吧,而這位雍王妃,雖然不至于像是雍王鳳卿璃那麽的睚眦必報,但是無賴的程度,卻是與鳳卿璃不相上下的。
明明有一個好腦子,卻半點兒不肯費神,除了要給她的婢女脫罪,所以想了個法子之外,後來便再也不肯幫着出主意了。
左宗正心中說惱怒吧,也不是惱怒,但是,心情郁結卻是有的——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雍王鳳卿璃和雍王妃顧明萱,這兩人,真是太配了!
“不是洗清了你婢女的嫌疑,事情就完了了,京城這麽亂,泰山那邊,也不一定平靜——宗人府養着白頭隼呢。”左宗正不動聲色,看了一眼顧明萱之後,一邊低頭看棋局,一邊一本正經說道。
顧明萱:“……”算你狠!你赢了!
面上笑得如同花兒一樣,燦爛又明媚,顧明萱對左宗正說道:“堂伯,我陪您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