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萱隻能與皇後宮裏的管事姑姑說一聲,好歹,也算是報備了一聲,心中,卻覺得事情再沒有那麽簡單了。
說不得,這事情就是沖着她來的,杜鵑也隻是遭了殃,更甚至,弄了杜鵑去,也是爲了好牽扯上她,說來,還是自己連累了杜鵑。
顧明萱的心中擔心,卻也不敢讓自己勞累,躺着吩咐了一聲皇後的宮裏人,讓她們盡力分出人手去找找杜鵑。
顧明萱自己在床上躺了,目光中現出憂慮的神色,進宮時候隻帶了杜鵑一個,畢竟她還隻是個王妃,不好太過分,如今,隻能等天亮了之後,讓貴妃派嬷嬷過來了。
沒多久,外面似乎有些喧鬧,就在左近了,不過,皇後宮中之人自然不想惹麻煩,隻關緊了門伺候皇後。
但是還沒等到早上顧明萱去貴妃宮中請安,便有太監帶了人來,徑直闖到了皇後的宮中,亮了禁.衛與宗人府牌子,要帶顧明萱走,還問起了顧明萱身邊帶着進宮的丫頭,聽到那丫頭失蹤了的時候,面上現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顧明萱當時看着,便微微蹙眉,果真,杜鵑是被做了筏子了麽?
皇後雖然身上不舒坦,并且因爲那頭痛十分的暴躁,但是卻還是知道,要是自己護不住顧明萱,怕是雍王鳳卿璃與自己關系也會很不好,皇後自己倒是沒什麽,但是皇後還念着自己的兒子孫女呢。
隻是,若隻是禁.衛,皇後是不怕的,宗人府出了牌子,就不好說話了。
皇後忍着頭疼,詢問起了事由,對方去嘴緊的很,什麽都不說,皇後也是無法,隻能軟硬兼施,威脅着讓宗人府好好兒照顧着顧明萱,若是顧明萱腹中的胎兒有任何的閃失,怕是鳳卿璃不會放過他們,就算是皇帝,怕是也不可能會饒了他們的。
顧明萱被帶了去,送進了宗人府——這地兒,生爲皇室子弟,一般就沒有不害怕的,畢竟,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都沒有審訊皇室子弟的權利,所有,那些個天潢貴胄王子皇孫的,很少會上菜市口的刑場,午門斬首的也幾乎沒有,十之八倒是死在宗人府的地牢裏了,正因爲如此,皇室子弟,便沒有不怕宗人府上門的。
等顧明萱到了宗人府,便被安排到了一處雖然陳設簡單,但是卻也幹淨整潔的屋子裏,還配了一個丫頭伺候着她,隔一會兒,一個面色沉肅的男人,便走了進來。
顧明萱在信安宮的認親宴上是見過他的,再加上無論是出嫁前還是出嫁後,都曾把皇室現在的人情關系都背過一次,因此,便知道這個人,算得上是鳳卿璃隔了房的堂伯,也是宗人府的左宗正。
顧明萱便慢慢起身,叫了一聲堂伯,換來對方微微點頭,隻不過,面色依然是沉肅的,顯然心情很是不好。
倒了這會兒,顧明萱反而倒是平靜下來了,看宗人府安置她的地方,便知道他們對她,應該是沒有惡意的,應該算得上是秉公行事。
對方開門見山,直接便說起了事情:“昨日夜裏,皇上的禦書房遭人竊取,失去了幾樣東西,東西雖然并不貴重,但是性質實在是惡劣,當時竊賊共有四個人,三男一女,兩個男賊子已經伏誅,另外一男一女兩個賊人外逃……”
左宗正一邊說,一邊看着顧明萱的面色,見她很是吃驚,之後蹙眉看着他,心中便猜測顧明萱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然,表情應該要更誇張、停留時間更長一些才是。
心中有了這麽個結論,再加上顧明萱剛剛對自己很是禮貌,并沒有因爲她自己是皇帝親生皇子的王妃,便對他這個已經與皇帝關系有些遠的親戚不當回事。
左宗正便繼續說昨晚發生的事情:“那個男賊子身手高超,并未受什麽傷,那個女賊子,卻腰上受傷了,而且,她還被扯下了面巾,面目,與王妃身邊的那對雙胞胎丫鬟一模一樣,昨日裏,也是追到了皇宮宮中附近的時候,失去了兩個賊人的身影的。”
顧明萱深吸一口氣,對左宗正點點頭,說道:“好叫堂伯知道,我身邊那個丫頭,昨晚上确實是不見了,但是,我卻敢保證,她是決計不可能做出偷竊禦書房這樣的事情的,而且她父親隻是一個镖師罷了,雖然她身上有些武藝,但是也不過是非常尋常的罷了,怎麽可能在許多侍衛的追捕下逃脫呢。”
顧明萱從左宗正的口氣中,便可以知道,昨晚失竊的東西,怕是不尋常,心中,也凝重起來,并爲杜鵑擔心非常。
而左宗正聽得顧明萱的話,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說道:“已經着人去把你府上另一個丫頭請來了,至于此事,卻是還要委屈你在這邊住幾天,你有什麽需要的東西,盡管寫來,我讓人給你去王府取來。”
顧明萱覺得這次大約是要在這兒住不短的時間了,因此,她也不客氣,對左宗正說道:“我常用的,杜莺與身邊的嬷嬷都是知道的,還是要煩請堂伯告訴她們把我用的東西打包了進來,若是可以的話,最好是讓兩位嬷嬷與我身邊的幾個丫頭也進來……”
歉意對着左宗正笑笑,顧明萱解釋說道:“非是我嬌氣,實在是月份大了,我自個兒行事不方便,隻能托大了。”
左宗正隻是肅着臉點點頭,不發一言帶着人走了,顧明萱這才讓丫鬟扶着,慢慢躺在了床上,她是必須要嬷嬷跟進來的,什麽能入口什麽不能入口,什麽能近身什麽不能近身,嬷嬷們門清,她雖然也知道一些,但是總歸沒有嬷嬷們厲害。
顧明萱斷不會大意,覺得在宗人府别人便無法害她。
顧明萱日常用的東西是極多的,雖然胭脂水粉是不用的,但是坐卧行止,樣樣都得精細,還有便是她因爲懷孕,日常是喚着花樣吃的,這些許許多多的東西,宗人府的侍衛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她們收拾完,臉便黑了。
最後,還是一個嬷嬷說“今日便先過去,讓剩下的人在府中慢慢收拾的,到時再送去”,宗人府的侍衛,面色才好了一點。
其他人進了宗人府被帶着直奔顧明萱的住處,但是杜莺,卻因爲是杜鵑的雙胞胎妹妹,被宗人府的侍衛,帶去了牢房,左宗正肅着臉,審問起來。
沒審問一會兒,左宗正便覺得,如果這丫頭的姐姐身手也和她差不多的話,那麽,怕是她們想進禦書房偷東西,那也真是不可能。
隻不過,畢竟那女賊露出來的面貌,實在是與這個丫頭太像了,左宗正不可能會放她去伺候顧明萱,直接下令把她關進了牢房裏。
杜莺這些年幫着顧明萱辦事,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遇到這樣的事情,雖然害怕,但還是盡力把事情說的清楚,表現的頗爲不錯,沒有像是一般的女孩子那樣害怕的又哭又喊的。
即便是被關起來的瞬間,杜莺還是說道:“大人,我姐姐肯定沒有做壞事的,肯定不會的。”
“大人,這樣死鴨子嘴硬的凡人,就該狠狠的打,打怕了,就會招供了。”一人見左宗正打算輕輕放過了杜莺,便陰陽怪氣說道:“左宗正莫不是怕了雍王殿下,所以雍王妃身邊的丫頭都不敢用刑?”
左宗正卻隻是眼風掃了一眼陰陽怪氣說話的那人,看得那人身子一抖,左宗正轉頭,命人不準對杜莺用刑,之後,便走了。
剩下怪聲說話的那人狠狠咒罵了一聲,也走了。
此刻顧明萱那邊已經收拾了起來,淺窄的屋子被她們用屏風一架,總算是隔出了裏間外間,其他的東西一鋪,屋子雖然淺窄一些,但是也能住人了。
顧明萱坐在床上,想着杜鵑,心中便是擔憂,左宗正的話裏透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有人冒充杜鵑去做了那江洋大盜,栽贓嫁禍杜鵑,意圖,估摸着還是要害了自己。
他們既然要把事情做得圓滿,自然不可能會留着杜鵑的性命,由不得她不擔心,而且,對方敢對她動手,那麽,卿璃表哥那邊呢?
這個局雖然不是很好破,但是隻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認,等卿璃表哥回來,至多也就是犧牲杜鵑杜莺罷了——是的,杜鵑杜莺對她來說是很重要平的,但是在别人看來,犧牲杜鵑杜莺這兩個奴婢保住她自己,卻是很正常的事情,由此可以推測,對方要動手,就不會隻在自己這邊動手,定然也會在卿璃表哥那邊動手的。
不然,光是關自己一段時間,有什麽用啊。
顧明萱心思轉了又轉,想來想去,會做這種事情的,大概,隻有五皇子了……對,還有那些外族人!
不知道暗衛和通政使司有沒有把那些外族人拿住。
“娘娘且歇一歇吧,就算是不爲着自己,也要爲着腹中的小郡王。”顧明萱勞神,嬷嬷急忙過來勸,生怕她傷神傷身。
顧明萱回神,對着嬷嬷一笑,等被扶着躺下了,心中,卻又轉起了念頭。
此時父親不方便插手,畢竟,宗人府,不是外人能插手的地方,若是插手宗人府的事情,那是犯忌諱的,幾乎是形同謀逆。
嬷嬷見顧明萱還是勞神,便悄悄點起了安神香,隔一會兒,就看到顧明萱睡着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顧明萱是進了宮不知道情況,她卻是知道的,不光是宮裏有事情,便是宮外,也事情不少——隐隐約約聽說是好幾家大人家裏進了賊,還有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嬷嬷摸了摸懷中曉風給的紙條,不知道要不要給顧明萱,不給吧,怕誤事;給吧,又怕顧明萱太過于勞神影響了腹中的胎兒。
要是胎兒有個不好,老夫人豈能饒了她們。
左思右想,等到顧明萱起來的時候,這個嬷嬷,還是把紙條呈了上去,并說了來處。
顧明萱拿到了紙條,這才知道,昨夜裏,江洋大盜不但是進了宮,還進了七八家權貴的院子,燒殺劫掠,很是肆虐了一番,等到京城的武侯被派着到了權貴家的時候,他們,卻沖進了京城儲糧的糧倉,要放火燒了糧倉,有救火的,便被他們一刀一個殺了,因此,糧倉被燒了十之七八。
不過,曉風也在信中說了,因爲近些年不太平的原因,其實京城的糧倉裏糧食并不多,常年要依賴水路運來了,所以其實被燒的,大多是空倉,損失的并不算大。
還有一宗事情,京城的牢獄裏,許多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也被放了出去,同時還有一個地方,也被襲擊了——那便是,關着兩部貴族的園子。
具體的損失,現在還沒探查出來,但是羌部可汗的嫡孫,卻是失蹤了,由此看來,倒像是京城的動亂,是那些外族人爲了要救出兩部的一些人而做的,目的是制造動亂,方便他們救人。
不管是如何的,總之,此刻京城已經戒嚴了。
顧明萱看完之後,慢慢把紙條扔進茶水裏泡開,攪一攪,便成了糊狀,在看不出寫了些什麽,顧明萱的腦中,此刻也有些紛亂。
事情又多又亂,乍一看,那些外族人确實像是爲了要救出兩部的一些人而制造動亂他們渾水摸魚,但是顧明萱卻總覺得,不該是那麽簡單的。
肯定不可能這麽簡單的——不然的話,怎麽皇宮裏與皇宮外,竟然會在差不多的時間一起發動呢?
巧合?
這也太巧合了一些。
說是早就謀劃好的,還令人相信一些。
深吸一口氣,顧明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一條一條理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