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膠似漆地相處了兩三天,三天之後,九月二十七,宜出行,皇帝的車架,在數千軍士的護衛下、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出了京城。
顧明萱在城樓上看着浩浩人群,眼中,卻隻能看到那一個最是令人矚目的身影——他是自i的夫君,也是這輩子,她心上最重要的人之一,看他如此的卓絕,她心中,無盡歡喜。
鳳卿璃離開之後的日子,是無聊的,唯一令人歡喜的,便是鳳卿璃兩天一封的信箋,顧明萱也便密集地給鳳卿璃寫信,自然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兩人之間,便是簡單說一下今天吃了什麽,喝了什麽,路上看到了幾個人之類的,也是令人歡喜的事情。
轉眼,鳳卿璃離開已經半個月了,顧明萱着實無聊,剛巧碰上顧明菱婆婆包夫人隔幾天的生日,顧明菱便給她下了請帖,邀她過去小聚——其實顧明菱也很無聊,她的月份比顧明萱還大一個月,如今已經七個月了,坐卧都很是疲累,而且因爲不方便,出門也很少,所以瞅着這個機會,便想要把顧明萱叫來,好好說說話解解悶。
這倒是與顧明萱的想法不謀而合——其實顧明菱還沒有顧明萱好,顧明萱好歹可以自己當家做主,偶然還會回順安侯府說說話,顧明菱上面有公婆,更不自由。
到了十月十九的正日子,顧明萱早早起身,朝着包家而去——包家不像順安侯府與雍王府那樣近便,反而要住在外圍一些,不過宅子倒也布置的不錯,包夫人顧明菱迎了顧明萱進去,顧明萱給包夫人祝賀過之後,便與顧明菱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兩人便說起了悄悄話。
顧明萱見顧明菱眼神明亮、雙頰紅潤,便知道她過的很不錯,心中也爲這個妹妹高興,有孕的女人,談論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孩子,顧明菱本就嘴快,拉着顧明萱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總算是解了這段日子少人聊天的苦楚了。
等到下午,顧明萱想到最近都沒有去順安侯府,心中甚至想念榛哥兒,便與包夫人辭别之後,回去了一趟。
等顧明萱到了順安侯府的時候,竟然碰巧遇到了何氏的兄弟也來順安侯府,隻不過,自從何氏死後,顧文謙便下令不許再和何家的人有任何的牽扯,所以門房根本不讓何氏的兄弟進去,而何氏兄弟糾.纏不休,一直不肯走。
何氏兄弟看到了雍王府标記的馬車之後,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是遇到了顧明萱了,因此,立即不再糾.纏那個門房了,轉而撲向雍王府的馬車,大聲嚷嚷道:“王妃,王妃,我是你舅舅啊,王妃……我有緊急的事情找你啊……”
跟在顧明萱身邊的侍衛,本來是用長.槍指着何氏的兄弟,甚至打算要是何氏的兄弟還敢往過沖的話,當場把他格殺的,現在聽到了何氏的兄弟說話之後,便猶豫着,不敢傷了何氏的兄弟了。
何氏的兄弟見狀,又朝前沖了一點,就聽到車中,有個脆生生的小丫頭聲音說道:“我家王妃的舅舅,不是王爺就是郡王,再不濟,也是奉國将軍輔國将軍,你又是哪個?冒充皇親國戚,可是要被斬首的。”
何氏的兄弟還想說什麽,但是在那個脆生生的小丫頭的吩咐下,卻被侍衛叉着,遠離了馬車。
何氏的兄弟被一下子甩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等他站起來的時候,顧明萱的馬車,已經駛進了順安侯府,何氏的兄弟見狀,爬起來沖過去想要追上顧明萱,但是卻被門房攔住了,何氏的兄弟見狀,便大聲喊道:“王妃,王妃,我知道三小姐的下落,她……”
但是他隻喊了一聲,就被門房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三小姐?不不不,現在順安侯府已經沒有三小姐了,三小姐現在已經死在了劫匪的手中了!
就算是沒死,那也是死了!
何氏的兄弟見顧明萱的馬車逐漸走遠,一下子,便慌了——他真的是沒想到,他原先被認爲是“溫柔娴靜、端莊婉約”的外甥女,那個傳說中死在了劫匪的手中的外甥女,竟然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回到了京城,并且,還找上門來,想要要他的命!
這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被看得緊緊的,若非是他聰明,裝作屈服的樣子不停的爲他們打探消息,做他們不方便出門做的事情,裝出一副孫子的樣子來,他怎麽可能會讓看守的人心生懈怠,終于讓他伺機逃了出來呢。
逃出了哪些人的掌控之後,何氏的兄弟,便急忙到了順安侯府,在他想來,隻要能夠見到了順安侯顧文謙,他的便宜妹夫,他便有救了,哼,他雖然不知道他的好外甥女與那夥人到底想要幹什麽,但是想想也知道不是什麽的好事——要是做好事的話,何必要打探武侯巡街的規律呢!
因此,何氏的兄弟覺得,隻要把這個消息告知自己的便宜妹夫,便一定能夠保住自己的小命的。
可惜,顧文謙很忙!
至于侯府的其他人,他更是見不到。
所以,碰到顧明萱之後,何氏的兄弟絕望之下,才喊了這麽一句話。
可沒想到,收獲的還是失望。
但是,盡管是失望,何氏的兄弟還是不肯走,他怕,一離開這兒,便要被他那心狠手辣的外甥女給弄死,她可是警告過自己了,讓自己安安分分的,不然,便要自己死。
不過,他雖然不願意離開,不多久,門内卻出來一個管事兩個護衛,看到還站在門口的何氏之後,管事對門子呵斥道:“你是怎麽當差的,怎麽能讓這樣的人,擋在門口驚擾了雍王妃娘娘呢,難道你不知道現在雍王妃娘娘腹中正孕育着小郡王麽,若是雍王妃娘娘被吓着了,你擔待的起麽?”
門子急忙請罪,而管事的,這時候卻是手一揮,吩咐兩個護衛,說道:“把他叉的遠一點,免得待會兒又找麻煩。”
侍衛領命,正要叉走何氏的兄弟的時候,門子急忙叫了一聲“等等”,然後對着管事悄聲說了兩句,管事的聞言,眉頭輕蹙之後,讓兩個護衛後退,他蹲下身子,對委頓在地上的何氏的兄弟說道:“何老爺,你也應該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說的太透徹吧——順安侯府已經爲三小姐立過衣冠冢了,你現在這樣嚷嚷,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了……”
何氏的兄弟身子輕輕一哆嗦——他可是見過不少大家族的龌龊的,他們爲了保持家族名聲的清白,可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何氏的兄弟怕了。
管事的見狀,滿意對護衛點點頭,護衛便拖起何氏的兄弟,遠遠拖着到了極遠的地方,才把何氏的兄弟扔下。
此處已經不是一二等的權貴的住處了,因此,人也多了起來,何氏的兄弟惶惶不敢動,專門想要往人多處走,但是,便是在人多處,他還是被人猛然間捂住了口鼻,而後,一下子被拖進了巷子裏。
之後,何氏的兄弟心中暗叫一聲我命休矣,便暈倒了過去。
……
順安侯府,顧明萱給崔氏請安之後,笑盈盈與崔氏說話,崔氏看着她挺大的肚子,左看右看,笃定說道:“娘娘這胎十有八.九是個小郡王呢,阿彌陀佛,要是個小郡王,殿下後繼有人,心就能定了。”
顧明萱就笑了,對崔嬷嬷說道:“嬷嬷快看,祖母像不像個天橋擺攤算命的,還鐵口直斷呢。”
崔嬷嬷也笑,而後對顧明萱說道:“娘娘這胎不管是男女都好,都好的。”
“你個老貨,慣會兩面讨好。”崔氏假裝惱怒的瞪了崔嬷嬷一眼,崔嬷嬷連連告罪,過一會兒之後,顧明萱要告辭去看榛哥兒,但是卻被崔氏攔住了,崔氏說道:“這可不成的,榛哥兒正是不懂事卻又調皮的時候,撞到了娘娘可就不好了,等着吧,我讓人把榛哥兒抱過來,你遠遠看看就好了。”
顧明萱見崔氏這幅樣子,無奈隻能同意了,隔一會兒,榛哥兒就被抱了過來,跟過來的還有崔姨娘,見過禮之後,崔姨娘便站在了崔氏的身後,與顧明萱說起話來,而榛哥兒,則在地上玩耍,顧明萱看榛哥兒頑皮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
隔一會兒之後,眼見得天色不早了,顧明萱便辭别崔氏,回到了雍王府。
“娘娘……”曉風上前來,對着顧明萱耳語了幾句,顧明萱聞言,淡淡點頭——今日跟出門的是杜鵑,曉風便留在府中,幫着處理一些莊嬷嬷無法處理的事情。
“今日不方便了,等緩緩吧,明日,我親自去見他。”顧明萱對曉風說道,曉風聞言,低聲勸慰道:“娘娘何必以身犯險,雖然隻是雍王府的别院,但是你現在月份大了,若是有個磕碰的……”
顧明萱笑着搖頭,對曉風說道:“無妨……這件事情很緊要,若是不能早點解決,怕是後果很嚴重。”
曉風聞言,不好再勸,其實她經常幫着顧明萱辦事,眼界已經不像是之前隻是一個暗衛的時候那樣比較窄了,現在,她雖然看不透事情到底哪兒兇險嚴重,但是,卻也有一種直覺,覺得事情,可能真的會很棘手。
曉風隻能勸顧明萱明天多帶侍衛,顧明萱點點頭,她不是莽撞的人,若非時事情真的比較麻煩,她也不會離開雍王府。
畢竟,雍王府的侍衛,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是京城除了皇宮之外,數一數二的。
當然,順安侯府的護衛,與雍王府的比起來,除了數量之外,能力上也是不差的。
等到臨睡之前,顧明萱才等來了另外一個消息——她今日從順安侯府出來的時候,留了一個侍衛在順安侯府,讓他把自己寫好的紙條交給父親顧文謙,而父親顧文謙,也給她回了消息,顧明萱是打開一看,面色微微一變。
竟然,是如此麽?這事情,果真是很棘手,也很令人迷惑啊。
不過沒關系,明天,總能知道些什麽消息的。
第二日,顧明萱并沒有坐平日裏她出行時候坐的那輛華貴的馬車,而是換了一般下人才買時候才乘坐的青布馬車,多帶了丫鬟——就莊嬷嬷從陶統領那邊選來的身手極好的小丫頭,這些小丫頭,尋常的壯漢,也可以一個打三四個的。
畢竟,她坐着不起眼的馬車,要是帶許多的侍衛,就是欲蓋彌彰了,當然,因爲明面上不帶侍衛,所以,暗中的侍衛,曉風安排了非常多。
顧明萱自然不會拒絕曉風的好意。
車子從雍王府那一處秘密宅邸隔壁的一處宅邸駛了進去,而後,到了那一處的秘密宅邸,顧明萱坐在曾經與齊飛明攤牌時候呆過的那間屋子裏,看着兩個暗衛把一個蒙着頭的人帶了上來。
那人被五花大綁,侍衛把他的蒙頭布袋拿下來之後,他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終于看清堂上坐着的顧明萱。
“啊……鬼啊……鬼啊……救命啊……”一看清楚顧明萱的面容,那人便像是殺豬一樣嚎叫了起來,一邊嚎叫,一邊努力縮着身子往後退,似乎是害怕極了的樣子。
“你認識我?”顧明萱開口問道——她可不記得,自己見過他的。
“雯丫頭,你放了我,放了我,我還不想死啊……求你放了我……”回應顧明萱的是聲聲慘叫。
顧明萱這才明白,原來他把自己當成了顧玉雯。
輕笑一聲,顧明萱說道:“顧玉雯早就死了,本王妃還活着,你叫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