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過了幾日,顧明萱已經要無奈了,她真的沒有那麽脆弱好不好,最後,還是莊嬷嬷出面與鳳卿璃談了一次,才讓鳳卿璃收斂了一些。
顧明萱忍不住暗笑。
因爲心情舒暢,顧明萱覺得今年的春季,實在是美.妙極了——有時候,其實不是時間與地點讓人覺得愉悅,而是看,那個時候,陪着你的人是誰。
就在這惬意的日子裏,顧明萱又收到了一個讓她心情舒暢的消息——顧明榕落馬,摔斷了胳膊腿!
就算是顧明榕不死,也會變成瘸子殘疾,如此,再也不可能會站起來。
這是前去執行顧明萱命令的人報告顧明萱的消息,顧明萱聞言,眼中閃過淡淡的笑容,顧明榕乃是何氏加在父親身上的恥辱,她一定會幫着父親把這個恥辱洗刷掉,父親那般偉岸的男子,不該被人如此侮辱。
而隔了大半個時辰之後,順安侯府也傳來了消息,說得便是這件事情,崔氏的意思,有讓顧明萱趕緊回去順便請太醫過去看看,畢竟,順安侯府能請到的太醫,與雍王能請到的太醫,層次還是有差别的。
顧明萱在前來傳訊的人面前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而後便着急說道:“你且等等,我這就換衣服。”
一邊急急往内室走,顧明萱一邊吩咐曉風道:“曉風,你去找溫公公,讓溫公公拿着殿下的名帖去太醫院請人,一定要多請幾位,知道麽?”
很快,顧明萱換好了衣服,趕到了順安侯府。
順安侯府裏一片的慘淡,下方全都不敢多話也不敢懈怠,來來回回的時候面上表情嚴肅,動作也麻利不少,顧明萱急忙趕到了爾雅居。
剛進了爾雅居,便看到下人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出倒,而崔氏,正坐在院中,面色慘白,一直盯着顧明榕的屋子。
顧明萱上前拜見,崔氏揮揮手,心不在焉的樣子,讓顧明萱看着,有些不太舒服,不過,卻也知道崔氏這樣是正常的,畢竟,在崔氏的心中,顧明榕還是她最看重的嫡孫呢,她不知道,這是何氏與人苟合生下的孽種。
顧明萱勸慰了幾句,孫氏便拉着顧明萱說道:“你去勸勸祖母,這四月裏,風還是很涼的,坐在院中,要是受了涼,可怎麽好。”
崔姨娘也附和。
崔氏卻說道:“别說了,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等着。”
老夫人也是倔強的很。
顧明萱便說道:“祖母您放心,萱兒來之前,已經讓溫公公拿着殿下的帖子去太醫院了,太醫院的各位太醫,醫術絕妙,定然會治好榕哥兒的。”
崔氏聞言,這才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而這時候,大夫也從屋中出來了,面色有些爲難,對着崔氏說道:“貴府小公子摔下來的時候,偏巧撞到了硬物,胸口的肋骨折了,刺進了髒腑裏,老朽雖然隻能盡量保證貴婦小公子的性命,不過,能不能保住,老朽也沒有把握……”
崔氏的眼前就是一黑,差點兒摔下座椅。
而這時候,顧明荷和顧明芝也接到了消息,飛奔而來,匆匆見過崔氏之後,便都焦急看着大夫,大夫卻是苦笑。
衆人先把崔氏抱着放進了偏廳的小榻上,這時候,下人領着三個太醫進來了,崔氏便想上前迎接,卻被顧明萱和孫氏制止了,而後兩人上前,讓人領着太醫進了顧明榕的屋子。
隔一會兒,一個太醫出來,對衆人說道:“此等傷勢,應該來說,保住性命不是問題,隻是,之後,可能會落下.體虛的毛病,至于其他,還要看之後的情況了……”
崔氏急忙給太醫行禮,太醫躲過,重新進了顧明榕的屋子。
顧文謙這會兒也回來了,一回來,聽說情況之後,顧文謙的面上,便現出了沉痛的表情,顧明萱上前,扶着顧文謙的胳膊說道:“榕哥兒吉人自有天相,父親不必太擔心;再說了,三位太醫都是聖手,定然會盡力救治的……”
顧文謙拍了怕顧明萱的手,心中,卻還是沉重的,特别是屋中不時傳出的慘叫,更讓顧文謙心中擔憂心疼。
等到一個多時辰之後,三個太醫才終于滿頭大汗的出來,對衆人通報了情況——大緻上是樂觀的,但是之後的發燒,若是扛不過去,那……隻能準備後事了,若是扛過去了,性命就保住了。
吃過藥之後,顧明榕繼續昏睡,而衆人,都到了榮安堂,相對無言之後,崔氏面色暗沉,說道:“老大,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文謙沉着臉,把他了解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今日是戍衛京城的一隻軍隊演練的日子,所謂的演練,就是一支軍隊分成兩撥,互相攻擊,以做操練,因爲顧明榕是順安侯府的繼承人,而順安侯府乃是軍功起家,到現在,也是從武的,因此,顧明榕必須要接受這樣的訓練,從一個小兵做起,慢慢變成小頭領等到合适的時候,再變成偏将,再到主帥,參與到這種演練中。
平日裏顧明榕雖然也會受點傷,但是都不是很嚴重,今日裏,卻是顧明榕本隊的一個新兵軍卒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演練,眼看的像是真的被攻擊一樣,便手抖,把箭射在了本隊人的馬上,導緻軍陣亂了起來,顧明榕作爲小頭領,本想要喝止這種騷亂的,但是,騷亂中,他的馬被驚了,瘋狂亂跑起來,跑進了附近的山林。
顧明榕被甩下馬,受了重傷。
崔氏聞言,面色非常的難看:“不是有人專門保護榕哥兒麽?他們人呢?”
顧文謙面色沉肅:“隊伍亂了起來,他們沒有及時的跟上。”
崔氏蹙眉,心中惱火憤恨,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畢竟,軍陣亂起來的話,個人的力量,有時候确實是非常的渺小,老侯爺曾不止一次和她說過炸營之類的情況,所以崔氏也不是一無所知的。
顧明萱沉默不語,顧明荷卻急怒非常,顧明榕是她最後的依靠了,若是顧明榕死了,或者廢了,那……沒有娘家支持的自己,豈能在五皇子府上站住腳跟?
當務之急,便是讓榕哥兒活着,隻要榕哥兒活着,一切便都還好說。
她的目光,在衆人之間逡巡,看到了崔姨娘的時候,面色微沉,崔姨娘有個男孩伴身……若是榕哥兒不行了,那麽,那個孩子大概就會成爲繼承人……便是榕哥兒活着,身體不好的話,說不定父親也會換繼承人……
不,這不行,顧明荷的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
等到衆人都離開之後,顧明荷等在了崔氏的屋中,裝出擔憂的樣子,對崔氏說道:“崔姨娘畢竟有榛哥兒要照顧,再照顧榕哥兒孫女怕崔姨娘太累了,不若,讓孫女去照顧榕哥兒吧……”
崔氏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看着顧明荷的目光十分的銳利,像是要刺入到顧明荷的心中一樣。
顧明荷卻迎着崔氏的目光,像是沒發現崔氏在審視她一般,隔一會兒,崔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對顧明荷說道:“既然你有這個心思,那便去吧,好好照顧榕哥兒。”
顧明荷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崔氏看着顧明荷的背影,眼中閃過不悅的光芒,荷兒這是,怕慧娘會暗害榕哥兒麽?
這樣崔氏心中憤怒,不過,對顧明榕的關心,讓崔氏最後還是決定讓顧明荷去照顧顧明榕。
揉了揉頭,崔氏讓崔嬷嬷去告訴崔姨娘一聲,崔姨娘聞言,笑着交出了手中的權利,但是心中,卻明白崔氏這是在防着她的,崔姨娘便笑盈盈說道:“這可好,我還怕自己照顧不好五少爺呢,畢竟榛哥兒現在可是調皮愛動的很,我都擔心他将來收不住心不能好好做事情,還好雍王妃說是讓我不必擔心,她自會幫襯着榛哥兒,我才放心。”
崔氏聞言,微微點頭,她懂崔姨娘的意思,崔姨娘這是在表明,自己完全不需要對這榕哥兒下手,因爲榛哥兒的前程,在雍王殿下的提攜下,絕對不會比顧明榕差的。
所以她不需要去與顧明榕争,沒有了利益的沖突,自然也不會對顧明榕不利。
想到這兒,崔氏眼中終于有了笑意,大丫頭是個好的,時時刻刻都在想着順安侯府,不像是荷兒,忘恩負義,真是……
忍不住搖搖頭之後,崔氏在崔嬷嬷的安撫下,閉上眼睛躺下歇息,而顧明萱與顧文謙一起走着,安慰了顧文謙一會兒之後,便也要回去了。
等顧明萱離開,顧文謙回到書房之後,對着顧平說道:“他們人呢?”
顧平知道顧文謙說的是跟在顧明榕身邊保護顧明榕的人,因此,便說道:“已經關起來分别審問過了,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顧文謙很是信任顧平,既然顧平說沒有不對的,那自然是沒什麽不對的,但是,顧文謙卻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很不對勁。
但是,卻查不出什麽不對的地方。
“那個軍卒呢?”顧文謙又問道,顧平便說道:“已經被曹将軍關押了起來,怕是逃不了軍法的處置了。”
畢竟那個軍卒今日一個小小的手抖,導緻了本隊中三人重傷、數十人輕傷,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受傷,隻是非常輕罷了。
最重要的是,重傷的三人中,有順安侯的嫡長子在,這,更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了。
所以領軍的曹将軍,便把這個軍卒關了起來,不出意外的話,他便是不死,也要被發配的。
顧平表示,這個軍卒,看起來也沒有問題,而顧明榕的馬,也被剖開檢查過了,沒有被喂什麽不好的藥物。
顧文謙聞言,眉頭緊緊蹙起,難道,是自己太多疑了?
“繼續盯着點就是了。”想了想,顧文謙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讓顧平繼續盯着這件事情,他的心中,卻還是把京城的權貴一個一個排了一遍,也沒發現,到底是什麽人與他有深仇大恨,非要如此做。
一時想不出來,顧文謙便也不再繼續想,如果這是意外,那他隻能自認倒黴,如果不是意外,隻要盯緊了,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朝廷的事情——與兩部和兩王的戰争,雖然最後大勝,但是,卻也讓邊境變得更加的荒涼,許多的賊寇因此橫行,再加上,兩王的殘部潰軍,有的也成了山匪,使得哪些人更精明了不少。他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往山裏一鑽,動用大軍不值得,去的軍隊人太少了又不夠搜山的,确實是心煩。
這次他們不但劫掠了财物,還殺了人,偏巧,這次被殺的人身份不低,是五皇子妃的親侄兒,周國公的親孫子,因此,周國公鬧上了兵部,要求兵部一定要發兵剿匪。
而皇帝,自然也是震怒,立即吩咐刑部兵部,一定要把這些猖狂的山匪給剿滅了。
顧文謙自然要爲此忙碌起來,思考要派誰領兵、帶哪一路兵馬去、帶多少人才合适,等等。
至于與戶部協調糧草之類的,也是要做的,可是,戶部卻在哭窮,畢竟,一場大戰,确實是讓國庫空虛,而皇帝今年又要去泰山祭祀,又要花一大筆的錢,戶部也實在是捉襟見肘,不是故意爲難顧文謙的。
顧文謙不得不與戶部扯皮。
好在,戶部也不敢太過于吝啬,畢竟,顧文謙可是雍王鳳卿璃的老丈人啊,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成了國丈了!
等顧文謙第二日忙完的時候,便知道,顧明榕發燒了,而且,溫度不低,顧明萱又過來了,這次請來的,是另外的太醫,太醫迅速的爲顧明榕降溫開藥,顧明榕看起來,卻并未好太多,但是,倒也沒有再惡化。
太醫又幫着顧明榕針灸之後,看顧明榕面色微微好起來,才松了一口氣,之後,在崔氏和顧文謙的懇求下,再加上雍王鳳卿璃的面子,便在顧明榕的院子裏住了下來,方便顧明榕病情惡化的時候,随時救治。
“多虧了你了……”崔氏握着顧明萱的手,歎口氣,說道,“隻是你畢竟已經嫁人了,而且嫁得還是皇家,雖然雍王殿下.寵.愛你,不會拘着你,你卻也不能太任性了,這幾日,就不要過來了,免得讓有心人說嘴。”
最重要的是,崔氏從顧明萱身邊的綠蕊杜鵑等人的神态以及對顧明萱小心翼翼的保護上,看出了一些什麽,因此,崔氏便不敢讓顧明萱多勞累了。
顧明萱聞言,也歎口氣,說道:“雖然我與榕哥兒不像是與榛哥兒那般的親近,但是榕哥兒卻也是我的弟弟,不看他脫離危險,我心中也是擔憂。”
不過,見崔氏堅持,顧明萱便也點頭,表示明日不會過來了。
如此,三日之後,顧明榕在太醫的照顧下,終于退燒了,但是,他的面容上,留下了被劃傷的疤痕,而一條腿,也沒了知覺,算是廢了。
顧明萱知道之後,微微蹙眉,竟然沒死,真是命大啊……太醫也真是太盡職盡責了,無奈的揉揉頭,顧明萱也是無語,太醫是看在雍王府的面子上,才那般的盡心竭力的,可是,無論是明示還是暗示,她都不能給太醫指示,讓太醫不要盡心救治,不然,說不定會讓父親發現的,畢竟,曉風說,父親一直在派人查這件事情,顯然,雖然他們做得很缜密,甚至讓人抓不到破綻,可是父親卻覺得有蹊跷。
算了,顧明榕現在已經毀容了,便是别人看到,也不會聯想到裴家早就死去的妾室苗氏的身上,而且,他現在一條腿不能用了,也絕對不可能再成爲順安侯了。
算是成功了第一步,至于顧明榕的性命,她總有辦法收走的。
“娘娘,莊嬷嬷給您炖了魚湯,您嘗嘗,味道可鮮美了。”在顧明萱思索的時候,杜莺已經端着一個托盤進來,輕輕放到了顧明萱的面前,顧明萱面上立即現出了“敬謝不敏”四個字!
莊嬷嬷說是多喝魚湯将來的小王爺會比較聰明,因此,便一天三頓的讓她和魚湯,顧明萱真是要吐了!
然後顧明萱真的幹嘔了。
杜莺被吓了一跳,急忙叫了綠蕊進來,綠蕊請了莊嬷嬷,莊嬷嬷給顧明萱摸脈之後,笑容忍不住就爬滿了臉——前幾日的時候,她把脈,還覺得喜脈不是特别的明顯,太醫也是覺得脈象不是很明顯,到今日,這喜脈,卻非常的清晰了。
莊嬷嬷怎麽會不高興呢。
“去,告訴溫公公趕緊請太醫來,邀請洪太醫,知道麽?”莊嬷嬷吩咐杜莺,杜莺“诶”了一聲就趕緊出去了,面上也帶着歡喜的笑容,看莊嬷嬷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好事啦,而府中現在最大的好事,不就是娘娘可能有了身孕麽?
莊嬷嬷肯定是已經确認了,才會請太醫,哼,她可是事先把宮中的太醫都打聽過了,知道洪太醫乃是婦科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