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話,目光一邊盯在了顧玉雯的身上,看顧玉雯的反應。
先開口的是齊太太,齊飛明笑着回了自己母親的話,目光,卻沒有離開顧玉雯,他之間,顧玉雯滿面羞喜的看着他,目光脈脈含情,一邊看着他,一邊還不自覺地在撫平衣角、或者以手撫鬓角,似乎想要以最美好的姿态來迎接他。
齊飛明的心就是一松,女子隻有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才會不自覺地注意衣着打扮,希望自己更美,這就是所謂的“女爲悅己者容”。
從齊太太那邊出去之後,顧玉雯看着齊飛明,悄聲問道:“夫君……你……你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早點讓人去順安侯府通知我?”
齊飛明笑而不語,送了顧玉雯回去之後,他借口還有公事未處理完,便先去了書房。
坐在書房裏,齊飛明面色微微變幻——他在之前知道了雍王鳳卿璃踏破兩部王帳的時候,因爲擔憂自己與五皇子走得太近而後期被鳳卿璃打擊報複,便借口公幹,離開京城。
之後風雲變幻,鳳卿璃先是中箭失蹤,後又忽然出現,另立新功——他勸降了淮南王的嫡長子鳳昱淞,讓朝廷大軍幾乎是兵不血刃,便拿下了川平城,俘虜了淮南王、河陽王以及兩王手下的一幹叛将,把朝廷的損失降低到了最低,也把朝廷的聲勢,推到了一個新高度。
可以說,在驅逐兩部入侵、平定兩王叛亂這兩場戰事裏,鳳卿璃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此等功績一出,鳳卿璃已經是闆上釘釘的國之儲君,幾乎再無人能和他争。
誰讓,皇後嫡出的八皇子,是個病秧子呢。
齊飛明心中想着這些,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的,畢竟,現在雍王鳳卿璃尚未回京,保不準,五皇子狗急跳牆,會要讓他們這些屬下去做些什麽。
但是,想想隐隐約約傳到他耳邊的話,齊飛明又覺得心中不舒服,很想要留在京城看看,到底是别人以訛傳訛,還是,雯兒真的是,有了二心。
齊飛明是個果斷的人,他很快有了決斷——如果雯兒真的有了二心,那他之後也是查得到的,便是要處置她,也不在這一月兩月的工夫;可是自己要是真被五皇子逼着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齊飛明決意明天到通政使司報道之後,再接個任務離開。
就在齊飛明下定了決心的時候,黃司奕也到了齊府,齊飛明交代完黃司奕正事,順便說了一句,最近京城亂,若是可以的話,幫他照顧一下齊府,畢竟他離開之後,府中隻剩下寡母和弱妻,他不放心。
話說的好聽,其實真實意圖,黃司奕心知肚明,這是讓他看着顧玉雯,看顧玉雯到底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若是有,便讓他看緊了,莫讓顧玉雯給他丢人。
大緻,便是這般意思。
黃司奕心中微笑,齊飛明什麽人不好惹,惹上了雍王殿下,顧玉雯的那些事情,雍王殿下全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洩露的地方,不然,就憑顧玉雯,能把這麽大的事情瞞這麽久,還沒讓齊太太和齊飛明起疑麽?
再給她三分本事,她也不可能做到的。
而齊飛明這次會知道一些蛛絲馬迹,也是因爲,這是雍王殿下想要他知道的。
現在齊飛明起疑了,很好,就要這樣的結果。
黃司奕便躬身行禮,應了下來,表示自己一定會關注齊府的,絕不會讓老太太和太太出事。
齊飛明便滿意點頭,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對于黃司奕的辦事,齊飛明都是放心的。
等黃司奕離開,齊飛明本想回去休息,但是想想傳言,總覺得的心中膈應,最後,便宿在了書房,顧玉雯心中咯噔一下——往常齊飛明從未這般表現過,她也想要告訴自己,這是因爲齊飛明太忙了,但是,不知道是因爲做賊了所以心虛,還是确實是如此,顧玉雯總覺得,齊飛明像是在懷疑什麽。
難道他真的是發現了什麽麽?
顧玉雯心中,不免就忐忑了起來,她想要找金公子商量,可是現在齊飛明在,她什麽都不能做……
不說顧玉雯心中的暗暗焦灼,齊飛明在第二天去過衙門之後,又去見了一趟五皇子,而後把一些消息告知了五皇子——總歸也不是什麽太過于機密的東西,之後,齊飛明便打算啓程離開京城。
不過,走之前,齊飛明打算先把把家中的人給敲打了一遍,讓人看緊了顧玉雯——當然,他自然不會說要看着夫人,莫要讓夫人紅杏出牆,他的說辭,與給黃司奕的說辭,是一樣的,大緻就是最近京中不太平,夫人若是出門,一定要派人跟着,便是夫人生氣,也不能有須臾的離開,等等。
齊飛明走後,顧玉雯便感覺到了那種無形的壓力,她心中咯噔一下,終于确定,齊飛明肯定是發現什麽了……
顧玉雯按捺下心中的惶恐和忐忑,讓自己不要慌,便是非常非常想要聯系金公子的時候,也讓自己忍着了——二月底是榛哥兒的滿月,到時候她肯定是要去吃滿月酒的,那時候人多雜亂,她才方便行事。
因爲顧玉雯二月出去的少,齊太太就對顧玉雯二月的表現非常的滿意,唯一讓齊太太覺得不開心的就是兒子總是公幹,她想要抱孫子的願望,總是難以實現。
等到二月底,顧玉雯說要去順安侯府喝滿月酒的時候,齊太太就更覺得遺憾了,揮揮手,也沒多說什麽,齊太太就讓顧玉雯自己去了。
出了齊府的大門,顧玉雯松了一口氣。
最近這段時間,她可是被憋得很厲害了。
榛哥兒的滿月酒,辦得比較隆重,其實崔氏和顧文謙并未想要如此,但是,現在雍王鳳卿璃眼見就要班師回朝了,攜着開疆拓土的莫大功勞,攜着平定兩王之亂的赫赫威勢,如今的雍王鳳卿璃,羽翼豐.滿、權勢赫赫,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但是,據以往一些官員與雍王鳳卿璃打交道的血淚史來看,顯然,雍王鳳卿璃絕對不是一個好接近好讨好的人物。
不得已,許多人隻能曲線救國,打算先與順安侯府打好關系,畢竟,聽說雍王殿下非常的愛重未來的王妃顧大小姐呢!
似乎,顧大小姐沒有那麽的難以接近。
因此,榛哥兒的滿月酒,就又有許多沒有收到邀請的人不請自來,這次的情形,可比顧玉雯出嫁的那次嚴重多了,畢竟顧玉雯麽,不是那麽名正言順,而且顧玉雯的話,當時雍王殿下的優勢,也沒有這麽的明顯。
好在崔氏與顧文謙有了上次被人突然襲擊的經驗之後,這次反應很迅速,飛快的去京城比較出名的三家酒樓定了十幾桌席面過來,又讓旁枝的女眷幫着招呼客人,如此,還有些應付不過來。
好在不管是有請帖的人,還是那些不請自來的人,都知道現在的順安侯府不好得罪,特别是那些不請自來的,也知道是他們自己來的唐突了,所以,對于順安侯府略有不周的招待,他們都沒覺得收到怠慢。
沒看到,順安侯府的仆人,已經忙得恨不能爹娘多給生幾條腿幾隻手了麽?
若說前面的男客,是圍着順安侯奉承的話,後面的女客,則在自己與崔氏請安問好,并誇過榛哥兒之後,便示意自己的女兒去和顧明萱套近乎,實在不行,和顧明菱套近乎也可以——聽說顧二小姐與顧大小姐的關系最好,比本是親生顧三小姐顧四小姐都好的多。
也是,想想何氏的所作所爲,顧大小姐心中有不喜,也是應該的。
喲,說道顧三小姐和顧四小姐……剛剛是見到四小姐了,可是三小姐,卻沒有見到呢……聽說三小姐和大小姐不太合得來……許多人心中好奇,轉着這樣的念頭,但是,現在三小姐可不能與大小姐相比了,便是好奇,她們也壓.在了心中。
免得犯了忌諱,示好變成了挑釁結仇,就不美了。
如此,顧明萱和顧明菱,就被人圍了起來。
顧明萱有些吃不消,這真是太熱情了,熱情的她想逃。
“怎麽不見顧三小姐?”忽然,有個女孩問道,她不知道隻真不知道,還是裝的,總之,看起來比較無辜。
顧明萱就笑了,對她說道:“單小姐與我三妹妹要好麽?她現在身體不适,正在修養,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那單小姐本是有點嫉妒顧明萱的,看顧明萱被衆星捧月一般,所以才故意想給顧明萱難受一下,說完,她就後悔了,但是顧明萱卻溫和與她說話,單小姐松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三小姐在修養,我就不去打擾了。”
本以爲這是一個小插曲,過去就好了,但是,沒多久,順安侯府西南方向,卻傳來了喧嘩叫嚷的聲音。
有人第一時間來通知了顧明萱,顧明萱的面色,便是微微一變,這事情她雖然插不上手,可是,卻不能不聞不問,因此,對着衆位小姐說了失陪之後,顧明萱快步走到了榮安堂。
崔氏此刻面色鐵青。
她盼着順安侯府能夠開枝散葉、人丁興旺、繁榮昌盛,所以榛哥兒的出生,讓她非常的高興,她仿佛看到,會有更多可愛的孩子降生在順安侯府。
可是在她的乖孫滿月這一天,顧明荷竟然來了這麽一出——什麽失火,什麽下人疏忽,崔氏是統統不信的,好,真是好,她的這個三孫女,不但對别人狠心,對自己也夠狠心的,竟然選擇在這樣的日子裏,放火燒了沉香榭,把自己置身烈火中……
她大約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不過,她這麽做,到底想要達到什麽目的呢?
崔氏有些猜不透,不過,崔氏冷笑,既然她不想要被關着,想要與别人接觸了,她偏偏就非要把她關起來,不到出嫁的時候,她别想出來。
心中充滿了冷笑,崔氏對顧明萱說道:“這些下人,也太不當心了,竟然走水了,我不方便過去,大丫頭,你請莊嬷嬷去看着點那邊,畢竟,出事了,咱們順安侯府當不起。”
崔氏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非常生氣了,顧明萱一邊吩咐綠蕊去請莊嬷嬷到沉香榭,一邊握住了崔氏的手,擔心看着崔氏,說道:“祖母,您别擔心,莊嬷嬷會處理好的。”
崔氏拍了拍顧明萱的手,點點頭,沒說什麽。
沉香榭燒的并不厲害,畢竟,顧明荷隻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在繼續被關着了罷了,可不是想要燒死自己,因此,都不用外院的男仆進來救火,光隻是粗使的婆子擡着水,便把火苗給澆滅了。
可是,這事情的嚴重性,無關火勢的大小。
今日裏,可是京城泰半還多的官員勳貴,都在順安侯府了,這順安侯府走水的事情,自然,也是人人都知道了。
何況,走水的還是五皇子準側妃的住處……
如此,出了這樣的是事情,别人不去看也是不行的,便有人相攜去探望顧明荷,顧明荷強打起精神,一一親切說話,說自己病已經好了,但是精神還不太好,要是有怠慢的地方,請見諒——這是防備崔氏再用她生病啊什麽的借口,來把她關起來的。
全京城都知道她的病好了,再把她關起來,可就沒有理由了。
裴德妃與五皇子妃,便在第二天,派人來探望顧明荷,顧文謙雖然不想讓顧明荷見人,但是,卻也不得不妥協,總歸,裴德妃身份高貴,她要見,順安侯府也扛不住。
顧明荷便終于見到了她相見的人。
對于五皇子妃的人,顧明荷雖然看起來感動非常、情感真摯,其實心中滿是敷衍的意味,但是,看到裴德妃派來的嬷嬷的時候,顧明荷終于有些激動了。
她含着淚謝過了裴德妃娘娘的關心之後,獻上了給裴德妃做的襪子和鞋子,然後,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把揉成一團的小紙條,塞在了一個嬷嬷的手中。
那嬷嬷回到宮中之後,把紙條呈現給了裴德妃,裴德妃看完,低低一笑:“這顧明荷,也是夠聰敏的。”
隔了一日,京城便有了流言,說是順安侯府眼看五皇子越來越沒落,便不想要自己家的女兒給五皇子做側妃了,爲了與五皇子撇清關系,所以他們狠心想要讓顧三小姐“病死”,或者,也有人說,他們是想要“燒死”顧三小姐,從而擺脫與五皇子的關系,總之,都是一些對順安侯府不利的傳言。
順安侯府,被擺在了風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