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這早了點吧?”顧文謙有些吃驚,怎麽說呢,現在的小孩子,生下來能站住腳的,隻有十之五六,就像是順安侯府這樣的富貴,能請到京城極好的名醫來看診,甚至實在着急了,還能請到太醫來府上看診,顧明荷和顧明榕,都曾差點兒去了,正因爲如此,一般都是等到小孩子兩三歲了,才會取名上族譜。
剛出生便取名,那便是表明了對孩子極爲極爲的看重了。
“可是父親,女兒好喜歡這個弟弟……”顧明萱睜大眼睛,不惜裝可愛,充滿了祈求地看着顧文謙。
顧文謙見狀,心都要化了,這……既然萱兒喜歡,取名也不是不可以……算了算了,取名就取名吧,不過就是一個名字罷了,自己當時不也是覺得榕兒與萱兒畢竟不是一奶同胞,所以才想要再有一個男孩,好好培養,将來長大了給萱兒依靠麽?
如此,讓崔姨娘承了萱兒的情,也不是不可以。
當晚,顧文謙與崔氏商量過後,便去了玉簪苑,告知了崔姨娘這個事情,說是給他決定給這個孩子取名爲“榛”。
崔姨娘自然是感激涕零,她自然明白大戶人家的規矩,顧文謙願意早早爲這個孩子起名字,無論是爲什麽,她都高興極了。
顧明榛……顧明榛……等顧文謙離開,崔姨娘念了幾句,眼中就湧出了淚,高興對着一邊的小家夥說道:“我的榛哥兒有名字了呢,榛哥兒,榛哥兒,你聽到沒?”
崔姨娘身邊的大丫鬟知春笑着說道:“知道姨娘這是高興的,可是也不能哭啊,月子裏哭傷眼睛的很,姨娘快别哭了。”
“是啊,這是侯爺的一番疼愛維護之情,要是姨娘因此落了毛病,可不就辜負了侯爺的一份心意麽。”念夏也跟着勸說崔姨娘,崔姨娘便笑了。
“這肯定是大小姐去求侯爺的。”崔姨娘想了想,低聲說了一句,而後,看着自己身邊睡得正香的孩子,心中有喜悅也有擔憂——大小姐這般的看重自己的榛哥兒,如此,在雍王殿下的提攜下,榛哥兒肯定會有個好前程的。
這是喜。
可是,大小姐明顯不喜歡五少爺,這般的捧着自己的榛哥兒,難道大小姐想要讓榛哥兒與五少爺争麽?
可是,榛哥兒名不正言不順的,将來,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可怎麽辦?不若,慢慢疏遠了大小姐,反正,她隻要她的榛哥兒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不需要他出将入相……
念夏看出了崔姨娘心中的擔憂,不由笑着勸解道:“姨娘,哥兒這還小呢,您急什麽,等十幾年後,說不得,大小姐有了大造化,如此,之後對哥兒有好處,您可别想左了……說句難聽的,夫人都那樣的下場,您覺得您比之夫人如何?”
崔姨娘聞言,禁不住一陣冷汗上身,沉默一會兒之後,說道:“我隻怕,大小姐拿榛哥兒做筏子……”
“你放心吧。”知春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明白了崔姨娘的顧慮,說道:“我看大小姐對榛哥兒,是真心疼愛的,您不見,隔壁那些東西麽?若不是真心喜歡的,那會那麽費心啊。”
“再說,侯爺身強體壯的,您擔心什麽。”念夏又說了一句,這句話,完全是說到了崔姨娘的心窩子裏,是啊,還有侯爺呢,侯爺那般的穩重,定然不會讓人亂來的。
崔姨娘想想,也覺得是這樣的,心中擔憂雖然沒有完全的去掉,可是,想想自己現在就爲起碼十幾年後的事情擔憂,也是太早了一點,便自嘲道:“我這也是瞎擔心,真是太傻了一點。”
“據說這女子一旦做了娘,就全心全意爲兒女打算,姨娘會擔心,也是正常的。”
崔姨娘便也心安理得接受了這樣的解釋,安心等着榛哥兒的洗三禮。
齊府,齊飛明前日出去的,目前還在外地公幹,沒有回來,顧玉雯接到崔姨娘産子的消息之後,便通知了齊太太,說是等到洗三那天,她要去順安侯府賀喜,這是正經事,齊太太自然沒有不允許的,不過,對于顧玉雯比較頻繁的出府,齊太太心中,卻是不太高興的。
顧玉雯不管這些,她遣人給金公子送了信,打算當日從順安侯府早點出來,而後,去見金公子。
這樣的日子對顧玉雯聞言,是個煎熬,齊飛明不在京城的時候,她給金公子送信,金公子可能正在書院讀書,分不開身,而金公子有空的時候,齊飛明又可能在京城,所以顧玉雯想要約見金公子,真是千難萬難。
明明近在咫尺,卻相愛相思不能相見,這種煎熬,比金公子離得遠的時候,更爲劇烈。
好在這次,金公子是有空的,顧玉雯想到過兩天就能見到金公子了,心中無比的歡喜,真是太好了,自從金公子去年十一月底進京以來,兩個月的時間,他們就隻見過一次,顧玉雯心中無比的渴盼見到金公子。
等到洗三那日,顧玉雯精心描眉化眼,在銅鏡前左顧右盼許久,覺得滿意了,這才終于出門。
迎喜戰戰兢兢跟了出去——她從顧玉雯的動作,就大緻可以猜出,今日顧玉雯,怕是不單純是要到順安侯府,這讓迎喜很是害怕,想要勸顧玉雯,但是看到顧玉雯那歡喜無比的面容,她卻默默吞回了自己想說的話。
夫人已經瘋了。
顧玉雯到了順安侯府,先給崔氏請安,這才去探望崔姨娘,眼看崔姨娘幸福的樣子,聽着榛哥兒醒來之後宏亮的大哭,顧玉雯心中有些不爽,榛哥兒……這才三天,就已經确定好了名字,顯然,姑父對這個孩子,是非常看重的。
會不會影響到榕哥兒?
洗三禮辦得并不隆重,畢竟榛哥兒是妾生子,不像是嫡子出生那般的受重視,不過,親戚家的女眷,看在顧文謙非常看重這個孩子的份上,還是送禮送的比較厚,顧玉雯也不例外,跟着在水盆裏扔下了一套的金手镯金腳環,等到吃過了午宴,便從花廳出來,到了花園。
顧玉雯這次來,除了看望崔姨娘之外,還要見顧明榕。
顧明榕也願意見顧玉雯,聽到小厮說是顧玉雯在花園等她,便趕緊去了。
“雯姐姐,你說,父親是不是更喜歡弟弟一些?”顧明榕的心中,因爲家中之人對這個新生的榛哥兒的重視,隐隐,有些失落,他不能和别人講,見到顧玉雯的時候,便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
在顧明榕的心中,顧玉雯才是最可親的姐姐。
顧玉雯的心中微微一突,看來,這府中的人,對榛哥兒的重視,比她看到的還要多一些,不然的話,怎麽會會讓本來穩重的顧明榕有這般的心思呢。
她便開始開解顧明榕,說道:“榕哥兒這麽想,可就錯了。”
顧玉雯笑着說道:“長子與次子,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長子将來需要繼承家業、頂門立戶、光耀門楣,還需要承擔起照顧弟妹的責任,甚至,還要爲出嫁姐姐撐起腰杆子,如此,不成器那肯定是不行的,而常言說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所以自然,家中對長子,便會要求嚴格一些,畢竟,他們肩頭的責任實在是太重了。”
看顧明榕聽得入神,而且一邊聽,一邊還微微點頭,顧玉雯知道這樣的勸解,是有效的,便繼續諄諄教導,說道:“榕哥兒是不是覺得姑父對你很嚴格?對榛哥兒很親?那是因爲,榛哥兒将來隻要不要太不成器,就可以了,而你不一樣,你是長子,姑父對你寄予厚望,所以,才會對你非常嚴格,那是因爲,他希望你能夠成爲一個合格的順安侯世子,将來,能夠接過侯府的重擔,讓侯府如現在一樣,繼續顯赫下去,你說,你要是沒有一點能力,能做到這些麽?”
“做不到。”顧明榕被顧玉雯這麽一講,眼中就亮了起來,心中竟然有些火.熱,是啊,父親是因爲對自己寄予厚望才會對自己嚴格的。
“這就對了……”顧玉雯滿眼溫柔的笑容,問道:“榕哥兒有沒有聽姑父講過他小時候的事情,是不是姑父小時候,老侯爺對他也特别的嚴格?”
顧明榕的眼睛,越來越亮,他想起很多次,祖母崔氏都講過,說是父親小時候,常常因爲調皮沒有完成祖父規定的課業,而被責打,如此看來,父親這樣對他嚴格,果然是因爲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成才,希望他能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兒,才這般的。
見到顧明榕已經被自己說服了,顧玉雯繼續說道:“榕哥兒可不要嫉妒榛哥兒了,榛哥兒可是弟弟呢,榕哥兒應該愛護弟弟才是……”
“我一定會的。”顧明榕握拳,表示決心。
“榕哥兒好厲害。”顧玉雯誇了顧明榕一句之後,說道:“榕哥兒既然現在已經知道姑父是因爲看重你,才這般的對你嚴格要求的,那榕哥兒之後,可要加倍努力才是,好好聽姑父、師父和先生的話,努力做到一個合格的世子該做的事情,這樣,姑父心中,肯定很高興的。”
顧明榕用力的點點頭,他之後要更努力才是!
顧玉雯看着顧明榕,笑得溫柔又親切,心中,卻有着淡淡的得意,姑父不是沒規矩的人,隻要榕哥兒不犯錯,姑父不可能會放着榕哥兒這樣的嫡子不請封世子,反而去擡舉一個庶子的,所以,她之前就要教導榕哥兒,讓他勤奮又努力,做個讨人喜歡的孩子。
這樣,姑父便是偏愛榛哥兒,也不會讓榕哥兒的地位動搖的。
目送榕哥兒離開之後,顧玉雯便也告辭了,之後,到了瑞寶銀樓,等着金公子的到來。
這次,迎喜被掌櫃引到了後面隔壁的屋子呆着,而顧玉雯與金公子,則在屋中抱在了一起。
好事過後,顧玉雯慵懶靠在金公子的懷中,不無幽怨看着他,說道:“你不是說,爲了我才進京的麽?怎麽我多次送信給你,你卻不肯來見我?”
金公子撫着顧玉雯嫩滑的香肩,目光中充滿了柔情,說道:“我的卿卿,我也想啊,可是書院規矩森嚴,我若是犯了,定會被清出書院,若是被清出書院,母親定然會讓我回去的,到時候,你我二人,可就沒有相見之日了。”
顧玉雯本就不是怪罪金公子,而是在撒嬌罷了,金公子解釋完之後,又是一陣的甜言蜜語,顧玉雯聽着,嬌嗔道:“就你理由最多了。”
金公子嘻嘻笑着,抱着顧玉雯又是一頓親熱。
等顧玉雯離開之後,金公子看着顧玉雯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聲,上到茶樓見了黃司奕,黃司奕看見他,微微點頭之後,說道:“坐。”
金公子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來,剛剛一場好事,費了他不少的體力,吃了幾塊點心之後,金公子才說道:“今天那齊大人可是就要回來了,他不會直接殺人吧?”
雖然他自己做得是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因爲自己的勾.引,女人才會堕.落的,但是金公子卻打心眼裏,看不起這種女子,要是自己的妻子做了這樣的事情,他發現了,一定二話不說,直接殺了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不過他自己也從未有過成婚的打算,不是因爲有的女子不貞潔,他看不起天下女子了,而是因爲,他覺得自己做這樣的缺德事情,将來有報應自己擔着就是了,還是不要連累人家好人家的姑娘了。
不過,不管怎麽樣,要是齊飛明發現了蛛絲馬迹之後,直接把顧玉雯殺了,那可就不好了。
黃司奕笑着說道:“放心,齊飛明不是那麽沖動的人,他就算是要顧玉雯死,也不可能那麽沒腦子,直接殺人的。”
金公子笑盈盈點點頭,他不知道黃司奕的身後是誰,但是他相信,對方費了這麽大的心思,肯定不會讓齊飛明手一擡,就把事情了解的。
吃飽喝足,金公子告辭而去,而黃司奕,則慢慢喝完茶之後,朝着齊府而去。
此刻,顧玉雯剛剛回到齊府,一進門,便發現家中氣氛不一樣——平日她在的時候,人都比較散漫,隻有齊飛明回來,他們才會精神起來——這就說是齊飛明已經回來了麽?
有了這樣的猜測之後,顧玉雯的心,就猛地一縮,怎麽齊飛明這次回來的這麽突然,當時不說是起碼後天才會回來麽?
想想自己因爲剛剛的好事,而重新沐浴過的樣子,顧玉雯竭力保持鎮定,不妨事,如果齊飛明問起,就說在順安侯府吃酒的時候,不小心弄花了妝面,所以重新上過妝了。
嗯,先去齊飛明母親那邊去,齊飛明總不可能,在他母親面前就抱着自己要怎麽樣吧……心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之後,顧玉雯就轉去了齊太太那邊。
齊太太整日裏寂寞,雖然對顧玉雯出門這件事情頗有微辭,但是還是很喜歡顧玉雯和她聊天說話的,因此,聽顧玉雯說起了崔氏和她問好,讓她有空過去坐坐,又說起榛哥兒如何的可愛、洗三禮的時候别的夫人如何的說話,齊太太就非常的高興。
她連連說道:“我這樣子,去侯府作客,不合适不合适,你下次去替我謝謝老夫人,就說我就不過去了,但是我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齊飛明站在自己母親的門外,聽着顧玉雯笑着說起順安侯府老夫人給他們帶的點心,聽着母親開懷的笑聲,心中,便猶豫了。
他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因此才匆匆趕回,但是,眼前見到的一幕,似乎,并非是傳言中的那般……
可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