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顧明荷自然不會與崔氏說五皇子多麽的英氣多麽的有魅力多麽的溫柔,而她當時又是如何的心如鹿撞,她隻是簡單把事情說了一次,之後,便紅着眼眶問道:“祖母,孫女該怎麽辦才好?”
這會兒崔氏爲了問詢顧明荷,早就把人全都清出去了,隻剩下了崔嬷嬷在一邊伺候着,她們倆都沒想到,在聽濤樓的時候,發生的竟然是這樣的事情!
崔氏此刻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孫女後來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那麽的安分,原來是已經釣到了最大的一條魚啊——這麽說五皇子似乎有些不恭敬,但是,這比喻,在崔氏看來,卻是極爲恰當的。
正因爲已經釣到了五皇子,而想想現在朝中的局勢,便可以知道,五皇子确實是最大的一條魚了。
而且,五皇子今年也才剛剛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壯的時候,也是一個男子十分迷.人的時候……再想想五皇子長的本來就不差,身份又那般的尊貴……
崔氏看了一眼顧明荷暈紅的面容,忍不住微微撇嘴,如此的言不由衷,又何必?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動心了。
崔氏微微眯眼,看來,自己的這個孫女,還隐瞞了一些東西呢,定然是五皇子還對她說了什麽的,不然,她不會這樣一副表現的?
不過崔氏并不打算問什麽,女子做出如此的事情,實在并非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甭管這男人是誰,反正這絕不是什麽好聽的事兒,便是這男人是皇帝,那也一樣。
何況現在五皇子還不是皇帝。
所以這事情,不管五皇子與她說了什麽,這事情,都不能傳到别人的耳中,因此,崔氏便看着顧明荷,以看似溫和,實則嚴厲的語氣重重警告了顧明荷幾句。
顧明荷最開始有些委屈,還有些憤恨,想着若是将來自己真的成了貴人了,看祖母還會不會這樣對自己,但是聽着聽着,顧明荷已經飄在空中的心,卻慢慢跌到了冰窖中。
是啊,五皇子并未承諾自己什麽,若是别人知道了,五皇子卻并未有其他的打算,或者五皇子其實對誰都是那麽溫柔的,而不是隻對自己,而自己卻會錯了意,抱有了過于大的期望,最後,卻落空……
顧明荷便真的惶恐了起來,雖然五皇子說了不會傳出去,但是,看最後裴德妃額外給自己一份禮物的表現,明顯就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雖然這可以理解成裴德妃打算接納自己,但是同樣也可以理解爲裴德妃以額外多出來的東西來封自己的嘴啊!
顧明荷便有些失魂落魄——她心中一整天都在浮想聯翩,想着若是朕的成爲了五皇子的側妃,該以何種姿态,來面對顧明萱——不如高高在上對她俯視、并示意祖母對顧明萱各種打壓,最後,自己再給顧明萱指婚給一個看着光鮮的爛人?
如此,才能洩她心頭的憤恨。
但是,顧明荷當時又不覺這樣不行——自己可不僅僅隻想當一個側妃,若是想要當正妃,定然是需要家族的支持的,父親那麽疼愛顧明萱,自己要是針對顧明萱,豈不是讓父親不高興?
顧明荷甚至都在想着,自己似乎必須要寬宏大量一點,反正隻要能夠成爲正妃,立穩了腳跟,可以不必完全靠家族支持的時候,将來定然能夠有機會整治顧明萱的。
她想得很美,卻沒想過,如果五皇子對誰态度都是那麽好,該怎麽辦?
顧明荷有些失魂落魄的,但是卻還是強打起精神,恭恭敬敬應了崔氏的話,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已經深了,顧明荷卻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顧明荷便微微有些憔悴,請安的時候,顧明萱看到了,很有些奇怪——顧明荷這是怎麽了?
據說祖母昨天晚上挺晚的時候,把顧明荷叫過去問話了,隻是,這事情,自己沒有打探出來,畢竟當時隻有顧明荷和祖母崔氏以及崔嬷嬷在,這三個人,她都不好去打探啊。
顧明萱心中有些好奇。
不過,崔氏卻也沒有提起,甚至沒有對顧明荷多說什麽,就讓她們先散了。
沒多久,崔氏就接到了帖子,是通政使司左通政張志的夫人,說若是明天崔氏有空的話,便要來拜訪。
崔氏便知道是什麽意思。
因此,晚上請安之後,崔氏反而是在讓各人都回去的時候,讓顧玉雯留下了。
顧玉雯心如鹿撞——她已經聽說了,今天張夫人下了帖子過來。
張夫人是誰?
她是齊飛明頂頭上司、通政使司左通政的夫人,更是齊飛明請的大媒!
那天,她送了荷包和素帕給齊飛明,齊飛明不好上門,沒有給她什麽,但是第三天,張夫人便代表齊飛明,來順安侯府提親了。
雖然雙方已經有了默契,可是婚嫁的時候,女方總是要拿喬一下的,第一次基本都不會答應,需要男方再三請媒人上門之後,才會答應的。
齊飛明位階不高,再加上現在名聲比較臭,因此,請不到品級比較高的诰命夫人上門,隻能央求了自己的上司,請了自己的上司的妻子上門。
通政使司的左通政雖然權利非常大,但是其實,隻是正四品的官員,她的妻子也是正四品的诰命,入順安侯府的門還是低了點,好在張夫人乃是大家族的女子,雖然隻是庶女,可是總算是有見識的,并不畏首畏尾,再說了,張志權重,張夫人也在外總受人奉承,倒也養出了氣度來,崔氏看着,也覺得很是滿意。
這起碼說明,齊飛明還是非常的敬重順安侯府的。
崔氏其實并不想自降身份自降輩分去見張夫人,正常的情況下,應該是張夫人過府之後,先來給崔氏請安,然後再去與何氏談顧玉雯的婚事——
但是何氏現在如此狀态之下,總不好把事情推給孫氏啊,所以崔氏隻好自己出馬。
同時,崔氏也已經遣人去通知顧玉雯的親生父母了,畢竟顧玉雯還是人家的女兒,無論如何,這婚姻大事,也是要讓顧玉雯的親生父母知道下的。
今天,崔氏便是要問問顧玉雯的意見,問她是要莊子還是要鋪子——莊子穩定,鋪子可能收益比較高,而且租出去的話,沒那麽多的麻煩事情。
本來顧玉雯莊子鋪子都能拿到的,還能拿到堪比順安侯府嫡女配置的嫁妝,可惜,現在崔氏已經不打算那麽做了。
這是崔氏對顧玉雯的懲罰,齊飛明是個窮的,到時候顧玉雯也沒什麽身價,就讓他們過他們的窮日子去吧。
顧玉雯被問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稍微有些懵——她因爲身份的原因,特别計較一些得失,因此,早早就已經把府中的事情打探的很清楚了。
所以她知道的很清楚,順安侯府的嫡女,出嫁的時候,一般是陪送兩個莊子、兩個鋪子,還有其他東西若幹,總價值大約是六千兩左右,怎麽到了自己這兒……
一個莊子或者一個鋪子,便是好一點的,大一點的,估計也就一千兩不到啊。
顧玉雯心中覺得不舒服,明明當年郡主娘娘,是說要把她按照嫡女的規矩發嫁的,所以她一直都很期待自己出嫁之後的生活——但是崔氏如此說,她也不可能和崔氏講條件,顧玉雯心中失望到了極點,卻也無奈便隻能含蓄說道:“鋪子總歸是可以租出去的,莊子的話,不懂農事,實在是麻煩的很。”
崔氏明白,顧玉雯的意思,這就是打算要鋪子了,因此,她點點點頭之後,揮手讓顧玉雯出去了。
顧玉雯的表情,崔氏是看在眼中的,心底卻是冷哼——六千兩并非是一個小數目,但是順安侯府确實是出得起的,可是,顧玉雯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難道還想要别人按照原先一般待她?
難道她忘了,那齊飛明,本來是說給大丫頭的麽?
這侯府的主人,可是大丫頭的親生父親啊,你對人家的親女兒不好,難道還指望人家對你感激涕零?
搖搖頭,崔氏很有些頭疼。
而顧玉雯,則是回到屋中之後,慘淡一笑,對着沉香和半夏說道:“這侯府待我們,何其薄也。”
沉香與半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畢竟崔氏不可能把任何事情都讓丫鬟聽去,因此,便急忙問顧玉雯,又安慰顧玉雯,顧玉雯慘然笑着,把崔氏與她說的事情,說了一遍。
沉香與半夏聞言,立即便義憤填膺,怒聲斥責順安侯府薄情寡義、言而無信,等等。
她們并不覺得,顧玉雯爲自己争取好姻緣而卻搶奪别人的姻緣,有什麽不對的。
顧玉雯便帶着慘淡的笑容,許久,才對沉香與半夏說道:“幸好還有你們在我身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了。”
沉香與半夏便開始安慰顧玉雯,等顧玉雯終于露出了笑容,沉香才說道:“小姐不必憂心,齊大人對小姐情深意重,小姐将來有的是好日子過,何必擔心其他呢。”
半夏也說道:“是的啊小姐,您想想,齊大人年少英武……”
半夏把齊飛明好一頓的誇獎,本意是開解顧玉雯,但是落在顧玉雯的耳中,卻不是那麽回事——沉香總說齊飛明對自己的好,一心爲自己想,而半夏,卻總是想着齊飛明的好,而不是齊飛明對自己的好。
如此,心思暴露的真是一清二楚。
顧玉雯的眼中,閃過了陰狠的神色,齊飛明是她的,她決不允許有人和她搶。
沉香見顧玉雯還是神色陰沉,還以爲她還在想着今天受到的委屈,便低聲開解,想讓顧玉雯不要再傷心了。
最後,沉香說道:“既然今天張夫人給老夫人下了帖子,明天定然是會上門的,說不定,小姐的婚事明天就定下來了,到時候,小姐終身有了依靠,也就不用太去看别人的臉色了,暫時,小姐且忍忍吧。”
顧玉雯點了點頭,想想明天張夫人要來,心情總算是好點了,明天,祖母應該會同意了吧。
第二天早上請安的時候,顧明荷與顧玉雯,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全都在擔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呢,那還有心思想其他啊。
上午張夫人到了,笑着恭維了崔氏幾句之後,便進入了正題——不過就是齊飛明與顧玉雯的婚事問題罷了,崔氏這一次,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反正她也并不太想再爲顧玉雯多費心了,所以才答應的這麽痛快。
張夫人有些意外,她還以爲崔氏還會在拒絕一次,然後讓她三次上門了,沒想到崔氏竟然這麽痛快。
如此,張夫人就高興了,從順安侯府出來,便去了齊家——齊家的老夫人,是個很和氣的老太太,熱情又有些手足無措地接待了張夫人,一個勁兒說道:“讓您費心了,讓您費心了。”
态度是真摯了,可是問她聘禮多少、章程如何的時候,卻是一問三不知,張夫人就有些頭疼,回家便于丈夫說了這件事情,張志聞言,不在意的揮揮手,說道:“那老太太剛進京,定然是什麽都不懂的,不急,我明天去問問齊飛明,看他是個什麽意思。”
齊飛明當日晚間就知道了張夫人上門的事情,因此第二日首先便去給張志道謝,張志不太在意地揮揮手,其實他并不想接這一樁事情,奈何,齊飛明總算是他的下屬,他求上門,求的還是順安侯府養大的姑娘,雖然不是順安侯府嫡出的,但是,好歹也是侯府的,所以,張志勉強答應了。
齊飛明道謝完之後,便對張志說道:“下官的母親剛進京,對京中事情,尚且不熟悉,真是有勞夫人費心了。”
而後,齊飛明把自己的身家給張志說了一遍——他之前雖然也攢了點錢,但是那點兒小錢,實在是不多,而且還買了一個小宅子,進京之後又宴請了别人,若非是找了點小門道弄了點錢,怕是一點銀子都沒了。
就算是如此,他此刻全身上下,大約隻剩下兩百兩左右了!
張志笑了笑,這小子身上能剩下兩百兩,确實是不錯了,他還以爲,這種剛升上來的,是窮光蛋呢。
但是,對于侯門的門第來說,即便是那位小姐類似于養女,這點兒聘禮,也少了點。
不過好在,這時候隻是下聘,若是他後期覺得薄了,還是可以補的。
張志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如此,似乎是有點少,不過,顧侯爺看重的是你的人品,不會計較聘禮多少,再說,也不是立即成婚的,到将來你若是覺得有能力,還是可以再增加的,倒也不是什麽問題,你打算如何置辦聘禮,可想過了?”
齊飛明便拱手行禮,說道:“下官慚愧,對這些事情,竟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如此,還是要勞煩夫人再費心些……”
張志點點頭,回去便把這事情與張夫人說了,張夫人聞言,也與張志一樣的想法,總歸,這點兒錢财,實在是少,不過,順安侯府也不缺這點兒錢财。
張夫人便又去了順安侯府一趟,見了崔氏之後,寒暄幾句,就把齊飛明的情況給說明了,總之,意思就是齊飛明誠意是滿滿的,隻是齊家确實是困難,這已經是能拿出的最多的聘禮……雲雲。
崔氏聞言,便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家也不缺那點兒錢财,看重的就是他的人才,再說了,在少年人中,那孩子已經是很出挑的了,這世間的事情,不可能什麽好都被一個人占全了,慢慢來,隻要人上進,都會好的。”
“老夫人說得是正理。”張夫人與張志不同,張志便是笑得很和善的時候,别人也覺得他很兇,張夫人卻是笑起來一團的和氣,遇上崔氏這樣開明的,心中又高興,就笑得更歡喜了。
張夫人說了不少齊飛明的好話,又把順安侯府和顧玉雯誇了一頓,最後,算是敲定了這件事情。
張夫人兩頭傳話,把崔氏說的話有齊老太太說了一遍,聽得齊老太太直叫“阿彌陀佛”“好人啊”,又對着張夫人千恩萬謝的,張夫人發覺這兩家人都很講理,因此,雖然跑得挺辛苦的,可是心情卻是不錯。
齊老太太晚上把崔氏的話傳給了齊飛明,齊飛明心中也是激蕩,心中很是高興。
這邊爲了顧玉雯的婚事,張夫人兩頭跑,崔氏與孫氏和崔姨娘也聚在一起商量着章程,那邊,顧明荷心中,卻越來越涼——
原來,五皇子真的隻是說說而已啊。
她心中充滿了苦澀,但是苦澀又如何,還不能讓别人看到自己的苦澀,那就更難受了,顧明荷便病了。
而在皇宮中,裴德妃也着急非常——她想要讓皇帝賜婚,但是皇帝卻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打算答應她,這就讓裴德妃急得上火了,隔了兩天,裴德妃才知道,原來是秦貴妃搞的鬼。
秦貴妃說,十三王妃到現在都沒有給十三王爺誕下子嗣,心中着急,想要給十三王爺納一位側妃,但是十三王爺覺得自己還年輕,并不着急,可是十三王妃堅持,一定要這樣做才會安心。
衆人都拗不過她,最後秦貴妃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找個年紀不大的先擡進府,等到隔兩年,如果十三王妃還是沒有誕下子嗣,正巧那個小的也能生了,也算是爲十三王妃多留兩三年的時間。
然後秦貴妃說,雖然這次上巳節她沒去上林苑,但是大家都說順安侯府顧家的三小姐,是非常出挑的,因此,想爲十三王爺聘來做側妃。
皇帝因此就猶豫了,這一個兩個的,都想着要同一個女孩做側妃,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同意,全都不同意!
裴德妃了解皇帝的性子,不,就算是不是皇帝,換做是自己——自己若是生了兩個兒子,偏巧都喜歡上了一個人,争着要娶她,最後因此兄弟間生了嫌隙,自己定然也會把那個女的厭惡到極點的。
如此,皇帝會同意才怪。
裴德妃心中,就恨秦貴妃恨得要死——你說你兒子,整天不是風花雪月就是琴棋書畫,半點兒當皇帝的才幹都沒有,你怎麽還做着美夢要你兒子當皇帝?
難道他登基之後,要天天與大臣探讨琴棋書畫怎麽才能更好麽?
這不是就要斷送大雍的江山麽?
可是現在,裴德妃卻有點沒轍了。
苦思冥想很久,還是五皇子妃給裴德妃出了個主意,她說道:“前幾日在上林苑的時候,顧三小姐換衣服的時候,大約是受了驚,不小心落了一個帕子在屋中,後來是五皇子身邊伺候的宮女撿起來的,兒媳本想着等将來還給她的,現在麽……”
裴德妃聽完五皇子妃的話,慢慢看了五皇子妃一眼之後,低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個有心的,罷了,你這樣也情有可原,就照你說的做吧。”
什麽不小心掉落的,估計是她自己撿起來,想要算計一下顧明荷,或者是想要拿捏顧明荷的吧,不過,大婦拿捏妾室,也是正常,偏巧這會讓也派上了用場,如此,裴德妃也就懶得管五皇子妃的那些小心思了。
五皇子妃應諾之後,便行禮退下,晚上的時候,與五皇子說起了了今天觐見裴德妃時候的事情,并把自己提供的主意也告知了五皇子。
而後,五皇子妃把帕子遞給五皇子,說道:“妾身本是有些私心,想要拿捏一下顧小姐的,免得她進門之後,因爲母妃與殿下的看重,便不把妾身看在眼中,不過現在自然是殿下的大事重要……”
五皇子看了一眼五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