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與上輩子,完全是不一樣的!
上輩子,齊飛明隻是一個小将,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大約是七八品的樣子,完全是一個不會被人主意的小角色,而這輩子,他們還未見面,齊飛明便已經是從五品的鎮撫了。
多少勳貴子弟一輩子都可能達不到這個高度!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顧明萱有些想不明白,她現在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早早打聽一下齊飛明升遷的具體情況了,而在這種後悔的情緒中,還夾雜着無盡的憤恨,以及,對孩子的心痛。
讓她瞬間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渾身都有些顫抖起來。
“大小姐,您這是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麽?”崔姨娘說着說着,便見顧明萱面色發白、神情僵硬、身上都冰涼得很,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非常不好的事情一樣,崔姨娘有些心驚,生怕顧明萱有個什麽,被顧文謙給怪罪到她身上,過慣了現在的日子之後,崔姨娘已經不想再像之前那樣過日子了——之前雖然何氏不敢對她太過分,可是當個透明人的感覺,也并不好。
顧明萱被崔姨娘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的溫度所驚醒,她勉強壓下心中那些激烈的情緒,露出一個笑容,對着崔姨娘說道:“讓姨娘擔心了,我沒什麽的,大概是病還沒全好,所以會忽然間有些難受。”
崔姨娘見顧明萱的面上慢慢有了血色,這才松了一口氣,對顧明萱說道:“女兒家的身體啊,是最嬌貴的,一定要好好養着才行,不若呆會兒姨娘請大夫過來,給大小姐再把把脈,如何?”
“還是不用了,若是如此,又要讓祖母和父親擔心了,其實我也沒有大礙,隻是病剛好,還稍微有點不适罷了,想來過幾天就好了。”
那可不是一點兒的不适啊……崔姨娘心中這麽想,但是見顧明萱堅持,便也不再勸說,隻是打算呆會兒和顧文謙說一說,如此,也能在侯爺那邊博得一個關心大小姐的好印象。
崔姨娘心中這麽想着,嘴上卻笑着說道:“這是大小姐的孝心,不過,想來老夫人與侯爺,也是希望大小姐能平安康泰的。”
“承姨娘吉言。”顧明萱含笑應對了一句,崔姨娘便繼續問道:“侯爺雖然幫着大小姐留意了,也讓姨娘悄悄看過了,但是不知道大小姐心中是何想法,侯爺自己又不好意思自己來問,便讓姨娘幫着問問,看大小姐是個什麽意思?若是不反對的話……不若,大小姐悄悄看上一看?”
“啊?”顧明萱這下有些吃驚了,她是真沒想到,父親竟然打算讓她看上一看!
不過,原先顧明菱也是看過她的未婚夫婿的!
雖然男女大防,必須遵守,不過疼女兒的人家,總希望女兒是嫁得稱心如意的,不過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女孩家應該羞澀才是正常的反應,可是顧明萱實在沒辦法讓自己面上顯現出顧明菱提起包家小公子時候面上那嬌羞的紅暈,隻好垂下頭,以一句絕對沒有錯的話來應對:“但憑父親做主。”
崔姨娘見顧明萱如此,還以爲顧明萱是願意了,隻是不好意思,才這麽說的,因此,便很是歡喜,這件事情辦得圓滿的話,老爺定然會高興的,老爺高興了,自己才有好日子過。
顧明萱匆匆來,匆匆去,等顧明萱走了,崔姨娘便站到了顧文謙的面前,對顧文謙說了顧明萱的反應,什麽“大小姐害羞,都沒說什麽,隻說但憑侯爺做主,妾身看着,似乎大小對低嫁并無反感”“女兒家一輩子的事情,總要看看才安心”等等,顧文謙聞言,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萱兒沒有意見,那确實是要早點安排女兒悄悄看一眼才是……總歸,自己打算的再好,若是女兒不喜歡,那也不能作數。
至于齊飛明的意見?他能有什麽意見,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能嫁給他,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在顧文謙的腦海中,自己女兒是最好的,誰都配不上!
不說顧文謙心中這般惡霸的想法,那邊崔姨娘看顧文謙滿意了,心中也很是高興,便試探性地問道:“那侯爺可打算要請齊鎮撫來吃個便飯?總歸齊鎮撫原先是侯爺的屬下,現今雖然不是侯爺的直接部屬了,但是情分還是在的,吃個飯也是可以的。”
顧文謙聞言,卻蹙眉不語,這樣的話,怎麽覺得像是自己的女兒上杆子求着要嫁給他似得?難道女兒會嫁不掉麽?怎麽可能,他隻是不希望女兒受苦,才選了齊飛明罷了。
可不是非他不可!
因此,顧文謙便搖頭,說道:“倒是不必專門請了,等他有事來府中拜訪的時候再說吧。”
這是别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便是着急,也該是齊飛明着急才對,而不是自己着急——免得顯得自己的萱兒嫁不掉似得。
崔姨娘聞言,這會兒也明白過來,急忙自責道:“都是妾身糊塗,還是侯爺想得周到。”
“你也是擔心萱兒,不必自責。”說了一句之後,顧文謙便揮揮手,對崔姨娘說道:“你先去休息吧,今日我過你院子中休息。”
崔姨娘聞言,心中喜得都要開花了——原先何氏在的時候,侯爺在府中的時候甚少,而且便是在府中,也是大部分時候睡在書房,偶然去百合堂過夜,至于自己的院子,那是從來不去的,想起來崔姨娘都覺得心酸,名義上她是侯爺的妾室,實際上,她一年能見侯爺兩次面就已經不錯了!
哪能像現在這樣,隔幾日見一次不說,偶然,還能伺候侯爺。
等崔姨娘出去,顧文謙輕歎一口氣,若按照他的本心來說,他是無所謂這些女色的,他最心愛的妻子已經去了,其他人,便可有可無,但是,偶然聽到的一句話,卻讓他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那句話說的很對,無論如何,榕哥兒都是從何氏的肚子裏爬出來的,便是他秉性再好,與萱兒之間,也是有隔閡的,畢竟,榕哥兒最親的人,除了自己便肯定是何氏了,無論何氏怎麽不好,那也是他的娘。
如此,等自己百年之後,萱兒便沒有了能夠給她撐腰的娘家人,怕是将來會委屈的,因此,他需要爲萱兒的以後打算一下,既然萱兒與崔氏關系好,他也不介意讓崔氏更好一些。
等崔氏生下男丁,他一定會讓崔氏生下的孩子與萱兒多多親近,然後給那個孩子一份好的前途,這樣,萱兒将來便不至于無依無靠。
或許是他考慮的太多了,榕哥兒還是很好的,隻是,他的萱兒已經受了太多的苦了,他希望自己能夠一切都爲萱兒打算好,這輩子,都不要讓萱兒再受苦。
已經走出書房的崔姨娘不知道顧文謙心中的想法,她在路上到時候,就被莊嬷嬷派來的小丫鬟給攔住了,既然是莊嬷嬷有請,崔姨娘自然不敢不去,她跟着小丫鬟一起,到了清華園。
莊嬷嬷最近都很閑,眼見得顧明萱逐漸變成了合格的大家閨秀,雖然不能與那些從小就被名師教導的千金小姐來比琴棋書畫,但是言行舉止上,卻很能拿得出手了!
這讓莊嬷嬷覺得非常的驕傲——與顧文謙一樣,莊嬷嬷也覺得,自己小姐是最好的,因此,對于顧文謙選出來的人,莊嬷嬷知道之後,心中有些不喜。
隻是她也知道,顧文謙作爲父親,又那麽疼愛顧明萱,肯定會爲顧明萱做最好的打算,所以才打算問一問具體的情況。
崔姨娘便把對顧明萱說過的,又說了一遍,莊嬷嬷面色稍霁,旋即問起了齊飛明的另外一些事情,例如,他到底立了什麽功勞,才會讓皇上下旨破格提拔?
崔姨娘知道的不是特别的清楚,僅僅聽說,是涉及到了河陽王,莊嬷嬷聞言,便深深蹙起了眉頭!
河陽王與淮南王,是大雍朝的兩顆毒瘤——或許對于百姓來說,開過時候的河陽王與淮南王,那是英雄一般的存在,但是到了現在,兩個王府越來越有權勢,也越來越驕橫,他們已經不是原先的百姓庇護者了,反而與異族一起,在欺淩百姓,壓榨朝廷。
如果涉及到了這兩位王爺的話……莊嬷嬷歎口氣,看來,怕是這人刺探到了河陽王的重要秘密,才會被皇上這般的重視提拔。
不過,不管齊飛明是怎麽升官的,總體而言莊嬷嬷覺得他還算是能拿得出手,唯一不好的,也就是出身了。
不過出身高的,未必如齊飛明家這般的人口簡單!
若是真的說來,莊嬷嬷也覺得,齊飛明還是不錯的。
等莊嬷嬷放了崔姨娘離開的時候,顧明萱也知道了齊飛明忽然升官的緣由,而後,顧明萱的眉頭,就深深的蹙起。
上一世,齊飛明會從一個小偏将成爲被封爲景陽伯,最開始自然是因爲父親對他的提攜,讓他升官很快,而後來,則是因爲齊飛明在負責對河陽王的事情中,發現了河陽王藏糧草的地方,并成功的派人燒掉了糧草,之後又屢立功勞,這才逐漸成了景陽伯。
可那至少是六七年之後的事情了!
那時候,自己與齊飛明已經成婚,自己還因爲爲齊飛明的能幹覺得自豪到不行!
而現在,一切都忽然提前了!~
顧明萱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獨自一個人呆了很久之後,顧明萱的眼中,閃過了冰冷的光芒,父親是皇上的心腹,所以她自然不希望河陽王造反威脅朝廷,所以,齊飛明确實是需要留着,他能削弱河陽王的勢力,這很有用,不過,卻絕對不能讓齊飛明借此又變成位高權重的景陽伯……
可是朝堂上的事情,自己如何才能插手呢?
真的不好辦!
顧明萱便有些着急……不,不要着急,現在齊飛明才從五品而已,再等等,不急……顧明萱讓自己安定下來,而後,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
齊飛明上輩子,很信任兩個人,倚爲左膀右臂,若是自己能收買這兩人……
顧明萱閉了閉眼睛,她需要傳信給陶統領,查一下關于齊飛明的所有的事情,但是曉風不在,她想要背着莊嬷嬷傳信給陶統領,總歸是有些不方便。
隻能讓杜鵑找個借口出門一趟了。
查出來到底齊飛明的身邊有些什麽人,才好下手。
因爲已經是年關了,事情總會非常的多,不但是孫氏與崔姨娘忙碌到不行,便是顧明萱也很忙——這是她接手娘親嫁妝鋪子的第一年,那些掌櫃的和莊頭都要來給她報賬,她也要根據去年的表現,來決定是獎勵還是懲罰。
莊嬷嬷怕顧明萱不懂,專門與顧明萱一起坐在了屏風的後面,聽着報賬,顧明萱其實都懂,但是她需要藏拙,是不是就問問莊嬷嬷的意見,但是又會提出一些很有針對性的建議,說話也一針見血,大部分人是一直對華清郡主忠心耿耿的,愛屋及烏之下,對顧明萱也是非常的愛護。
至于其他一部分那些掌櫃莊頭,便是心中不服,也不敢說什麽。
可是顧明萱知道,這些人中,很有些蛀蟲,上輩子自己帶着他們嫁給了齊飛明,這些人,卻依然聽何氏的話,把自己嫁妝的大部分收益,都給了何氏。
這些人,顧明萱是一定要清理掉的。
她隻是不好剛回府便動手,也不好對原先伺候過娘親的老人太過分,才一直忍着的。
不過,此次的報賬,卻給了她一個機會。
顧明萱當場便指出了兩個鋪子并三處莊子的出息有問題的事情。
那三個莊頭,便立刻嚷嚷了起來,有的說是天氣不好,有的說是佃戶刁難,有的說是今年的東西價賤,雖然豐産,可是買不起價錢來!
顧明萱冷冷一笑之後,便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桑枝,桑枝知道這時候需要自己出馬了,立即冷笑一聲說道:“三位莊頭可真是大膽,竟然敢欺負小姐年幼,昧下小姐的财物,難道你們覺得小姐年幼,就一定會受你們欺騙麽?”
三人急忙叫屈,說自己斷然不敢做這樣的事情的,又指責桑枝不分尊卑,小姐還未說話,便敢大呼小喝的,沒有規矩。
桑枝卻是冷笑一聲,說道:“看來三位可能不知道,侯爺怕小姐年紀幼小不知農事被蒙騙,因此早早便把各地的情況查探清楚,以供小姐參考了,小姐不說話,是給你們臉面,你們可不要把小姐的善意當作了欺騙小姐的借口。”
昨晚上的時候,顧明萱便已經與桑枝說過這件事情了,自從綠珠嫁人之後,顧明萱的身邊,便缺了一個充當急先鋒、可以代替她說出她不方便說出口的話的人,而桑枝,就是顧明萱重新選定的人。
她本來都要把桑枝遣走了,結果桑枝卻又派了用場,還幫了她一個忙,顧明萱敲打過桑枝之後,便繼續留着她了,而桑枝,因爲知道自己曾經得罪過顧明萱,所以分外的殷勤。
這會兒爲了讨得顧明萱的歡心,桑枝對那三個莊頭一點都不客氣,脆聲把關于這三個莊子的詳細情形以及當地的天氣、物價等等的東西都報了一遍,那三個莊頭聽着,便是面色如土。
莊嬷嬷在顧明萱開口之前,便開了口,重重懲罰了這三個莊頭,她不希望顧明萱做這個惡人,顧明萱隻需要在這些掌櫃莊頭的面前,保持一個聰敏且不易被蒙騙的形象便可以了,壞人暫時便由她來做。
等将來顧明萱出嫁了,威信日益樹立,那時候無論她做什麽都是無礙的,不想現在,她懲罰的輕了沒有效果,懲罰的重了,卻又會被人覺得刻薄。
顧明萱領受了莊嬷嬷的好意,那三個當了殺雞儆猴中的雞的角色的莊頭,直接便被莊嬷嬷敢了出去,當然,他們的家财也要被清算,不過,莊嬷嬷給了他們各自的身契,表明他們不再是順安侯顧家的下人。
如此,基本等于是斷了這些人的活路——一個因爲欺瞞主家而被趕出去的棄仆,當然不可能會再有别的人家敢用。
這可是和因爲有功勞而被主人家放了奴籍的下人完全不一樣的。
顧明萱眸中閃過笑意,之後,其他的掌櫃的,便老實了起來,心中也惶惶不安,生怕莊嬷嬷把他們也這樣處置了——他們有些也做了手腳的。
顧明萱覺得差不多了,便對莊嬷嬷說道:“嬷嬷,不若今天便到這兒吧,萱兒還有事情要做呢。”
莊嬷嬷答應了下來。
如此,那些心中焦急到不行的掌櫃莊頭們,隻覺得如同久旱逢甘霖,他們當然不傻,知道這是顧明萱專門要放他們一馬,讓他們有時間去把錯誤的賬目改過來。
如此,便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等他們走了,顧明萱無奈搖搖頭,伴着莊嬷嬷回了清華園。
杜鵑從陶統領處,帶來了齊飛明的消息。
顧明萱聞言,心中一振,拿過杜鵑遞過來的信箋,慢慢看了起來。
齊飛明的身邊,那兩個最被他信任的心腹,已經在了——這也不對,那兩人其中一個是齊飛明家鄉的一個獵戶,最是精通在山林中行走,但是他的妻子兒子,卻在他去打獵的時候,被人害死了,齊飛明幫他報了仇,他便死心塌地跟着齊飛明了,這應該是自己與齊飛明訂婚之後,齊飛明送自己的老母親回老家時候發生的事情,與現在差的遠得很。
而另外一個心腹,則是京城人士,顧明萱不是很清楚齊飛明怎麽籠絡到他的,但是卻知道齊飛明非常的倚重他,可是這個人出現在齊飛明的身邊,那也是齊飛明進京之後的事情,隻比齊飛明的那個獵戶老鄉早半年左右罷了。
可現在,這事情,與齊飛明上京城一樣,時間整整提早了五六年!
顧明萱甚至心中,還湧起了一股荒謬的想法——難道齊飛明和自己一樣?不然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應該,不可能吧!
這輩子,自己的命運改變了,鳳卿璃的命運改變了,而與他們有關的人的命運,也全都改變了,或許,齊飛明也隻是被影響到了的一個?
但是,顧明萱的心中,卻留下了深深的懷疑,讓她覺得,她需要試探一下齊飛明,不過在次之前,要先解決齊飛明的兩個心腹的問題,若是真的沒法子讓他們爲自己所用的話,顧明萱不介意讓他們滾離齊飛明的身邊。
别說如果齊飛明也與自己一樣的話,那他知道後來所有事情的處置方式,要知道,這輩子,很多事情已經與上輩子不一樣了,齊飛明需要面對的,是新的情況。
想到這兒,顧明萱便讓杜鵑去通知陶統領,看看齊飛明身邊的兩人,到底是怎麽到了他身邊的!
杜鵑很是疑惑顧明萱的問題——她也知道,這位齊大人,據說,很有可能會是他們家姑爺,所以小姐查這位齊大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爲什麽這位齊大人身邊的人,也要查呢?
而且,小姐還讓詳查!
顧明萱沒管杜鵑的疑惑,隻是讓杜鵑借着給謝君如送信的機會,去通知陶統領。
做完了這些,顧明萱輕松了一點,日子,便滑到了除夕。
崔氏與顧文謙進宮領宴叩拜皇帝皇後,又祭天祭祖,之後又開始忙着拜訪長輩,忙着接受拜訪,忙活了七八天之後,到了初十,顧文謙竟然沒有像是以前一樣早早出去,反而,一直在家。
很快,顧明萱就知道了原因!
齊飛明今日來拜會顧文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