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明萱的心中,鳳卿璃應該是那種有事直接就找過來的人,寫信這種方式,雍王殿下應該是不屑的。
看了幾句,顧明萱才知道,原來鳳卿璃又偷偷出京了,所以才會寫信,而不是來夜遊清華園。
上次山南道的事情,雖然五皇子這邊勝利了,得益不少,但是三皇子的勢力也不容小觑,因此,很有些重要的罪證,被銷毀了,最後推了幾個不算太重要的人來頂罪,而鳳卿璃這次,便是找到了一些端倪,似乎可以拉下三皇子手中比較重要的一個人,所以,鳳卿璃才會親自出京指揮。
正好,他現在被禁足,十天半個月不出現,别人也不會奇怪。
顧明萱卻有些擔心,鳳卿璃這般的離開,别人是不好闖進雍王府中找鳳卿璃的,但是三皇子若是起疑的話,他要去“看望”鳳卿璃,别人卻是無法阻攔的……
隻是她擔心,卻也是沒用的,隻希望鳳卿璃能早點回來,免得被人發現了他的蹤迹。
放開了這件事情之後,顧明萱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很是不錯,不過,過了幾天,京城中對于鳳卿璃的攻讦,忽然又上了一個台階。
曉風告訴顧明萱這件事情到時候,顧明萱忍不住蹙眉。
她讓人去查過,之前三皇子等人散播流言,但是因爲皇帝的袒護,這幾天卻慢慢有些平息了,怎麽到了現在,忽然又喧嚣塵上?
她不得不讓曉風與陶統領聯手去暗查。
最後,陶統領讓曉風的回報,卻讓顧明萱忍不住蹙眉——三皇子的人還在穩定的散播留言,可是最近,淑妃娘家的人,也參與了進來。
淑妃沒有自己的兒子,又是鳳卿璃的養母,應該來說,她和鳳卿璃是一條心的,怎麽現在,淑妃的家人卻散播不利于鳳卿璃的留言呢?
這不符合常理。
顧明萱決定觀望,但是,卻急忙讓曉風傳信給了鳳卿璃,怕鳳卿璃因爲消息不通暢而吃虧。
等到曉風說是信已經送出去了,顧明萱才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在她關心别的事情的時候,孫氏已經完成了與顧文諒的通信,開始張羅與包家的事情。
包家已經與孫氏有了默契,不過包夫人已經見過顧明菱了,但是孫氏還沒見過包家小公子,因此,這一日,尋了個好天氣,包夫人便帶着小兒子上門了,明面上是說給崔氏請安的,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顧明萱等待先給包夫人請安,等了些禮物之後,不多久,丫鬟就報說包家小公子來給崔氏請安了。
顧明菱顧明萱等人便知道正事來了,齊齊躲在了崔氏屋中的碧紗櫥裏,悄悄打量着正在給崔氏行禮的包家小公子。
顧明萱望去,隻見包家小公子身量不高不矮,身形修長,雖然是個舉子,但是眉眼間卻也帶着英氣,還有便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與陽光,與崔氏說話的時候,語速微快,謙恭而不死闆,顯然,包家小公子,是個稍微活潑一點的人。
與顧明菱相配,也是不錯的。
顧明萱便忍着笑,捅了捅顧明菱,說道:“這包家小公子好不知禮,好歹我也是做姐姐的,都沒給我準備點禮物……還有雯妹妹三妹妹四妹妹,都沒有禮物……這等小氣的人家,二妹妹還是……”
顧明菱就急眼了,伸手捂顧明萱的嘴,恨聲說道:“大姐姐,你混說什麽,哪有與人家要禮物的!”
顧明萱慢慢悠悠地拿下顧明菱捂着她嘴的手,笑盈盈說道:“二妹妹這還沒進門呢,就把包家的錢看得這麽緊了,真是……”
這是順安侯府這一輩第一個相看的女兒,顧玉雯和顧明荷很有些稀奇,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越發的讓顧明菱害羞了。
不過,害羞歸害羞,顧明菱還是又瞧了那包家小公子好幾眼,覺得他還算是順眼,如此,便有些心滿意足。
顧明萱卻也不再打趣她了。
孫氏對包家小公子的印象非常的不錯,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孫氏看包家小公子舉止教養都是好的,而且人還在非常有名的嶽麓書院讀書,據說很有希望考中,孫氏便非常的滿意。
與包夫人說話到時候,言談間便說到了等到包家小公子快要下場了,可以到孫家住一段時間,孫家别的不多,就學問好的人多,包夫人聞言,就更歡喜了。
如果隻是順安侯府,她還不一定願意結親呢,畢竟,那是武将家不是麽。
可是孫家不一樣,孫家是書香世家,将來兒子中了進士之後,還需要孫家多多提攜呢,而孫氏的這話,更是讓包夫人歡喜,孫家的慢慢的讀書人,應試的經驗不要太足啊。
這有人提點,和沒人提點的差别,可不是一點點。
兩人越說越高興,之後,在太常寺卿的夫人的走動下,開始商議文定的事情——太常寺卿乃是小九卿之一,而太常寺卿的夫人是有名的全福人——上面公婆父母俱全,中間兄弟姐妹衆多,身下兒子女兒湊了好幾個好字,甚至重孫都已經有了,請動他的夫人來做媒,顯見包家的誠意。
自此,顧明菱也不再去女學了,反而是天天開始被孫氏拘在家裏,或者是跟在孫氏身邊學管家,或者是自己在屋中繡嫁妝。
女兒家的嫁衣,最好是自己繡,如此,才會幸福安康——當然,那嫁衣是極盡繁瑣與華麗的,一般的閨閣女兒,是不會做這麽傷眼睛的事情的,所以很多人家其實都是找繡娘代替要出嫁的小姐繡嫁衣,而那小姐,基本隻繡個蓋頭,在做一些送給婆家人的鞋子荷包手帕之類的小件。
孫氏當然舍不得顧明菱那麽傷眼睛,所以她也是隻讓顧明菱繡蓋頭,至于嫁衣,到時候顧明菱起個頭收個尾,便算是成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做一些小件,也是很費時間的,再說顧明菱還要學習别的。
如此,顧明菱便隻在早晚給崔氏請安的時候,才會出現。
顧明萱與顧明菱後來相處的越發的好了,見到顧明菱這樣,顧明萱忍不住就打趣她,羞羞臉之類的,讓顧明菱心中甜蜜,又羞不可抑,如此,便于顧明萱打鬧一番之後,不和顧明萱說話了。
顧明萱卻隻含笑看着她。
因爲彼此都很滿意,這門親事定的很快,九月底相看,十月初的時候,包家已經請了太常寺卿的夫人上門來提親過了。
而送走了太常寺卿的夫人之後,綠蕊告訴顧明萱,說是顧文謙請她去書房說話。
顧明萱揚眉,父親顧文謙這段時間又出去了下,她有好多天沒看到他了,今天是有什麽事情麽?換了一身衣服,顧明萱過去了顧文謙的書房。
“父親,您找我?”顧明萱到了書房,給顧文謙行禮之後,問道。
然後顧明萱就發現顧文謙的面上,很有些爲難的神色,似乎,他要說的事情很是爲難,不好開口。
顧明萱就有些好奇,父親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不能說麽?
見顧文謙爲難,顧明萱體貼說道:“父親若是有事便說吧,女兒聽着呢,便是爲難的事情,說出來了才會有解決的辦法。”
顧文謙聞言,忍不住歎口氣,他細細看着顧明萱,卻見女兒額頭上的疤痕,淡了許多,在塗上了脂粉之後,隻有淺淡的一點點了,而女兒的面容,也長開了不少,越來越像是妻子了。
心中,便有些難過。
侄女兒顧明菱已經文定了,女兒比侄女還大呢,現在卻還沒有着落……一想到這個,顧文謙就覺得心中慌亂——雖然他也不想女兒早早就嫁出去,可是女兒婚事艱難,他更擔心啊。
而且,談女兒的婚事這種事情,總該是讓女人來說的,可是,何氏那樣……顧文謙忍不住皺皺眉頭,何氏是絕對不成的,她心太毒。
也隻好自己上陣了。
這會兒,面對顧明萱清亮的眼神,顧文謙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含含糊糊開口了,說道:“咳,是這樣的,父親的手下有個裨将,他最近立了功,因爲母親身體不好,爲了替母親治病,所以放棄繼續呆在邊軍,而是升遷成了京衛指揮使司的鎮撫,不日便要進京了,隻是他家中隻有一個老母親并一個小丫鬟,家中再無他人,所以希望父親能幫他在京城置一個小宅院,如此,等他進京之後,老母親便不用那般的操勞了,可以直接住進去,你也知道,父親對這些事情不擅長的,不知道萱兒方不方便幫個忙?”
父親麾下立了功的裨将麽?竟然升了京衛指揮使司的鎮撫,那可是從五品的武官,而聽父親的話,那人算是寒門出身,寒門能升到從五品,便是許多勳貴家的子弟打拼一輩子也不過如此罷了,甚至還不能夠到那個地步。
顧明萱是真真要吃驚了。
而且,他既然會求到父親的頭上,便說明父親對他還是很欣賞的……
而他所求的,也不是什麽大事,估計父親也是想要拉攏這個人,所以才會讓自己幫忙做事,畢竟若是外地人來京城,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可能會在找房子等方面有些麻煩,但是好歹順安侯府也是在京城屹立不倒的大家族了,做這些事情,隻要吩咐一聲,叫牙行的人來,方便得很。
因此,顧明萱便笑着說道:“這并不是什麽難事,隻是不知道,對方打算賃還是買?有無特别的要求?是希望臨街呢,還是希望能安靜點?要幾近的院子?總要知道對方的要求,女兒才好讓人去打探,看有沒有合适的房子。”
顧文謙聽得顧明萱條理分明的一番話,立刻心中就覺得高興了,女兒長大了,會考慮事情了呢。
他笑容滿面,說道:“他要在京中長住,所以希望能買一所二進的小院子,希望離醫館不要太遠,沒什麽特别的要求,隻要生活方便就可以了。至于銀錢,這倒好說,他立功之後得了一些賞賜,湊湊的話,兩百兩還是拿得出來的。”
顧明萱對京城的房價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兩百兩銀子必然不能在繁華地段買到房子的,便是稍微好點的地段,這個價格,也買不到好的院子,不過稍微偏僻點的地方,這錢倒是盡夠了。
因此,她便說道:“這銀錢,确實是不太多,女兒先讓人去看看吧,看有無合适的,若有,便幫他買下來,若無,便先整理一座咱們府上的别院供其居住,或者是咱們添點錢找個合适的買下,讓他慢慢還便是了。”
“如此……也好。”顧文謙覺得這樣也可以,便點了頭,至于本來想說的話,卻是打算隔一段時間再說。
他總不好直接和女兒說,這個裨将他覺得人品才貌都不錯,很适合做女婿,女兒你要不要考慮下吧……
不若,就先讓自己屬下看看女兒的賢惠,而後徐徐圖之……郎才女貌啊,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男方窮了一點,且沒有家族的扶持……不過如果事情成了,他肯定會幫着女婿的,再加上他才幹也不錯,能成大器的。
顧文謙想得極美。
顧明萱卻不知道父親心中打着這樣的主意,她隻是有些奇怪,這種小事情,父親和自己說,何必還那麽爲難呢?
算了,大約是父親覺得自己還小,怕自己辦不好事情吧。
顧明萱便讓綠蕊叫了府中管采買脂粉的倪婆子過來,這倪婆子能說會道的,而她兒子有事府中外面趕車的車夫,人面應該是挺熟的。
倪婆子聽說大小姐顧明萱召見,急忙颠颠趕了過來,大小姐現在可是老夫人和侯爺的心頭寶,不能得罪的。
而且,大小姐手中掌握着郡主娘娘的嫁妝,打賞的時候向來是很大方的……
倪婆子很快來了,顧明萱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顧文謙吩咐的事情給說了一遍,然後讓倪婆子盡量找京衛指揮使司衙門附近的房子,到時候選定了,她會親自去看,若是差事辦得好,定然有賞。
那倪婆子一聽是侯爺吩咐的事情,經由大小姐的口中說出來,那裏敢怠慢,急忙說道:“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竭力,定然不會辜負大小姐的信任的。”
顧明萱笑了笑,吩咐綠蕊賞了倪婆子,綠蕊見顧明萱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便對着倪婆子說道:“嬷嬷原來辛苦了,不若嘗嘗咱們小姐賞下來的茶吧……”
倪婆子便跟着綠蕊下去,喝了茶,吃了兩塊精緻的點心,臨走的時候,綠蕊還讓小丫頭給倪婆子又包了幾塊,這臉面給的很足,倪婆子這笑容,便從内透到了外,笑得矜持又谄媚,那樣子,讓綠蕊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這件事情,第二日便也傳到了其他人的耳中,顧明荷聽着,忍不住咬了咬牙,父親真是偏心,什麽事情都隻會想到顧明萱。
她眼中就閃過了狠戾的光芒,等耐着性子伺候完崔氏之後,自己回屋,咬着牙坐了半天,顧明荷才叫來碧如,讓碧如出去辦點事情。
碧如聽到顧明荷的吩咐之後,依言出府。
碧如出了順安侯府,到了一處綢緞莊子裏。
這處的綢緞莊子,賣的雖然是綢緞,但是其實都是一些便宜的,乃是一般綢緞莊賣不出去的次品或者是往年的舊款式,一般大戶人家的一些體面的奴仆或者是小戶人家,便喜歡在這邊買些綢緞來穿穿,而曲家就住在附近,曲家的丫鬟婆子也經常光顧的,而今兒,碧如便是要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與曲家有關。
碧如找的是曲家的一個看門的婆子,那婆子貪财,隻要給些銀錢,便能讓她做事——顧明荷在知道三皇子選定了曲家二公子之後,便開始有意識地想要與曲家的下人聯系上,以方便将來給顧明萱添堵。
這看門婆子,就是顧明荷選定的目标之一,所以打聽過她的消息。
碧如沒有直接去找那個婆子,反而是找了一個小孩,給了他兩個銅闆,然後讓他去把一個荷包,送到了曲家這個看門婆子的手中。
那個看門婆子,就住在綢緞莊不遠處,那小孩是知道的。
碧如告訴那個孩子,隻要送過去了,呆會兒回來還可以拿五個銅闆。
那小孩聽說還有銅闆拿,已經是眼睛一亮了,立即颠颠跑到了看門婆子的家中,大力拍門。
門在一陣叫罵聲中開了,碧如看着那婆子的身影出現之後,便立即退走,也不去綢緞莊了,反而直接轉開了,到了附近的胭脂鋪子去閑逛。
碧如知道,這個婆子不識字,但是她的女兒卻是識字的,這封信,定然能夠到讓那婆子看到了的。
碧如想得不錯,那個婆子拿到信之後,本來以爲是什麽人的惡作劇,但是想想又不像,畢竟那雪白的紙,一般人家還買不起呢,何況用來做信封。
便拿着信進去,給女兒看。
婆子的女兒拆來信,發現上面就寫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顧大小姐手中有癢癢藥,其物可令人搔癢無比。
第二句是:曲老爺手中有顧大小姐私物,得到可以毀顧大小姐名聲。
第三句是:此計獻給曲夫人,可得賞銀,前程可期。
“娘,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顧大小姐,什麽癢癢藥?”婆子的女兒便忍不住追問道。
這三句話一看就知道很有些文章,特别是第二句,雖然不知道這顧大小姐是誰,但是能被成爲大小姐的,肯定家世不會太差,怎麽想都覺得這三句話中的深意無限。
婆子的女兒很感興趣。
婆子聽到女兒念出來之後,卻是猛然已經,然後一把送女兒的手中奪走了信件,然後跌坐在炕上,面色陰晴不定地開始變幻。
這封信到底可不可信?
她不管是誰送的信,也不管送信人是什麽目的,看門婆子知道的很清楚,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自己不過是哥蝼蟻,便是要害人,他們也隻會害自己的主家,而不是害自己這樣的小喽喽,所以别人想達到什麽目的,與她沒什麽關系……
她隻是不知都信上的消息是真是假,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把這個事情,告訴夫人……
許久,看門婆子決定了,她直接把這封信獻上去,如此,便是信上的消息是假的,夫人也不會怪罪她一個婆子。
如果信上的消息是真的,那就更好了——二少爺的事情,她隐隐約約也聽說了,所以知道夫人可是恨死了那害二少爺的人了。
看門婆子直接便起身,換了一身好衣服,回了曲家去求見曲夫人。
曲夫人身邊的婆子得到看門婆子要求見的消息之後,很有些好笑——看門的婆子,雖然比起那些粗使的婆子地位高一些,但是也高的有限,總體說來,還是仆人中的最底層——她可不是大門的門房,是有頭有臉的下人才能當的。
那婆子卻隻執意要求見曲夫人,還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必要要見夫人,曲夫人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鬟見那看門婆子說的鄭重,而且她想着這看門的婆子,便是有再多的膽子,也不敢忽悠夫人,因此,便笑盈盈看着看門婆子說道:“既如此,我便去夫人身邊通報一聲,但是也要叫媽媽知曉,夫人見不見媽媽,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真是麻煩姑娘了,麻煩了。”看門婆子滿臉堆笑,對着那丫鬟恭維了幾句,那丫鬟便掩嘴笑了,說道:“媽媽且在這兒等等吧,夫人正在用藥,我也是不敢打擾的,要等會兒才行。”
看門婆子連聲說知道,勞煩了,看着那丫鬟進了屋子,便滿心歡喜的等着。
哪知道,沒多久,便有丫鬟匆匆而來,說是二少爺收拾了行囊,要離家。
曲夫人驚得魂飛魄散,兒子躺了十多天,好不容易願意下床了,結果竟然要離開家,這豈不是要剜了曲夫人的心頭肉一般麽?
曲夫人到了曲林江的院子,看到曲林江收拾好的包裹,立即便哭了出來,曲林江反而倒是沒有那麽的傷心了,他扶着曲夫人坐下,給曲夫人擦淚,而後聞言說道:“娘您不必擔心,兒子就是想出去散散心。”
“散心好,咱們在城外也有兩個莊子,娘現在就讓人去收拾,那邊許久沒人住了,要打掃下,現在天氣也冷了,火盆銀霜炭之類的,都要準備,屋子也要先熏一下……不過江兒你放心,最多後天,我兒就能過去住了。”
曲夫人聽得曲林江的話,便急忙說道。
曲林江卻按住了曲夫人就要離開的身子,歎息一聲,說道:“娘,兒子是想要去遠處走走,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兒子之前隻讀書,還沒去外面看過呢,所以,想出去看看……”
曲夫人不說話了。
其實她知道兒子的意思,什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不過就是想要離開她走得遠遠的罷了。
還不是因爲丢了醜,心中難過……
曲夫人的眼中,就有了淚。
她恨死了那暗害自己兒子的人。
曲林江見自己娘親隻是哭泣,卻不吐口,心中亦是難過,如果之前,他還有些優越感,覺得許多人在他面前都是不如他的話,經過了此事之後,曲林江卻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陷入了泥淖中。
再不複清白。
他現在隻要看到别人說笑,就總覺得是在笑自己……如此,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所以,才想要走得遠遠的。
曲夫人的眼淚與曲林江的沉默,誰都沒有說服誰。
僵持了一個時辰之後,曲林江終于讓人把自己的包袱打開了,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如此,曲夫人才終于放下心來。
等曲夫人又哭了一會兒,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好,時間已經是不早了。
看門婆子還在等!
而那個丫鬟,跟在曲夫人的身邊,看到那看門婆子還在,吃了一驚,而後,便在曲夫人的耳邊說了兩句話,曲夫人本來是不想見的,但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丫鬟就對着看門婆子招招手。
看門婆子大喜。
雖然等了一個多時辰,但是隻要能見到夫人,她就心滿意足了。
婆子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曲夫人心中也起了好奇,便揮揮手,讓小丫鬟都出去了,隻剩下兩個貼身的。
那婆子這才拿出了信,恭恭敬敬遞給曲夫人。
曲夫人身邊的丫鬟接過了信,呈給曲夫人。
曲夫人打開信,隻看了一眼,便猛然色變,惡狠狠盯着那個婆子,問道:“這信,你哪兒來的?”
那看門婆子被曲夫人忽然變化的臉色吓的一下子跪了下來,身上微微顫.抖。
别說是曲夫人了,便是曲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她平常都得巴結着的,現在曲夫人生氣,那聲色俱厲的樣子,把她吓得不輕。
那婆子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說道:“是……是……”
“等下。”看門婆子結巴着說了兩個是字,卻被曲夫人打斷了,曲夫人這次,直接讓所有人都出去了,隻除了她身邊最信任的一個蔡媽媽留着。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曲夫人的臉色也就是陰沉的,盯着看門婆子的眼神,有些不善。
那看門的婆子吞咽了好幾口口水,才終于稍微鎮定了一點,顫聲說道:“因爲奴婢今天休息,所以便在家沒有出門,剛吃過午飯,便有人死力敲門,奴婢開門,發現是一個小孩子,那孩子是附近鄰居家的,他給了奴婢這封信,說是一個漂亮的姐姐給他的,讓他把信交給奴婢,奴婢當時以爲别人在與奴婢戲耍,可是看着這紙,這麽好,一般人那裏用得起,便把信拿回去,讓奴婢的女兒給奴婢念了一遍,奴婢一聽雖然不清楚真假,但是事情實在是有點大,奴婢不敢自己拿主意,便急忙來禀告夫人了……”
曲夫人聞言,面色也是一陣的變幻。
她基本是相信這封信上的話的——怎麽說呢,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顧明萱與兒子接觸過,更不要說,指出顧明萱身上有癢癢粉的事情了。
所以,兒子是顧明萱害得!
她就知道,像是顧明萱那種賤人,定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的話,怎麽會勾得兒子迷了心呢。
咬了咬牙,曲夫人又把信看了一遍。
顧明萱有私物在夫君哪兒?
曲夫人心中一動……她是知道的,夫君想要讓江兒娶顧明萱,而且,夫君似乎還非常有把握的樣子,當時她不清楚爲什麽,現在看這封信上這麽一說,曲夫人倒是有些理解爲什麽夫君爲什麽那麽笃定顧家會答應了。
她的眼中閃過了亮光。
這封信,定然是顧明萱的敵人……不不不,應該是順安侯府的敵人寫得,不然的話,他不會把這麽重要的信息說給自己聽。
她是見慣了内宅的争鬥的,很是明白,一旦女兒家的私物到了别人手中,能嫁給那個人已經算是好的了,大部分的,不是進了寺廟就是病逝了……
一想到那個害了自己兒子的顧明萱會死掉,曲夫人的心中,便充滿了興奮和快意,暗害自己兒子,還得兒子如此凄慘,顧明萱要是還逍遙自在,她都要氣死了。
曲夫人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看門婆子,微微一沉吟,最後決定放過這個看門婆子,因此,她對看門婆子說道:“你的忠心,本夫人知道了,也深感欣慰……隻是這封信,不知道是誰胡說八道,想要攀咬咱們家,爲免得罪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知道麽?”
看門的婆子不知道曲夫人心中到底想怎麽辦,但是她知道,就沖剛剛曲夫人那憤怒的樣子,就肯定不會輕易的放下這件事情的。
不過,曲夫人讓她閉嘴什麽都不要說的事情的,看門婆子還是聽懂了的,因此急忙表忠心,又說自己是最穩妥的……
等等。
曲夫人不耐煩聽她在說話,揮手讓蔡媽媽賞了看門的婆子,之後,在看門婆子離開之後,曲夫人用力一甩胳膊,把小幾上的茶具擺飾,全都掃在了地上。
清脆的響聲傳出了屋外,但是所有人都像是沒聽一般,眼觀鼻鼻觀心地守在自己該守的地方,隻是心中,卻知道最近當差一定要小心了。
而屋中,蔡媽媽見到曲夫人如此行事,被唬了一跳,急忙小心擡起了曲夫人的胳膊細細查看,關心說道:“夫人,便是生氣,也不要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才是,仔細傷了手。”
曲夫人卻落下淚來,把手中的信給蔡媽媽看了,蔡媽媽一看,也吓了一跳,心中,卻對那顧家大小姐,又是驚怒又是厭惡。
一個小姑娘家的,便敢如此的狠心,真是……
二少爺不過是年少慕艾罷了,不願意就不願意,何必下如此重手——蔡媽媽隻隐隐知道曲老爺和曲林江中意顧明萱,卻不知道其他事情,不過這會兒,她也看出來事情不對勁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曲夫人是她看着長大的,曲林江這個二少爺,也是她看着長得的,她的心偏在他們身上,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因此,便是知道可能是曲家算計顧明萱,蔡媽媽也隻對顧明萱厭惡,卻沒有覺得曲家的做得不對。
曲夫人狠狠說道:“等我把東西從老爺那邊拿來,便一定要讓那個小賤人去死!”
蔡媽媽懂曲夫人的意思,不過,她卻不贊同曲夫人的話,她說道:“照順安侯溺愛女兒的程度,怕是不會把那個小賤人怎麽樣的,夫人不如……”
低下頭,蔡媽媽在曲夫人的耳邊,輕聲耳語,曲夫人聞言,面色,便漸漸興奮起來,蔡媽媽說的對,便是把那小賤人的私物放出去,順安侯很可能不會把那小賤人怎麽樣,反而是如果這私物落到了那些纨绔子弟的手中,說不定,還有些用的。
隐約聽說,通政使司左通政家的嫡長子,從小便是瘸子,因此最是喜歡折磨人,他家中每年死的丫鬟不計其數,若是把這些東西給了他……
曲夫人心中,泛起了一陣扭曲的快感——顧明萱,你就等着吧,你害我兒,我也讓你這輩子,都别想好好活。
當務之急,是先把那些東西,從夫君那邊拿出來,曲夫人握緊了拳頭,眼中燃起了火焰。
當然,曲夫人心中,也會猜測到底是什麽人給自己送了信?那個漂亮姐姐,又是誰?
她也很清楚,别人這是再把她當槍使,可是,顧明萱讓兒子那麽慘,曲夫人便是明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她也無法讓自己不去把顧明萱推入火坑。
而此刻,碧如早就已經回到了順安侯府,明面上是拿着一些女兒家的脂粉之類的,等進了屋,碧如看向顧明荷,顧明荷會意,便讓淡煙出去守着門,隻留了碧如說話。
碧如看到顧明荷的眼光看過來,便說道:“小姐放心,奴婢親眼看着那婆子歡歡喜喜地從曲家出來的,奴婢還看到,她拿出碎銀子咬了咬,那樣子,定然是從曲夫人哪兒拿到賞賜了。”
顧明荷聞言,嘴角翹起一個溫婉的微笑,她笑着低頭,吹去了茶水上的浮沫——顧明萱,三皇子給你的陽光道不走,你偏要去害了曲林江,既然你喜歡獨木橋,那我便送你上去。
就算是因此掉到了河中,可也不能怪我,路可是你自己選得。
輕籲一口氣,顧明荷心中無限歡喜,她不知道曲夫人會怎麽做,但是不管曲夫人怎麽做,肯定不會讓顧明萱好過就是了。
至于自己,反正她是用的左手寫的字,與她平日裏的筆迹大不相同,根本不怕查到她身上。
笑了笑,顧明荷溫溫柔柔繼續作畫,一副霜菊圖,在她的手下,逐漸成型,顧明荷微微一笑,她覺得自己便是這菊花,與百花殺後,獨自傲霜雪,淩風雨。
等畫完了,顧明荷靜靜欣賞了一會兒之後,招來丫鬟替她洗手更衣,重新上了妝,顧明荷便帶着自己新作的畫,去見崔氏了。
自己畫得好,才會有表現的機會,才會讓祖母更重視……
現在,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再次展示自己才情美貌的機會,這一次,她一定要一鳴驚人!
菊花謝後,梅花便會盛開,不知道安平公主的賞梅宴,今年會不會開……她已經準備了一首好詞,打算在賞梅宴上驚.豔衆人了。
這一次,她不會提前把這首詩洩露出去的,不管是誰,她都不會說的,一定要留到賞梅宴那天。
懷着傲然的心情,顧明荷含笑到了崔氏的正堂,進去之後,陪着崔氏說話,把自己的畫作給崔氏欣賞,謙虛說需要祖母的指點,雲雲。
崔氏看着這樣的顧明荷,心情複雜,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養出這麽狠毒的一個孫女兒,是啊,三丫頭一直表現的溫婉可人,怎麽會那麽狠心呢。
要不是鐵證如山,崔氏都實在無法相信。
心底戒備着,崔氏的面上神情卻很是歡喜,對顧明荷的畫作連連誇贊,讓顧明荷心中升起了無比的優越。
不多久,等衆人來請安的時候,顧明荷的霜菊圖,被更多的人看到,得到了更多的贊揚。
顧明萱也誇贊顧明荷了,真的,顧明荷才情是真好,就是心太大了一點。
顧明荷聽到顧明萱的誇獎,面上笑得依然溫婉得體,一點兒沒有表現出得意或者驕傲的樣子,反而更加謙虛了。
顧明菱看着,便撇了撇嘴,不過她自從婚事定下之後,便努力讓自己變得穩重,所以,隻是撇嘴,并沒有對顧明荷的顯擺炫耀行爲說什麽。
等出了榮安堂回到清華園,顧明萱換了身家常的衣服穿着,開始寫字,如此過了兩天,顧明萱便聽到了一個消息!
是有關于鳳卿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