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做的手腳,自然知道爲什麽薛柳兒會腹痛,但是,便是做做樣子,也是需要的,免得讓自己夫君對自己更加的不滿,不過,問診的結果麽,自然都是憂思過重,所以胎兒不穩,如此過個七八天,這孩子,就保不住了。
到時候,自己夫君也沒法懷疑什麽,畢竟孩子嬌貴,留不住也是常有的,不說别人,就說自己,還小産過一次呢。
薛二夫人讓人去請了大夫,沒多久,薛祭酒忽然回來了,他平常下午回來的次數不多,但是總還是有的,所以薛二夫人也不覺的有什麽不對,反正很高興地與薛祭酒說話。
“二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您了……二夫人……”撕心裂肺的喊聲,從外面傳來,正在端茶給薛祭酒的薛二夫人,忍不住眉心一跳——這整個府中,會叫自己二夫人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薛柳兒那個賤人的.乳.母、一個是她的丫鬟。
這聲音聽着就是年輕女孩的,所以,肯定是蓮葉那個賤丫頭。
“怎麽回事?”薛二夫人不等薛祭酒說話,便急忙吩咐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心中卻不住的詛咒,該死的,這是算準了老爺回來的時間,所以故意在老爺面前給她上眼藥,讓老爺對自己産生不滿麽?
生氣歸生氣,薛二夫人還是急忙起身,對薛祭酒說道:“不知道爲什麽,我這心底,總覺得有些不安,老爺且歇歇,我去柳兒那邊看看。”
薛祭酒想起原先蓮葉說的自己妻子苛待侄女的話,心中,便不由得生了懷疑——不會是妻子又做了什麽吧?
昨天就聽說柳兒腹痛了,怎麽不但沒好,反而讓蓮葉那個丫頭喊得這般的凄慘呢?
心中有了懷疑,薛祭酒便也起身,說道:“我也去看看,柳兒畢竟是兄長唯一的血脈。”
薛二夫人勉強笑了笑,她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厲害了。
這時候,被派去查探情況的丫鬟急匆匆走進來,面色很是難看,但是看到薛祭酒在,那丫鬟卻沒有說話。
“侄小姐怎麽了?”薛二夫人真不知道這丫頭是什麽意思,這樣明顯标下表現出來瞞着老爺的樣子,豈不是說她平日裏也是如此的,事事瞞着老爺麽?
豈不更讓老爺生氣!
“到底怎麽回事,說!”薛二夫人立即呵斥道。
那丫鬟能混到在薛二夫人面前當差,倒也不蠢,知道自己可能闖禍了,便急忙補救說道:“奴婢,實在是難以啓齒,蓮葉說,說侄小姐好像小産了,血流了滿床……”
薛二夫人一聽,忍不住怔愕之後,便是眩暈!
怎麽可能,她自己給薛柳兒下的藥,都是很溫和的,爲得便是怕太過于猛烈的藥傷了薛柳兒的身子,現在一聽這血流了滿床……
薛二夫人氣急驚愕的時候,薛祭酒卻猛然大步向前,朝着薛柳兒的院子走去,那丫鬟擋了他的路,一向溫和的薛祭酒,竟然猛然大力把丫鬟推開了。
“夫人,您趕緊跟上去,哭,一定要哭……”薛二夫人驚愕不動的時候,她的.乳.母用力抓着薛二夫人的手臂,搖醒了薛二夫人,并且說道,“夫人,趕緊跟上去,免得那小賤人在老爺面前混說。”
薛二夫人一個激靈,也醒神了,一邊讓人再去請大夫,一邊急忙跟了上去。
薛家的地方本來就不大,薛二夫人便是心急如焚,走起來也還是很慢的,畢竟她是小腳,而薛祭酒卻走得飛快,薛二夫人一直沒有趕上薛祭酒。
等薛二夫人進了薛柳兒的住處的時候,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薛二夫人的心,沉甸甸的,疾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薛柳兒的.乳.母正跪在地上,扯着大夫的衣服哭喊,求大夫一定救救她家小姐,救救她家小姐的孩子。
薛二夫人的面色便是一沉:“成媽媽,你這樣哭喊,成何體統,還不快起來!”
薛柳兒的母親姓成。
那成媽媽聽到薛二夫人的話之後,呆了一下,然後瞬間面色猙獰,朝着薛二夫人撲了過來:“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個毒婦,你害了我家小姐,你個殺千刀的,不得好死……”
揪着薛二夫人的頭發,就撕扯了起來。
薛二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便呆住了,好在她身邊的丫鬟婆子還是警醒的,呆了一下之後,立即回神,開始扯着成媽媽,又掐又打的,終于把成媽媽拉開了。
“你……你……”薛二夫人氣得渾身顫.抖,怒斥道:“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的****給我捆起來……”
“毒婦,毒婦……殺千刀的……”成媽媽來來回回就那麽兩句話,然後瞄到了出現在門口的薛二夫人之後,不知道爲什麽福至心靈,怒吼了一嗓子:“你還說自己不是毒婦,侄女兒小産了,你不但不求大夫救救自己侄女兒,還要趁機處置了侄女兒的.乳.母……大家都來看看這該殺千刀的賢良人啊……”
薛祭酒就站在門口,看了一場鬧劇,聽到成媽媽的話的時候,他的面色,也是一沉——若是真的關心柳兒,怎麽會一進柳兒的院子就喊打喊殺的,卻對小産的柳兒不聞不問的。
薛祭酒就想起了剛剛侄女兒薛柳兒慘白着臉,無聲流淚對自己說的話。
“二叔,柳兒知道給您丢臉了,可是柳兒也是沒辦法,柳兒現在無父無母,二嬸娘……柳兒隻好自己給自己找出路,可惜,柳兒還是太傻了,不知道有時候看起來挺好的出路,其實也是絕路……”
“侄女兒本以爲能夠憑着孩子在長信伯府立足,如今沒了孩子,怕是……以後艱難了……”
“到了今天這一步,柳兒怕是活不了了,求二叔,善待成媽媽和蓮葉,成媽媽是個沒見過大事的,沒什麽主見,但是她卻是真疼我;蓮葉……對我忠心耿耿,隻可惜我沒本事……二叔……”
薛柳兒把孩子對自己的重要性說的極爲厲害,如此,便是二嬸娘和二叔說孩子是自己打掉的,然後污蔑她,二叔也不會信的。
她本來就是柔弱的長相,這般臉色慘白、無聲流淚說出這番話之後,讓薛祭酒的眼睛,也忍不住紅了。
“柳兒放心,不會有事的。”雖然女人小産也是污.穢的事情,一般都不會讓男人涉足,但是薛祭酒心急侄女兒,也沒那麽講究,就進去了。
現在想想滿室的血腥中,形容憔悴的侄女,再看看威風地大聲呼喊,要讓人把成媽媽綁了的妻子,薛祭酒面沉入水。
“鬧夠了沒有!”薛祭酒慢慢走到了薛二夫人的面前,陰沉着臉說道。
“老爺……”薛二夫人從未見過夫君如此面色陰沉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驚,卻見薛祭酒已經把眼光轉向了那大夫,他問道:“大夫,我侄女兒,到底如何了?”
那大夫本是被薛二夫人收買的,但是現在成了這個樣子,大夫也不敢再說謊了,他便拱拱手,慚愧說道:“不瞞薛大人,令侄女,怕是胎兒保不住了。”
薛祭酒平靜的點點頭,接受了這個事實,隻是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大夫倒也光棍,他說道:“昨天看診的時候,我便發現令侄女誤服了藥物,所以才會腹痛,隻是當時尊夫人隻讓我說令侄女是因爲憂思過重導緻的,我也是沒法子,隻能按照尊夫人的話說……至于今天,令侄女乃是服食了瀉藥,才會導緻小産的……好在她還年輕,将養個兩年,倒也不影響她以後。”
這話一說,薛二夫人的面色丕變,而薛祭酒,面上的陰沉,更重了一些。
而成媽媽這時候,聽完了大夫的話,嗷的喊了一嗓子,又開始哭了!
那真是撒潑打滾嚎啕大哭!
成媽媽本來是薛柳兒母親的陪房,但是卻不是很有臉面的那種,而是原先是個粗使婆子,薛二夫人就是因爲她蠢笨,才會留下來放在薛柳兒身邊,免得被人诟病說她把大嫂的人全都排擠了。
所以現在,薛二夫人就面臨這尴尬的場面了——若是精明的,自然不會與薛二夫人這麽鬧,但是成媽媽卻不會計算利益得失,隻知道鬧騰。
薛祭酒默默對着大夫拱手,送上了一錠銀子,而後說道:“還請大夫開個方子,給我侄女兒好好調養身體,至于這事情……”
那大夫其實也很怕薛祭酒會追究他的責任,因此,聽到薛祭酒有封口的意思,立即很上道的說道:“薛大人請請放心,令侄女拉肚子的事情,我是不會告訴别人的。”
薛祭酒滿意點點頭。
送走了大夫,順便讓小厮跟着去抓藥,之後,薛祭酒讓成媽媽和蓮葉好好照顧薛柳兒,自己,則帶着人回了正院。
薛二夫人甯願薛祭酒把她罵一頓,卻也不願意薛祭酒這般一聲不吭,她有些害怕,但是事情既然已經曝光了,薛二夫人隻能看着薛祭酒,看他打算怎麽辦。
薛祭酒沉默許久。
他現在三十多歲了,與妻子膝下有一子一女,若是休了這個女人,自己的孩子,怕是會受到牽連,好久之後,薛祭酒才說道:“稍後我會讓人請舅兄來,你回家住一段日子吧。”
薛二夫人聞言,怔然問道:“夫君,你這是什麽意思?”
薛祭酒平靜看着她,說道:“沒什麽,隻是我最近不想看見你罷了。”薛祭酒很少這麽直白的說話,但是這話說出來,就等于雖然沒有休棄薛二夫人,卻也是說明,他已經厭棄了薛二夫人了。
薛二夫人呆住了,忍不住淚水漣漣,之後,忍不住高聲說道:“她做出那等不要臉的事情來,現在外面都知道了,若是等進了長信伯府,還不足月就生下來孩子,那豈不是更讓人坐實了她不知廉恥的事實麽?如此,我的女兒可怎麽辦啊……老爺,我也是爲了咱們的女兒啊,她那麽乖巧,不能因爲柳兒而沒了前程啊。”
“再說,再說,瀉藥不是我下的。”薛二夫人這會兒終于想起來,今兒薛柳兒流産可不是因爲堕胎藥,而是因爲吃了瀉藥。
自己可沒下過瀉藥!薛二夫人想到這個,立即覺得理直氣壯了,她說:“我,我下的隻是紅花等物,而且都是溫和的,效果沒有這麽快的……瀉藥……瀉藥……肯定是柳兒那丫頭知道孩子保不足了,所以才将計就計,狠心用瀉藥來打了孩子,嫁禍給我,讓我們夫妻離心的。”
薛二夫人越說,越覺得這就是事實,其實,這也就是事實,但是,薛祭酒現在滿眼都是薛柳兒那孱弱的樣子,還有,柳兒說的對,對她來說,這個孩子是很重要的,畢竟她與長信伯世子的事情,并不光彩,長信伯和長信伯夫人都是不願意的,後來雖然因爲受到了威脅勉強同意了,但是,心底肯定對柳兒,更是不喜了。
而柳兒腹中的孩子,對柳兒來說,确實很重要,他有助于緩和柳兒與長信伯夫妻的關系。
所以,薛祭酒不相信薛柳兒會自己害自己的孩子。
所以,面對薛二夫人的話,薛祭酒隻以爲她爲了逃避責任,在污蔑薛柳兒,所以薛祭酒卻隻是冷冷看着她,然後拂袖而去。
薛二夫人委頓在地。
第二日,薛祭酒不顧兒子女兒的哭喊,把薛二夫人讓自己大舅子接走了,至于兒女,則留了下來——留下妻子自然對兒女最好,可是他還記得,兄長對自己,是如何的愛護的,剩下兄長唯一的血脈,他自然也好好好愛護。
顧明萱雖然沒有再吩咐要刻意監視薛家與趙家,但是因爲她原先的命令,以及趙宗元和薛柳兒的惡心事,所以曉風與承安都沒放松對薛家趙家的監視,很快,薛柳兒這件事情,就被顧明萱知道了。
顧明萱想到了自己前世艱難的求子路,以及,當得知自己懷孕之後的那份狂喜,在對比下薛柳兒竟然那般的狠心,自己害了自己孩子……顧明萱深深覺得,自己上輩子活得不好,果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要是自己有這麽狠心的話,最後怎麽會落到那般的下場呢。
垂着眼眸擱了一會兒之後,顧明萱輕歎一口氣,說道:“知道了,差不多讓人盯着就是了。”
隔兩日,顧明萱忽然接到了皇後的帖子。
崔氏覺得有些奇怪,因此,便塞了銀錢給了來傳口谕的公公,那公公爲難,崔氏便又塞了錢,說了好話,那公公才露了點兒口風。
原來,皇後的賞花宴,是早就準備好的,請帖前兩天就已經寫好了,請得都是在賞花宴上,書畫兩項比較出色的女子,其中本來是沒有顧明萱的,畢竟顧明萱并沒有太出色的表現,但是太後偶然說了一句還未見過華清那丫頭的女兒,皇後便把顧明萱,也加進了名單裏。
崔氏聞言,面色微微沉了下來。
看來,這事情,與上次長公主府上,秦家丢臉的事情脫不了關系。
顧明萱也是如是想的,至于皇後的賞花宴,顧明萱也明白了,說是賞花,但是賞的不是牡丹菡萏,而是各家的千金小姐。
而賞花人,也不是被邀請的各位小姐,而是皇後娘娘自己。
怕是,要爲八皇子選妃了。
也是,八皇子都二十有五了,本來金尊玉貴的,卻因爲身體原因,隻能困居宮室,據說,前兩次皇後想要爲八皇子選妃的時候,看中的人家聽到一點兒風聲,立即便把女兒嫁了——八皇子那樣的,一看就知道女兒要守活寡,心疼女兒的人家,自然是舍不得女兒受苦的。
再說了,便是不心疼女兒,嫁給八皇子,也沒有前途可言,辛苦養大的女兒,可不能這麽糟蹋。
而那些願意的人家,門第低,皇後自己又看不上,所以八皇子便拖到了如今尚未成婚——連十三王爺,都已經有了王妃了。
而八皇子據說書畫都很好,看來皇後是想要選擇一個與八皇子志趣相投的女子爲八皇子妃了,怪不得,前世皇後會選了謝君如。
至于自己,也就是個搭頭了,太後的話,皇後也不好全部無視,而且,主要是皇後與顧明萱也沒有什麽關系,當然不可能爲了顧明萱卻違逆太後。
想通了這些之後,顧明萱便向崔氏請罪,說自己不該魯莽,但是崔氏卻拍了拍她的手,說道:“秦家欺人,你若是一味的忍讓,反而讓她更嚣張,你做得沒有錯,哼,秦家,早就被皇上忌諱了,現在也就是太後還活着……”
接下來的話,崔氏沒有再說,但是顧明萱也知道,秦家太嚣張了一些,他們本就是因爲女兒做了太後,才忽然成爲權貴的,沒有底蘊的家族,一旦一.夜之間權勢熏天,便猛然嚣張了起來,行事萬分的張揚,什麽事情都想插一手。
皇上礙着太後的面子,不好太過分,但是,心底不會沒有芥蒂的,不然的話,最是懂得皇帝心思的長公主,不會那般的落秦家的面子——本朝公主多的是,長公主能夠脫穎而出成爲尊最貴的一個,除了她與皇帝乃是一奶同胞之外,還有便是因爲長公主最是懂得自己那個皇帝弟弟的心思。
所以,她弄死了驸馬,弄得驸馬一家人都支離破碎的,自己,卻還依然能夠逍遙自在,尊貴無比。
有長公主的态度在前,一般人都能看得清楚的。
不過,太後畢竟是太後,崔氏對顧明萱說道:“這幾天你什麽事情都不要管了,一定要好好的跟着莊嬷嬷學習宮中的禮儀,務求一絲不錯,隻要你沒做錯什麽,便是太後,也不敢把你怎麽樣的。”
逼死臣女的罪名,便是太後,也不是能一下子就擔當起來的。
顧明萱心領神會,對崔氏說道:“太後乃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孫女敬仰的很,定然會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面見太後的……”
“而且,孫女年紀還小,便是出了些小小的錯,太後也肯定會原諒孫女的,更何況,孫女還是從鄉下剛回來的。”這是打算以小賣小了耍無賴了,若是這樣太後還要堅持責罰,便是故意與她過不去了。
不過,就算是再想要與她過不去又如何,太後總不能直接殺了她,最多,不過讓她受些苦罷了。
崔氏聞言,滿意笑了笑,雖然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但是心中有章法,自己不亂,不給人把柄,那便好。
顧明萱從榮安堂回到清華園的時候,心已經平靜下來,
苦這個東西,當然沒有人願意吃,但要是不得不吃的時候,她也不是吃不下。
還有三天的時間,應該是足夠她再把宮廷利益熟悉一遍的了。
……
“小姐,有如煙的消息。”顧明萱正在跟着莊嬷嬷學習行禮的時候,杜鵑歡喜走來,對顧明萱說道。
如煙,是華清郡主當年的貼身侍女,上次王廚娘那邊搜出了如煙的簪子之後,莊嬷嬷和顧平都上了心,讓人去找如煙,最後,知道如煙當時被逼迫的很慘,他們最後不得不變賣了家産回了如煙夫家的老家,那支金簪,便是當時如煙爲了度過難關不得不當掉的。
顧平派人去了如煙的老家,多方尋找,這才找到了如煙的消息,回來複命。
顧明萱聞言,很是驚喜,這麽長時間以來,她見過的母親身邊的人,隻有莊嬷嬷一個,能再來一個,她是真的挺歡喜的。
莊嬷嬷去見傳消息的下人,顧明萱壓抑着喜悅,努力讓自己行禮的姿勢看起來更标準,免得在這些小禮節上,被挑了毛病。
莊嬷嬷回來了,說是如煙一家最近過得很不好,不過她們聽到顧明萱被找到的消息之後,很是願意回來,所以如今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而今天先回來複命的下人,就是來通報消息的,顧明萱聞言點點頭,反正如煙回京也不是一兩天能到達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應付進宮的事情,如煙的安置,就等她從宮中出來之後再說吧。
賞花宴的前一天,顧明萱接到了謝君如的帖子,上面,謝君如隐晦表達了對顧明萱的謝意,并邀請顧明萱在賞花宴之後,到謝家玩耍。
顧明萱看着謝君如的信,有些迷糊,但是微微一思索,便明白了爲什麽謝君如要謝自己了,定然是她們也打聽到了,皇後此次的賞花宴,名爲賞花宴,實則爲八皇子選妃,而選妃得條件,便是書畫某一方面能拿得出手。
謝君如因爲顧明萱的原因犯病,卻恰恰逃過了這一劫,如果厚道的話,自然要向顧明萱道謝,可是又因爲涉及到皇子,若是明目張膽表示自己很高興躲過這一劫的話,有可能惹怒皇帝皇後,因此,便隻能隐晦表示。
顧明萱笑了笑。
轉眼,便是賞花宴的當日,顧明萱這次進宮,可不是爲了争奇鬥妍的,反而是應該以穩妥爲主,而且顧明萱現在總比同齡的女孩要矮一截,再加上顧明萱專門往女童方面打扮,甚至留了厚劉海,梳了雙丫髻,帶着珠花而不是钗環,腳上也不像上兩次一樣踩高屐,她看起來就像是十歲左右的女童,一團的孩子氣。
誰要與她計較什麽,反而便是在欺負小孩子了,莊嬷嬷見了之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什麽叫做以小賣小,她算是見識了。
不過,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崔氏與莊嬷嬷又叮囑了幾句,便讓顧明萱進宮了,她們其實也不願意讓顧明萱一個人進宮,但是此次,皇後宴請的都是各家的小姐,長輩們,都是沒有跟着的。
雖然離宮門比較近,但是顧明萱還是很早就出門了,能早到被罰站,都不能遲到——免得被太後抓住了把柄,扣一個不尊敬皇後的罪名。
此次進宮,顧明萱沒帶丫鬟,杜鵑杜莺還小,綠蕊不經事,綠珠已經在備嫁,曉風的話,也不合适,再說了,丫鬟也不能跟着顧明萱進宮的,所以幹脆不帶了。
到了宮門處,馬車便不能進去了,顧明萱步行到了靠近宮門的地方,看到前面一頂有小轎正在通過宮門,顯然是在她之前到達的小姐剛被皇後接走的。
而宮門口,自然還有其他小轎,顧明萱數了數,還有八頂,顯然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八個人沒來,可是,卻沒有人讓顧明萱上轎,反而是誰都不理她。
顧明萱也不着急,隻端端正正站在宮門口,姿态優雅,神情閑适,慢慢等着。
隔了一會兒,便又有兩個千金小姐進宮來了,而後,便有等在軟轎前的兩個公公分别上前,問了姓名對了請帖之後,請她們兩人上轎,而後小轎晃晃悠悠走了,顧明萱心底冷笑一聲。
幼稚!
垂眸又等了一會兒,再有兩個閨秀走了之後,小轎隻剩下了四頂,顧明萱緩緩朝着小轎那邊而去,行禮之後,對正與自己面對面的一個公公笑着問道:“敢問這位公公,此是來接參加皇後娘娘賞花宴的大臣之女的轎子麽?”
顧明萱指着小轎,問道。
那些公公,在各家馬車停下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來的是誰家的,而顧明萱,他們早知道是順安侯府的大小姐,且她與秦小姐不對付,若是與秦小姐不對付,那就是與太後不對付,雖然太後沒直說要把順安侯府的小姐怎麽樣,但是,這種事情難道還用明說麽。
因此,一衆人便全都不理顧明萱。
他們本以爲,這樣一個閨秀,而且年紀還小,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會手足無措的,而且事情涉及到皇家,說不定她還會被吓得很慘,但是沒想到,這位順安侯府的小姐,卻竟然與别的小姐不一樣——沒人理她,她便很閑适地站着,那樣子,不像是站在無人理睬她的宮門口,倒像是站在了人人都在誇贊她的場合裏一般。
之後,這位顧大小姐,竟然還上前來問他們話。
想想太後的怒火,他們還是沒說其他,隻是冷着臉。
這話,不好回答啊,說是,她就說自己要進去,說不是,就是欺君。
顧明萱見這個公公不說話,便換了一個人,把話重新說了一遍:“敢問這位公公,此是來接參加皇後娘娘賞花宴的大臣之女的轎子麽?”
這次被問道的這個公公比較機靈,想要反将顧明萱一軍,讨太後歡心,因此,便斜睇着顧明萱,呵斥道:“這個小姐,你是想要刺探宮内内務麽?”
是或者不是,都不好說。
顧明萱也不理他,隻是徐徐掏出了皇後的帖子,笑着說道:“此乃皇後娘娘下給臣女的帖子,讓臣女今日前來參加賞花宴,若是各位公公是接了這個差事的,還要請公公帶臣女進宮,如若不是,那臣女唐突了,請公公見諒。”
那公公怔了下,沒想到,顧明萱竟然沒有被自己吓到,此刻面對顧明萱的問題,這個公公,進退維谷。
說是吧,就得帶她進宮,讓太後不高興,說不是吧,他明明就是接了這個差事的。
“這位公公,請問,您是不是接了這份差事呢?若不是,我再問問其他兩位公公,如果都不說話的話,我也隻好拿着請帖等在宮門口了,等我父親下朝,總能求父親去陛下那邊問問的。”顧明萱不急不緩說了一句,那些公公一聽,面色就是微微一變。
顧明萱這是再威脅她們,她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們不帶我進去,我就不進去了,拿着皇後的帖子等在宮門口,到時候,順安侯下朝,她請順安侯面見陛下,陛下定然會呵斥皇後,皇後受了呵斥,自己等人……
順安侯深得聖.寵.!
這顧大小姐,還真是綿裏藏針,估計秦小姐是在她手上吃大虧了,如果占了便宜的話,也不可能會有這麽大的怨氣。
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