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用帕子一抹眼睛,立刻就流出了淚來。
她哭訴道:“慧娘是來向老夫人請罪的,都是慧娘不小心,才會讓老夫人跟着慧娘受了這些日子的苦,慧娘一想到這些,真恨不能自己一頭撞死算了。”
崔氏忍不住微微蹙眉,問道:“到底是怎麽了,哭成這個樣子,别哭看,先好好說話。”
崔氏還是了解崔姨娘的,知道崔姨娘基本上算是個本分的,所以崔姨娘剛剛說的那些話,讓崔氏十分的疑惑。
崔姨娘便勉強收了淚,把顧明萱教導的說辭說了一遍,她說:“今日遇上了大小姐,大小姐說到了要把清華園的幾個三等丫頭升二等,在把兩個小丫頭提起來補上三等的缺,我便應了下來,沒多久,莊嬷嬷叫我過去商量這件事情,哪知道剛過去,還沒說話呢,莊嬷嬷就皺着眉頭讓我到她跟前,我當時疑惑不解,但是看莊嬷嬷竟然把屋裏伺候的人都遣走了,甚至連大小姐都遣了出去,隻覺得忐忑不安。”
“哪知道,最後莊嬷嬷卻教訓了我一頓,說……”崔姨娘面上又是羞愧又是尴尬又是惱怒,哭了兩聲之後,繼續說道,“莊嬷嬷說,便是我着急想要個子嗣,也不該用這般下作的藥,沒得禍害了自己禍害了侯爺……”
崔氏本來還是滿頭霧水的,聽到了這句話之後,不由得面色一肅,目光也沒有了原先的慈和,像是個被驚醒的老虎散發出了自己的氣勢一般。
崔姨娘看崔氏這樣,心底有些害怕,但是她這會兒扮演的是受害者,而且比起大小姐原先的說法來,她們三人商議之後的法子更合适一些,畢竟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侯爺了,若是有人要害侯爺,老夫人肯定第一個不答應。
老夫人絕對會嚴查的。
“到底是怎麽回事?”崔氏也是自後宅裏長大的,如何能不知道那些陰私,聽得崔姨娘的話,就知道莊嬷嬷所說的下作的藥,到底是什麽了。
總歸就是那些玩意兒,雖然名目不同,可效果是一樣的,最終還是會敗壞了家中男丁的身體,嚴重的還有被掏空了身子死掉的。
色是刮骨鋼刀,這話半點不假。
崔姨娘悄悄看了崔氏一眼,在崔氏的詢問下,繼續哭訴道:“莊嬷嬷這麽一說,慧娘當時就懵了,急忙詢問莊嬷嬷到底是怎麽回事,莊嬷嬷便說,慧娘身上有烈陽散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确實是有的,慧娘從未聽過這麽一味藥,可是莊嬷嬷臉色那麽的難看,慧娘便是再傻,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藥,因此慧娘急了,趕忙請教莊嬷嬷,莊嬷嬷才說了那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崔氏聽你感到“烈陽散”三個字之後,面色丕變!
烈陽散是什麽東西,崔氏知道的很清楚。
聽到崔姨娘說自己身上竟然有烈陽散的味道,崔氏也惱怒非常,若是她有莊嬷嬷的那個本事,能聞出來崔姨娘身上的味道,說不得她也會像是莊嬷嬷那樣訓斥崔姨娘。
不過現在,崔氏盡管非常生氣,卻暫時沒有打算崔姨娘的話,隻是沉着臉聽着崔姨娘繼續哭訴。
“姑母,慧娘好歹是清白人家的女兒,雖然家道中落了,可是也是規規矩矩長大的好人家的女兒,不然的話,姑母便是再疼慧娘,也不會讓慧娘進府來伺候侯爺,這些下作的東西,慧娘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偏偏有人卻用這些東西來害慧娘,若非是莊嬷嬷是個老道的,等到有一天别人發現了這件事情,把事情捅了出來,慧娘不得不以死謝罪是小事,傷了侯爺的身體,壞了順安侯府的家聲,才是大事啊,到時候,慧娘便是死,也難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沒得還氣壞了姑母的身體……”
這會兒,崔姨娘又開始打感情牌,把自己是崔氏侄女這件事情拿出來說了又說,字字句句是爲了崔氏、爲了顧文謙、爲了順安侯府考慮,甚至說到時候會不惜一死來維護順安侯府的聲譽。
崔氏的面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她朝着崔姨娘招招手,讓她過來,崔姨娘一邊哭,一邊跪着挪到了崔氏的身邊,崔氏拍了拍崔姨娘的手,說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崔姨娘便把臉靠在了崔氏的腿上,嗚嗚咽咽說道:“姑母,莊嬷嬷說,這烈陽散,還有一個作用就是提神,如同是困倦時候喝了濃茶一般,雖然一時間能清醒,可是等到這效果過去了,卻也傷了身體,慧娘聽到還有這個作用之後,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幾天姑母睡不好的事情來……”
崔氏剛剛隻想着到底是誰膽大妄爲,竟然敢在府中用這樣下作的藥來害她的兒子,這會兒再聽崔姨娘這麽說,忍不住就怔了一下,她剛剛隻想着烈陽散的另一個作用,倒是忘了烈陽散能提神。
其實這烈陽散能提神,也是爲了讓房事的雙方能夠更清醒的享受樂趣,說到底,還是下作的東西,但是卻沒想到,這下作的東西,竟然還是害得自己前段時間怎麽都睡不好的罪魁禍首了?
“都是慧娘不好,本想着要伺候姑母的,結果最後卻累得姑母受苦,您責罰慧娘吧。”崔姨娘見得崔氏的面色古怪,但是看樣子并非是生自己的氣,便又低泣着說了一句。
崔氏被崔姨娘的哭聲扯回了神智,拍了拍崔姨娘的手,崔氏示意崔嬷嬷讓人去打水給崔姨娘洗臉淨面,自己則是勸慰了崔姨娘幾句,無非是“姑母肯定是信你的”“慧娘自然是好女孩”“定然查個水落石出,不叫惡人得意”等等,崔姨娘終于收了淚,對着崔氏表了一番忠心,又得了崔氏的幾句安撫,這才重新淨面上妝,之後退了出去。
出去之前,崔氏對崔姨娘說道:“這件事情,暫時莫要聲張,你那邊,也先不要有什麽動靜,爲了侯爺,你便再受兩天累,等找出了那惡人,姑母再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這便是讓崔姨娘先不要打草驚蛇,暫時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等着揪出了幕後主使再說。
崔姨娘乖巧的應下。
等崔姨娘離開,崔氏的面色,還是陰沉無比。
她相信崔姨娘是無辜的,一方面,是因爲崔姨娘說得對,她确實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孩子,崔家便是家道中落了,教養還是不錯的;再就是崔姨娘身邊的人,都是崔氏給的,崔姨娘做一般的事情,他們并不會颠颠的告訴崔氏,畢竟給了崔姨娘的人,如果被崔姨娘退回去,崔氏也會沒臉的,所以隻要不是崔姨娘犯了什麽大錯,一般崔姨娘身邊伺候的人都是以崔姨娘爲主的,可是一旦崔姨娘做出出格的事情,那些下人卻絕對會去告訴崔氏的。
所以崔氏相信崔姨娘絕對沒有能力自己搞到這種下作的藥,還悄無聲息用了這麽久。
第三就是,若是她這個老婆子不好了,崔姨娘等于是失去了在順安侯府最大的靠山,對她并沒有任何的好處,所以崔姨娘便是要邀.寵.,也絕不可能以讓自己的身體不好爲代價的。
崔氏相信,崔姨娘絕對是希望她活得越久越好的人中的一個。
綜合以上三點,崔氏覺得剛剛崔姨娘說的話,有十之八.九是真的,至于她所說的什麽以死謝罪之類的,聽聽就罷了。
崔氏沉着臉,對着崔嬷嬷吩咐了幾句,讓她緊盯着自己的榮安堂以及崔姨娘的玉簪苑,看到底有哪些人可疑,同時既然是衣服上有味道,也要看看到底是誰掌管崔姨娘衣物的,也要盯緊了。
崔嬷嬷下去安排好了之後,回到了屋中,面色,有些沉。
“看你,事情安排好了就是等着吧,别讓這些惡心事情壞了心情。”崔氏倒是想得開,這麽安慰崔嬷嬷,畢竟這事情吧,要是一直放在心底,累倒的是自己。
崔嬷嬷卻是欲言又止,隔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剛剛奴婢出去的時候,聽到丫鬟議論,說是剛剛輕寒,試圖過來打聽崔姨娘的事情……”
不是崔嬷嬷敏.感,而在這個時候,輕寒這樣的舉動,由不得崔嬷嬷多想。
崔氏的眼神微微一變。
崔嬷嬷歎口氣,沒有告訴崔氏,她已經派人盯着輕寒了,如果真的是輕寒搞鬼的話,那豈不是說,這事情是三小姐做得?
三小姐……崔嬷嬷心底苦笑,要真是三小姐,老夫人心底會多難過啊。
崔嬷嬷能想到的事情,崔氏自然也能想到,她面色微微一變,隔了一會兒之後,崔氏沉吟着,沒說話。
後天就是六月初八了,總要先把與楊家認親的事情做好了,再說這件事情,暫時,就先盯着吧。
……
六月初八,天氣清朗,微風輕撫。
楊丞相的夫人要認幹女兒,還不是隻是嘴上說說的那種,甚至還要開宗祠,寫在楊大夫人邱氏的名下,這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情了。
在這之前,顧明萱就已經正式拜見過了楊丞相,雖然沒有口稱義父,但是楊丞相顯然對這件事情,也是樂見其成的,或者,就算是不樂見成,也不能傷了順安侯府的臉面,所以分外的給顧明萱面子。
不過總歸不是親父女,兩人之間的交際并不多,隻要面上維持下去就可以了。
初八這一日裏,楊府張燈結彩,雖然宴請的人并不多,但是分量卻都不輕。
顧明萱早早就到了楊府,梳妝打扮之後,但是并不用她迎客,她隻是先陪着楊老夫人說話,之後被邀請的人也陸陸續續到了,男客自然去了前院,由楊丞相和楊四老爺招呼,而女眷,則先來拜見楊老夫人,之後姑娘們被帶去了花廳玩,已經成婚的則留在正堂陪着楊老夫人說話。
顧明萱無疑是今天的焦點!
許多曾經嫁過顧明萱的人,再看到站在楊老夫人身邊,含着溫和微笑,大氣又穩重的顧明萱的時候,眼中閃過了無比的驚訝。
不是……又醜又蠢又粗魯麽……猶記得,那一頭的金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金钗多;那滿身的紅配綠,生怕别人看不見她到底有多蠢……
看看現在,一身寶藍色的合體禮服,頭上隻有幾隻溫潤的玉簪,以及點綴的兩朵珠花,脂粉薄施,笑容溫婉,舉止莊重,亭亭玉立,隻要不看那額頭上的黑疤,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教養良好、家世顯赫的千金小姐的氣派啊。
難道那些傳言是真的——據說顧大小姐回府之後,那個小妾扶正的繼室嫉恨元配嫡出的大小姐,所以不但讓下人作踐小姐,還不好好教導,甚至還故意誤導大小姐,讓大小姐做了錯事……直到莊嬷嬷會帶順安侯府,開始教導顧大小姐,才發現顧大小姐其實聰穎無比,就像是當年的華清郡主一般。
當然,她們心中再驚訝,面上也不會顯露出來,隻是微笑着與楊老夫人見禮之後,把顧明萱一陣誇獎,顧明萱面含着得體的笑容,微微腼腆卻不失大方地與各種夫人說話,沒多久,就有一個夫人忍不住說道:“真不知道莊嬷嬷是怎麽調理人的,我家三丫頭啊,整日裏每個正形,若是能得莊嬷嬷教導下,得了顧大小姐一二分的穩重,我就滿足了。”
顧明萱面上笑盈盈的,微微含着些微的腼腆,面對這位夫人的話,也不說話,她知道,她今天隻要把穩重大方的态度擺出來,讓人見到一個不一樣的自己,便足夠了。
多說,反而不好。
其他的夫人便接了這位夫人的話,開始說莊嬷嬷,莊嬷嬷也在場的,樂呵呵地與她們聊天,顧明萱隻是安靜站着,不驕不躁從容穩重,看得許多夫人心中開始嘀咕——
這顧大小姐看着就是個好的,當初……
算了算了,總歸繼母哪有真心對待元配的孩子的……
許多人的心中,便把這事情又回味了一遍,對何氏,更是多了三分的不屑,對顧明萱則有了一分的同情,是個好孩子,可惜剛開始回來什麽都不懂,生生被繼母給害了。
然後很多人又想起了最近順安侯府的一些事情——據說順安侯夫人何氏先是病了,現在則病得更厲害了,四小姐身體也不好,大家都不是傻瓜,那裏不知道其中的貓膩啊。
何氏一直身體好好的,什麽時候聽說過有什麽舊疾了,據說,是想要毒害顧大小姐未遂,被生氣的順安侯給關起來了,所以才生病的。
至于其實何氏是先被關起來,後來才又出現了下毒的事情……反正在這些夫人的心中,是何氏先下毒,然後被關起來!
果然是小家子出來的,上不得台面,哼,還是妾室扶正的,目光短淺!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别說何氏還是妾室扶正,在這些一出嫁就是正室夫人的人眼中,何氏這樣不安分的妾室,是最令人厭惡的,兩相比較,顧明萱就更被她們美化了。
所以時不時又人拉着顧明萱說兩句,安慰下,顧明萱統統面含感激的微笑,有時候别人提到華清郡主,顧明萱還會微微紅了眼眶,自責沒能在娘親身邊盡孝,順便,顧明萱還給顧玉雯說了幾句好話,言語中都是對顧玉雯的感激,說多虧了有顧玉雯承歡娘親膝下,不勝感激之類的……
那些夫人們一聽顧明萱如此的孝順,又知道恩義,再想想她們曾聽說過,這位顧大小姐見到那個養女的第一面,就給那個養女跪下來磕頭了……
更是覺得顧明萱真是好。
莊嬷嬷和顧明萱聽着這些夫人的誇贊,雖然知道其中自然是有着水分的,但是起碼證明,今天在三個月後的第一次出現,确實是扭轉她以往留給人的不好印象的。
當然,顧明萱也知道,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陶統領也有很大的功勞——莊嬷嬷讓陶統領命人隐晦地散播一些關于“順安侯府中小妾上位的繼室迫害元配嫡出大小姐”的消息,真真假假的,聽得多了,那些夫人們,早就對顧明萱有了些同情。
此刻的驚.豔亮相,讓人對顧明萱的印象,一下子來了大反轉。
正熱鬧的時候,丫鬟通傳說是長信伯夫人到了。
現在長信伯世子與顧明萱的親事還沒退掉,而且長信伯府好歹也算是有幾分體面的,特别是長信伯夫人的兄弟現在很得用,所以今日來的客人中,自然也有長信伯府。
長信伯夫人被楊四夫人領着進門,與楊老夫人見禮之後,顧明萱便款款上前,斂衽行禮,對長信伯夫人問安:“見過夫人,給夫人請安。”
長信伯夫人怔然看着顧明萱——趙宗元是她十月懷胎剩下的兒子,而且還是唯一的一個兒子,那可是她的心肝肉啊,當時聽到與兒子定親的顧家大小姐被找回來的時候,長信伯夫人就非常想退婚,丢失十年,鄉下長大!
光是這八個字,就讓長信伯夫人惡心到想吐了!
據說鄉下的賤民,男男女女都住在一個房間!
據說還有的住在豬圈裏!
和豬吃一樣的食物!
天哪,住這樣肮髒的生物,都是卑賤的賤民才會吃的,他們這樣的貴族,吃鹿肉才能彰顯身份。
可是長信伯不準,他警告長信伯夫人:“你要是敢亂來,就滾回你娘家,長信伯府要不起你這樣的。”
竟然威脅要休了她!
長信伯夫人把這筆帳,全都算在了顧明萱的身上,要是她不回來,丈夫怎麽會這麽落自己的面子呢?
以爲她會善罷甘休麽?那她就不是唐雪鳳了!
她想退婚,何氏想要作踐顧明萱,兩人一拍即合,沒想到,最後兒子去退婚,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失敗了,兒子還被一陣好打,關了三個月!
長信伯夫人氣得要死,真是恨毒了顧明萱。
今日一見顧明萱竟然真的像是千金小姐一般舉止大方得體,長信伯夫人心中一陣的惡心,裝什麽裝,鄉下長大的,睡豬圈的!
怎麽不死在鄉下算了!
她不高興,所以裝都懶得裝,在顧明萱上前的時候,立即倒退了一兩步,像是看什麽髒東西一樣看着顧明萱,目光冷淡而嫌惡,上上下下把顧明萱打量了個遍,根本不顧顧明萱還在行禮的狀态。
“起來吧。”長信伯夫人忍了忍,覺得自己這樣出生良好的世家貴女,不該失了儀态,因此,冷淡地對顧明萱說了一聲,接着便徑自坐到了楊老夫人的身邊,和楊老夫人搭話。
顧明萱面上眼眶微紅,但是還是努力笑得端莊得體,沒有失了儀态,讓衆人知道她委屈,卻又敬重她即便委屈也不小家子氣的舉動。
其實顧明萱心底忍不住笑了,長信伯夫人真是順風順水慣了,到哪兒都學不會掩飾自己的性情,高興怎麽來就怎麽來,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長信伯對着這麽一個夫人,估計也挺累的。
莊嬷嬷看着長信伯夫人那個樣子,眼光一下子充滿了怒火,面上,卻很給楊老夫人面子,沒有說什麽。
楊老夫人和邱氏,此刻都後悔請了長信伯夫人,可是,長信伯夫人是顧明萱名義上的準婆婆,不請,實在是說不過去。
到現在,楊老夫人和邱氏,都覺得,若是能把這門親事退掉,其實對顧明萱來說,反而要好一些,真心沒人願意伺候長信伯夫人這樣的女人。
你以爲你公主麽?
公主都沒有她這麽的做。
長信伯夫人從到了楊府,一直到吉時已到,需要顧明萱和楊大夫人去行禮的時候,都沒再和顧明萱說一句話,甚至眼神都沒給顧明萱一個。
至于見面禮?
笑話,在長信伯夫人眼中,自己吐口痰都比這樣賤民要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