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第三次重複道:“是呀,是呀,你恺弟弟今日過周歲,你父王放你一整天假,叫你和弟弟們好好玩。”
蕭明昭後仰倒在床上,來回滾了幾滾,又捧着可愛的笑臉問:“那下個月我過生辰,是不是還可以放一天假?”
南姗其實蠻同情大兒子的,自打兒子正式開始啓蒙讀書後,别提什麽美好的雙休了,他壓根就沒休息日,除了一些盛大的節日能遠離書本外,其餘的日子,他不是跟着洪太傅之乎者也,便是跟着習武師傅練紮馬打根基,整個一棵被嚴重摧殘的小白菜,奈何,大趨勢如此,南姗也無可奈何,隻能盡量給小盆友創造休息放松的環境,遂南姗含笑應道:“可以。”
将穿着臃腫圓滾的小兒子,推到眉秀眸燦的蕭明昭跟前,南姗笑道:“樂樂,來,你和大哥哥抱抱。”
蕭明昭一把摟住圓圓滾滾的小弟弟,笑嘻嘻道:“小恺恺,哥哥抱抱你,你叫哥哥。”
蕭明恺能聽懂人話,就是偏好神發音,隻見他小嘴一咧,吐出倆模糊的字眼:“嘚嘚——”
摟着胖嘟嘟弟弟的蕭明昭,扭臉看向母親:“母妃,小恺恺怎麽還說不清楚話,你不是說,我和軒弟弟學說話都很快麽。”
南姗:“……”品種沒變,但是質量變差了呗,不過,小恺恺口齒似乎笨了點,可人家四肢很發達有力呀。
當朝太子的第三子過周歲,接到邀請函的貴族女眷,一大清早便起身梳妝打扮,瞧着時辰差不多了,一個個按品着了朝服,前來皇宮赴宴,皇宮擺宴素有定例,各處事物,自有辦事老道的内監盯着,南姗無需特别操心。
前來皇宮赴宴,沒有人敢姗姗來遲,待南姗聽得人已來全的時候,再次拾掇了一回身上的太子妃朝服,才扶着宮女的手越門而出,冬天并非隻有凜冽的寒風天氣,亦有太陽公公展顔溫暖的時候,陽光如薄紗般瀉在臉上,暖暖的感覺,南姗精神起風貌,前去見客。
蕭明恺的周歲宴分設兩處,南姗負責女眷,蕭清淮負責男賓,抓周禮在女眷處舉行,在一句句稱贊的笑語聲中,蕭明恺抓着一支狼牙箭,嗷嗷直樂的不撒手,在前頭設宴群臣的皇帝得了消息後,着人将蕭明恺抱過去。
然後,群臣個個睜大眼睛,瞅着新任太子的三個兒子,大的即将五歲,一派神采飛揚的靈秀之資,和皇帝老爺說起話來,言辭清楚,條理分明,态度恭敬卻不拘謹,中間那個才兩歲過半,生的極是恬靜秀美,那小屁股跟紮了根似,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有人問他,他便說話吭聲,沒人問他,他便自個兒遺世靜坐,至于最後被抱來的小的,到了殿内便掙紮着要下地,因穿得太厚,才自個兒走了兩步,便不堪負重的坐到地上,摔了也不哭,卻瞅着端坐側首的太子親爹,甩着兩隻胖乎乎的小胳膊,咯咯地笑喚爹爹。
——經過南姗堅持不懈的努力,小兒子終于能喊對爹和娘了,别的,呃,還在糾正神發音的漫漫道路上。
赴參皇家的酒宴,但凡不是腦殘膽壞的人,一律都是老實規矩的吃席賞舞,皇宮裏的主子娘娘們,不來找自個兒的茬,一個個都很額米豆腐了,誰也不會膽大包天的去挑釁找事,南姗對于其樂融融的宴會氛圍,表示很滿意,宴後,再度留居京城的睿王妃,來東宮小坐。
睿王妃抱着肉呼呼的蕭明恺,親親他的小臉,一臉慈愛道:“好個敦實的胖小子!”
南姗掩袖輕笑道:“一天到晚的吃吃睡睡,他不胖誰胖,皇嬸,這孩子手腳閑不住,不管誰抱他,都跟隻潑猴似的扭來扭去,你看這一會兒功夫,就把你的衣裳扭出褶皺了……”
睿王妃叫人接走蕭明恺,伸手理着起褶子的衣裳,笑道:“小孩兒幼時能吃能睡能玩才好,長大了身子骨健壯……可惜,今天這樣好的日子,你母親和嫂嫂們卻不能來。”似乎在替南姗遺憾。
南姗心裏雖有些遺憾,但是:“再過兩日,便是我祖母的周年祭了,這都還沒出孝期呢,今日來了反叫有心人說嘴,過兩天,我出宮見她們也是一樣的。”
自從南家分家後,二房便搬至了皇城内巷,現如今,不論是溫氏去看溫流慶,還是蕭清湘回王府探望爹媽,路途都十分方便省時,南瑾也按照以前的打算,他分出南家之後,也順勢給膝下兒子再分一回家,除南姗這個出嫁的閨女外,南瑾共有七子,前四子皆已成家立室,第五子已訂好親事隻待明年完婚,兩個幼子剛過十歲,幾個老爺們具體是怎麽商量的,南姗也不特别清楚,反正七個兄弟如今都各自安居,也沒有哪個嫂嫂憤憤不滿說公爹婆母偏心的。
完完全全的平均分配,自是不可能的,總會有人吃虧,有人沾光,南瑾和溫氏的教導完全沒白瞎,四個已成婚的兄長,皆道自己都能獨立撐起門戶,兩位幼弟尚小,讓爹媽多優待二位小弟弟,反正到了最後,别的财産如何分配,南姗摸不清,隻知道諸位兄弟人人都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宅子,地段很不錯,且相隔的也不遠,如今,四位兄長已獨門獨居,三位沒成家的幼弟還與爹媽住在一起。
跳過今天沒見到親娘的不愉悅話題,南姗又興緻勃勃道:“皇嬸,小芙兒的婚事預備的如何了?”和女兒住的近了,大外孫女的婚事進展情況,睿王妃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睿王妃笑道:“兩邊都妥帖了,隻待入了十一月後,向親朋好友發喜帖,到臘月的大婚之日來熱鬧了。”
南姗撫掌笑道:“那便好,小芙兒出閣之日,我定是要去瞧瞧熱鬧的。”
到了晚上,南姗打發三個兒子去睡覺,然後繼續認真的核查賬簿,皇宮中人口衆多,每一項開銷都不是小數,南姗管家管的很謹慎,皇帝老爺雖不管後宮的事,但宮裏每月出賬多少銀子,他偶爾也會詢問的,據蕭清淮表述,他皇帝老爹比較喜歡勤儉持家的兒媳婦。
勤儉持家和摳門苛刻雖然都能省銀子,但這兩個詞并不是一個概念,勤儉持家不會遲發薪水,也不會克扣福利,隻是咔嚓掉那些驕奢費侈的部分,如今,宮中沒有皇後和貴妃,兩個最大頭的薪水福利花銷砍掉,太子換了個人當後,再沒有滿院子的莺莺燕燕,胭脂水粉衣裳首飾的花銷,又咔嚓砍掉一大項,皇帝數月以來甚少召幸後妃,賞賜的東西自然也就少了許多……
自打開始管理後宮事務,南姗在查過之前的賬簿後,每個月初都會做各項花銷預算,到月底結賬時,會對比誤差的出入在哪裏,然後該查的查,該問的的問,該辦的辦,唉,大膽的米蟲到處都有啊。
夜漸深,蕭清淮又是一身寒氣的回來,南姗幫蕭清淮脫掉沉重的毛皮大氅,用手揉搓着他微涼的面頰:“冷麽?”
夜燈冉冉,蕭清淮微微笑道:“還好,就是從宮門口走進來這一截路,吹了點寒氣。”将南姗摟坐在懷裏,環住她的腰,溫聲道:“天愈發冷了,以後晚上若不議事,我便回宮裏來批折子,一來和你做個伴兒,二來省得把我凍着了,你瞧怎麽樣。”
南姗挨靠着蕭清淮,輕聲笑道:“挺好呀,咱們就面對面的坐着,你批你的折子,我看我的賬本,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的各做各事……”南姗揉了一陣子後,蕭清淮的臉頰便熱乎了起來,南姗這才松開手:“累了吧,早點歇着去吧,你明天又要早起了。”
蕭明恺的生辰之日正逢休沐期,蕭清淮今早得以長眠晚起,明天就又要四更天起身了。
蕭清淮抱着南姗長長歎氣,低聲喃喃道:“整日泡在冷清清的書房,和胡子拉碴的老頭子唠嗑,真是沒趣兒……”
南姗無語了下:“那你覺着什麽有趣兒?”
蕭清淮勾勾南姗的鼻子,莞爾低笑:“和你尋歡作樂最有趣。”
一場有趣的尋歡作樂後,南姗的腦袋和身體都困倦了,朦朦胧胧地便想睡了,哪知蕭清淮還挺精神的和她說話:“姗姗,你幾位兄長的守孝期快要過了,你說我給他們派個什麽差事好呐。”
南姗吐字模糊的咕哝幾聲:“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大哥不懂帶兵打仗,你别叫他去混軍營就成,我四哥拳頭比嘴皮子厲害,你别叫他去混文官就成,你不是常說知人善用麽,你自個兒瞧着派呗。”
蕭清淮撫着風情未褪的身子,輕輕吹氣道:“你就不說給你兄長們謀個肥肥的美差?好沒良心的小妹子。”
南姗努力睜開沉甸甸的眼皮,伸手擰擰蕭清淮的臉頰,挑釁道:“怎麽,我不開口朝你替我兄長要美差,你就要讓他們一直賦閑着不成?叫我說,你還是先放我爹回家賦閑吧,他那麽大年紀了,還整日起早貪黑的,我心疼的很,本來我爹說,等給我祖母守完孝,便要和我娘四處遊曆去的,都叫你弄壞了……”
蕭清淮一臉好笑道:“我不過說了兩句話,你便頂撞我這麽多句,真是又膽大的欠收拾了……”
南姗大怒,在被子底下踹一腳蕭清淮:“我都要睡着了,誰叫你又把我吵醒!”
蕭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