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四長公主尚的驸馬姓謝,她與謝驸馬共有兩兒兩女,長女謝婉芸,幼女謝婉瑩,中間的兩個是兒子,長女謝婉芸随夫婿常年在外地,南姗僅與她有幾面之緣,不似謝婉瑩,碰到宮廷宴豪門宴時,就要互相瞅幾眼加深熟悉度。
到了四長公主府,阖府上下,氣氛蕭蕭,所有往來行走的仆婦都輕手輕腳,連傳話搭言都是肅穆之色,進到長公主府後宅的南姗,不僅見到容萱長公主的兩子兩媳,還看到了外嫁的兩女兩婿。
容萱長公主的兩個兒媳,興許是病床前日夜服侍的緣故,如今都是一臉疲累的憔悴模樣,至于謝婉芸和謝婉瑩兩姐妹,兩對眼珠子都是通紅通紅的,幾個男人裏頭,謝驸馬憂得眉頭深鎖,兩位當家老爺神色悲戚,兩個女婿亦沉默無語。
南姗來的時辰略不巧,容萱長公主正好睡下,爲防打擾病人歇養,南姗便不入内室探望,隻在外廳坐着同病人家屬說話,爺們兒盡皆退散,隻留女眷相陪。
對于南姗前來探望,容萱長公主長媳鄭氏客氣的道了謝,又道:“前幾日聽說王妃偶染風寒,現在可痊安了?”
南姗端端正正的坐着,應道:“勞嫂子惦記,已好多了。”頓了頓,含蓄地問起容萱長公主的病況:“四皇姑前陣子不是并無大礙麽,怎麽這些日子竟又加重了……”
鄭氏若有似無瞟了謝婉瑩一眼,才輕聲輕語道:“母親年紀大了,這兩年的身子骨,也不似早先康健,上回身子不适,原本已調養的差不多了,不想這陣子突又舊疾複發,宮裏的禦醫,京城有名的郎中,能請的大夫都請了,可總也不見好轉……”
南姗心中微疑,難道又是因謝婉瑩的事情氣着了?
謝婉芸和謝婉瑩姐妹倆,或許是心中太難過,并不怎麽開口說話,基本都由鄭氏和蘇氏陪聊,又略坐了一會兒,南姗便起身告辭。
相較四長公主府低迷的氛圍,安郡王府裏可謂喜氣洋洋,四王爺大婚已十多年,現在膝下雖有五子,卻均是庶出,嫡出的僅有三女。
彭氏的長女蕭**已十一歲,雖隻是略微清秀的相貌,勝在腹有詩書的風華氣質,舉手投足,亦端雅大方,見了南姗,很禮貌問好,次女蕭明岚快十歲,容貌亦不甚出衆,但脾性安靜溫婉,很擅長女紅針鑿,幼女蕭明亭,與南姗的長子同歲,這位小姑娘長相精緻,性子活潑,是個很讨喜的小盆友。
蕭明亭拉着南姗的手,笑得眉眼彎彎,嗓音嫩脆:“五嬸嬸,我明昭弟弟呢,他怎麽沒來呀。”
南姗摸了摸蕭明亭的小臉,溫聲笑道:“你昭弟弟跟着先生學念書呢,現在不得空跟嬸嬸出門了。”
蕭明亭揪了揪秀麗的小眉頭,又糯聲甜語道:“嬸嬸,那我能和昭弟弟一塊學念書麽?”
南姗點點蕭明亭漂亮的小鼻子,笑道:“這個嬸嬸說了不算,得你母親先同意了才行。”
窩在軟和被褥堆裏的彭氏,眉宇間透着再爲人母的喜悅,聽到小女兒的嬌言嬌語,笑罵道:“你這小丫頭片子,連個最簡單的描紅都坐不住,哪裏是想去念書?分明就是奔着玩兒去了……别扯着你五嬸嬸鬧了,跟姐姐們到外頭玩去吧。”
蕭**和蕭明岚一左一右牽了蕭明亭出去,屋子裏瞬時安靜下來,彭氏轉着手腕上的镯子,溫語笑道:“我這的消息才報出去,不想五弟妹這麽快就來了。”
南姗笑得格外風輕月霁:“莫總管去鳳儀宮報喜的時候,我恰巧就在殿中,既然已知道了嫂子的喜訊,自得親自登門賀一賀,這不,從宮裏出來,回府換了衣裳,就趕來看望嫂子了。”
彭氏挑了挑眼尾:“不知皇後娘娘作何表示?”
南姗眼睛都不帶眨的:“皇家又添喜事,皇後娘娘自然極是欣慰,不是已命内務府賞賜補品、贈送賀禮了麽,依照内務府的辦事效率,内務府的公公們應該已來過了吧。”
彭氏瞧了一眼自然微笑的南姗,又道:“前幾日去楊家的酒宴,不見弟妹前往,問了楊夫人才知,原來五弟妹那兩日染了風寒,身子抱恙,是那天進宮請安,在雨中多走了會的緣故吧。”
南姗苦笑起來:“原想着現在天氣暖和,在雨裏走會兒也沒什麽,哪想着就染上了風寒,唉,發了一天熱,鼻塞了兩天,真是難受極了……也錯過了楊家的酒宴,不知楊家的宴飲可熱鬧?”
“楊三爺頭一回參加春闱,就金榜題名,酒宴自然是極熱鬧的。”彭氏娓娓說道。
主動送上門的八卦,南姗自當欣然笑納,但是,主動去打聽别人的八卦嘛……除非那件事能讓南姗高度感興趣,不然,南姗是不會自己去誘話、抑或叫下頭的人去打聽的,謝婉瑩與楊老三的恩怨情仇,南姗還真沒啥興趣。
依舊稍坐了一會兒,南姗便起身告辭。
回去的馬車上,南姗掰着手指頭算日子,若是路途順利的話,再過兩、三天的功夫,大概就會有蕭清淮的最新近況傳回來了,那日,南姗因做了一個太過真實的噩夢,心中頗感不祥,便前往陵安侯府找溫流慶蔔卦。
古人流行看相蔔卦,以此來趨吉避兇,溫流慶年輕的時候,曾經研究過這玩意兒,且和資深的算命先兒智能老和尚,經常深入性的交流探讨,智能老和尚第一次見南姗的時候,曾說南姗的面相:“很好,很好。”
至今爲止,南姗覺得老和尚說的還挺貼切,她穿越之後的生活,怎麽說呢,确實比這世上的許多女子都幸運許多。
有的女孩子,一出生就會因嫡庶之分,而受到天壤之别的待遇,爲了出人頭地,或者明哲保身,在小小的内院閨閣裏,就要開始勾心鬥角,或者低頭忍讓,其心酸苦楚之味難以道明。
南姗沒有這個苦惱,雖說南老夫人從不待見她,但那又如何,她有爹疼有娘愛有兄長寵,不會因吃穿住行的問題,受到任何的轄制和爲難,南府的婆子和丫鬟,也沒有一個敢怠慢輕視她,她所擁有的,比得不到的要多的多。
如果女孩子的出身,是一種不可更改的命運,那麽嫁人便如第二次投胎,有的女孩子,在娘家是天之驕女,受盡千疼百愛,在出嫁之後,有些人的命運卻會從此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處處磕絆,處處不順,而有的女孩子,或許在娘家時,受盡淩|辱和壓迫,嫁人之後,卻也會鹹魚翻身飛黃騰達,小日子過得格外紅紅火火。
南姗一出生時的命運,很好,第二次投胎的水準,更好,風光高嫁且不算,更貴在夫婿的品貌無可挑剔,不貪花風流,不好色無度,身體和精神都十分忠誠,便是夫家的某些長輩,端拿着架子訓她,他從來都會義不容辭的跳出來,牢牢的擋護在她身前,不讓她受委屈,就算受了有些不得不承擔的委屈,他從來都細心入微,溫語勸慰。
女子在夫家維持地位的牢靠籌碼,一是夫婿的尊重和寵愛,二便是子嗣繁茂,這兩樣,南姗哪一樣都不缺。
說句不客氣的大白話,蕭清淮待南姗的寵愛程度,簡直就是當小祖宗供着,外人隻知莊郡王爺十分寵愛自己的王妃,成親多年,居然不納一妾一房,眼珠子就像釘死在了老婆身上,簡直是王公貴族中的一大神葩,可要是他們知曉蕭清淮和南姗私下的相處模式,定然會全部掉下巴的。
便是尋常人家的夫妻,也沒有哪個妻子敢在丈夫的腦袋上作威作福,并把自己的男人當成丫鬟使的,蕭清淮給南姗揉腰、垂肩、搓背、做足底按摩,那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南姗挺着大肚子的時候,蕭清淮還給南姗洗過腳丫子來着。
這樣真實而甜美的幸福日子,經過數年的凝聚和升華,足以讓南姗真的愛上蕭清淮,幸福就在指尖,怎能由它溜走,這世上白頭偕老的夫妻很多,白頭偕老的恩愛夫妻卻很少,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蕭清淮說過的這句話,也許真的能伴随他們走一輩子。
而關于子嗣的問題,不提南姗啥感想,單蕭清淮自己都略無語,他明明事後都采取避孕措施,結果,成親才五年多的功夫,就弄出來三個大大小小的奶娃娃,還是清一色的兒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由此可見,智能老和尚并未明釋的‘很好,很好’批語,很靈驗,這命簡直好的不要不要的。
南姗回到府裏時,蕭明軒以旁聽生的身份,到書屋蹭課去了,南姗寬敞的卧房裏,隻有樂樂那個大胖小子在搖籃裏翻滾,南姗淨面換衣之後,将小兒子從搖籃裏抱出來,放他在臨窗的卧榻上随意打滾,南姗自己斜身側躺着,笑盈盈地看着幼子滾啊滾。
滾玩夠了的樂樂,最後滾進了母親的懷裏,咯咯笑個不停,南姗俯首親了親兒子的眉心,心裏說不出的柔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