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一孕傻三年,老公正值脾氣暴走時分,南姗深覺應該好言安撫一番,可話至嘴邊,居然又變成:“小五哥,我隻是實話實說,又沒弄虛摻假,你生什麽氣啊……”
蕭清淮簡直要腦門冒黑煙了,忍不住闆起臉教訓:“你個小丫頭還說!”
南姗忙以手掩口,不敢再說話了,眼睛怯生生望着黑紅臉的蕭清淮。
蕭清淮闆着臉瞪了南姗半晌,心底無語了許久,最後自己先洩了氣,将臉埋到老婆的頸邊,無奈地笑歎道:“我怕是将你寵壞了,縱的你什麽都敢說,方才的話,是一個妻子能對夫婿說的麽,皮又癢癢了是不是,找打呢你……”
南姗眨眨眼睛,低聲道:“王爺對我有問必答,我也對王爺無話不說,哪知王爺竟會如此生氣,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蕭清淮輕輕拍了下老婆的後背,老神自在道:“好姑娘呀,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啦,對你,我不會生氣,我若當真對你生氣,你以爲咱們還能安靜地躺在榻上說話麽,好啦,不瞎胡鬧了,我扶你起來走走吧……”
南姗抱住蕭清淮的脖子,笑眯眯的像一朵喇叭花,燦燦爛爛的盛放着:“能認識王爺,真好。”
蕭清淮蹭蹭老婆的額角,眸光含笑:“彼此彼此。”
日子一天天溜走,南姗的身子也一日日沉重,按照蕭清淮先生的要求,南姗務必兩耳不聞府外事,一心隻顧養身體,不過,身在紅塵中,哪能沒有半點俗事找上門來呢。
六月底時,大長公主府使人來報喪,靜和長公主薨逝,因南姗懷着身孕,不宜出門,隻蕭清淮時常過去,一事未完,又起一事,七月初,錢二國舅也殁了,至此,錢皇後的兩位兄長和一個幼弟,全部去了另一個世界相會,錢皇後再度悲傷病倒,病恹恹到八月初時,太子妃祝氏終于再度被診出喜脈。
入了八月後,扭個臉的功夫便至中秋佳節,南姗已到八個月的大肚子,行動起來較爲笨重,故而今年的中秋家宴,便由蕭清淮領着蕭明昭進宮,南姗則留在府裏和小兒子同樂。
蕭明軒已快一歲半,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父親和兄長出門不在家,他便安靜地蹭在母親身邊,南姗叫他幹啥就幹啥,簡直比他親爹還好使喚,自從肚子突突突地鼓起來,南姗早不能抱小兒子,便常退而求其次地将他摟在身側逗他玩。
小小的秀美孩童,把母親的肚子當靠墊,小腦袋挨擱在上頭,語聲糯糯的奶甜:“娘,哥哥還不回來……”
南姗揉了揉豆豆的後腦勺,溫聲和藹道:“等豆豆午睡醒了,你爹爹和哥哥就都回來了,豆豆和娘一起睡會兒好不好……”
“好。”蕭明軒乖乖應道,不用南姗出聲提醒,他已經很自覺地爬到暖炕裏頭,乖乖地躺好了睡姿,然後還沖南姗招手:“娘,來。”
南姗看得一陣莞爾,幸好蕭明軒是個乖順性子,若他也和石頭那個愛鬧騰的小魔星一樣,南姗估計就該頭疼到無語問蒼天了。
中秋過後第三天,沈佳慧提溜着長女南筱來探望南姗,南筱已快五歲,生得一幅小瓜子臉,模樣俏麗精神,穿着一件大紅绡紗遍撒金石榴花的交領長薄襖,下頭露着一截同花色的繡褶裙,眉心點着一記胭脂紅粒,徒增幾分俏皮可愛。
南姗家中的嫂嫂來探她時,通常都會帶一兩個娃娃過來,與石頭和豆豆哥倆頑兒,愛玩是孩童的天性,與年歲相近的小夥伴一道玩,更是必不可少的童趣,南姗十分歡迎有小盆友來和兒子們溝通交流。
三個小盆友手牽着手溜達出去,沈佳慧品着香茗,吃着糕點,順便和南姗瞎侃京城中的新鮮八卦,當然還是先講述南家最新的境況:“這陣子大伯病了,一直在卧床休養,毅兄弟又成了沒籠頭的馬,誰也管不着他了……”
說着,沈佳慧輕咂了兩下嘴,才繼續低聲悄語道:“你也知道,大伯把毅兄弟屋裏的人,全部都打發出去了,毅兄弟一直嫌他媳婦皮相容貌不好,這會兒沒人能管到他了,在府裏四下溜達時,遇到略平頭正臉些的丫頭,他就一臉色眯眯地盯着瞧……”
南姗無語地抽着下巴,南毅再這幅樣子下去,實在是不行呀,南老夫人年事已高,近兩年來的身體情形,也虛差了好多,又整日和兒子鬥氣使性,不多善加保養,萬一哪日去了,南家很快就要面臨分居的境況。
别的兩房暫先不論,南珏大伯那一房就很有問題,南毅身爲其長子,如今已過二十歲,文不成,武不就,壓根不知何爲進取心,整日就會鬥雞遛鳥,和婢女尋歡作樂,被南珏大伯強制改造了一年,居然沒有半點回頭是岸的悔思,待各房分家獨過後,南珏大伯在世時,自還可壓制管教一番,倘若日後沒有了南珏大伯的壓制,小楊氏是年輕懦弱的繼母,張氏又攏不住南毅,南翔又是幼弟,隻怕……
正自沉思之際,沈佳慧已又接着道:“你身邊那個叫丹露的,毅兄弟還惦記着呢,前兩天,毅兄弟去找了老夫人,求她想個法子,叫你把丹露送回南家給他做妾……”
南姗冷哼一聲,秀眉高挑:“他想的倒怪美!可惜,門兒都沒有!”
沈佳慧又砸了砸嘴,似乎很無語崩潰的樣子:“老夫人一慣對毅兄弟百依百順,聽了毅兄弟的苦求後,當即便找了婆母過去,叫婆母來尋你說此事……”
南姗已懶得再發表任何感想,爲毛南老夫人對南毅千依百順的事,總是那種讓他繼續堕落繼續纨绔的事情呢。
沈佳慧見南姗臉色不太好,便簡單幾句話帶過:“婆母自是不願,老夫人便又生氣了,婆母一不做二不休,便幹脆身子‘不舒服’了,就爲這麽件小事,老夫人還特意将公爹叫過去,編排婆母如何不孝,被公爹不鹹不淡頂了一通後,又哭鬧撒潑了大半夜……”
這樣類似的故事情節,南姗在沒出嫁之前,就經常觀摩到這個戲碼,如今還是依舊如此,唉,都不知道膩啊煩啊累啊麽。
說完依舊不學好的南毅,沈佳慧又說起大有改觀的南娆:“……自她從慎役司回來,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她每天深居簡出,極少出來閑逛,再沒見過她尖牙利嘴,也不到老夫人跟前挑撥使壞,連素日見到大伯母時,也是該行禮就行禮,該問安就問安,再沒有不恭敬之态了。”
南姗支着優美的下颌,奇道:“這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沈佳慧撫了撫鬓邊的珠钗,不置可否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她是否真心悔改,誰也說不準,我聽說,在她從慎役司回來當天,公爹和她說了幾句話,好像說,這是她這輩子最後的一次機會,倘若以後還犯錯,就把她再送回慎役司,永遠不會再接她出來,還說,隻要有人證實她日後又起壞心,不拘是你大嫂嫂還是你姗妹妹,也随時都能把你再送回慎役司。”
南姗輕輕‘噢’了一聲,這是在給南娆提前打招呼,若是你剛回來時安分,以後卻再起不軌之心,照樣還有人能夠收拾你,唉……
南家人口繁茂,能掰扯的人特别多,沈佳慧下一個提起的人是南斐:“明年就又是春闱了,斐三哥整日整夜苦讀着,三嬸現在都開始燒香拜佛了,祈求斐三哥明年能夠杏榜題名。”
南姗呃了一呃,話說,南斐哥哥已過而立之年,兒子都已有了倆,他十三歲那年便中了秀才,直到二十七歲才考中了舉人,上一回春闱時落榜,明年再卷土從來奮戰,不知結果又會如何,不管怎樣,goodluck吧。
提起南斐,沈佳慧便忍不住說起他的母親葉女士:“三嬸這個人吧,可真是……都叫人沒法說她了,因她總是不中意來給妩姐兒提親的人家,将她的終身大事一拖再拖,竟叫她起了那個心思,如今卻弄成這樣,妩姐兒進宮短短一年,就沒了,隻留下個孩子在宮裏……三嬸到現在還常難受的哭,大家看了心裏也不是滋味,可是,早知如此,何必要當初啊……若是她也能和如姐兒一樣,好好結一門親事,現在不是在高高興興繡嫁妝,單等着八擡大轎來接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