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長大的小石頭,漸漸變得懂事,南姗倍感欣慰,小豆豆除了能給力的亂爬之外,也能依依哦哦着模糊叫娘喊爹了,南姗愈發歡愉,隻要再熬上幾個月,石頭就可以請西席來啓蒙了,小豆豆也能搖搖晃晃走路了,南姗差不多也能到外頭閑逛逛了,噢耶。
天知道,除了赴酒宴走親戚,她有多久沒出去閑雲野鶴了。
老婆心情好,蕭清淮的好心情便能乘以二,于是常拉老婆雲裏來雨裏去,行快活如仙之事,快活是快活夠了,隻是媳婦很勞累很疲憊,每日摟着被子睡大覺,還動不動就報以幽怨的眼神,蕭清淮便很大方地允媳婦蓄精養銳,再另擇一陣子欲情酣戰。
此言一出,遭到媳婦白眼一雙,拳頭一對,媳婦拳眼交加過後,便以一抹雪白柔膩的後背無視他,惹得蕭清淮又好氣又好笑,傾身覆上,緊緊摟着,與媳婦前心貼着後心,隔着兩層皮膚,這是彼此最親近的距離。
春晚花開遲,元啓二十八年的春天,來的似乎格外晚些。
到了二月下旬時,迎春花才漸漸在枝條上攏起花苞,小石頭素知母親愛花,又經父親教育,要孝順爹娘,遂掐了幾枝花苞最多的迎春花條,興沖沖捧到母親跟前,讓母親賞花,南姗大悅,心房中充實的溫暖。
漸臨三月,已挨近南妩的臨盆期,宮裏宮外,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都緊巴巴盯着她的肚子,這個孩子是太子目前唯一快出生的子嗣,數月以來,太子别的姬妾暫未有受孕的。
二月末的最後一天,是蕭清淮的休沐日,和媳婦同去皇宮請了安,例行步驟完畢之後,蕭清淮直接帶了南姗回府,在皇宮中多留片刻的興緻都沒有。
因寒春依舊籠罩着京城,回府後,蕭清淮便窩在暖炕上看書,媳婦和長子在一側作陪,隻是……聽到耳邊再度響起的咀嚼聲後,忍不住将目光瞥向南姗和小石頭,隻見金玉一般容貌的母子倆,卻拱在一處大快朵頤,不禁嘴露微笑,言語戲谑:“我說,你倆也夠了吧,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真當我是養豬的啊。”
兒子倒還罷了,蕭清淮格外深看着南姗,語氣悠悠:“姗姗,你素來愛美,又注重身材,嗯……我告訴你句實話吧,你近來似乎胖了些。”
南姗看着手裏的糕點,一陣遲疑不定,最後很懊惱地丢回盤子,表情抑郁:“可我真的一直覺着餓啊,總覺的吃不飽……”說着又緊張兮兮地問蕭清淮:“那我都哪裏胖啦。”
蕭清淮拿書抵着下颌,目光遊移着評價:“臉沒胖……”
南姗輕瞪一眼蕭清淮,一字一字強調道:“我、問、的、是、哪、裏、胖、了!”廢話,她天天都要照鏡子,她要是臉頰長膘了,她能不知道!
“你催什麽,我還沒說完呢。”蕭清淮呵呵笑着,神情很是愉悅,又道:“除了臉沒胖,别的地方都胖了。”
呃啊!
南姗忍不住垂低眼眸,從上看到下,胸脯豐了倒沒關系,後臀肥了也還好,可要是腰粗了、腿壯了……南姗伸手掐掐腰,又量量大腿,最後擡起頭,再度确認:“真的胖了麽?好像沒有吧……”
微歪了腦袋,南姗鬓邊鳳钗垂下的明珠,熠熠而動,神色懷疑道:“王爺,你不會又在拿我逗樂吧……看我緊張,你很開心是不是……”
蕭清淮微微笑着,似乎心情頗好:“你頭發又長了幾寸,我都曉得,你有沒有變胖,我能不知道?不過,你也别緊張,我早說過的,不會嫌棄你變胖的……”摟抱起來還更舒服的說,蕭清淮好言寬慰道:“興許是入冬後,你吃的多,又動的少,再加上總是睡懶覺,才會長膘吧,沒事的,現在雖開了春,可氣候一直冷着,等過陣子天氣暖和了,我帶你出府多活動活動,自然會再瘦下來的。”
說着又埋下頭看書,一邊翻書頁,一邊縱容寵溺的笑道:“要是真餓着,就繼續吃吧,反正你都嫁給我了,就算吃成了大胖子,也不用發愁嫁不出去,乖,吃吧吃吧……”說着說着,蕭清淮忽覺哪裏不對勁兒,又飛快地擡起頭來,若有所思道:“可你最近也太能吃了,都趕上懷孕那會兒了,還動不動就打瞌睡……”
很能吃,很能睡,呃,不應該吧……
南姗本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吃,聽到蕭清淮的嘀嘀咕咕,福至心靈間,渾身頓時閃出一個大激靈,小五哥,你可千萬别吓唬她啊。
見老婆似乎驚呆了的模樣,蕭清淮也淡定不起來了,從吉祥如意迎枕中坐起身,将手裏的書擱到幾案,修長的手指在桌案輪流輕敲幾下後,然後喚人進來,吩咐道:“叫小包子找個禦醫過來,就說王妃最近胃口不好,讓過來請脈。”
南姗肚裏破口腹诽:她哪裏是胃口不好,分明就是胃口太好了。
經過老爹一陣子的莘莘培訓,小石頭終于不在爹媽講話的時候随意插嘴,那這會兒爹媽都沉默無語中,他插兩句嘴,總不會還被揍屁股了吧。
蕭明昭鼓着胖嘟嘟的臉頰,吃完一塊香噴噴的糕點,嫩聲疑惑道:“父王,爲什麽要找禦醫啊,是母妃病了麽?”又澄澈着兩隻水汪汪的眼珠子,問南姗:“母妃,你病了麽?要喝很苦很苦的藥麽?”
南姗臉色沉重:隻怕比生病還嚴重。
禦醫來了之後,蕭清淮将大兒子攆出去玩了,将受到驚吓的老婆抱回床榻,讓她舒服地窩靠好,又親自卸下一層層的帷帳,然後才叫禦醫進來,隔着帷帳,凝雪似的纖秀手腕搭上帕子,禦醫凝神診脈,片刻後面露笑容,對着臉色不佳的蕭清淮連聲恭喜。
被恭喜的蕭清淮卻輕蹙着眉峰,道:“你确定是喜脈?”
别的王公貴族,一聽被診的婦人懷了喜脈,都是一臉驚喜的‘此話當真?’,怎麽到了五王爺這裏,反應就這麽古怪呢,瞧那眉心微深的表情,似乎挺不願意自己的王妃被診出喜脈……
因牛老禦醫近日不在京中,所以小包子請來的是禦醫院的方副院正,作爲下一任禦醫院院正,醫術竟被質疑,方禦醫鐵骨铮铮的鐵口直斷道:“回王爺的話,下官确定王妃娘娘是喜脈,已快兩個月了。”
見蕭清淮依舊眉峰不展,方禦醫知曉五王爺極是寵愛五王妃,每逢王妃懷孕産子,他都以天快塌下來的緊張态度對待,便又溫言好語道:“王妃娘娘臨上回産子,雖差些日子才滿一年,王爺也勿要多憂心,王妃娘娘産後調理得當,産後虛虧都已補回來,身子骨又健壯,這回的胎像,據下官探脈,也很穩健,隻要王妃娘娘素日少勞累煩惱,多安心靜養即可。”
讓人送方禦醫出去,蕭清淮挑開床幔,鑽坐進了床榻,将一臉無語的媳婦抱在懷裏,偏頭親親她的臉頰,低喃道:“我的小心肝兒啊……”
南姗頗有點欲哭無淚,便握了拳頭捶蕭清淮的胸口,低嚷道:“都怪你,你讨厭,你又讓我生孩子,讨厭,讨厭,讨厭,真讨厭……”
蕭清淮心底無奈的笑,正欲附和幾聲‘是我讨厭’,哪知媳婦突然又變了調調:“你才答應我,等天氣暖和了,要和我去普生寺後山看桃花,再去鳳凰山爬回山,還要去百芳園賞花,我這一懷孕,又哪裏也去不了了……就這還不算,石頭剛長大一點,豆豆才學會走路,你又要我再養一個小東西,我照顧的過來麽……我都和你說了,那種事别做那麽勤快,你偏耍無賴不依,你看吧看吧,我現在又懷身孕了,看你以後還怎麽快活……你要敢去找别的女人,我就絞了頭發去出家,讓你倆兒子都去當和尚……”
等異常興奮的老婆,喋喋不休夠了,蕭清淮才能插進一句話:“姗姗,你先别激動嘛……”
南姗顯然還沒激動夠,被蕭清淮抱着也不安生,仍拿拳頭捶捶這兒,砸砸那兒:“我能不激動麽,我又要一整年忌吃這個,忌吃那個,生孩子的時候又要疼一天,你叫我怎麽不激動呀,我去年才生了豆豆,今年又要再生一個,我都快成豬了我,就不能再等個兩年,叫我稍微喘口氣麽……”
蕭清淮俯頭堵住老婆的嘴,片刻後起開,再次道:“别激動。”
發洩的也差不多了,南姗便長長歎了口氣,伸胳膊環住蕭清淮的腰身,臉頰貼在他的心口,沒精打采道:“我已經激動完了。”又在他的心口蹭了蹭,悶聲道:“小五哥,我剛才對你那麽無禮,你沒有生氣的想揍我吧。”
蕭清淮将下巴壓擱在南姗頭頂,低頭吻了吻她的秀發,低聲緩緩,心意纏綿:“對你,我不會生氣,也生不起來氣。”滿滿抱着懷裏的人,語氣格外溫柔:“這麽多年了,我連重話都沒舍得對你說過一句,怎麽會對你生氣?對我恭敬有禮的人那麽多,又不缺你一個……”
南姗心裏頓覺甜甜的,倚在蕭清淮溫暖的身上,又道:“肚子裏多了個小東西,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起碼我又能偷懶不去宮裏請安了。”
蕭清淮輕輕‘嗯’了一聲,道:“明日我替你去找皇後告假。”
南姗擡起腦袋,又伸胳膊勾住蕭清淮的頸子,對着他的嘴唇啄了一下,笑嘻嘻地問他:“王爺,你說我這回會生兒子還是女兒?”
蕭清淮摟着精神又活躍起來的老婆,毫不猶豫道:“都好……嗯,這回最好是個女兒,咱們都有兩個小子了,也該添個姑娘了。”
南姗正欲再開口說話,一個困倦的呵欠襲來,便又一腦袋栽回蕭清淮身上,懶洋洋道:“我困了,想睡會兒,你可不許再說我是豬了,這個孩子興許就是叫你說出來的……”
蕭清淮沒再多言,隻微笑低語道:“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南姗瞌上眼睛,語調朦胧道:“你陪我了,誰來陪石頭和豆豆啊。”蕭清淮低低一笑,活脫脫一幅甩手老爹的架勢:“叫他兩個自己玩呗。”
南姗再度有喜的訊息傳出後,想來探望她的人,又呈絡繹不絕之勢,大都叫雲芳敷衍回去了,開玩笑,若但凡有女眷登門,南姗都要會面的話,她一上午就别歇着了。
小石頭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哥哥,牽着弟弟練走路,教弟弟學說話,都特别有模有樣,偏小豆豆又乖巧又安靜,脾氣特别溫順不鬧騰,小哥倆相處起來,自然十分和諧,鮮聞有哭鬧之聲,大多數都是孩童咯咯咯的歡笑聲。
這樣順心舒暢的日子,持續了好一陣子,某一天,南姗忽然想起南妩也該生完孩子了,因她已不去皇宮走動,消息自然落後閉塞,于是在蕭清淮下衙回家後問起此事,哪知,蕭清淮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你堂妹生了個女兒。”
南姗輕輕‘噢’了一聲——這是個有人歡喜有人愁的結果。
蕭清淮摟着南姗的腰坐下,神色略躊躇了一下,又緩緩接着道:“反正你遲早會知道的,我也就不瞞着你了,姗姗,你那個堂妹腹中胎兒過大,生産時很不順……”見妻子水靈靈的眸光望過來,蕭清淮略頓了頓後,再道:“因是難産,大人胎兒無法兩全,所以……”
所以……棄大保小了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