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卸下玉帶,挂到衣架上,又脫着蕭清淮的衣袍,聞言笑道:“我是那麽沒有風度的主人麽……她好歹也是四皇姑的女兒,我若明晃晃地攆了她走,大家面子都不好看。”若是蕭清淮開口攆,效果自然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蕭清淮輕哼一聲,不再提謝婉瑩,看着圍着自己打轉的南姗,略蹙眉道:“哎,姗姗,還是我自己來換衣裳罷,又不是不會,你好好坐着罷。”
南姗沖蕭清淮甜甜一笑,語聲柔脆:“哎喲,我的好王爺,你總得讓我做點什麽罷,天天這麽閑着,你也不怕我閑發黴了,莊戶人家的婦人,有了身子的,照舊還要到田地幹活,也沒見有什麽閃失啊,我不過給你換件衣裳,能勞累到哪裏去……”
蕭清淮捏了捏南姗的鼻子,笑道:“那好,過會兒我來喂你吃燕窩。”
南姗目光融融,輕歪了腦袋,鬓邊的珠钗微微顫着:“好呀……”
蕭清淮眉睫輕動,扣住南姗還未顯懷的腰肢,俯頭吻下,一點點細緻的含着品嘗,南姗勾摟了蕭清淮的頸子,柔順的依着他回應他,直到外頭響起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并伴随着甜甜的小奶音‘爹爹——娘——’。
放開老婆,蕭清淮苦笑着感慨:“小石頭哪裏都好,就這點不好。”
“人家當爹的,都是嫌兒子讀書不努力,學業不上進,偏王爺這爹當的最稀罕……”南姗将一件月白色的寬松袍子抖開,讓蕭清淮換上,又道:“王爺,今年是皇上的五十整壽,二哥和三哥他們該回京城來了罷。”
蕭清淮‘嗯’了一聲:“中秋前應該就到了……”
踢踢踏踏跑進來的小石頭,已伏在屏風邊沿,對着一雙年輕的爹媽,笑嘻嘻地做着鬼臉,蕭清淮見兒子生得愈發粉雕玉琢,可愛讨喜,笑喚道:“小石頭,過來。”
爺倆兒膩在一塊玩耍,歡聲笑語不斷,南姗坐在一旁,慢慢疊好蕭清淮的衣裳,心中溫暖。
……
南姗第一次的孕婦生活,過的幸福如豬頭,到了這二回,依舊美滿如小豬,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在院子裏逛幾步,區别不過是,多了個嫌棄母親懶惰的小石頭。
小石頭常嘟着嘴找親爹告狀:“娘懶,天天睡,不和小石頭玩……”
母愛不足,遂父愛補上,蕭清淮将趴在背後的兒子,提溜到懷裏坐着,瞥了一眼明明才睡醒、呵欠仍不斷的媳婦,笑道:“你娘正在努力養膘長胖,多睡睡才能胖的快些,嗯,爹爹帶你去叔祖父家裏,看小弟弟好不好……”
前幾天,睿王妃的第三個兒媳婦穆氏,平安産下一子,因南姗坐胎的頭三月未滿,是以沒有親自前去。
蕭清淮安撫好大兒子,對睡眼朦胧的南姗道:“明日我帶小石頭出去頑,沒人攪你好夢了,你可勁兒睡罷。”
南姗伏上蕭清淮的肩頭,伸手撓小石頭的嫩腳丫,歎氣道:“是可勁兒長膘罷,唉,整日吃這麽多,還不能随意活動,回頭胖的收不回去了,我找誰哭去啊,我這可還沒到二十歲呢……”
不到過十九歲的生日,南姗就要變成兩個娃兒的媽了,這避的到底是個毛孕啊,說到底,還是湯藥避孕稍微穩妥些,可惜,南姗一個做人嫡妻的,又不是小老婆,喝哪門子湯藥呀,外人知道了還不得崩潰死,哪家的正房媳婦會刻意不要孩子。
面對南姗的煩惱,蕭清淮伸手拍了拍肩頭老婆的臉蛋,與她同愁:“我也沒有能徹底杜絕懷孕的法子,除非咱們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忽眉眼含情,嘴角帶笑問道:“你要那樣麽?”
南姗曬然一笑,明眸流轉道:“王爺當得了和尚,我自也做得了尼姑。”
蕭清淮直直看了會南姗的胸口,雪白的裏衣襟口松散着,露出一抹蔥黃點翠綠的兜肚,半掩半露着兩團豐盈的圓脯,又口吻悠悠道:“我看,咱們還是做一對紅塵俗世中的夫妻吧。”
……
次一日,蕭清淮帶着小石頭去了睿王府,再沒人敢吵嚷她睡眠的南姗,依舊沒能高卧軟枕,已歸京城的二嫂段氏和三嫂馮氏,今兒個一塊來瞧南姗。
“到底是五弟妹好福氣,兩年多不見,弟妹這小日子,滋潤的簡直能澆開花了……”落座之後,馮氏半酸半打趣道——專房獨寵,有子傍身,女人出閣後的一大半期盼,她都沒落下。
驕傲自滿是不正确的……南姗謙柔道:“瞧嫂子說的,哪就那麽誇張了,兩位嫂子用些茶果點心罷。”
馮氏掩唇嬌笑幾聲:“哪裏誇張了,嫂子雖回京城沒幾天,關于弟妹的傳聞,可已經聽了滿滿一耳朵……聽聞你家大哥兒,可是個小人精,生的極俊,又機靈,五弟愛的跟什麽似的,還不快領出來叫咱們瞅瞅……”
放下茶盞的段氏,亦笑道:“正是呢,快讓咱們瞧瞧。”
南姗溫吞吞笑道:“實在是不湊巧,王爺今早帶他去睿皇叔那裏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段氏雖有些惋惜之色,隻感歎了一句不湊巧,便又笑問南姗這胎懷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之類的問候話,南姗也一一有禮答了。
三個已婚婦人扯了會家長裏短,話題漸漸轉至京城新鮮出爐的八卦中,隻聽馮氏眉飛色舞道:“真沒瞧出來,四皇姑的小女兒婉瑩,這才成親剛一年,在婆家就過成那樣……”
南姗孕中很無聊,便愛聽點八卦閑話解解悶,關于謝婉瑩的事情,南姗這裏的消息,還停留在上一回、謝婉瑩被蕭清淮攆走時的羞憤欲死,之後謝婉瑩怎麽滴了,呃,她愛咋地咋地……又不是南姗攆她走的,哪怕她找親媽告狀,南姗也不怕挨容萱長公主的教訓。
馮氏的八卦扒得很細緻,連前因都認真扒了出來:“……自打婉瑩進了楊家的門,啧啧,楊家就沒太平過,鎮日的使小性子,楊家人不由着她,不捧着她,她就一頭哭回娘家,搬出四皇姑給她做主……”
南姗搖着手裏的水杯——這個她也是知曉嘚。
“楊家的人再好性兒,也不可能把她一直當菩薩供着,這不,她鬧騰了幾次之後,她那姑爺便對她不冷不熱了,前一陣子,幹脆卷鋪蓋去睡書房了……”馮氏拿帕子掩了嘴,很不厚道笑了一陣。
在内宅的女人看來,長期睡書房的涵義很明顯。
馮氏笑完,才又接着道:“近來,大皇姑府裏辦茶會,謝婉瑩也去了,六皇姑與四皇姑一向不睦,六皇姑的女兒玉燕,歲數和婉瑩一般大,她還有一個來月,就要臨盆生産了,可婉瑩妹子的肚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六皇姑便以此事作法,說她進楊家門都一年了,怎的還沒喜訊……”
南姗默默垂下眼簾,她原本打算着,若是容萱長公主或者謝婉瑩再拿‘她不給蕭清淮弄小老婆的事’惡心她,她不僅要回敬‘你們不也沒給老公納小老婆麽’,還要再加一件‘你看人家玉燕都快生孩子了,婉瑩妹妹你怎麽還沒動靜恁’的事刺激一下她們,反正她的小石頭已經滿地亂跑了,肚子裏已經又揣了一個,她不怕容萱長公主拿人倫大事訓她。
“六皇姑這般言辭,四皇姑可被氣的不輕,茶會後便狠狠訓了一通婉瑩,讓她懂點事,别再使性子了……”馮氏壓低聲音道:“這要生孩子,總得男女同房罷,可婉瑩的楊姑爺直到現在,還睡在書房裏呐,呵呵……”
南姗囧了一下,楊三爺大概是端午時,就搬外書房住去了,掰指一算到現在,艾瑪,這都三個月了哎,楊夫人也沒管管,就讓兒子兒媳婦一直這麽僵着?
“婉瑩被笑話了這一茬,好歹聽進去四皇姑的話了,隻是,我聽說呀,一開始,婉瑩隻讓丫頭遞話去請她姑爺,嘿,她姑爺拉着臉還不回呢,夫婿不肯回屋來睡覺,這事兒,她總不好也找四皇姑來說和,說不得,婉瑩隻得親自去請,誰知楊三爺氣性大的很,就是不回去——”
南姗心裏怪叫了一聲,隻是,然後呢。
馮氏講的唾沫橫飛,目帶興奮之色:“三請兩請的,楊三爺就是不回去,婉瑩沒轍了,又拉不下臉求楊夫人,便又去找娘家人了,唉吆喂,楊家的人待她客氣恭敬,楊三爺除了不回屋睡覺,也沒出去沾花惹草,人家鎮日地在埋頭苦讀,這叫四皇姑那邊的人怎麽說和……”
南姗默默地聳了聳肩,這出了閣的女人,是要在婆家過一輩子的,你把婆家的人全得罪光了,礙于你娘家的地位,人家雖不能明目張膽地欺負回去,但就一直這麽不冷不熱地孤着你,夫婿不理你,婆婆不幫你,妯娌淡着你,時間長了,那也夠難受的。
段氏和馮氏走後不久,蕭清淮也領着小石頭回來了,小半日不見兒子,南姗還怪惦記他的,不由抱了他在身側,狠狠親了兩口,小石頭素愛與母親玩,便也親熱地回啃母親臉頰。
蕭清淮瞅着和兒子親熱的南姗,笑道:“昨兒個還嫌兒子煩呢,這會兒又親的跟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