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姗給兒子胸前系上一塊花圍脖,笑語柔和:“小石頭乖,咱們現在開始吃飯飯,娘教過你怎麽喝粥的,先用手拿勺子,來,小石頭把勺子拿好,這樣舀一下,哎,對了,就是這樣,再放到嘴邊吹一下,噓——噓——”
小石頭鼓着小嘴巴,用力噓噓幾下,吹得粥點幾許紛飛,南姗隻當沒看見,繼續笑語琳琅,如珠如玉:“哎,對了,吹好了,小石頭就可以放到嘴裏吃了——”待小石頭嚼好咽完了,南姗笑眯眯問他:“飯飯好吃不好吃?”
“好吃。”小石頭飯桶奶聲奶氣回答道。
“娘的小石頭真乖,都學會自己吃飯了……”南姗毫不吝啬的給小石頭點贊,再繼續柔語誘哄道:“飯飯這麽好吃,那小石頭再自己吃一次好不好,舀一下,吹一吹,慢慢來……”
照看兒子吃飯的同時,南姗不忘招呼蕭清淮:“王爺傻愣着作甚,小石頭吃飯的模樣再秀色可餐,王爺也不能隻看着,就真的能填飽五髒廟了。”
看了會老婆教兒子吃飯的蕭清淮,伸手拾起桌面的筷子,語調悠然:“我隻知道你秀色可餐……”夾起一片鮮嫩的青瓜,手腕一轉,已喂到南姗嘴邊,南姗習以爲常地張嘴,将青瓜吃了下去,蕭清淮收回筷子,看着吃得噴香的兒子,不由喜笑道:“小石頭胃口真是好。”
南姗捏着柔軟的帕子,細心給小石頭擦嘴角:“自小石頭開始學吃飯,廚房備飯更是精細,生怕咱們這位小祖宗不吃呢,好在,小石頭不算挑食,蔬菜果肉都愛吃,可省了我不少心……來,小石頭,吃塊嫩豆腐,可香可軟啦……”
因有小石頭的攙和,晚飯足足吃了快半個時辰,撤了杯碗筷碟後,南姗攬着兒子細聲柔語:“……小石頭,将嘴裏的水咕嘟咕嘟,和你爹爹那樣,咕嘟好了,再吐出來,吐……”
小石頭隻呸呸出幾顆唾沫星子,南姗伸手直撓兒子的咯吱窩:“咦咦咦,小笨蛋,漱口水要吐出來呀,你怎麽又給喝到肚子裏去了……”被撓咯吱窩的小石頭,癢得咯咯直笑,張牙舞爪地四肢亂舞。
母子倆玩鬧了好一會,南姗讓小石頭做選擇題:“小石頭,你今晚想跟爹爹睡、跟娘睡、還是跟姑姑睡呀?”
正在摳漂亮爹爹腳底闆的小石頭,不用南姗重複第二遍,很快做了回答:“跟娘。”這個問題常常回答來着。
南姗笑得跟狼外婆似的:“小石頭要想跟娘睡,就要說一句‘娘真好看’,小石頭要是說了,娘就讓小石頭跟娘一塊睡,快點說,娘真好看。”
被摳腳底闆的蕭清淮,也不知是腳底被抓的太癢,還是覺着老婆太自戀,右手握了拳,掩到唇邊低咳兩聲。
南姗俏媚的大眼睛斜過去,水盈盈的兩汪:“我不好看麽?”
才被親自采撷過的媳婦,眉蹙遠山,眼若秋水,嬌俏柔美的難以形容,蕭清淮拿腳踢踢小石頭:“小石頭,快對你娘說,娘真好看。”
被爹媽雙雙玩哄的小石頭,天真無邪地誇了句娘真好看,石頭娘便信守承諾地抱了兒子回卧房,将他哄睡之後,又将小石頭擱到床裏頭,然後,石頭娘投入到石頭爹的懷抱,鴛鴦般交頸而眠。
時光梭梭,轉眼便是數日,又該去皇宮請安。
想起上回帶小石頭去皇宮,南姗這會兒腦袋還直暈,根據皇帝老爺的指示,南姗努力讓兒子和蕭明昊交盆友,盆友有沒有交上另說,反正把錢皇後氣得不輕,小石頭一上午的功夫,弄哭了蕭明昊三次,一次是直接把他親哭了,第二次是小石頭扯蕭明昊來玩捉迷藏,想是蕭明昊老不動彈,不耐煩的小石頭怒了,手勁使大了,又把蕭明昊捏哭了,第三次是小石頭踢藤球,準頭很好的踢給了蕭明昊,可因腳上使力過大,沒踢到蕭明昊腳下,反倒踢到了蕭明昊的腿上,挨了一球的蕭明昊又哭了。
皇後的兒子的兒子,被嫔妃的兒子的兒子,一連三次的欺負哭,面上無光的錢皇後,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可皇帝卻覺着這是個好現象,蕭明昊素日的表現,和幼時的蕭清淮似乎一模一樣,其實是不一樣的,蕭清淮雖然常靜靜不做聲,也不好亂跑亂動,可他瞧到有趣的事兒,好玩的東西,雖不會歡呼雷動,卻會目光很集中的瞧着看,瞧到上瘾了,也會伸手摸着玩,而蕭明昊卻是對周遭的一切,都沒一點感興趣的意思,不論多稀罕的東西讓他看,他瞅一眼便作罷,不論周圍的人怎麽逗他哄他,他都愛理不理,自顧自地安靜着。
小孩子就該是哭哭鬧鬧笑笑的,哪能整日不哭不鬧不笑,蕭清淮第一次像個孩子玩耍嬉戲時,還是和現在的媳婦一塊鬧來着,南瑾沉悶的像塊木頭,可他那個閨女,會玩的花樣極多,和兒子玩拍手,兒子不吭聲,那小姑娘耐心卻很好,一遍一遍地拉着兒子玩,終叫她撬開了小嘴巴,之後倆人便算混得熟了,一忽兒玩掰手腕,掰輸了的兒子,拉着那小姑娘的手,和自己的手放在一塊比着看,那小姑娘笑嘻嘻地給兒子道,要想有力氣,要多吃肉肉,兒子當天中午吃飯,便多吃了好些肉,下午又和那小姑娘掰手腕,赢了的兒子咧着嘴,笑得不知多高興,那小姑娘還教兒子玩剪刀石頭布,輸了的被罰勾鼻子,還拿着果盤裏的瓜子擺着玩……大人需要朋友,孩童也需要玩伴。
蕭明昊被惹哭了好幾次,皇帝卻仍叫蕭明昊和小石頭在一塊玩,因爲蕭明昊雖仍沒開口說話,也沒大笑大鬧,可那倆小眼睛,倒常常盯着小石頭看。
南姗瞧到錢皇後烏雲密布的臉色後,不敢再出熱鬧的主意,撿了平和安靜的玩意,讓小哥倆逗逗魚,摘摘花,這些是小石頭早玩慣了的,一缸魚被小石頭趕得四處亂竄,摘了花的小石頭,還會給母親遞上一朵,大聲嚷嚷‘娘戴戴’。
大概是小石頭太過于活潑,顯得沒啥表示的蕭明昊有點呆,錢皇後臉色愈發黑如鍋底,南姗默默無語,若非皇帝老爺有指示,又在一旁親自監督,你當她樂意做費這麽大力、還讨不到你的好的事啊!!
這回進宮再見祝氏,她依舊愁眉不展,怕是蕭明昊還是之前的樣子,南姗亦感無可奈何,其實,南姗在懷小石頭時,挺怕肚裏的娃娃跟小五先生一個性子,故而,她每日都會讀書(讀出聲的那種)、撫琴,權當算是胎教,待小石頭出生後,時不時就和他說話,阿彌陀佛,小石頭總算沒負她所望。
一如往常,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問候語後,蕭清淮便開口請求告辭,蕭清裕附議,他倆人又不是錢皇後的親兒子,沒那麽多知心話與她講,隻是出于要尊重嫡母之故,才每五日來請安問候一次。
出了鳳儀宮,蕭清裕和彭氏去見德貴妃,南姗和蕭清淮正要打道回府,随後從皇後宮中出來的太子和祝氏,在背後叫住他倆,太子蕭清斌表示,上回和蕭清淮下棋,頗有意猶未盡之感,咱們哥倆再來下回棋呗。
南姗自嫁于蕭清淮後,雖極少出門,但是每逢出門,隻要情況允許,蕭清淮都會陪她同出同進,哪怕不陪她同去,也常會去接她回府,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如同扣了環的兩人,隻要叫住一個,另一個也算被挽留下來,蕭清斌想讓祝氏再和南氏交流交流育兒心得——自兒子與小石頭見過面後,受到啓發的太子,讓祝氏找過親戚中的孩童進宮,來陪逗兒子玩,奈何,陪玩的效果都極其不理想,懂些事的,陪玩的十分小心翼翼,不懂事的,被家長看得很緊,萬一傷着太子的獨子怎麽弄,最關鍵的是,蕭明昊對他們的态度,是甩都不甩一眼的不理睬。
蕭清淮聽到太子之語,扭臉對身側垂眸的南姗道:“皇兄要找我下棋,你便自個去清平侯府罷,晚點兒,我過去接你。”
醉翁之意,原不在酒,蕭清斌隻得疑惑道:“五弟原是打算去清平侯府的麽,若是有要事在身的話,就不必留下陪爲兄下棋了。”
蕭清淮神色平靜:“也不是甚麽要事,王妃昔日閨中的一個姐妹,次子今天做滿月,因恰逢休沐之日,才陪王妃去一趟,皇兄既邀我下棋,我不去亦無妨。”
太子蕭清斌容色溫和:“五弟今日既有事,這棋改日再下也一樣。”
蕭清淮順水推舟的拱手作揖:“那小弟便告辭了。”跟随在側的南姗,亦屈膝福了福身,一對彎彎長長的睫毛,始終低垂着,不看蕭清斌一星半點。
秀影雙雙,漸行漸遠。
祝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喚道:“殿下?”外人看到的太子,總是雲淡風輕的上朝理事,似乎從沒有因子嗣問題犯愁,可祝氏卻知,太子隻是強壓着心中的暴躁罷了,兒子初生落地時,太子也是極高興的,待她亦甚爲體貼,可時間久了,兒子表現的殊不正常,直到如今依舊如此,兒子已經一歲零八個月大,卻連聲爹還沒叫過,太子所有的耐心,已幾乎要耗盡,現在每次與夫婿行房時,祝氏隻覺身上匍匐的是一隻野獸,沒有絲毫感情的兇猛發洩,那事一完,翻身便睡,再無一句枕畔私語。
蕭清斌看祝氏一眼,目光冷淡:“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