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貴人太多,又都是長一輩之流,南姗到哪兒都是屈膝行禮的份兒,真特麽讓人郁悶……
初秋的風,送來涼爽之意,南姗裙擺輕輕揚動間,屈膝福了禮,德貴妃含笑受下,聲音柔和道:“五王妃快些免禮。”
秋色燦爛,容貌依舊秀麗白皙的德貴妃,一舉一動間頗見華貴氣質,扶着身旁宮女的手,略靠近南姗幾步,稍一打量後,笑着道:“都說五王妃麗質天成,今日近處一瞧,果然是罕見的标緻模樣,難怪五皇子喜歡的緊。”
南姗溫聲回答:“貴妃娘娘謬贊了。”
德貴妃唇角帶着端莊的微笑,溫柔和氣道:“本宮所言是否謬贊,端看五皇子如何待五王妃,便可知一二……本宮聽說,南大人當初爲五王妃擇婿時,曾明言未來的姑爺不許納妾,如今看來,傳言果真不虛呢,五皇子可不是一個妾室都沒納過……說起來,南大人可真是有面子,招了堂堂的一國皇子爲婿,竟能讓其如此服貼,當真有本事。”
——皇宮真是個讓人讨厭的地方,語氣再平和的話裏,都少不了夾槍帶棒,南姗仍不溫不火道:“貴妃娘娘謬贊了。”
德貴妃微微勾起眉梢:“五王妃頗有乃父之風,竟也如此惜字如金呢。”
南姗隻浮起一絲淺淺的笑,依舊道:“貴妃娘娘謬贊了……”這回給出一點附加解釋:“妾身自幼愚鈍,不善言辭,請貴妃娘娘勿怪。”說着,又輕輕福一福身:“若貴妃娘娘無其它吩咐,妾身就告退了。”
德貴妃眸光微動,似乎想問些什麽,最後溫聲放行道:“五王妃慢走。”
南姗輕輕彎腰颔首,以示回禮,然後走人——蕭清淮獨善其身,閑雜人等一概不理,隻做自己應做的事,她又何必長袖善舞呢,要婦随夫唱的說。
走離德貴妃不遠處後,雲芳溫聲問南姗:“王妃可感覺累?累的話,奴婢扶您到亭中歇歇。”
南姗輕語失笑道:“姑姑,我不累,咱們這般慢悠悠的散着步,還沒走多遠呢。”目光遠遠眺望開去,隻見皇宮布局精妙,又壯麗寬闊,端的是華貴富麗,可身在此境的南姗,隻覺悶得慌,也煩得慌。
又靜靜走了一會兒,蕭清淮帶着小包子和彩穗迎面而來,彙到一處後,蕭清淮隻看南姗一眼,便低聲道:“怎麽不高興了?是不是太子妃她欺負你了?”
南姗眼波流動,溫婉而笑:“沒有的事……”
蕭清淮沒再問什麽,待兩人一塊坐進馬車後,蕭清淮讓南姗靠進一疊軟枕中,他自己搬了南姗的一條腿,輕輕做起按摩,摁完左腿,再摁右腿,然後才和南姗并排靠在一起,因南姗肚子已鼓得挺大,蕭清淮不能再似從前般,随意将她側身摟在懷裏,如今,他得按照南姗已躺好的姿勢,自己找合适的方位下手抱住。
南姗枕在蕭清淮胳臂間,右手腕搭在他的後頸處,觸手一片溫熱,心頭暖暖的感動,眉間含笑,低語道:“王爺,你已想了許久,到底有沒有給他起好小名兒啊,你再不起,我可自己起了啊。”
蕭清淮輕輕‘唔’了一聲,微笑道:“你慌什麽,他還有三個月才出生呢。”
南姗微扁了扁嘴,情緒略不佳道:“誰說我不慌,我整日挺這麽大個肚子,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去,早悶得慌了……”
蕭清淮覆手小媳婦的大肚子,似是安慰的撫了幾撫:“要不我再請嶽母過來看你?叫你那兩個小兄弟也一道過來。”
南姗歎氣:“不了,太後才過世三個月,服孝期不能太張揚。”
——太後親媽突然過世,皇帝老爺心情極是不好,已開始拿手底下的官員出氣了,說實話,南姗也沒料到,錢太後走的竟如此忽然,跟正大晴天呢,忽然打了個大悶雷一般,頗有點振聾發聩的意外。
蕭清淮偏垂下頭,啃了啃南姗嫣紅的唇瓣,淺嘗辄止:“乖姗姗,你再忍忍,等你生完了孩子,就算你想爬樹掏鳥,下河捉魚,我也都依着你。”
南姗忍不住歪了歪嘴角,再度自爆童年糗事:“我小時候有一回爬樹玩,不當心被我爹逮到了,我爹沒罵我一句話,隻冷着臉,足足瞪了我一盞茶的功夫,然後我便保證再也不爬樹了,我爹又問我若是下次再犯呢,我那時候最愛吃肉嘛,便說,我要是再去爬樹,就罰我以後再也不能吃肉肉……”
見南姗又俏笑如花,蕭清淮心底軟成一灘溫熱的水:“你現在是我的人,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依着你。”
老公這麽寵着自個兒,自然很好,可若是蕭清淮愛屋及烏,把未來的娃兒也這麽寵,好像就不太妙了,不由道:“王爺,若是咱們的孩兒以後不聽話,你要怎麽管教呢?”
才十六歲的年輕爹爹,不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讓我想想。”
在蕭清淮先生思考‘給兒子起什麽小名兒怎麽管教不聽話的孩兒’兩個問題中,備受衆人矚目的祝太子妃,予八月二十三一大清早就開始發作,天色擦黑之際産下一子,母子平安。
據傳,那位新出生的小哥兒,白白胖胖,嗓門洪亮,十分健壯。
南姗聽了此消息後,開始掰着指頭數時辰,媽呀,要生十來個小時啊,南姗上輩子沒生過孩子,也不知到底有多痛苦,那時若不好順産,還有剖腹産,可現在的技術,若是順産不成功……
突然有點害怕,腫麽破。
蕭清淮很敏銳的察覺到南姗的異常,稍一詢問,便得知其中緣由,于是搜腸刮肚的好言寬慰道:“姗姗,你别害怕,我都仔細盤問過禦醫了,你的胎脈一直穩健,胎位又正,你身子骨也一向健康,會很好生的,後頭這兩個來月,你每日都要散步走走,會有助于生産,到你快生産的那一月,我隻去上個早朝,其餘時間都在府裏陪着你……”
側身坐在蕭清淮身上的南姗,雙臂圈着他的脖子,微蹙了秀眉,有些擔心道:“你不去衙門坐值?那要是皇上知道了,會不會認爲我太過輕狂……”
蕭清淮柔聲軟語道:“不礙的,你年紀還小,又是第一回生孩子,心裏害怕很正常,父皇能夠理解的……你别胡思亂想,四個經驗老道的穩婆、兩個奶水充足的乳娘都已備好,已在府裏住着了,你外曾祖父薦來的兩個大夫,也已經在府裏住下,你隻要有一丁點不舒服,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們都能立刻趕過來,你若還是害怕,到你生産的十一月,我把嶽母請過來小住一陣,讓她也陪着你……”
南姗靠在蕭清淮身上,汲取着溫溫的暖意,心裏平靜踏實許多,低聲道:“謝謝王爺爲我費心。”
蕭清淮輕吻南姗的眉心,低笑道:“真是個傻丫頭。”
此後的日子中,南姗依舊深居簡出,府中庶務一概交由孫正英打理,不想搭理的拜訪者一律拒見,南姗十分專心的做一個富貴閑人,因漸漸臨近産期,南姗雖胃口頗佳,卻也不敢海吃大喝,肚子吃的太大,也不利于生産的說,每天都堅持散步鍛煉,力求生産的時候,有使不完的力氣。
如此這般,秋走冬來。
十月十九那日,彭氏也到了生産之期,她前頭雖已生過兩個女兒,生這一胎時,也差不多花費了十來個小時,不過,她生下的仍是個——女兒。
啧,德貴妃一定很失望,她雖已有四個孫子,但全部是妾室所出,兒子沒有嫡子,到底顯的不美。
太子爺的新生兒子已快兩個月大,據說被十分精緻的呵護着,太子爺每晚入睡前,都要去看一眼獨子,問兒子吃的可好,睡的可好,那位健壯的小哥兒,也很給他老爹面子,如今正十分茁壯的成長中。
當朝三位有孕的皇家兒媳婦,一個生了兒子,一個生了女兒,如今大夥都在打賭五王妃會生男生女,南姗聽董媽媽講着熱鬧的八卦消息:“……王妃不知道,外頭現在都在猜王妃,這胎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都開始擺莊賭錢了,更有甚者,還有人下注王妃會生一對雙胞胎……”
南姗捧着大肚子發笑:“那猜我生雙胞胎的人,一定輸的血本無歸……”說着,把自個的大肚子當成大西瓜似敲了一敲:“這裏頭可就一個……”
“哎喲,小祖宗,你可給老奴悠着點兒,要輕輕的摸小世子,哪能這樣随便拍他,你也不怕拍出個好歹……”董媽媽先是嗔怪了南姗一疊話,随即又笑容燦爛似一朵大麗菊花:“侯府老祖宗薦來的兩個大夫,也都說王妃這胎是個哥兒,真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老奴那香算是沒白燒……”
董媽媽正雙手合什,對虛幻缥缈的佛祖表示感謝,外頭來人禀報,說南老爺夫婦來看王妃了。
一聽到南瑾老爹親自來看她,南姗激動的差點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