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未再度大駕光臨,隻着人送了豐厚的賀禮,二王爺和三王爺已就藩在外,人不到,禮卻得到,隻有駐留京城的太子和四皇子,這哥兒倆親自前來道賀,夫妻之道講究個夫唱婦随,不過,這回太子妃和四皇子妃卻均未前來,太子妃是推脫身子不适,就不來沖撞喜氣了,四皇子妃的理由也是身子不适,but,她是正害喜得厲害。
睿王世子蕭清憫大婚時,曾來湊過熱鬧的五皇子蕭清淮,這回也沒來,失憶的他……目前正在惡補各項功課,另有小道消息一則,回爐重造再度洗牌的五皇子,又克了不少倒黴的嬷嬷宮女,不過殺傷力度減半,沒再把大多數人往死裏克,但是,血光之災還是少不了的,據說,與五皇子有過接觸的女性,什麽平地走路時,莫名就摔了一跤——然後咔擦一下,腿骨頭折斷了;又什麽正好好走着路,卻一腦門撞到了樹——然後咣當一聲,腦袋開血花了;還有什麽吃雞腿、嗓子卡雞骨,吃魚肉、嗓子卡魚刺,幾乎是吃啥卡啥,連喝口涼水都塞得牙縫難受……
作爲小五同志曾經的小夥伴,南姗很爲小五盆友鳴不平:怎麽什麽事兒,都往小五腦袋上扣呀,骨質疏松,去補鈣呀,眼睛不好使,去配眼睛呀,連個東西都吃不好,你還能做個啥喲……等等,她這麽憤怒做啥,她這會兒應該很高興才對,因爲正有喜從天降的好事,狠狠砸了她一回——老爹即将要出一趟外差,恰好中途經過臨州,南姗正在牛皮糖似磨纏老爹,把她當成小包袱,也順道弄出門旅個臨州半月遊吧,嗯,如今還沒磨成功,等回家後,還需再接再勵努把勁兒。
自打南姗被拍來古代,不管是嫁女兒的場面,還是娶媳婦的光景,南姗都見識過好幾次了,年幼的時候,還能到處跑跑,紮人堆裏去瞧熱鬧,這年歲大了,要拘束避諱的禮節多了,南姗大多時候,隻能亦步亦趨跟在溫氏旁邊,偶爾被發配到同齡女孩堆裏交朋友。
南姗的閨蜜姐妹之一,十三歲的君子蘭,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似白玉蘭花一般嬌嫩漂亮:“姗妹妹,你在想什麽呢,怎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因來客衆多,女賓說話的聲音再輕軟,若是擱疊到一塊,也能制造出人聲嘈雜的熱鬧氣氛,南姗掰着香瓜子粒兒,與君子蘭交頭接耳:“我正在想轍兒,求我爹爹允我出趟遠門呢。”
對于出門玩兒的話題,常被拘在府中的深閨淑秀,都是充滿向往和期盼的,十一歲的沈佳慧大感興味,眼珠子亮晶晶的璀璨:“出遠門?你想去哪裏?”
南姗低聲答道:“我大哥哥的任地,臨州。”接着,語氣又是滄桑又是心酸:“我的四位哥哥,他們都在京城外頭的地方住過,梵哥兒才五歲也就算了,我都在京城住了十年了,還沒出過一趟遠門呢。”——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南姗還是想提提她上輩子,她十歲的時候,可遊覽過不少名勝古迹了。
與南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沈佳慧,輕輕托腮歎氣:“我也沒出過遠門呢。”——這是粑粑祖籍和麻麻祖籍都在京城人士的煩惱。
君子蘭有個親姨母嫁到了京城之外,她倒是有過出遠門的經曆,她的意見是:“外頭不比家裏舒坦。”——武昌老侯爺已過逝,君子蘭姐姐的粑粑,已是正經八百的武昌候爺,身爲侯爺唯一嫡出的小姐,吃喝用度自然矜貴的很,擁有獨立的大庭院,被一堆媽媽丫鬟衆星拱月似的捧着,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華燈初上時,喜酒也基本吃了大半,已有客人不勝酒力,開始陸陸續續告辭,睿王妃及大兒媳婦康氏張羅着送客,南瑾與溫氏一起外出赴宴時,定是要同來同回的,男客那邊已派了小厮來傳話,南瑾被灌的有點高,正喝醒酒湯解醉呢,得歇會再走。
南姗不由揣測——真喝高了,還是在裝醉啊,待看到溫氏一臉平靜地應了聲已知曉,南姗恍然,應該沒喝高,她老爹素日多注重養生啊,酒那個玩意兒,從來都是适可而止,快止不住的時候,就自動變成啞巴‘醉翁’了。
果然,回去的馬車上,南瑾老爹的眼神很清明。
南姗笑盈盈地蹭在一旁,繼續遊說老爹:“……都說我蕭國物寶民豐,山水秀麗,我以前常聽大哥哥說起,他小時候住在瓊州、臨州好多地方的風土人情,說南邊的氣候溫暖濕潤,爹爹帶他去看過豐收時的田地,金燦燦的望不到邊,那邊的山野風情田園風光,和京城邊郊的不一樣……女兒一直都十分向往,很想出去見識一番呢,爹爹,您就允了女兒吧,我保證不淘氣不惹事,到了臨州,會乖乖聽大哥哥的吩咐安排,再說,我都好久沒見小芙兒和小銘兒,我可想他們啦,上回小芙兒也寫信來說可想我啦……好不好嘛,爹爹……”
南瑾淡淡瞥了南姗一眼,繼續駁回申請:“爹爹是去辦公事,不是去遊山玩水,帶着你上路做什麽?”
爲了出門旅遊,南姗也是蠻拼的,對着老爹闆肅着的臉,不鹹不淡的語調,她很堅定的迎難而上,哪怕被鄙視了,南姗也沒退縮,誰讓老爹沒有一口否決呢……
喘勻實了一口氣後,南姗各種分析賭咒發誓道:“您的車駕在前頭走,我就在後頭遠遠地跟着,就跟井水不犯河水一個樣,絕對不會妨礙到爹爹辦公事的!您看着是帶我一起了,其實跟沒帶是一樣的,您可以把我當成别家去走親戚的路人……”
瞧着閨女都思維混亂,說得語無倫次了,溫氏不由笑道:“老爺,姗姗這幾天急躁的抓耳撓腮,說好話把嘴皮子都快磨薄了,你就别再逗她了,給她說了實話吧。”
南姗瞪眼珠子:啥意思?
溫氏摸了摸南姗的嫩臉頰,笑道:“娘的傻丫頭喲,你爹爹早就應允了。”
南姗繼續瞪眼珠子:what?
溫氏繼續摸南姗的柔臉頰,再笑:“兩天後就出發,你小哥哥會随你同去。”
這是在演反轉劇麽?南姗瞅向老爹,老爹緩緩閉目養起神來。
溫氏又笑道:“你大哥哥大嫂嫂離京一整年,爹和娘心裏都十分挂念,早想使人去看看,可是呢,你爹爹公務繁忙,你二哥哥已是官身,你三哥哥要勤着讀書,都分|身乏術不得,你小哥哥倒閑着,可讓他獨自走一趟,你爹爹又不放心……剛巧你爹爹這回南下巡查吏務,會經過臨州,便想着捎帶你小哥哥和你去一趟,叙叙兄弟兄妹情分,沒得到外地做個官,反倒生遠了聯系……你爹爹還沒跟你說打算,你倒已巴巴地自動來請纓……”
所以,就算她不去毛遂自請,這個旅遊機會本就是闆上釘釘的事唠,有這麽逗人玩的麽,白瞎她這幾天絞盡腦汁,想各種各樣的理由用來遊說老爹,啧,看她跟猴似的上蹿下跳,很好玩很好看是吧!
南瑾睜開眼睛,囑咐道:“到臨州後,你一應該做的功課,一門都不能落下,回頭我檢查,若是缺了短了,或是做得不認真了,日後就别想着再出遠門了。”
南姗不憂反喜,眼珠子賊亮賊亮的:“爹爹的意思是說,隻要我這回表現好,以後還能出遠門麽!”
南瑾又默默閉上了眼睛:他話裏的重點難道是最後一句麽!
……
兩日後,收拾好包袱的南姗,活力四射地啓程上路,與南姗嗨樂到極點的心情相比,南娆的心情也簡直抑郁到了極點。
那天,南娴姐姐給南娆做了道選擇題,問她,想嫁到外地or想嫁到林家,南娆很不死心地問她三姐,沒有别的選項麽,南娴姐姐很沉重的點頭,二叔二嬸不願相幫,南娆不甘心,在老爹和祖母面前各哭了一場,結果,被老爹和南老夫人各罵了一通,對于曾經狠狠抹黑過家族臉面的南娆,這倆長輩一個比一個氣怒,若非南娆有她林家的血脈,依照南老夫人的性子,得直接關她個十年八年不見天日。
南娆又去求了她二叔,剛哭了兩聲,就被她南瑾二叔使人架出去了,她二叔最煩這種哭求模式,在古代,自由戀愛一點也不普及,最常見的自由戀愛模式,通常隻有青梅竹馬,很可惜,南娆木有相好的青梅竹馬,這個年頭,南娆也不可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拉着哪個順眼的少年公子,很張揚地表白,我已長發及腰,君願娶我否——會被罵瘋婆子的……是以,南娆的終身大事隻能由直系長輩安排。
最新消息,林家有合适年齡的子弟,人家的爹媽均婉拒接收南娆過門,南老夫人登時怒了,把她林氏娘家人狠狠數落了一通,她幫襯過娘家那麽多,現在反過來,隻是幫她解決個孫女的婚嫁問題,還這麽推三阻四的!
林家與南家以前也算旗鼓相當,近些年來,一代不如一代,已日漸式微,需要仰仗依靠南家的地方盡然有之,南老夫人有個林氏侄子略微松口,言道:他那裏還有個适齡的庶子……
南娆頓時氣爆了,居然讓她屈尊下嫁一個……庶子!
最關鍵的問題是,南珏大伯已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