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變回蚌殼嘴的兒子,見到曾經最喜愛的小姑娘,也沒有話唠附體的些微迹象,皇帝的表現是沉默的失落,有負皇帝厚望的南姗,規規矩矩給皇帝磕頭拜别,再跟随老爹離開了皇宮。
隻是,從皇宮回到家裏後的第三天,南姗很不幸的……生病了。
南瑾看着閨女的目光,頓時相當之深沉複雜。
南姗可想仰天長嘯告訴老爹,她絕對不是因爲蕭清淮不記得她了,才會傷心難過以至于病倒的,這麽點小小的打擊,她若都承受不住,那她孤孤零零被穿越大神拍來古代時,估計早就傷心地挂掉了,每個人的一輩子,都會經曆生老病死,她現在、真的隻是、很單純的在生病啊,這裏的冬天冷嗖嗖的,很容易風寒感冒的好麽。
不過,她現在病得嗓子又啞又疼,一點也嘯不出來。
在南瑾看來,閨女現在低落的狀态,類似于失戀,女兒和五皇子這段純純的‘戀情’,基本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點冒出了嫩嫩的新芽,再漸漸抽出了細細的枝條,就是吧,還沒堅持到開花結果,啪嗒一下,就被無情莫測的大暴雨給打折了,對此種境況,南瑾悄悄松了一口氣,既然五皇子不記得自家閨女了,那以後應該能避過婚嫁之事了吧,說實話,把女兒嫁進皇家,實非他所想所願,但是,皇帝的面子又不好很駁推,如今……
怕閨女年紀小,腦子轉不過彎,南瑾很和顔悅色地開導南姗,什麽‘緣來則聚,緣盡則散’之類的禅語,說得層出不窮深奧莫測,翻譯到南姗耳朵裏,大概意思就是,小五同志已是你人生中如風的往事了,閨女啊,别再爲他忘了你而傷心難過啦,以後老爹會給你找一個頂頂好的夫君,咱們要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能吊到那一棵樹上就不下來哈,乖,快下來吧……
南瑾的一番言論,讓南姗不由對老爹刮目相看,沒想到刻闆嚴肅的老爹,居然有如此開明的一面,不愧是搞自由戀愛修成正果的,感情方面的思想覺悟,就是不一樣……但是吧,老爹,她沒有很傷心難過啦,小五同志摔成那個模樣,她總不能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吧,畢竟相識一場,惋惜感慨下多正常啊,還有,治病喝的藥實在太苦了,這才是她情緒低落的真正原因啊。
自南姗生病後,南瑾每日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風細雨的開解,親自柔聲和氣哄着喝藥,又常送精巧可愛的小禮物,此等寵愛女兒的行爲,讓全體南家人深刻地領悟到,十一小姐真是二老爺的掌上明珠,瞧瞧這心疼的勁兒,啧,投胎給二老爺做閨女,真真是有福氣啊。
被感慨有福氣的南姗,病一好全,心情頓時舒暢開朗不少,南瑾見閨女心結消彌,展露出喜笑歡顔,心裏也暢慰不少。
……
冬日寒意深深,到了夜晚,更是滴水成冰,這天,寒風凜冽,南瑾下衙歸來,冰木着臉一紮進老窩,就受到老婆和女兒的熱情接待,一個幫着換上溫厚的家常冬裝,一個笑盈盈捧上熱熱的香茶,屋内被烘烤的溫暖如春,賊胖賊胖的小兒子,紅彤彤着肉嘟嘟的臉頰,喚了聲‘爹爹’,順便報告:“大哥哥從臨州又來家書了!”
換好衣裳坐到暖炕喝茶的南瑾,拿茶蓋輕輕撇着漂浮的茶葉,和聲問溫氏:“屏兒信上說了什麽?”
溫氏喜上眉梢,抿嘴笑道:“湘湘呀,又懷上身子啦,老爺又要多個孫子喽。”
南瑾眉羽舒展,柔和的微笑:“好。”飲一口熱茶,暖暖脾胃,再道:“今年的冬天,實在是陰冷異常,小芙兒和小銘兒年紀都還小,兒媳婦又懷了身子,今年便都不用回來過年啦,省的路上來回颠簸,受了風寒,反倒不美。”
溫氏一口應下:“成,就按老爺的意思,我順道再打發人,送點滋補品過去。”
南瑾和溫氏又說了幾句閑話,開始檢查小胖墩南梵的功課,因啓蒙南梵學業的湯先生,家中有急事,告假了幾日不在,目前暫時充當授課師傅的正是南姗,南瑾考問了南梵今日都背誦了哪些句子,又翻閱檢查幼子描的大字,一切滿意通過之後,屋内氣氛又歡騰活躍起來。
順便說一下,南府中現有兩名教書先生,一是之前南珏大伯請來的方先生,正教着南毅、南鴻和南陶,南瑾本不欲再請西席,奈何這位方先生的教學質量+教學氛圍,實在很難讓南瑾放心托付幼子,若方先生的教學質量好,那麽南毅現在的專業文化水平,不會還木有南姗的業餘水準高,若是方先生的教學氛圍不錯,呃,下面一共仨學生,就不會有兩個半一上課就夢遊天外,于是,南瑾又慕名請來一位湯先生,湯先生來南府執教後,南老夫人便預備着要辭退方先生,能少支付一份束脩也是好的,但是,南毅一看到闆着嚴肅臉的湯先生,立即向南老夫人表明不願換先生的立場,小小的一番請求讨好後,此事便作罷,隻不過湯先生的薪水,是南瑾自掏腰包支付。
快開始擺晚飯前,單身漢子南葛挑簾而入,輕輕跺着腳,接着就是一番深入肺腑的感慨:“好冷的天啊。”
“在屋裏頭,就聽着外面的風聲呼呼的,光想想,就冷得緊。”南姗笑嘻嘻送上專用暖手爐:“三哥哥快暖暖手吧。”
這讀書人吧,一到冬天挺苦惱的,若是窩在暖呼呼的屋子裏念書,舒服是舒服了,就是比較容易睡着,若是在冷飕飕的屋子裏讀書,腦子是夠清醒了,卻又凍得手腳冰冷渾身打顫,這就很考驗人了。
南葛接過暖手爐,回以溫厚的笑意:“多謝妹妹。”兄妹倆互相客氣時,已有丫鬟上前解了南葛披着的貂裘披風,再抱着麻利地退下。
成家立室的子弟,素日一般與妻子在各自院内用飯,當然,若是婆婆存心要兒媳婦每餐立規矩,那就另當别論了,如今南屏夫婦及子女離京外任,安文佩有孕在身,南硯忙完公務回家自要陪陪,南笙早就離家在外求武,是以陪南瑾夫婦用飯的人士,通常就是南葛、南姗和南梵,其中,南葛年紀最大,又因讀書刻苦費腦力甚多,所以每頓吃得很多,這也就罷了,南瑾挺無語的是小閨女和小兒子,你倆也忒能吃了。
南瑾要求吃飯時的規矩,本來一律是食不言,但是,某一日看到閨女鼓着臉頰,一連吃了三碗幹米飯,另搭配葷菜素菜無數筷,終于忍不住繃着臉開口問——你還沒吃飽呀。
這晚,南瑾飽餐後已準備放筷子,卻見閨女吃得仍歡暢淋漓,當下又打破了規矩,皺眉提醒道:“姗姗,别又吃到肚子撐着了,大晚上的哎喲哎喲肚子疼。”
南姗舉着筷子,語氣很豪邁:“爹爹,女兒還沒吃飽呢。”再俏皮地輕笑:“爹爹放心,女兒有分寸的,不會再把自己撐着了。”再沖身旁的小胖墩努努嘴,建議道:“爹爹,您應該多說說梵哥兒,您看他這體型,離您玉樹臨風的身姿差遠了……”
南梵年紀雖小,卻也聽明白南姗是在打趣他很胖,當下鼓着嫩呼呼的小胖臉,十分嚴肅地控訴道:“姐姐,娘說你小時候可比我胖多啦!”
作爲弟弟妹妹長大的見證者,南葛拿手背掩住嘴巴,也笑着摻和進來:“噢,你倆胖得不相上下,也就是紅豆和綠豆的差别。”
三個歲數階層的兒女各說幾句話,眼看着要有歪樓的趨勢,南瑾放下筷子,目光肅殺:“噤言。”
一聲令下後,南葛、南姗和南梵頓時把臉埋到了碗裏,各吃各飯。
……
在異常寒冷的冬天中,終于迎來了元啓十八年的腳步聲,這個新年,南姗依舊過得不愉悅,因親愛的老妹妹先走一步,喪妹的南老夫人心情很不暢快,她老人家不高興,誰還敢表現得很高興,南姗掰着指頭數了數,貌似她被拍來南家後,就沒有哪一個新年過得happy的。
到了正月底,南婵那邊懷有身孕的丫鬟,慘呼一天一夜後,生下了一個丫頭,葉氏不由連連喜念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是個庶長女就好,既然佛祖這會這麽靈光,葉氏頓時趁熱打鐵,祈求佛祖趕快賜她女兒早生貴子,巧了,剛到二月初,南婵懷孕的喜訊就傳來了,葉氏嗨得差點跳起來,興奮過後,又誠心十足地給佛祖叩首,再求兒子南敬趕快考過童試吧,果然,二月的童考,南敬通過了第一回考試,葉氏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佛祖啥時候這麽靈驗了。
待到陽春三月,桃花灼灼盛開時,嫁于顧仁文的南娜産下一子,起名顧牧,沒過幾日,挺着碩大肚皮的安文佩,也腹痛産下一子,起名南康,葉氏見二房孫輩的娃兒,都蹦出了三個,還有一個已又在娘肚皮裏蒸着,才恍然想起自個的兒媳婦還沒動靜,于是向佛祖的祈願,也從讓邢飛豔聽她的話,改爲邢飛豔要聽她的話+趕快給她生一大胖孫子。
春花爛漫的季節,南姗收到大侄女南芙的來信,信中表明她十分想念京城裏的親人,若是能見見面就好了,南姗揣着信箋找老爹訴思念之情,好想去臨州見見侄女侄子啊,握着書卷翻閱的南瑾,斜飛南姗一眼——你在做白日夢?
南姗怏怏颠走,她在蕭國長了快十年,連京城的地界都沒出過,混得還不如南芙,這小丫頭起碼還出了趟遠門呢,什麽時候,若能出門旅個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