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四郎一震趕緊跪下了:“爹,您别怪娘,她隻是一時沒想明白。”
這是要休妻啊?
齊二郎夫婦、齊三郎夫婦也趕緊上前,扶的扶齊李氏,勸的勸齊老爹:“爹,您消消氣,娘她一時糊塗,您别跟她一般見識。”
齊大郎長長的呼出口氣扶住齊老爹:“爹,算了,其實這事兒,兒子我真的隻是想問問娘,并沒有怪罪她什麽。我也隻是想說說,弄這點東西,我們弄得不容易,昨天回來後見那棚子裏的東西被弄成這個樣,媳婦她心疼得直掉淚。爲了交付幾天後的香菇,我們一直晚上都沒睡。我來問,也就是想跟娘說說,以後要是想吃了,跟兒子打聲招呼,我怕她自己摘會把茹種給不小心摘掉,這樣下一批就難了。”
唉…季心苗也深呼吸了幾下,才把内心的那點怒火給呼出去。齊老爹爲了維護他們夫婦把話都說到了要休妻的節奏上了,她還能說什麽?
說真心話,她巴不得齊老爹把齊李氏給休了,隻要這院子裏沒有了齊李氏這張狂的老女人,齊柳氏就成不了氣候。但是她更明白,齊老爹因爲這事把齊李氏給休了,他們夫婦在這村子裏也就出名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原諒她是個俗人。于是她走上前對齊老爹說:“爹,别氣了,經過昨天晚上的補救,也許過兩天那種子能再長出一批來。就如相公說的,雖然我們弄這點東西不容易,但也不能因爲這點俗物惹得家裏不和。家和萬事興,隻要家裏和睦了,齊家的日子才會越來越興旺。别氣了,以後大家有話攤開來說,我想大家都會理解的。”
兒子媳婦本是受害人,倒是安慰起自己來了。齊老爹老淚縱橫:“家和萬事興,說得好啊,說得好!季氏你隻管放心,以後你娘還要糊塗,爹爹定不會饒了她!老太婆,虧你多活這幾十年,你還沒有孩子活得明白啊!”
也許齊李氏真的被齊老爹的怒火給吓着了,被兩個兒媳婦扶起來後,一言不發的死盯着齊大郎夫婦。看着齊李氏的眼神,季心苗心知這個女人不是那種識相的女人,你再說也沒用!要她改,除非狗改了****的個性!
聽了齊老爹的話,季心苗停下心思裝出一臉感激:“爹,謝謝您說句公道話!當兒子媳婦的,受了爹娘的親恩是不會忘記的。昨天我們從城裏回來得晚了些,沒來得及給您。我與大郎給您買了兩塊布,一會我拿給二妹,讓她幫你們栽件衣服過新年。”
季心苗不準備再去讨好這齊李氏了,兩塊布雖然不是什麽大錢,可是她覺得給齊李氏穿了,不如送給叫化子還算恩德一件。
齊老爹一聽兒媳婦的話臉上的愧色更深了:“傻孩子,今年你們的銀子都沒分,說過了那是孝敬爹娘做衣服的,怎麽又買了了呢?不用了,爹用不着穿這麽多新衣,留給你爹娘做吧。”
齊二琴見院子裏終于平靜了,她立即走了出來對齊老爹說:“爹,您不知道,上次胡大嫂給了大嫂兩塊皮毛做衣服時,她覺得心中不安,就特意去鎮上買了上等棉花回來,用她的嫁妝面料,給您做了一件新棉襖呢。隻是女兒手腳慢些,得過幾天才做好!”
齊老爹一聽,眼角都濕了:“這孩子,這孩子…爲什麽去花這個銀子?我都一把年紀了,哪裏用得着穿什麽新棉襖?”
齊大郎雖然多年來一直對親爹有怨氣,可此時他給自己娶了一個這麽可心的媳婦,心中那點不平早就沒了。見親爹心疼自己夫婦,于是上前說:“爹,你别心疼那兩個銀子,昨天我們到香菇送到城裏,價格買得還不錯呢,共得了幾百個大錢呢。”
“哦?那東西真的那麽值錢?”齊老爹終于展顔。
爲了讓齊老爹開心,齊大郎故意樂呵呵的說:“不止這次送的貨賣得個好價錢,我們還與千味樓定了契約,以後我們家的香菇,他們五天來收一次,每斤四文。”
一斤四文?
衆人的耳朵都長了!
看到衆人這驚奇的樣子,季心苗與齊大郎對視了一眼,眼裏全是得意:看吧,我說了價格一定要保守吧?财帛動人心,錢不可外露啊!要是他們知道,一斤的價格其實是六文上門來收貨的話,這幫人會不會馬上把他們棚裏的種子偷光?
一聽價格這麽好,可這香菇的種子都給那死老太婆掐了,于是齊老爹擔憂的問:“那你們那些種子被這死老太婆弄掉了,要是五天内沒有香菇交貨,那要怎麽辦?”
季心苗不想騙齊老爹:“爹,婆婆主要是把這一茬的種子給摘走了,下一批的等再發出來就有了。隻是這一批本來是計算好五天内有貨可出的,隻是那做種的被摘了,就得推遲日子了。不過,酒樓裏的事是不能耽擱的,明天我們把家裏事安排好,就回一趟季家村,我爹娘那也種了一些袋子菇。”
這一下齊老爹的眉頭才真正的舒了,不過,聽說被老太婆糟蹋了一批種子,他恨不得一巴掌打過去,讓這沒見識心眼小的女人長個記性。
齊大郎理解親爹的心,于是他勸慰說:“爹,隻要把這一批對付過去了就沒事了,下一批肯定能接上。昨天晚上我與媳婦弄了半夜,把那兒都打理好了。隻要以後不再出事,這批袋子香菇,出個七八百斤不成問題。”
七八百斤?那可就是近三兩銀子,窮人家裏半年的零花銀子就來了!一個大男人出門做一天零工還得托熟人介紹也隻有二十五文一天,有手藝也不過三十五文一天。
而自己大哥大嫂就弄了幾十個小袋子,就能掙三兩銀子?
齊三郎看向齊大郎夫婦的眼光全都是羨慕:“大哥,這可是個好價錢啊!這東西到了五六月,兩文一斤到處都是,有的時候還賣不出去呢!”
齊柳氏見自己的男人隻知道奉承别人,于是在一邊輕聲嘟喃:“你高興個屁啊!賣的銀子又不進你的口袋!”
齊大郎想起當時大哥大嫂一直勸自己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他們弄些木屑,可就是這沒眼光的女人,說什麽要花一兩銀子的成本,根本就沒意思,非攔着自己不可!這下來說冷言冷語了?
他掃了齊柳氏一眼:“我大哥掙了銀子我就是高興,關你屁事!”
這家中虎視耽耽的人這麽多,雖然齊老爹放了狠話,但季心苗還是不放心。兩人進了門她試探着問:“相公,你覺得婆婆會安耽不?”
齊大郎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怕她懷恨在心?”
季心苗擔心的說:“不是怕,而是确定!你不是她生的,以她這心性不可能把你當親生兒子來看待。而且就她那心眼,不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怕是親情也不濃,從她對二弟夫婦來看就知道了。要是她真的得了失心瘋的話,真的趁我們不在使壞,那怎麽辦?我們不可能時時守着那棚子的啊!就是真的守着,也未必就能沒事,家賊難防啊!”
齊大郎直直的盯着季心苗看了好一會,看得她莫明其妙,季心苗臉一紅:“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是個小心眼?你剛才沒注意到她那眼神,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人心裏想什麽,眼裏就會流露什麽。就在爹說要休了婆婆的時候,她眼中流露的不是害怕,而是恨!她心裏肯定認定了,今天所受的侮辱,是我們給她的。說句難聽的話,狗改得了****,她也不一定改得了那性子!”
知道自己媳婦誤會了,齊大郎搖搖頭才開口:“媳婦,我可不是不相信你。我在想,你想得很遠!你要不提醒,我真的把後娘這人的性子給忘記了。你擔心得有理,不止後娘這人心難測,就是三弟妹這個人,我們也得防!對,你說的家賊難防,這話一點也沒錯。不過,你雖擔心,一會我去趟胡大哥家,一切都有我。”
季心苗聽了齊大郎的話,頓時心中暢貼極了,這個男人雖然忠厚,但不蠢孝!會防人。
下午時分,季心苗正在棚裏修複着那些被踩壞的香菇袋子,聽得齊大郎在門外叫:“媳婦,你出來。”
季心苗立即直起腰往外走,她還沒走近,突然“旺旺…”三聲,一大兩小三隻黑油油的狗,瞪着眼對着她狂叫起來,吓得她尖叫起來。
“大黑,你别叫了,這是我媳婦。來,你們認識一下,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見媳婦被吓了,齊大郎立即低頭喝令着那隻大狗。
還真奇怪了。齊大郎一開口那隻大狗就不叫了,緊接着,兩隻小狗也不叫了。隻是當大黑兩個漆黑的大眼直盯着她轉時,季心苗心頭發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