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且悲泣的号角聲透過幾十組擴音器的傳播,幾乎一瞬間就響徹了整片大地,月牙灣剛剛才新建起來的城頭上已經是人頭攢動、磨刀霍霍,幾十挺重機槍和十幾門大小不一的火炮在城頭上更是一字排開,配合十幾盞大功率探照燈的來回掃射,一股肅殺之氣立刻撲面而來!
“是良王府的屍王号角,他們在召集附近所有的活屍……”
一身戎裝的陳風緩緩踩上了一隻裝滿沙土的麻袋,用一種極其凝重的目光眺望着遠處燈火闌珊的月牙灣,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劉天良正面交鋒,但他也相信這肯定不是最後一次,劉天良絕對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卻是一個需要他百分百重視的對手!
“他們這是想拼個魚死網破嗎?”
身材削瘦可眼神卻極其淩厲的闾丘岩也緩緩走了上來,并肩和滿臉複雜的陳風站在一起,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陳風臉上看到如此極端的表情,似乎他們身後整整四千名士兵和大量的軍事裝備都無法給他任何信心,從出城之初他所下的命令無一不是斟酌之後再斟酌!
“不是!他們這是在示威,良王府的人雖然都是一幫亡命徒,但絕沒有任何一個是蠢貨,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拼命的……”
陳風輕輕搖了搖頭,言語之間就好像很了解良王府一樣,而他的話剛說完,那響徹蒼穹的号角聲就如同約好了一般戛然而止,城頭上隻剩下一片有條不紊的命令聲,居然一點匆忙慌亂的樣都沒有,仿佛爲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早就準備充足!
“你有多少把握能攻下月牙湖?”
闾丘岩微微眯了眯雙眼,看着不遠處幾條已經在縱深開挖的戰壕,他知道等這些工事一旦開挖完畢,那就應該是他們發起總攻之時,隻不過眉頭深蹙的陳風卻再一次的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以攻下月牙湖,現代戰争還據守這樣一個要塞根本是自尋死路,但攻下它的代價恐怕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
“哦?你是說他們用一個小小的屍王号角,就能讓我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你别怪我不相信你的話,西北能被他們調動的活屍少之又少,難道你還沒有信心在他們把屍潮聚集起來之前攻破月牙湖嗎?”
闾丘岩的雙眉一挑,臉上終于露出一抹和他氣質不太相符的冷傲,但是陳風卻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着他說道:“你永遠不要低估一個能從南方一路闖到西北來的人,我大哥當初就是因爲太低估了他的手段才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相信屍王号角僅僅隻是他們實力的冰山一角,他們一定還有不爲人知的手段藏在暗處!當然!如果你執意要攻打月牙湖的話,天亮之前我一定幫你拿下它!”
“不用打了!你在心理層面上已經輸了……”
闾丘岩突然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說的陳風臉色立即就是一白,并且不等他開口辯解,闾丘岩卻舉起拳頭不輕不重的在他胸前砸了兩下,然後歎息着說道:“老夥計!未戰先寒是兵家大忌,如果你不能把劉天良留給你的陰影從心裏抹去的話,你這輩在軍事方面都别想再有多大的作爲了!”
“我……”
陳風臉色煞白的看着闾丘岩,微微顫抖的雙唇連動了好幾下卻都沒能再成功的吐出一個字來,不過闾丘岩卻笑着背起雙手來說道:“這件事你也不用太在意,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跟你被人給甩了一樣,等你從困境走出來自然會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而且我也不是傻,劉天良那麽陰險狡詐的人,怎麽會不留後手就大張旗鼓的在我們身側建立聚集地呢?我今天答應紫涵過來無非是想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罷了!”
闾丘岩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之後,轉身就向一旁走去,而在靠近一座矮山的空地上,一大群亂糟糟的農民正坐立不安的擁擠在一起,雖然他們手裏的武器已經從各色的農具變成了自制的土槍土炮,但如此密集和缺乏調度的隊形怎麽看都是一幫烏合之衆,就算不太懂軍事的闾丘岩也能看出來,隻要良王府的炮兵夠水準的話,一炮下去就能炸死他們一多半的人!
“岩!你來啦?現在情況怎麽樣?劉天良還沒有出現嗎……”
正靠在一輛皮卡車上的陳紫涵見闾丘岩緩步走來,急忙站起身來迎了過去,而她身邊的一大群人也趕緊跟着圍了過去,用一種抱農具的姿勢扛着手裏粗糙的武器,一個個眼巴巴的看着表情從容的闾丘岩!
“嗯!劉天良還沒有跟我們聯系,不過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出面的……”
闾丘岩走到陳紫涵面前輕輕的點了點頭,他早就看出陳紫涵臉上那抹深深的勉強以及緊張,陳紫涵在交際和管理方面的确有她獨特的一套,但輪到和人真槍實彈的開打,她所欠缺的還太多太多,而她所帶來的這幫烏合之衆也大體差不多,除了一隊比較合格的戰士之外,其餘人等不過是一幫臨時湊起來的農民武裝而已!
不過他們好像也沒料到事情會搞到這麽大,看着李縣的士兵在那瘋狂開挖着戰壕,一箱箱彈和炮彈接連不斷的從車上運送下來,“哐哐”作響的聲音就跟錘一樣不斷砸在他們的心頭,初出鎮時的嚣張氣焰早就被抹殺的一絲不剩,這幫牛犢山的農民們終于發現這跟他們以往打群架不同,他們馬上.将要面對的是一場真正的殘酷戰争!
“我……”
陳紫涵又動了動嘴巴,雙手還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擺,欲言又止的模樣絲毫沒有她平常的果斷幹練,不過闾丘岩卻好像猜到了她要說什麽,微微一笑之後大聲的說道:“紫涵!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們的戰士已經全部到位,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們的人立刻就會跟着你們一起沖上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會爲你打下月牙湖,将匪首劉天良枭首示衆!”
“俺…俺們打頭陣啊?不應該是你們正規軍先上嗎……”
一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農民立刻心虛的問了一句,他似乎出門的時候衣服穿的太少了,被夜晚的冷風一吹整個人都快縮成了一團,就連雙手也本能的攏在袖裏,抱着一杆火藥槍不停的在地上來回跺着雙腳!
“咦?這位老哥的話我可就聽不懂了,和良王府有血海深仇的可是你們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之前你們來找我的時候一個個可都是群情激奮啊,不會輪到沖鋒的時候就怕了吧……”
闾丘岩十分好笑的看着那麽老農,似乎在他身上一點也找不到牛犢山人常見的血性了,而對方臉色難堪的左右望了望自己的同伴們,然後讪讪的說道:“可是俺們打不過他們啊,俺們都不知道他們有那麽多大炮哩,這要是幾炮炸下來咱們弄不好都要死光光哩!”
“好了好了!你們的意思我算是聽出來了,感情你們之前一直認爲良王府很好欺負,等到了人家門口卻發現他們根本不好欺負是吧?那我就想問問你們了,你們族長一家的血海深仇到底還報不報了?”
闾丘岩強忍着笑意不斷環視着現場所有人,而一幫農民伯伯們隻是不停的你看我、我看你而已,雖然都從大夥的眼看出了強烈的退意,卻根本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這仇不報了,隻有剛剛那個答話的老農嘟嘟囔囔的說道:“仇俺們肯定想報嘛,但打不過人家咋辦哩?陳鎮長請你們過來就是想讓你們幫幫俺們的嘛!”
“哈哈~你這是農民式的狡猾,非用你們鎮長和我的私人感情逼着我們陪綁是吧?不過你們就這麽肯定我們一定能打得赢這場戰鬥?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們,就算我可以打下月牙湖,但你們全族能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甚至是被直接滅族,這樣的話你們還想去打這場根本沒有意義的戰鬥嗎……”
闾丘岩目光炯炯的環視着衆人,現場一大幫人立刻就不吭聲了,一個個全都不知所措的眨着眼睛,而闾丘岩則繼續歎息道:“你們真該慶幸有紫涵這樣的好領導帶領你們,就算她明知道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和意義,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你們一起來了,并且身先士卒的站在了最前線,這不是因爲她勇氣過人,而是因爲她在乎你們,在乎你們大家的感受,不想讓你們的尊嚴受到一絲一毫的挫折!”
“岩……”
陳紫涵的雙眼唰就亮了起來,無比感激的看向高談闊論的闾丘岩,她何嘗不知道闾丘這是在給他們集體找台階下,不然這幫死要面活受罪的農民們很有可能會腦一熱之下,幹出連命都不要的瘋狂事來!
“鄉親們!做人要将心比心才好啊,紫涵明明有更高明的手段能讓劉天良出來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卻因爲你們的道德綁架被逼着身先士卒來了……”
闾丘岩并沒有看向開始激動起來的陳紫涵,他微蹙着眉頭無比威嚴的說道:“孫兵法有雲,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道,如果你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話,那麽就已經距離死亡不遠了!打仗不是兒戲,那可是分分秒秒都會死人的殘酷鬥争,當然了!隻要你們之有任何一個人還贊同用暴力的方式去解決問題的話,我闾丘岩一定會陪你們進攻到底!”
闾丘岩氣勢沖天的掃視着現場每一個人,但他聲若洪鍾的大喊聲就如同灑進了汪洋大海之一般,居然連半點浪花都沒有激起,所有人都跟同時啞巴了一樣,通通垂着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叮叮~”
就在這一片鴉雀無聲之,陳紫涵的揣在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詫異的拿出來一看,隻見屏幕上赫然彈出了一條署名“劉大混混”的簡訊,上面用一種十分調侃的口吻說道:“這算什麽?和前男友鬧矛盾了就把現任男友拉來打架?你給我告訴闾丘岩,他别在那說的天花亂墜,咱們良王府小是小了一點,但從來不怕打仗,八隻屍王的原材料已經替他準備好了,是扔在他們城東還是城西他自己說了算!”
“岩!劉……劉天良就在這附近,他在看着我們……”
陳紫涵急忙舉起手機把信息遞給闾丘岩看,而闾丘岩飛快掃了一眼信息後卻突然大笑了起來,隻見他背着雙手朗聲說道:“出來吧劉天良,咱們兩個單獨聊聊!”
“叮叮~”
短暫的沉默之後陳紫涵的手機又響了,劉天良再次發來信息說道:“誰出來誰傻.逼!五分鍾之後帶上紫涵咱們鳳鳴山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