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道峰後山。
内苑花廳裏,盛裝打扮的諸位師姐們此刻都在場,麗色滿園,莺莺燕燕、浮翠流丹。
坐在中心位置的秦沐淩,正在惬意地享用着虞靈舟精心準備的大餐,不遠處的大小十二座玉鼎中,熬炖的異獸靈禽都已是金仙層次,加上各種珍稀罕見的神藥天藥,吃上一口就抵得上尋常修士數十年的苦修。
現在隻要是秦沐淩用得上的資源,女修聯盟都是敞開了供應,由此才能使得他的修爲突飛猛進,連過往的妖孽級天驕種子都隻有望塵莫及的份。
宗門議事殿裏,九位準聖帝君連同掌教牧盈華已經談了不短的時間,而高層長老們大多都在外面等待結果。
在這種事關宗門前途的大事上,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回,她們能夠談攏嗎?”
秦沐淩端着離龍酒樽,問對面的玥儀天君道:“如果鬧了個不歡而散,是不是接下來兩邊真的就要開戰了?”
道庭的那幾位既然來了,就不會甘心空手而歸,但是女修聯盟也不可能給予太多的讓步,所以兩邊的矛盾在某種程度上是不可調和的。
作爲純女修的聯盟,除了秦沐淩這唯一的男性,想要再讓外面的男修擠進來,無論他還是幾位女帝君,心裏都不可能接受,這一點沒得商量。
一襲雪白宮裳、優雅知性的玥儀天君笑意盈盈地道:“我們聯盟已經不缺人了,所以不再需要新的盟友加入,尤其是外面的那些臭男人,有多遠滾多遠。宗門内的長老們基本都是這樣的态度。”
麗顔清冷、華貴妩媚的冰鸢天君抿唇一笑,柔膩玉手接過秦沐淩手中的酒樽、重新給他斟滿,柔聲說着:
“太虛星空中之所以有純女修的道統勢力存在,不就是因爲厭煩了作爲那些男修的附庸,所以部分有大智慧、大毅力的女修先輩們,才決意撇開那些男人自立門戶,并且決不允許宗門裏招收任何男性門人弟子,以此來維系宗門上下的凝聚力,保持宗門的純粹性。”
“如今形勢雖不比以往,但爲了避免戰争、就放棄過往堅持了千萬載歲月的原則,我相信帝君們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秦沐淩深以爲然:“是這個道理,不能因爲一時的安定而壞了宗門法統。”
無論出于怎樣的考量,這個口子都是沒法開的,否則女修聯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以後免不了被那些男修勢力借着各種理由滲透、分化瓦解,長此以往必然會威脅到宗門的根基穩定。
至于說秦沐淩,他算是先天鴻蒙靈根化形爲人身,本就是特殊且唯一的那一個,所以雲夢天宮願意爲了他破例,他的超然身份也絕不是外面那些男修帝君能夠相提并論的。
“所以,這一戰怕是不可避免了,隻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明眸皓齒、清純稚嫩的虞靈舟側過螓首說着:“現在主要是拖着他們吧,拖到那幾位突破準聖帝君境界,拖到小師弟你成爲金仙,等到宗門裏有更多的準聖帝君誕生,以後還需要把他們當回事嗎?”
雪冰璇蹙眉道:“隻怕不是這樣容易,他們既然獲悉了小師弟身上的神異,豈會甘心一直等下去?在沒有看到足夠的好處之前,他們多半是不會消停的。”
秦沐淩正要說話,一縷似有若無、玄妙莫名的空間波動突兀地出現,瞬間就傳遍了整片虛空巨陸。
冰鸢天君臉色陡變,有些難以置信地站起身來,凝望着宗門後山秘境的方向,清冷柔美的嗓音裏帶着一絲顫抖:“是祖師們提前回歸了嗎?怎麽可能?”
秦沐淩神色詫異:“師姐你是說……青曜仙尊她們自上界回來了?”
他想起上次牧盈華的判斷,本以爲還有些時間的,不曾想青曜仙尊她們現在就回歸了,或許是上界發生了某些不爲人知的變故吧?
此刻,宗門議事殿裏。
“……歆語道友,您這樣的想法未免就有些見外了,”
威德帝君說着:“爲了盟約的穩固,聯姻是應有之義,不僅秦沐淩需要迎娶我們幾家的女子,貴方是不是也應該安排一些傑出的門人弟子,與我們的優秀後輩結爲道侶?唯有如此,才能夠保證彼此的友誼長久穩定地存續下去。”
彤櫻帝君語氣冷漠:“我們幾家女修宗門,自開宗立派時起就不曾招收過男性弟子門人,也不會允許男修常住在宗門領地上,貴方這樣的提議,無疑是壞了我們的宗門法統,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玄隐帝君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太虛星空重劫臨世,繼續墨守成規,對你們的宗門基業沒有半點好處,唯有加強與男修道統勢力的合作,才可以安然渡過劫數,讓宗門基業穩定傳承下去,難道不是這樣嗎?”
玄隐帝君并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妥。
站在道庭的立場上,尤其是站在男修勢力的立場上,女修聯盟的坐大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未來的太虛星空主導權,隻應該掌握在道庭、尤其是男修勢力的手裏,而不能由一群女人騎在男修頭上。
所以,秦沐淩的未來歸屬權隻能屬于道庭,而不是被她們獨占,當然這個目标無法一步到位,但可以設法徐徐圖之。
反正他同樣是男修的身份,相信他以後也隻會更親近男修勢力,玄隐帝君對此深信不疑。
景瀾帝君神色轉冷:“貴方既然執意堅持這樣的錯誤觀點,那就沒法談下去了,各位不如請回吧!”
五位女帝君現在都看出來了,所謂的聯盟合作隻是第一步,他們真正的意圖,不僅僅是要把秦沐淩拐走,還想着“合情合理”地侵占女修聯盟的基業,盡管這個過程會比較長、比較隐蔽,但本質是一樣的。
站在女修聯盟的立場上,答應這樣的條件才是腦子有坑的表現,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翻臉開戰好了,反正結果不會更壞。
威德帝君歎了口氣:“幾位道友執意如此,那我們之間就隻能兵戎相見了,真不再考慮下嗎?”
不等歆語帝君說話,一個冷幽幽、帶着奇異顫鳴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兵戎相見?伱以爲你是個什麽東西?你有資格威脅雲夢天宮嗎?”
霎時間,玄隐、威德等四位準聖帝君渾身的血液都爲之凝固,那聲音帶着匪夷所思的大道法則共鳴之力,讓他們體内的法力運轉都出現了明顯的滞澀。
放在戰時,這就是足以緻命的破綻。
大團瑰麗晶輝在殿中冉冉浮現,絢爛迷離,美得如夢似幻。
數息之後,一道朦胧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衆帝君眼前,逐漸變得凝實、清晰。
她的模樣介于蘿莉與少女之間,絕美的姿容沉靜恬淡,幽黑澄澈的美眸中帶着難言的滄桑淡漠感,恍如高踞雲端的神祗俯瞰芸芸衆生。
她的裝扮并不奢華,一襲式樣簡單的青金色裙裳,卻綻放出女帝君們都黯然失色的奪目光彩。身後隐約有層層疊疊的瑰麗光輪閃耀,散發出令準聖帝君都爲之窒息的恐怖威壓。
“祖師!”
歆語帝君和牧盈華當先起身,對着那女子以大禮參拜。其餘的女帝君們猶豫了一下,也跟着下拜。
這位女子,即是雲夢天宮的開派祖師:青曜仙尊。
玄隐、威德等四位帝君略微遲疑,還是起身颔首緻意:“原來是青曜仙尊回歸,晚輩這廂有禮了。”
心底卻有些懊惱不甘,這位大人物一回來,雲夢天宮、乃至女修聯盟的态度勢必會更加強硬,想說服她們讓步已是不可能的奢望。
隻可惜道庭昔年飛升的那幾位大能,如今都還沒有音訊,也不知在上界境況如何,如果他們能夠及時趕回來,何止于不能懾服女修聯盟?
青曜仙尊淡漠地橫了他們一眼,清澈柔美的聲線不帶絲毫溫度:“既然你們沒安好心,那就沒必要談下去了,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想要開戰,我們接着就是!”
“仙尊何必如此?”
華胥阙蒼聲道:“如果貴方認爲這條件不合适,那也是可以繼續商量的,如今太虛星空時局艱難,我們人族修行界若是不能齊心協力、同舟共濟,将來難免會爲異族所趁,還望仙尊三思!”
他現在也明白形勢有變,隻能暫時表示妥協讓步,以免直接談崩沒法收場,等過後再另想辦法。
“忒多廢話!”
青曜仙尊擡手一探,便掐住了華胥阙的脖頸,聲音森寒如冰:“我們之間的關系很好嗎?當年本宮最小的一個親傳弟子,似乎就是被你們華胥氏的某個天才後輩害死的?這筆賬到現在都還沒算呢!”
“讓你滾蛋你不肯,那你今天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咯咯……”
華胥阙雙目怒睜,拼盡全力掙紮卻無濟于事,青曜仙尊那看似随意的一抓,卻輕松封禁了他全身的法力運轉,連帶神魂思維都爲之凍結,體内的諸多靈寶以及保命手段全數失效,仿佛它們根本不存在一般!
“仙尊,你……”
玄隐帝君驚怒交加,想要出手營救卻又有些猶豫,以他現在的修爲根本看不透青曜仙尊的底細,貿然出手,說不準會連自己都搭進去。
“廢話不要多說,上路吧!”
青曜仙尊皓腕微微發力,華胥阙慘叫一聲,神魂在恐怖偉力的碾壓下湮滅成虛無,生機斷絕的軀體無力癱倒在地。
“仙尊好手段,”
威德帝君臉色鐵青,死死地咬着後槽牙道:“你還不是聖人至尊吧?這般張狂跋扈,難道就不怕引來太虛星空所有道統勢力的一緻敵對嗎?”
“敵對就敵對吧,”
青曜仙尊無所謂地道:“想要擊殺或者封禁我,至少得拿二十位準聖帝君的命來填,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錢了!”
“好!很好!”
玄隐帝君拉住了幾欲暴走的威德帝君,看看一旁默不作聲的清寰帝君,歎息道:
“清寰道友,看來道庭的帝君之位是不能讓你入眼了,從今往後,我們各走各路,你……好自爲之吧!”
言罷,三位男帝君也不再說什麽,帶上華胥阙的遺體轉身離去。
今日一過,道庭的分裂已成必然,不過有更強大的女修聯盟爲後盾,清寰帝君也并不覺得可惜。相反,這種關鍵時刻的表态站隊才是最重要的。
牧盈華看看青曜仙尊的神色,以神念傳音通知了外面的長老們,讓她們安排足夠的力量“護送”道庭的使節團離開,以免他們半路上又搞出什麽事情來。
……
内苑花廳裏,秦沐淩沒等多久,就看見牧盈華神色凝重地走進來。
“仙尊打算召見你,跟我過去吧!”
她拉住秦沐淩說着,周圍的師姐們頓時全變了臉色。
“師尊,祖師幹嘛要召見小師弟?可以不去嗎?”
雪冰璇小聲問着,傳說中的開派祖師是何等心性,她們心裏根本沒底,小師弟若是到了她面前,會發生些什麽誰都說不準。
牧盈華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爲這種事情能躲得掉嗎?别多想了!”
“确實躲不掉的,那就走吧!”
秦沐淩說着,以自己的身份來曆,那青曜仙尊隻要不是失心瘋了,總不至于上來就吃了自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