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爺爺帶着他回到這座城市,直接去沙恩酒店,卻在沙恩酒店後面的大停車場受重傷的時候開始,他就懷疑爺爺了。
爺爺不是他親爺爺,但是卻是當初救下他一條小命,還從七歲開始帶着他長大的爺爺。爺爺告訴他,他是鬼胎,嗜血成性,夭折的可能性很大,要是能長大,以後也是殺人搶劫強女幹什麽的。爺爺問他,想不想那樣。他回答:“不想!我是人,我不是鬼胎!”
那時候的宗晟還隻是一個孩子,他拒絕這個詞語。爺爺帶着他,去看那些英雄的紀念遺迹,去看抗洪的戰士,去醫院看那些見義勇爲的英雄,帶他換學校,教他做人。
可是宗晟心裏也很明白,爺爺從帶着他回來之後,就開始變得古怪了。沙恩酒店裏的東西,他說是他九年前犯下的一個錯誤,現在他要來彌補這個錯誤。就算牆裏的東西很強大,也不至于會把爺爺傷成那樣。第一個疑點出現了!宗晟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越想,疑點就越多。
當時他和爺爺在一起,爺爺手裏拿着羅盤,羅盤下壓着黃符,就算不是懂行的人看到他這模樣也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而宗晟當時手裏還夾着作爲武器的銅錢。就是這樣,那突然冒出來的道士是怎麽回事?爲什麽那道士沒有說一句話就攻擊他。道士沒有對爺爺下手,直接就沖着他來的。捆屍索,帶着泡過狗血的粗紅線,帶着銀鈎,紮進他的鎖骨下。當時場面很混亂,但是後來他仔細回憶,那時候,爺爺推了他一把,化解了他原來作爲防備的一個側身,才導緻他被捆屍索紮到的。爺爺是老了,但是還不至于老到會犯這樣的錯誤。
再後來,爺爺的話語裏幾次透露了,讓他去沙恩酒店幫他完成這個錯誤的事情,甚至在他提議去找宗優璇,讓他盡快恢複之後再去酒店,都被爺爺狠狠罵了。說他這是要害了人家姑娘。
可是偏偏,宗晟和優璇是命裏注定是,宗晟在第一次去沙恩酒店的時候,就是在受傷之前,他就能看到了她。她跟着同學,從巴士上下來,說着實習什麽的。沙恩酒店竟然就是她實習的地點。他遇到優璇的事情,并沒有告訴爺爺,才得到了近距離借助血契恢複的機會。
妮子家的那個大爺的話裏,讓宗晟知道了,自己的出生,是在二十幾年前就被爺爺設計好的。爺爺要他這個鬼胎來幹嘛?答案就在沙恩酒店。王幹這個鬼胎在沙恩酒店裏守了九年來完成這個陣眼,九年之後,這個陣眼就算廢了,需要下一個接替的鬼胎。而且最好就是讓兩個鬼胎相互吞噬。如果鬼胎沒有聯系的話,被吃的那個就是弱的,剩下的那個就是強大的适合的陣眼。但是爺爺在二十幾年前就設計了宗晟的出生,就是爲了能讓他跟王幹成爲兄弟。兩個兄弟要是吞噬的話,那就不是一個吃掉另一個,他們會融合在一起,成爲更強大的,全新的一個陣眼。
宗晟很想知道,自己這第二個九年的陣眼之後,爺爺是不是早就已經開始培養第三個九年的陣眼了呢?
自己覺得最親的人,卻設計了這樣的命運給他,宗晟恨,恨得想要殺了這世界上所有的人。
他開着車子,沖去找宗優璇。他是恨但是還沒有失去理智,他想要一個跟他有血契的人,作爲他在這個世界的聯系,讓他能放手去處理王幹。不是吞噬,不是吃掉,而是殺死。殺死陣眼,他再順利離開,那這個陣就廢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但是很不巧的是,沈繼恩竟然跟蘭蘭和宗優璇在一起!優璇對他說什麽?他氣憤得想要殺了整個世界的人的時候,那女人竟然讓他去幫忙追回蘭蘭。他想他不需要什麽關于這個世界的聯系了。就讓他幹掉王幹之後,永遠留在那陣裏吧,反正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是在乎他的。
他摔上了車門,開車去了沙恩酒店,開啓了爺爺在下的結界,在那片黑暗中尋找王幹。
不過沖動的後果就是他受傷了,很重的傷,比上次還嚴重。在那漆黑中,他瘋狂的殺,他連自己的理智都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殺了什麽,血腥的味道,讓他覺得很興奮。甚至是自己身上流出的血,都會讓他覺得興奮。
在漆黑中,他終于無力的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這裏好冷,但是他不在乎,因爲他的心裏更冷。
在他不報任何出去的念頭的時候,他看到了朝着他走過來的宗優璇,看到了她焦急的臉。
意識開始混亂。有時候是宗優璇,有時候是爺爺,有時候是那結界中的血腥。最後,他開始感覺到自己恢複意識的時候,卻是渾身暴躁,想要殺人的時候。那種感覺,就跟餓極的人,非要吃東西一般。真正餓了的時候,哪裏還管什麽,就算是去搶,去撿隻要有吃的就行。
而是紅着一雙眼睛,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血,血的味道真好。殺人,殺人的感覺很不錯。
但是他被鎖在了車子上,他瘋狂地抓着車門,那些鎖他的人,都該死。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宗優璇回來了。他還能感覺到這個人跟别人不一樣,她就好像跟他是一個人一般,他知道他不能弄死她,她是屬于他的。
他壓着她的頭,讓她吸着傷口上的血。痛和血腥的味道,讓他安定不了不少,知道後來,宗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瘋狂的,暴力的,任憑着自己的身體吸取着她的氣息。直到被牛力帆從優璇的身上拉下來。
一開始宗晟還覺得很煩躁,身體還在叫嚣着需要,他需要這個女人。但是當他看到牛力帆伸手去試優璇鼻息的時候,他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就仿佛被冰水淋透了。
優璇,他傷害了優璇。
之後他聽從了牛力帆的安排,把優璇送回去休息,保證不會動她。在他們回到他的房子之後,他趕走了牛力帆,親自爲優璇洗幹淨身上的血迹。看着她身上的傷口,在浴缸前他就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對自己發過誓,他要擺脫鬼胎的宿命,他不會傷害任何人。可是現在,他差點就弄死了優璇。
在優璇昏睡的那兩天裏,宗晟想了很多。酒店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而且爺爺失蹤了,他也不打算就這麽收手。說不定第三個九年的陣眼已經在準備中了。說不定爲了鞏固效果,更多的人因爲那酒店的影響而死去。隻是大家都不知道,以爲那是意外。
他想要繼續調查下去,想要徹底結束這些,就有可能還會遇上這些事情。也許他還會有像那天一樣發狂的經曆。再來一次?優璇,說不定真的會死。也許離開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優璇醒來的時候,他跟她說了那些傷人的話。隻是優璇不會知道,他在說那些話的時候,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拽着,指甲按進了自己的手心肉裏,血已經從手心溢出來了。真的好痛,但是他更不像傷害優璇。他把話說得很難聽,就是不想給她留下一點念想。即使,她會恨他也沒關系。
讓宗晟根本想不到的是,在面對奶奶對他們兩娃娃親之間的堅持怪罪他們家的時候,優璇竟然會說出她懷孕那樣的謊言來。就算他在聽到優璇說她懷孕的時候,已經明白了優璇的意思,但是他還是拒絕了她。與其跟着他一起死,不如,讓他們兩留下一個。至少活下來一個,至少讓優璇能好好活着。
村裏還是出事了,一個孩子半夜被鬼叫去玩,掉下水了。宗晟趕到河邊的時候,優璇媽媽在,但是優璇不見了。直覺,一種直覺,優璇出事了。自從跟他有了親近之後,優璇的體會被他改變,很容易見到鬼,而且在鬼的眼裏,她就是同類。
宗晟找到優璇,也把那個落水的孩子救了回來。在回來的路上,她拉着他的手臂,說着話。原來她的出生,也被人改變了。
救了那孩子之後,看着村裏人對他的那種害怕的目光,他還是默默離開了人群。沒有人注意到他,隻有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宗優璇。那個傻丫頭,明明跟她說了狠話了,她還跟來幹什麽。
他掐着她的脖子,本來是想要威脅她的,但是手上卻不敢用力,看着她仰着頭,那小嘴叫着他的名字,他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去,想要吻上她的唇。隻是突然傳來的“鬼胎吃人了!”的聲音,把宗晟拉回了現實中。現實就是這樣,沒有人會信任他,所有人都把他當怪物。
他轉身離開,他永遠都是一個人,一個怪物。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優璇被他這麽吓過之後,竟然還叫他的名字,還要跑過來追上他,吻上他。這是優璇第一次主動親吻他,雖然隻是唇壓着唇,但是已經表明了她的心意了。宗晟那顆已經被封起來的心,就在這個吻下土崩瓦解了。
“過來!以後要是被我害死了,可别怨我。我已經給過你離開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願意走。以後,不管出了什麽事,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今天的選擇。而我,不會再放手。”他做出了決定。
“我也不會放手!”宗優璇回答着他,黑暗中,她根本就看不到他勾起的唇角,他笑了。緊緊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