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山林因爲雪的原因,并不顯得昏暗。
在一片方圓幾丈的空地上,虛空詭異地裂開,藥王和淩月走了出來,後面的虛空随即恢複如初。
淩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什麽也沒發現。
剛才她記得被藥王帶着走在很長的黑暗中,耳邊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不過時間不是很長,然後就到了這裏。
盡管也隻是一會的寂靜,可忽然聽到風聲,還是有了一瞬間不适應。
正茫然着,感到摟着自己手臂一緊,立刻清醒起來。
“師父,你怎麽樣了?”
藥王身體靠在她身上,将大部分的重量交給了她,這也叫她心一沉。
“找個地方,布陣,我要療傷。”
藥王的聲音很是虛弱。
淩月緊張起來。
“好。”
她将藥王放下,然後在周圍找起來。
“山洞,有個山洞就好!”
結果沒有山洞,這裏大多數是樹木灌木,再不就是碎石灘、河流。
她焦急的不行,忽然發現了一個樹洞,頓時大喜,先将藥香扔進去,這樣要是裏面住着冬眠的動物聞着藥香會睡的更沉,不會攻擊她。
好在裏面沒什麽動物,還很幹淨,更難得的是,空間還比較大,三兩人躺在裏面不成問題。
淩月飛快地收拾了一遍,從空間取出了幹草墊子鋪上,又鋪了被褥,這才将藥王扶進去。
“去布隐形陣,然後按照這個方子配藥。”
藥王給了淩月一個方子,就盤坐在裏面,打坐療傷。
淩月鑽出樹洞,布下隐形陣,也沒回樹洞,在外面點上盞燈,從空間取出藥材,依照藥王給的方子,配起了藥,等配完,心情沉重起來,這是一幅吊命的猛藥。
師父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把藥熬好,端着燈回到樹洞,坐在藥王的身邊,安靜地等待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藥王睜開了眼,就看到淩月雙手抱膝一臉擔憂地對着燈發呆。
“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他悠悠地道。
淩月一個激靈,擡頭。
“師父,你療好傷了!”伸手就去把脈。
藥王卻将淩月熬好的藥端起來,先是聞了聞,點了下頭。
“藥熬的不錯。”送到嘴邊喝了。
淩月還是把上藥王另一隻手腕,隻是藥王的脈象很正常,她什麽也看不出來。
“師父,你到底怎麽樣了?”淩月沮喪地收回了手,“我看不出來。”
藥王放下碗,卻道。
“你弄點吃的,我餓了。”
淩月看着藥王,無聲控訴,這時候還想着吃嗎?
“我會死,但現在還死不了。”
淩月無語,隻好起身出去,轉悠一圈,端了熱粥、小菜來,自然這一切是從空間取的。
藥王端起碗吃起來,看着她忽然笑道。
“你直接在這裏把東西變出來不好嗎,何必還出去走一圈?”
淩月有些不自然。
其實她覺得藥王早就知道她的秘密,那幾年跟着藥王去曆練,沒少用空間的東西,雖然她用的很小心,可是依照藥王的眼力,應該能看出來。
是她在裝糊塗。
現在,想裝也裝不下去了。
“師父,我……”
“我知道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個秘密涉及到她的穿越、她的空間,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何況她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師父,你到底怎麽樣了?你剛才進的那個陣傷到你了嗎?還有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在吃飯。”藥王半天回答道。
淩月氣得不行。
“師父,都這時候了,你能不能正經點!以前你不這樣的!”
以前藥王很正經的,像個師父樣,自從出去了那幾年就越來越不着調了。
“什麽時候也得吃飯。”藥王很認真地道,“再說了,我現在回答你和一會回答你有什麽不同嗎?你又能做什麽?”
淩月張口結舌,剛要分辨,藥王又悠悠地來了一句。
“還不是做做飯、熬熬藥,既然如此,你又急什麽?”
……好像也對。
淩月沒詞了。
等藥王吃完,淩月故意拿着碗筷出去洗幹淨,回來又泡了茶,好整以暇地給藥王倒了一杯。
“師父,這下,你可以說了吧?”
藥王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接過茶道。
“爲師都要死了,你還要跟爲師怄氣,真是不孝。”
淩月一呆,失聲道。
“我不會叫你死的!”
“是嗎?小樹這麽有本事了嗎?”藥王喝了口茶,“沏的不錯。”
淩月這次沒和藥王鬥嘴,急忙道。
“師父,你别吓我,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都活了三百多歲了,你怎麽能死呢!”
藥王看看她,放下了茶盞,淡淡地道。
“人都有一死,就算我活了三百歲,也是一樣會死的。”
“可那也要等我死了才行啊!”淩月急的口不擇言。
藥王怔了下,哈哈笑了。
“你這自私的丫頭,叫我死在你後面,你這是不想到時候哭爲師嗎?”
“不想!”淩月果斷地道,“我就是自私的,我不想痛苦,一點都不想!”一想到藥王死,她就覺的後背空空的,心裏特别不踏實,“師父,爲了我,你也不要死,好嗎?你要死了,我怎麽辦?”
淩月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
她那樣的身世,那樣的性格,誰能容她?
也隻有藥王。
藥王在,她就等于有一個家,藥王不在,她家就沒了。
來到這個世界,她始終孤零零的,始終活得沒有安全感,是藥王教給了她本事,給了她安身立命、肆無忌憚的底氣,她早已将藥王視爲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你要死了,我怎麽辦?
藥王一愣,沒想到淩月會這麽說。
“我把該教的都教給了你,即使我死了,你也能活得很好。”
“不好!”淩月擦擦眼淚,“你知道我很笨的,你是教了不少,可是你看我現在有多狼狽,把自己搞成了廢人,還弄出這麽大的麻煩,不但差點把自己弄死,還連累了你,你要是再死了,我會什麽樣,你應該能想象得到。”
藥王沉默了一會道。
“還有納蘭王爺。”
淩月愣愣地看着藥王,好像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我說了,他們納家被種了情蠱,隻要認定了一個,一輩子再無法更改。納蘭王爺認定了你,所以,他完全可以依靠。再說了,你現在還是太子妃,将來拿下小太子,你有多了個人依靠,還怕什麽?”
師父,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逗我,能不能認真點啊。
“可他娶了林蛇精。小太子那麽小,誰知道長大會喜歡誰!”
“納蘭王爺娶林飛舞,那是因爲報複,不是因爲感情。皇室的人總是有些變态,這還是你說的,你該理解。小太子長大會喜歡誰,還不是你一念之間?我很清楚我都教過你什麽。”
淩月尴尬,師父,雖然事實如此,可逆也不要說的那麽直白好不?
“那他們也不能代替你!”
“我這麽重要嗎?”
“重要,很重要!”淩月趕緊點頭,“師父,你在我心中是第一重要的。”
以前還真沒發現,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她最終選擇了藥王,而沒有留在納蘭那邊。
或許藥王受傷是一個原因,但是藥王的重要也是真的。
藥王歎了口氣。
“傻丫頭,沒有人比自己更重要的,也沒有人可以依靠一輩子。人,都是要孤獨的面對這一切。”
“師父……”
“其實納蘭王爺說的不錯,我确實利用了你。”
淩月點點頭。
“可是我還是希望師父繼續利用下去,一直利用下去。”
藥王看着淩月,忽然嗎覺得眼底有些發熱,沒想到三百多年的歲月,竟然還能聽到這樣觸動他心底的話。
“你這孩子啊……”
“師父,我們回江南溫泉谷吧,我們一輩子不出來,就在那裏,好嗎?”
淩月忽然覺得,在溫泉谷裏,種種藥,逗逗小明和子墨,還有白狐狸、小黑狗,跟着藥王學醫,那樣的日子也不錯。
“你舍得你的納蘭王爺?”
“他好好的,又有什麽舍不得,大不了寫信聯系就是了。”淩月老實地道。
藥王見她是認真的,伸手摸摸她的頭,歎了口氣。
“可是我回不去了……”
“師父……”
“我已被困在絞殺陣,除了死,再也走不出去。”
淩月驚愕住。
“師父,你能破的,是嗎?”
藥王看看她,卻轉開了話題。
“想聽聽爲師的故事嗎?”
淩月怔怔地,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
在深林外圍,西邊的那個老人站下了,望着沉靜的山林,目光幽深。
不多時,光頭巫也出現在這裏。
“爲什麽不進去?”光頭巫道。
“還不到時候。”老人謹慎地道。
“那人畢竟活了三百多年,即使被絞殺陣重創也不能小瞧。”
光頭巫默然。
“說起來,你新收的徒弟不錯。到底是他看中的人,資質果然不一般。”老人道。
光頭巫道。
“我的徒弟被納蘭殺了,這個也算是頂替她的位置……不過,那個淩月資質一般。”
“你這麽想就錯了,他看中的人必^有過人之處。當年的阿紅,曾經的林飛舞,還有那個阿君、這個淩月,他都不是随便收的。據說,他還有兩個弟子,隻可惜卻查不到什麽信息。”
“我知道他很厲害,可我覺的你還是把他想的太神了。”光頭巫不以爲然。
“這不是我想的,是教主想的。”
“教主?”
“大周皇帝擅長布局,但那都是小局,藥王布的可是大局。教主說,他最擅長的是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