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看着她,北風卷着雪花呼嘯而過,将淩月的頭發吹得有些亂,而那雙眼睛卻亮的刺眼。
“不用那麽着急。”青衣緩緩道,“隻要你救我弟弟,任何時候都行。你一定要說話算話,無論什麽情況,你都要記得,你答應過我,救我的弟弟!”
青衣說的異常鄭重,淩月隻當青衣是因爲重視自己的弟弟才會這麽說,擡手發誓。
“我淩月向佛爺爺保證,一定救青衣師父的弟弟,不然叫我淩月不得好死!”
青衣雖然不理解向佛爺爺保證是什麽意思,可不得好死還是很明白的,點點頭。
“好。”
既然知道了做事的方向,淩月也就恢複了理智,叫青衣去看一下夜晨布置的引蠱陣,又交代一下注意的地方,天黑後來接她。
青衣猶豫。
“你一個人在這裏能行嗎?”
“沒事,我雖然不會内力,可我還會醫術,自保沒問題的。”見青衣還在看着她,想起了什麽,“那個是意外。”
青衣看過她的小書,她把上次被林飛舞掠去的事寫進了書裏,剛才的手稿裏就有這段,青衣應該是因爲這個擔心吧。
“那你小心一些。”青衣也沒堅持,轉身離去。
青衣走後,淩月在周圍灑了一圈藥,即使有人試圖接近,也會被迷倒。
做完這些,她這才詳細地檢查起屍體的情況,一面在雪地裏按照藥王所教的排演着。
病蠱不是活的,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一種病菌,在人體經過一段時間,然後發作、傳染。
在沒發作前,隻要找到就可以将其引出來。
可隻要發作,就會擴散到整個身體,想引也無處引,除了死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
所以她并不怪青衣。
何況古代對待普通的傳染病都很粗暴,隔離,趕出去,再不就是坑殺。
這是沒辦法的事,事前官府不會預防,事後人力物力有限,根本沒法有效治療。
這種病菌的培養卻是用蠱養出來的,隻是蠱種複雜,找出是什麽蠱種是很麻煩的,如今這些人發病,又被青衣殺了,倒是幫了忙。
知道了什麽蠱種,在引病蠱的時候相對容易些,也有了更多的把握。
淩月在雪地上一遍遍排演,然後将确定的結果記在紙上。
冷了從空間裏取出姜湯喝了,餓了從空間取出東西吃,就這樣直到所有的屍體都查看完,她才長出了口氣。
接下來該處理這些屍體了,本來應該用藥物将其化去,可淩月想到萬一這些屍體有用怎麽辦?
最後還是将其收進了空間裏。
好在攜帶這種病蠱的人,還有受這種病蠱傳染的人隻要死了,就不會有威脅……
想到這她心咯噔了一下,莫非那些人是因爲這個才放任不管的嗎?
現在是冬天,人們輕易不出門,如果不是她的戲班子到處演出,或許這些村民都不會被傳染上。
還有,冬天就是有傳染病,也不會像夏天那樣失控,到時候全殺了就是了。
難道皇上、以及那些知情的官員都是打着這個主意的?
還有,這個道理青衣應該也知道,可青衣爲什麽沒提出來,是擔心自己接受不了嗎?
那麽多人,在病蠱沒發作前,全是活生生的,就那麽殺死了,就算她接受的了,傳出去也是大罪。
是因爲這個才沒提嗎?
還是因爲别的?
淩月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青衣殺這些人是爲了她好,她不該胡亂猜測的。
想到這,迅速收拾了雪地上的痕迹,青衣也來接她了。
“那邊已經布置好,我帶你過去。”
淩月點頭。
“等我看完了,再麻煩你把我送回去。”
她還要和畢詩軒和那兩個王爺說一聲,還有那些乞丐,也要帶到引蠱陣那裏。
青衣答應,帶着她到了引蠱陣所在。
這裏方圓幾十裏都沒有人煙,還是在一個凹處,夜晨選擇的地方很好。
夜晨布置完就回去了,青衣是在夜晨離開後檢查的,按照淩月說的,又重新完善了一番。
這個需要内力深厚的人完成,淩月本打算找畢詩軒來做,不過青衣出現了,顯然青衣比畢詩軒厲害,便叫他做了。
淩月叫青衣以内力催動法陣,比想象中還要好,這也叫她心裏稍安,有個好開頭,結果應該不會太差。
“好了,我們回去吧,我還要處理點事情。”淩月強忍住焦急的心。
“等一會。”青衣搭上她的脈。
淩月不由升起了希望,要是青衣能打通她閉塞的經脈那就再好不過了。
等了半天,淩月輕聲問道。
“怎麽樣?”
“……很古怪。”青衣皺了皺眉。
很古怪是什麽意思?
“我看不出來什麽原因。”青衣搖搖頭,“不是正常的堵塞,大概和西邊的人功夫不一樣有關。”
“你也打不通我的經脈嗎?”
“能打通,但強行打通對你身體損害太大。”
淩月想起納蘭那次給她輸入内力,她馬上就吐了血,那還隻是試探。
“看來真能等我師父來了再說了。”
淩月說着歎了口氣。
上次給藥王寫信就說了這件事,可藥王好像并不在意,來信也沒提。
“我們走吧。”
青衣将淩月送回了村子的住處,并沒和其他人照面,便進了淩月的屋子。
淩月覺得青衣這是不想叫人知道他,給了他一個面具,就去找夜晨。
“六王爺七王爺他們什麽時候來?”
淩月見到夜晨迫不及待地問道。
夜晨面色有些蒼白。
“怎麽了?”淩月見他這樣心裏生出不好的感覺。
夜晨聲音有些發顫。
“兩個王爺不見了!”
“不見了?”
“那些乞丐聽說去了京都城。”
什麽!
淩月隻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淩月!淩月!”夜晨扶住她,慌急地叫着。
好半天,淩月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夜晨。
“怎麽回事,什麽叫不見了,什麽叫去了京都?那麽多人,他們怎麽去的京都,戲班子的人呢?”
“是王爺打發人去的,戲班子也回去了。王爺說要過年了,先回去,等過了年再出來。”夜晨說完出去把找兩個王爺的人叫來,叫他詳細說。
六王爺和七王爺分别去了不同的村子,不過距離始終不遠,說是這樣也好相互照應。
就在前兩天的時候,兩人同時将戲班子和乞丐打發回了京都,原因夜晨剛才也說了。
而他們兩人卻沒有跟着回去,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反正戲班子也有管事、班主,他們在不在的也不影響什麽。管事、班主自然也不敢去問王爺爲啥不回去,去哪裏。
這些都是聽村裏人說的。
淩月聽完,叫他去打聽兩個王爺去了哪裏。
以那兩個人的身份,出去遊玩也好,做什麽也好,身邊不可能少帶人,隻要帶了人,總會留下蹤迹。
“畢詩軒呢?他什麽時候回來?”淩月又問起了另一個。
夜晨搖頭,苦笑。
“他也不見了。”
“也不見了!”
這次淩月沒刺激的發暈,而是冷靜地問。
“怎麽回事。”
“原因和兩個王爺差不多。不同的是戲班子的人還有乞丐被畢詩軒帶走了。他們走的更早,五六天前就離開了村子,去了哪裏,村人不清楚。我已經叫人去找了,估計得明天才能知道消息。”
出來演出的有六個戲班子,如今六王爺和七王爺帶的兩個回了京都,畢詩軒帶的那個不見了蹤影,這就剩下了夜晨這個,還有一個是原班主帶的,距離這邊有點遠。
淩月覺得腦袋很不夠用,兩個王爺離開也可以理解,貴人嘛,什麽踏雪尋梅,尋找豔遇,浪漫抽風去了也有可能,那畢詩軒呢,他去哪裏了?
回去也該給她打個招呼吧?
何況還帶着那麽多人,就算演出也能有個動靜,可現在這算什麽!
“你叫人通知李班主,帶着戲班子來這邊,就說有事要說。”
夜晨點頭,出去吩咐完了回來道。
“淩月,實在不行,我們報官吧。”
“報官?”淩月諷刺地一笑,“你當官府不知道嗎?不,這件事官府也許還真不知道,知道的都是那些高層的人。媽的,簡直把人命當兒戲!”
夜晨有點聽不懂,什麽官府知道,又不知道的。
淩月苦笑。
“夜晨,這件事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隻能告訴你,上邊,最上邊的人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但爲了達到一個目的,默許了這樣的事發生。也就是說,我們都是棋子,是促成這件事發生的棋子,然後等事情不得不公開的時候,就拿我們開刀了。我這次算是栽了!”
她憤憤地道。
她一直看不起當棋子的人,總覺得,隻要自己足夠警惕,不貪婪,是不會成爲棋子的,可現在才知道,哪有那麽簡單!
這件事也許從她拜藥王爲師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就算她不弄戲班子,不叫乞丐加入也會有别的事發生。
因爲她隻是個小人物,是抗衡不了大人物的布局的。
隻是,她好不甘心就這麽被玩!
要是按照以往的性子,真的很想直接翻桌子,去他媽滴,愛咋咋地,誰死誰活管我屁事!
可是,這關系到師父,她不能那麽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