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眼睛很漂亮,在瞪眼的時候,陳贊覺得像是粲然的星光,擁有這樣一雙眼睛,面具下的臉又會是怎樣的呢?
他很想看看,但他也絕對不會說出來。
淩月給他把完脈,又扔給他一瓶藥。
“這個每天吃三次,早中晚,吃沒後再找我看看。還有,這段日子不要運功。當然,你如果相信我的話。”
“我中了什麽毒?”
淩月是藥王的徒弟,而藥王又是神醫,淩月能看出他中毒很正常。
盡管在這件事之前,聽平九峰說淩月自稱神醫完全是鄙夷。
确切地說,陳贊中的不是毒,而是蠱,不了解蠱的話,一定認爲是中毒,因爲看起來像中毒的迹象。
可這話要是說出來大概他也不會相信,更何況也沒什麽用。
還有,她也隻能看出是蠱,怎麽解還需要觀察一下,給他藥也隻是壓制蠱蟲的發作。
“很麻煩的毒。”淩月想了想換了種說法,“你家如果認識什麽厲害的大夫,可以叫他們看看。”
“你不是神醫嗎?”
嗯,這話什麽意思?
淩月看向他。
陳贊别過臉去。
“神醫還不能解?”
雖然他想表達的是我相信這個意思,可說出來聽上去卻有些諷刺。
“喲,這是相信我了?沒問題,反正命是你的,我是無所謂的。”
陳贊氣惱,這話怎麽聽上去這麽不負責呢!
“你到底能不能解?”
“我可不敢保證,雖然我是神醫,可是神醫不是神仙,老天要收你,我又有什麽辦法?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淩月說着起身往林外走去。
老天收他,這是什麽态度?
陳贊跟上去,沒好氣地道。
“這是什麽毒?”
“沒說嗎,很複雜的毒。”
“這算什麽,我說的是名字。”
淩月看了他一眼。
“我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就知道我中了毒?”
陳贊對自己中毒有些難以接受,特别還是什麽複雜的毒,這叫他很是失态。
淩月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
“要按照你的理論,毒在你身上,你應該知道才對。”
陳贊也知道自己問的有問題,卻還是瞪了瞪眼。
淩月越過他走了,扔過一句。
“你最好把自己的内力封住,不然動了真氣,會死的很慘。”
陳贊一聽連忙照做,然後跟上去,這次換了個話題。
“我們就這樣走回去?”
“不然呢?讓我背着你回去?”
這人怎麽這樣,他是那個意思嗎!
……
“你怎麽樣?”
“比你好,至少沒中毒。”
又是氣人的話!
“那些人是什麽人?你們,怎麽回事?”
“壞銀,我再打壞銀!嘿嘿!”
這是句不正經的話。
不告訴他,他還不稀罕呢!
切!
可是他中的這個毒,可怎麽辦?
陳世子有些煩躁。
……
來的時候是展示輕功,不覺得有多遠,等用腳走才知道,遠的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兩人在林中穿行着,周圍傳來各種蟲子的鳴叫,偶爾遠處傳來虎狼的吼聲,在伴随着夜貓子的叫聲,聽起來很是滲人。
放在平時陳贊自然不怕,可是眼下他不能動武,沒了依仗心裏還有些發虛。
“怎麽還沒出林子?”
“還沒走到呗!”
陳贊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前面那個身影。
不是他不想和她一起走,是路不允許。
而超過她,他又不知道方向。
說實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樣走着。
以前,以前都是飛來着!
這簡直就是心靈的折磨。
終于忍不住了,他提起出了叫淩月帶他出去,這樣走到何年何月啊!
“帶你?怎麽帶你?”淩月腳步停都沒停,聽了也隻是随意地道。
提出這話已經夠丢人了,再丢人還能丢哪去!
“你不是沒事嗎,可以抓着我衣服回去,我們這樣走太慢了。”
這次淩月站下了,轉頭看向他,他很不自在。
是他把人家約出來的,還說不要結親,結果又被人家救了,現在還提出叫人家帶他回去,剛才可是表示過要自己走了。
這一天簡直是把一輩子的臉都丢盡了!
不過,當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爲淩月追那個人引起的,又硬氣了。
“要不是你追那個人,我怎麽會中毒?又怎麽會不能動武……算了,這些我就不和你計較了,隻要你把我帶出林子,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展示輕功帶你出去?”
淩月追問了一句。
他難道說的不清楚嗎?還一問再問的!
還沒等說出那個是,結果就聽到淩月說道。
“你不會以爲,我這樣走路是爲了照顧你吧?”
難道不是嗎?他不能動武,淩月自然不可能扔下他自己回去,當然是陪他走着了。
不會是……
他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淩月。
樹林裏的光線很昏暗,隻能看到淩月模糊的臉,可那聲音卻清晰的很。
“哈哈!”淩月先來個笑聲,然後才說道,“我要是能展示輕功我早就走了,還管你,真是自作多情!”
這句話叫他羞愧的要死,也氣得要死。
哪知道轉頭繼續走的淩月又扔過來一句。
“還有啊,我又沒叫你追來,是你自己追來的,還連累了我受傷,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和我計較,你臉可真夠大的!”
陳贊隻想吐一口老血!
……
又走了不知多久,不能運功,體力消耗的也快,陳贊累了,靠着樹滑坐下來,怨憤地看着前面的那個人影,然後不情願地發出了哼的一聲。
自從淩月說出他自作多情那番話,他再也沒開口。
現在也不想開口,更何況還是走不動這樣的丢臉的事。
可是被丢下,一個人在這裏又好害怕,隻好發個聲叫淩月主動發現他累了。
淩月不是也不能動武嗎?一個人走也害怕吧,也很需要他作伴吧!
淩月聽到了他的聲音,站下,轉頭看他。
“怎麽了?”
已經過了黎明前的黑暗,天空現出灰白,可林中還有些昏暗,兩人相隔幾步遠,也隻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淩月隻看到陳贊坐在那,而陳贊也隻看到淩月站在那,中間隔了好多樹木。
“你不累啊……”
陳贊沒好氣地說,可剛說到這,就覺得屁股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一看。
這一看不要緊,嗷的一聲,就跳起來,大叫起來。
“螞蟻!啊!好多螞蟻!”
淩月也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腦袋也是一麻。
陳贊身後上下爬滿了螞蟻,密密麻麻,而陳贊所靠過的樹下,竟是一個螞蟻窩!
這是捅了螞蟻窩啊!
迅速地從懷中取了藥粉往另一個方向撒去,一邊對陳贊道。
“你别跑,站在原地不要動!”
陳贊再也矜持不下去了,催促着淩月。
“你快點,它爬進我的衣服裏了!”
“你把衣服脫了,全部,快點,扔到一邊去,小心一些,不要扔到螞蟻窩上……”
“螞蟻窩在哪?”
“就在你坐過的地方!”
淩月說着也将手裏的藥粉撒沒了,又取了一藥粉接着撒。
陳贊在那邊強忍着密集恐懼症,抖着手将衣服脫了,扔到了一邊。
螞蟻雖小,可多了也絕對是恐怖的,所以陳贊想也沒想就把自己脫光了。
可就是這樣,小腿、後背還是感覺有東西在爬。
“脫了,可它們還在我身上!”
陳贊都快要哭了。
堂堂侯府世子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罪啊!
淩月見那些螞蟻彙成一線,往她撒的藥粉那邊爬去,這才松了口氣,轉身看去,額……
晨光射進叢林,一個朦胧的男體僵硬地立在枝葉間,紅的黃的樹葉交錯着光線,倒是一副不錯的畫面。
如果忽略那張本來俊氣,卻哭喪着的臉的話。
淩月忍住笑,折了些樹枝過去,将他身上的螞蟻掃去。
“好了,身上沒螞蟻了。”
“有!我屁股上有!”
陳贊也顧不上尴尬了,實在是那種鑽心的疼痛和酥麻叫他怕極了。
屁股?
淩月低頭一看,見陳贊的屁股腫起老高,而上面還有些黑點。
竟然是螞蟻!
螞蟻鑽到了皮膚裏了!
淩月神情一凝,這不是普通的螞蟻!
她忙伸手搭上陳贊的手腕,果然,他體内的蠱有反應了。
原來是一夥的!
淩月收回手取出藥來,用水和了,也不管多少直接就糊到了陳贊的屁股上。
然後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他的腰背,腿,凡是紅腫的地方全部糊藥。
“你覺得怎麽樣?”
“……有點冷。”陳贊不知是吓得還是凍得,直打顫。
淩月無語,又不放心,把脈,陳贊體内的蠱蟲安靜了些,藥起作用了。
淩月再去看糊的藥,一個又一個螞蟻鑽出來。
黑色,比普通的螞蟻要小一号,看上去很不起眼。
可千萬不要小看這些不起眼的螞蟻,它們可是能吃人的!
食人蟻!
還是最厲害的食人蟻!
如果不是跟着藥王在山林中見過這東西,她都不認識。
沒想到這裏還有食人蟻,還是說是那個人帶來的?
淩月從空間取出盒子,将食人蟻全部裝進去,最後檢查了一遍陳贊的身上,這才将自己衣裙脫去塞到他的懷裏。
“你先穿這個,我去處理一下。”
螞蟻沒了,身體就算再疼陳贊也不那麽怕了,可聽到淩月要去處理,急忙道。
“你去哪!”
可千萬别把他丢在這裏啊!
打打殺殺的他不怕,可這些螞蟻他可真是怕極了。
“沒事,我就在附近。”
淩月說完往自己撒藥的地方去。
剛才不知道是食人蟻,撒的藥也隻是針對正常的螞蟻,這樣的藥隻能暫時将食人蟻吸引過去,并不能解決。
果然,那些藥粉的周圍也隻有幾隻食人蟻,大部分都不見了。
再去螞蟻窩看了下,也沒有多少隻。
将僅存下的螞蟻全部收起來,仔細搜索了下周圍,沒什麽問題,淩月這才回來。
一番折騰,天光也大亮,樹林裏蒸騰着水汽,霧蒙蒙的,視線反倒是不清晰了。
“你怎麽樣?”淩月來到陳贊身邊,見他還站在那沒動,忙問道。
“我沒事……”陳贊聲音很悶,“我的衣服不能穿了嗎?”
“還是别穿了,這是一種毒螞蟻。你衣服裏有什麽貴重東西嗎?我幫你找出來。”
陳贊沉默了一下說道。
“有我母親給我的做的香囊,還有父親給我玉佩……”
“香囊不能要了,玉佩可以,銀錢也可以,我找找……”
淩月用樹枝翻了一遍,除了翻出了陳贊說的那些東西,和一些銀兩外,還翻出了一堆螞蟻。
這些都沒有被藥對付過的螞蟻,很是靈活,翻出來就要跑。
淩月早有準備,直接将其收了,然後挖了個坑,将衣物埋好。
“行了,我們走吧。”把東西給了他。
陳贊默不作聲地挪動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