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仔細端詳了一番，搖頭。
“像你母親，不過你的眼神像我。”
淩月撇嘴白眼，切，眼神，那是什麽鬼東西，像不像的誰說得清！
這時店家将清茶端上來，淩天給了銀子叫他先去休息，看樣子一副長談的架勢。
淩月本來覺得，和這個說自己出生的孩子就該死的人沒什麽好說的，可坐在這裏了，她又很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麽。
也不知道是她的好奇，還是這具身體留下的念想。
淩月端起茶壺給淩天倒了一盞，又給自己倒了一盞，随意地道。
“沒想到你一個侯爺還來這地方吃放，應該不是爲了親民吧？話說，侯爺也不需要表現親民吧？”
淩天端起茶盞，本來眼神有些複雜，可聽了淩月的話，隻剩下了哭笑不得。
“你一直這樣說話嗎？”
“是啊。”淩月雙手捧着茶盞，“抱歉，我是鄉下長大的，就是一野丫頭，不懂的貴女那一套，叫你失望了。”
淩天喝了口茶，慢慢地道。
“你說話帶刺，是因爲我，還是對所有人這樣？”
“帶刺嗎？”淩月笑笑，“我怎麽沒感覺，難道我說錯了嗎？”
淩天沉默了半刻，淡淡地道。
“有句話你錯了，鄉下長大的野丫頭不是你這樣的。當然，你也不像貴女。”
淩月笑笑。
“你這意思是，叫我不要想着認祖歸宗了？我不像野丫頭也成不了貴女，要是認了我會丢你侯爺的臉的，是吧？”
“認祖歸宗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是不是淩家人，至于不是你所說的丢臉……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認爲很俗嗎？”
淩月剛要說話，淩天卻接着道。
“我看過你寫的小書，獨樹一幟，開始我還以爲你是刻意爲之，現在看來那是你的本色。所以按照 你的思路，所謂的丢臉，不應該隻是言談舉止這些，而是是不是白吃、廢物，我說的沒錯吧？”
“你看了小書？哪本？”淩月有些意外。
雖然她寫了一本以自己爲背景的水王爺和靈兒，和淩天有些關系，可她還是不認爲淩天這樣年紀的人能看下去。
因爲書裏隻是取了她的背景，還是以男女情情愛愛爲主的，你看過幾個男的抱着言情文看的，還是個中年人。
“全部，雲氏書坊出的全部。”淩天慢慢又飲了口茶，放下，“那些小書，隻有水王爺和靈兒是你寫的，其他的應該是被人執筆，讀起來很生硬。”
淩月一愣，要是不細心讀的話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發現吧？
這意思就是細心讀了，想要感動她嗎？
哼，她才不會上當呢！
随即又對自己的想法有些無語，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自己怎麽遇上這個人後，各種商就直線下降了呢！
整理了下情緒，端正了态度，淩月認真地道。
“我回來是認祖歸宗的，但我不勉強。既然你看過我寫的小書，也表示了解了我的性子，那就應該知道，我這些你認爲不禮貌不尊重不貴女的，我是不會爲了認祖歸宗去改掉得，我也改不了，你不喜歡，你不願意，可以拒絕。反正你也不是沒有拒絕過，還不止一次。”
淩天明白淩月指的什麽。
“那些人不是淩家的人，我爲什麽要接受？”
“也許我也是假冒的呢，世上相似的人很多，不止我一個。”
“你說對，但你身上有一樣東西是沒人能冒充的了得。”
“什麽東西，我怎麽不知道？”
說到這淩月猛然意識到了什麽。
“你身上的胎記。”
果然是這個！
“你又沒看到，你怎麽知道真的假的？”
“納蘭王爺看到了，皇上看到了，你的師父看到了，這還用得着我看嗎？”
淩月剛想問你怎麽知道他們看到了，卻聽淩天道。
“要是沒看到，納蘭王爺在江南又怎麽會把你宣揚出來？皇上又怎麽會賞賜你玉如意，藥王又怎麽會收你爲徒？”
淩月聽到這，忽地站起，瞪視上淩天，可淩天悠悠地又來了一句。
“你百分之百的是我的女兒，但我不會認你。”
淩月愣住。
第一感覺是羞辱，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了，隻是定定地看着這個男人。
奇怪地看着。
淩天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對上淩月的目光，輕聲又有些複雜地道。
“……我并不希望你活着，這對你對大家都是一種折磨。雖然你沒有錯，可有的人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可你終究還是活下來了，那就按照你的心意好好活着吧，自己小心一些。如果有事可以私下來找我。”說完轉身離去。
淩月愣愣的，直到淩天走到門口，她才沖口說道。
“當年你爲什麽要我死？”
本就不該出生，活下來還不如死的痛快。
這句話如同魔咒一樣，時不時地就出來折磨她一下！
她覺得自己也夠矯情的，又不是她的親爸，怎麽就記住了呢？
可就是記住了，又能有什麽辦法？
而此時此刻，這句話不但冒出來，還叫她失控了，質問了出來。
淩天一震，猛然回頭，目光銳利，像是要将淩月看通一樣！
淩月不說話，就那麽看着他。
“你果然……”
果然什麽，淩天卻沒有說下去，但神情卻漸漸柔和了下來。
“……丫頭，知道那麽多幹什麽，還是好好活着吧。”說完轉身邁步走了。
淩月呆了一下，追出去，淩天已經不見了。
……
此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淩月再次站到了十字街口，看看黑漆漆的夜色，神情沉肅着。
要是沒有看到，納蘭王爺又怎麽會把你宣揚出來，皇上又怎麽會賞賜你玉如意，藥王又怎麽會收你爲徒？
淩天的話，一字一句，字字句句，直擊她的内心，随即化出一團迷霧，叫她看不清楚。
胎記，爲什麽因爲胎記？
那個胎記到底意味着什麽？
聖地的彼岸花，藥王所教的特殊武功，西邊的人，如同一團亂麻交纏一起！
遠處傳來一聲打更的梆子聲，淩月這才從亂麻中醒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