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姑姑。”太後無奈地道。
長公主嘻嘻一笑:“皇嫂,人家知道的,是姑姑,不是妃子,人家也沒說什麽啊。”
“你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以後說話行事還是注意點好。”
“知道了,皇嫂,這不是在你面前嗎!”
這話叫太後很受用,長公主還和以前一樣那樣信賴她,依賴她。
“哀家雖是皇上名義的母親,皇上對哀家也敬重有加,可正因爲如此,哀家才更不能指手畫腳。納家的男人看上去都是好脾氣,重情重義,謹守綱常,可要是惹惱了,那就是六親不認,不然又怎麽會有那場宮變?”
長公主點點頭:“是我想簡單了……以爲皇嫂是太後,說句話也沒什麽。唉!”
“你不是想簡單了,你是忘了過去的事了。”太後搖搖頭,“人年紀大了,想的總是以前的事,想多了就越發覺得平安就好,要是計較哪口氣咽不下,怕是就沒這口氣了。人這一輩子,争口氣的事太多了,實際上争不過來的。”
長公主沉默了。
太後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然後話音一轉。
“不過,哀家無子無女,和你最是投緣,你幫哀家坐上這個位置,而你也隻求過哀家一件事,哀家幫你達成心願,卻留下了麻煩,就算爲了給這件事個圓滿,哀家也不會不管的。”
長公主眼角濕潤了。
兄長有衆多妃嫔,而她卻覺得這個嫂子值得相交。
因爲這個嫂子足夠聰明。
聰明有很多種,這個嫂子卻在她眼裏是聰明中的聰明人。
父皇女人多,這個嫂子不過其中一個,既不得寵,也不失寵。即使生了皇子,也是寵辱不驚。
後來,皇子被害,這個嫂子并沒有告訴父皇,而是自己親自查明,然後又親自将害死孩子的人殺死。
從此後這個嫂子就給自己絕了育。
那時候嫂子說,她這個母親沒有能力保護孩子長大,即使有能力爲孩子報仇,也不配做母親,不如不做。
她佩服也欣賞這樣的人。
後來,兄長死了,宮變後,她極力地将這個嫂子推到了太後的位置。
無兒無女,本人也很低調,娘家又不顯眼,皇上便沒有反對。
而她就求這個嫂子幫她嫁給長興侯淩天,可她不願做小,也不遠留個用身份壓人的名聲。
嫂子答應了,沒過多久就傳出淩天的發妻被殺,孩子落水失蹤。
又是嫂子安排,叫她和淩天見面,然後說她見到淩天一夜白發,而心生憐憫,贊賞淩天有情男兒,甘心下嫁。
就這樣她當年便嫁過去,第二年生下一對龍鳳胎,還傳出一段佳話。
這些年來,不管當年慘案牽連多少人,都沒有影響到她和淩天琴瑟和鳴,恩愛如初。
可誰想到,他們一家四口幸福快樂的生活着,當年那個落水失蹤的孩子卻出來了!
一個剛出生就掉進水裏的孩子怎麽可能活下來,這簡直就是老天在開玩笑!
隻要這個孩子活着,就總有一天會叫人知道當年的事。
知道也沒什麽,可這孩子的活着卻時刻地提醒她:她的繼室身份,她孩子的庶出身份!
她是一國公主,身份高貴,怎麽能背上繼室這樣名聲,她的孩子又怎麽能背上庶出的名聲。
所以,她是決不允許的!
可是這件事,正如她先前說的,她要是動手,不知多少人稱快,而且還會認定是她做的,她雖然不在乎,可是憑什麽成全别人惡名她來背?
更叫她難受的是,淩天的态度。
從那個孩子還活着的消息傳出來,淩天不聞不問不提,像是沒這回事一樣,甚至和她都沒有說一句。
這樣回避,在看她看來就是心裏有鬼。
淩天不提,她自然也不會提,就這樣,對那個孩子的一切,夫妻兩人都裝不知道。
而現在,以那個孩子的背景寫的水王爺故事在京都賣得大火,這分明是在打她的耳光,而且還是千萬隻耳光!
更可恨的是,皇上還叫小皇子給那個書坊題了字!
這口氣她如何咽的下去?
若非如此,她又怎麽會來找皇嫂?
還不是因爲那個該死的孩子!
她隻求過嫂子嫁給淩天這一件事,而如今卻因爲這件事再次求嫂子,這也代表着她對嫂子做的不滿意,這叫嫂子怎麽看她?
雖然她沒這個意思。
“皇嫂,你要這樣說,我可不敢開口了!”
太後笑笑:“你還有不敢的?别想那麽多,這件事不是我們的錯,是老天錯了。誰能想到剛出生的孩子落了水還能活下來呢?既然天錯了,那我們幹嘛要指責自己呢?”
“嫂子您這樣想我就放心了。”長公主又恢複了快活的樣子,“我可真怕嫂子不管我呢!”
“哀家說了,要是這件事哀家會管的。”說着太後稍微思索了一下,慢慢地道:“你想出氣可想過做到什麽程度嗎?”
長公主想也不想地道:“這還用想嗎,那個丫頭不該活下來的,都活了這麽久了,也可以了,再活下去,老天都看不下了,是不是,皇嫂?”
太後笑笑:“既然你都想好了,還和哀家讨什麽主意?”
長公主伸手折了支花,把玩着,柔柔地歎息道:“可是我想好了有什麽用啊,不說皇上現在的态度不明,就是那個丫頭拜了藥王爲師,現在又和藥王去遊曆了,我能怎麽樣啊。”
太後停下腳步,回身,用食指點了一下長公主的腦門:“你這死丫頭,又來算計哀家了!”
長公主咯咯地笑起來,嬌聲嬌氣的:“皇嫂,長嫂如母,我就是你女兒,不算計你算計誰啊!”
太後瞪了她一眼:“說吧,你要什麽?先說下,朝廷的事哀家可是插不上手的!”
“皇嫂瞧您說的,朝廷那是皇上玩的地方,我要那個幹什麽。我就是想求皇嫂幫個忙,召見一下林夫人。”
太後一下子就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
“你這是要拿林夫人當槍使?”
“皇嫂不覺的她最合适嗎?”
太後點點頭:“不錯,她是最合适的。”說着歎了口氣,“可憐的人啊,女兒被藥王逐出師門,丈夫和兒子又去世,這一切的不幸都和那個孩子有關,她沒有理由不出頭。”
“皇嫂覺得可行?”
太後又點頭。
“那就麻煩皇嫂了。”
“幾句話的事,談不上麻煩。”說着頓了頓道,“哀家以爲你會去找寫那書的人呢。”
長公主撇嘴:“隻要源頭沒了,還擔心什麽寫書的?再說了,皇上對那個寫書的這樣維護,我可不敢做什麽。”
“可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那個水王爺的原型是小九吧,怎麽他沒有出面阻止呢?”
長公主明眸轉了幾轉,親昵又撒嬌地趴在太後耳邊道:“是很奇怪啊,可我不想知道爲什麽奇怪呢!”
太後哈哈笑起來,捏捏她的鼻子:“你個促狹鬼!”
……
後面的宮女見了,都很贊歎,這對皇家姑嫂要好的真叫人羨慕啊。
……
距離長公主出宮不久,這一天傍晚,林夫人趁着暮色坐着馬車駛進了宮門,第二日下午才出來。
外面傳,太後喜歡林小姐,可因爲孝期不便召見林小姐,便召見了林夫人,關心一下。
而這件事也被有心人記下,林小姐并沒有失寵太後,要不是林家還在孝期,這些人就登門拜訪了。
而林家卻沒有外面人想的那樣高興,反而是一派凝重。
林夫人和兩個兒子坐在内室,将太後召見的用意說了一遍。
“這是拿我們當槍使!”林飛雲惱怒至極。
林夫人道:“我何嘗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還能拒絕嗎?”
“也不必這麽想。”林飛晨開口道,“本來我們就不會放過那個淩月的,太後這麽做,我們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林飛雲隻當林飛晨是在安慰母親,勉強點點頭。
林夫人卻冷笑了一聲:“我們想做是我們想做的,太後吩咐的是太後吩咐的,你不用安慰我,我清楚的很,太後打的什麽主意!這件事說起來也并非是太後的意思,應該是長公主。我聽說了,前些日子,長公主進宮過,這對姑嫂最爲要好。說起來,當年長公主和淩侯爺的親事還是太後撮合的,那個平夫人的死和這個有沒有關系還真不好說!”
“母親。”林飛雲忍不住道,“無憑無證的,還是不要猜測的好。”
自從父親和弟弟去世,母親想事情就越發陰謀了。
林夫人剛要開口,林飛晨卻道:“母親說的也不無道理。”
林飛雲不滿地給他使了個眼色,林夫人卻很受用。
“飛晨也覺得是這樣?”
林飛晨裝作沒看到大哥的眼色,點點頭:“雖然沒證據,可母親說的也是有可能的。我倒覺得,應該查一查,别總是覺得我們林家是受害者、是報複者,她們就無辜了!要細算起來,始作俑者可不是我們林家。”
“飛晨說的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林夫人臉上現出隐隐的怒火,“我們林家才是最無辜的!”
“母親,對付那個淩月的事,還是交給我吧。”林飛晨道,“查明當年的事就請母親多費心了。”
林飛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那我呢?”他幹什麽啊?
“哥哥要做的事就是守住家,等孝期一過帶着嫂子去上任。”
林飛雲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