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大臣們現在上書嚴懲暗衛司,隻是試探皇上的态度,接下來就是要皇上裁撤暗衛司了。隻要暗衛司裁撤掉,那麽小王爺也會被罰閉門思過。沒了暗衛司,沒了小王爺,那個淩月也就隻剩下個藥王庇護。藥王是講門規的人,到時候淩月會犯錯,犯大錯。逐出師門,抹去記憶,昭告天下,妹妹的所有一切痛苦,讓她嘗試一遍就很容易了。”
說着林飛晨将黑子啪的放下。
林飛雲還沉浸在弟弟這番話裏,等回過神來,再想落子才發現,沒地方了。
“我輸了。”說着松了口氣,放下了棋子感慨了一句,“二弟,你的棋風還是那麽,刁鑽。”
林飛晨端起茶喝了口:“我比不了大哥的境界,隻想赢,其他的不在意。”
林飛雲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一擡眼,見到門口外一個小人走來,便笑道:“今日就到這吧,我先回去了。這件事,你要小心,需要什麽你說一聲。”
林飛晨也看到那個小人,點頭:“我知道了大哥。”起身往外送林飛雲。
在門口碰上了那個小人。
“誠宇,你怎麽來了?”林飛雲彎腰摸着小人的頭,慈愛地道。
小人先是看了眼林飛晨,然後小大人一般施禮,軟軟地道:“大伯,誠宇是來看爹爹的。”
“哦,看你父親的,那我就不打攪你了。”林飛雲用手捏捏小人的小臉,回頭對林飛晨道,“别送了,我走了。”
林飛晨嗯了聲,目送着林飛雲離開,然後看向站在腿邊的小人。
小人看着父親,仰臉笑了,張開雙臂:“爹爹,抱!”
林飛晨面色柔和,彎腰将他抱起,坐在了棋盤前。
“誠宇,爹教你下棋好不好?”
“好。”小人端坐在他的懷裏,好奇地看着棋盤上的黑白子。
林飛晨一手環抱着他,一手拿着棋子耐心地跟他說起來,心裏卻想着他的計劃。
他并沒有對林飛雲說出實情,對付淩月隻是順帶的,暗衛司和納蘭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父親和弟弟都是暗衛司殺的,這點并沒有告訴大哥,他親手去殺了暗衛司的那兩個暗子,同樣誰也不知道。
将淩月拿出來作爲目标,不過是這個人是母親妹妹的心結。
沒有淩月,妹妹不會出事,妹妹不出事,就沒有後面的事,父親和弟弟也不會死。
直接的、間接的都不用說,淩月也是整件事的起因。
他并沒有将淩月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沒有納蘭和藥王,淩月算什麽,不過就是一個鄉下長大的侯門小姐,回來無需他對付,自由人會叫她吃盡苦頭。
而納蘭,如果沒有暗衛司也不過是個無權有名的王爺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即使藥王,他都不覺得什麽,因爲守規矩,重原則的人,都是好對付的。
最難得,也是最關鍵的,是皇上。
他眼底卻又浮現出,十四年前,那場宮變。
一身是血的皇上,持劍站在金銮殿上,斬下擋在身前太子的腦袋,然後淡然平靜地走向龍椅。
那時候,宮門外,皇上最心愛的女子躺在那了,肚子裏還懷有皇上的孩子。
可就是這樣,皇上依然等到登基之後才給了心愛女子的名分,之前連過問一句都沒有。
你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嗎?
林飛晨的神情有些恍惚,很快就清明了,眼底現出堅定。
我也能做到!
……
林飛雲走出二弟的書房,正遇上往回走的康氏。
“大伯。”康氏施禮。
“弟妹。”林飛雲還禮,“弟妹這是去看二弟嗎?”
“不是,我是來送誠宇的。”康氏恭敬地道,“大伯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林飛雲點點頭,看着康氏帶着丫頭離開,回頭再看看二弟的書房,臉上現出了無奈,歎了口氣回去了。
……
正如林飛晨所料,大臣們聯名上書不斷施壓,皇上終于讓步,叫暗衛司停止一切活動。
至于對納蘭的處罰,并沒有提。
大臣們并沒有罷手,再次上書,羅列出暗衛司種種罪名,提出了裁撤暗衛司,皇上震怒,佛袖離去。
大臣們見皇上隻是動怒,并沒有喊打喊殺,有了底氣,大膽地接着施壓。
皇上摔茶盞,拍桌子,将官員拉出去打闆子,發作了一番,但依然沒有砍人。
如此拉鋸戰持續了十幾天後,皇上在面對滿朝文武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中,一臉晦氣地答應了:裁撤暗衛司!
這不能不說,這簡直是大周國曆史的奇葩,特别是對當朝這位皇上來說,奇葩中的奇葩!
這位皇上是怎麽登基的,那是殺掉三個兄長,氣死先皇,當上的皇上!
當時文武百官稍有不聽直接殺無赦,登基一年不到,朝中大臣幾乎沒了一多半。
現在竟然進行一場嚎啕大哭中讓了步,這叫大臣們都覺得極其的不真實。
别忘了,他們所提出來的問題,是三百年來前輩們都沒解決的。
在這件事上,曆代皇上可以說态度極其的堅決,軟硬兼施,以死明志,都沒逼得那些主子讓步。
如今他們一哭皇上就答應了?
真的假的?
皇上說完就退朝走了。
原來是拖。
就說嗎,沒那麽容易答應的。
既然皇上說晦氣都沒殺他們,那接着晦氣吧。
哭總比撞擊而死好的多。
畢竟淚流了還有,命沒了可就真沒了。
于是大臣們接下來的日子輪班地找皇上哭。
皇上是個勤政的,不見大臣那是不可能的,見了就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要是梨花帶雨的美人也算養眼,可面對的都是滿臉皺紋,胡子拉碴的大老爺們,時間長了除了想吐沒别的反應。
最終,皇上裁撤暗衛司的旨意宣布了。
皇上下旨了,這就好辦了,各路官員一起商議怎麽接受暗衛司。
當然,京都外的疫情也上心了。
沒有這個皇上是不會讓步的,如今讓了步,得打發皇上滿意才行,不然難保秋後算賬。
和皇上打了這些天的擂台,夏天也悄悄地過去,秋末來臨,天氣轉涼,瘟疫也好控制了。
官員們又心情好,上下齊心,還将失去家園的百姓們安置了,過冬都有了保證。
大周國重新恢複了國泰民安的局面。
而這邊暗衛司的接受情況雖然緩慢,卻穩步地進行着。
轉眼間,秋天過去,冬天也出不多過去,新年到了。
暗衛司也終于拆解完畢,各部接受。盡管有很多問題不太滿意。
比如,暗衛司的人員被皇上留下了一大半,說是要充當暗衛。
手裏沒有制約皇上的疫情,自然不敢放肆,隻能答應。
再比如,除了皇上留下的人,還有一些人去向不明,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還包括暗衛司大牢裏關的人,說是死了,但又提供不出什麽證據。
顯然這些能叫他們記住的人都不是簡單的,可納蘭雖然已經不是暗衛司的頭了,但也是王爺,皇室人,他們做臣子的又不能嚴刑拷問,隻能無奈放下。
不管怎麽說,暗衛司裁撤本身也是巨大的勝利,曆史上會重重有他們一筆,流芳千古是跑不了的,即使有些問題,慢慢解決吧。
總之,總體,各部大人們還是滿意的。
暗衛司沒了,還那麽多罪狀,納蘭這個負責人也就是個王爺,大臣們才沒将其怎麽樣,換個人估計不是淩遲就是分屍,納蘭也就自覺地上書閉門思過。
皇上準了,卻又加了一條,削去封号,保留王位。
也就是說,王爺還是王爺,但是卻沒了“納蘭”這個封号了。
納蘭是以名字爲封号的,有沒有他并不在意。
何況也知道,皇上這是給那些大臣們看的。
唯獨叫他郁悶的是,他請求出京都去江南閉門思過,也算是流放。
其實是爲了淩月。
雖然早已收到淩月的信,知道淩月随藥王出去遊曆了,可想着去那裏等着淩月回來。
但皇上沒有答應,要他留在京都。
一個閉門思過,跑那麽遠幹什麽,又不是把你的王府封了,在京都待着吧!
皇上淡淡地說了一句,就回絕了納蘭。
這是不放心嗎?
那就讓他放心吧,反正他的人該送走的都送走了,林木橋這時候也早就離京都很遠了,隻要這些人沒事,他也就沒事。
納蘭沒在堅持,閉門習武。
新年宮中擺宴,君臣同樂,在這過年的喜慶氣氛裏,皇上當中提出,在禁軍中成立錦衣衛,分東廠西廠,東廠主要職責是掌直駕侍衛,西廠負責巡查邊境,監察奸細。
東廠有衛典擔任,西廠人員暫由自己來負責。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納蘭看着大殿上不滿憤然的大臣們,再看看說完就和兒子互動淡然的皇上,心裏笑了,皇上是誰,這個場子讓了步,下一場也會給你找回來!
更何況,這大概才是皇上的真實目的吧?
錦衣衛,東廠西廠,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
對了,淩月說過。
想到這,納蘭悚然一驚。
“暗衛司,爲什麽叫暗衛司啊,怎麽不叫錦衣衛,這個多好聽!”
淩月是這麽說的。
淩月說的話總是不太着調,多數他都隻是聽聽,雖然仔細想想也有一番道理。
隻是這個怎麽會和皇上說的一樣?
還有東廠西廠,淩月也是提過的,當時還講了個故事,故事裏說的就是東廠西廠,似乎和皇上說的職責差不多,這是怎麽回事?
一時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