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京都河堤決口,導緻千人死亡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瘟疫爆發了!
而這時,納蘭一行也踏進了京都的大門。
看着納蘭帶着屬下風塵仆仆歸來,茶樓上正在喝茶的林飛晨,輕聲對身後的親信道:“告訴他們,動手吧。”
“是。”親信去執行了。
林飛晨收回目光,沉靜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納蘭直奔暗衛司,接到消息的林木橋迎了出來。
“你可算是回來了!”林木橋看到納蘭神情凝重。
納蘭下馬一邊和他往裏走一邊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瘟疫爆發了,三天已經死了近百人,,官員們都急了!”林木橋具體說了起來。
京都不同别處,這裏是天子腳下,是國之根本,一旦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而瘟疫就是人們最怕的問題!
因爲瘟疫傳染的不但是身體,還有心裏,一旦引起惶恐,很可能會導緻天下大亂。
當年的大周國就是因爲前朝一場瘟疫建立起來的,這些官員自然清楚其中的厲害。
如今疫情雖然剛剛發生,可是有一些官員已經提出要皇上出宮避難。
這可不是小事,皇上走,百姓自然也要走,到時候将又是一場動蕩。
“皇上怎麽說?”
納蘭皺了皺眉,很想将這個家夥抓來問問他,剛出現疫情就要跑,你這是妖言惑衆嗎!
“皇上已經将太醫院和京都城所有的大夫派出了,并沒有說離開的意思。其實那些官員還不是擔心自己的前程,疫情控制,接下來就該他們挨刀了。”
“疫情有多嚴重?”納蘭停住腳步道。
林木橋面色也有些不好:“聽太醫院的人說,如果接下來死亡人數不增多就沒事……”
下面的話他沒說,納蘭也就明白了,情況不是很樂觀。
“先去看看兩個暗子的屍體吧。“
林木橋回過神來:“啊?在冰窖裏,兩人的死和林飛流的死傷口幾乎一模一樣!”
納蘭怔了下,一模一樣嗎?
下了冰窖,納蘭檢查了一老一少的暗子,正是他派出去殺死林飛流的兩個人,傷口确實和林飛流及他的随從一樣。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報複!
“我覺得這是報複。”兩人從冰窖裏上來,林木橋道,“我懷疑是林家人幹的。”
之前林飛流參與了淩月是鬼不是人的流言,林木橋就想着要趁機解決掉,納蘭給否了。
沒想到時隔不久林飛流就死了,接着暗衛司的兩個暗子又死了,他也就明白了這是納蘭安排的,隻是不想叫他插手。
“你說的不錯,是林家幹的。”納蘭坦然。
“納蘭,你?”
納蘭知道他要問什麽,擺擺手:“那時候我并沒有想要殺林飛流,後來因爲一些事才做出了決定。可我不想叫對方知道是暗衛司做的,才動用了暗子。我很奇怪,林家怎麽找到的他們。還有,爲何他們的傷口一模一樣?難道林家有人和他們學的同一樣的功夫嗎?還是說本來就認識?”
“這兩個暗子的來曆?”林木橋不得不懷疑道。
“他們已經做了三代暗衛司的暗子了,忠誠不用懷疑,應該是其他的原因。你查一下他們的過往,看看和林家什麽人有聯系。”納蘭肅然道。
“好!”林木橋有些玩味地道,“沒想到林家的水還挺深!”
兩人正說着,一個屬下急匆匆進來。
“主子,不好了!太學的學生們鬧事了!”
兩人都是一愣,馬上出去去看,隻見從太學方向,學生們高呼着“除鬼,還大周一個太平盛世”的口号,浩浩蕩蕩地往京都衙門而去。
其中還有百姓們,一個個的情緒也很激動,跟着叫喊。
所過之處,牆上,樹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檄文,上面白字黑字,密密麻麻。
納蘭過去掃了幾眼,果然是拿淩月做文章了!
上面痛斥着十四年前因爲淩月掀起了血案,不知道牽連多少人命,如今好容易平息下去,卻又出來更多的災禍,先是淩家村被屠,後是河水決堤緻千人的死,又引發瘟疫,這個隻會帶來災禍的人,必須燒死她!
納蘭看到這樣的文字,隻覺得觸目驚心,而那邊的也傳來燒死淩月的話來。
指名點姓!
這樣肆無忌憚,納蘭眼裏聚集起了風暴:“來人,把這些妖言惑衆的人都抓起來!”
林木橋聽到後面這個抓字,松了口氣,他還真怕納蘭說殺呢,那樣可就真的失控了。
他剛想說他去抓人,這時宮裏來人叫納蘭入宮。
納蘭隻好将抓人的事交給林木橋,自己進宮去見皇上。
還以爲外面事情鬧得這麽大,皇上這裏氣氛也很壓抑,沒想到進來就看到皇上正在喂小皇子吃東西。
“來,小寶,乖,再吃一口。”一身便服的皇上,盤坐在那,手裏端着細細的白瓷碗,另一隻手拿着湯勺,盛一點粥送到了小皇子的嘴邊。
小皇子一邊吃一邊拍着手含糊地說着什麽,眉眼都是笑意。
一大一小的兩個版本,容貌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陽光打在他們的身上,畫面顯得格外溫馨,納蘭一時不忍破壞,就站在那看着。
直到皇上偏頭看過來。
“四哥。”
隻要不是朝堂上,納蘭都會稱皇上爲四哥。
“來了。”皇上打量了他一下,又轉回頭繼續喂小皇子。
而小皇子則扭着小身子,好奇地瞪着溜圓的黑眼睛看着納蘭。
“去洗漱一下,過來陪我吃點東西吧。”皇上道。
納蘭有些詫異,皇上這時候還有心吃東西?但還是應聲下去了。
小皇子手指着納蘭的背影說着:“那!那!”
“那是你九皇叔。”皇上溫柔地道,“九、皇、叔。”重複地教着他。
納蘭還沒走遠,聽着皇上這句話,想想剛才所看到的畫面,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小皇子生下來皇上就親自帶着,很難想象那樣一個人會對小孩子有這麽好的耐心。
顯然皇上對這個孩子寄予了厚望。
洗漱完再過來,小皇子已經抱下去玩了,皇上叫人擺上酒菜。
“你剛回來還沒用飯吧?”皇上道。
“還沒有,我回來就去了暗衛司了。”納蘭跪坐下。
“那就先吃些東西再說吧。”
“是,四哥。”
兄弟兩人默默地吃着飯,期間不時從外面傳來小皇子咯咯的笑聲。
用過飯,宮人來報,幾位大臣在外要見皇上,說學生們聚集宮門告禦狀,狀告的是暗衛司,羅列了十幾條罪狀,還是用血寫的!
學生們的狀紙呈上來,皇上看着白練上鮮紅的字迹,笑笑:“還好我們吃過飯了,不然怎麽吃得下。”說着随意地給了納蘭。
納蘭粗略地掃了幾眼,上面狀告暗衛司的罪狀無非是草菅人命,無法無天,飛揚跋扈之類。
自然又把十四年前的事拿出來說一番,再結合眼下,懇求皇上嚴懲暗衛司。
“十四年前,我還沒進暗衛司呢!”納蘭嗤笑了一聲,扔到了地上。
皇上看看他:“上面有一樣說對了。”
納蘭不解。
“飛揚跋扈。”皇上端着茶水,靠在那道,“目中無人。”
“我?”
“暗衛司。”
“這有什麽不同?”納蘭皺眉。
“當然不同。你掌管暗衛司,暗衛司的所作所爲都是你的意願。至于十四年前你沒有進暗衛司,人們管不着,也不想管,因爲你是現在掌管着暗衛司,曾經的現在的,所有問題都會算在你身上。你叫人抓鬧事的學生了吧?”
話題轉得太快,納蘭怔了下才點頭:“是。妖言惑衆,擾亂民心,絕非是學生所爲,一定是有人指使,抓住那些挑事的也就散了。”
“你想的太簡單了。”皇上歎了口氣。
納蘭一愣:“四哥爲何這麽說?”
“你覺得他們是針對你,針對暗衛司嗎?”
“不然呢?”
納蘭心裏早有猜測,這很有可能是林家做的。
一下子死了兩個人,林家絕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所以他們就用了淩月的做文章,這之前林飛流也是做過的,逼着暗衛司出手,再然後才有了這張血書的狀告!
“是,也不是。”皇上抿了口茶,“暗衛司開國先帝建起,至今爲止三百餘年,一直是百官的诟病,不知多少官員要皇上撤掉暗衛司,父皇那時候也遇過,你年紀小,不知道。可你應該知道太平元年那件大案,牽扯到了上百名官員的性命,那就是因爲暗衛司父皇和大臣們打的一場官司,父皇雖然勝了,可也傷了根本,以至于影響到了我登基之後。”
這個案子納蘭是看過案宗的,不過他還真沒想到是因爲暗衛司。
“那四哥的意思,這些學生們鬧事是受了大臣們的指使?”
皇上搖頭:“世上的事很多時候都是趕上了,他們未必去指使這些學生,但是這學生繼續鬧下去,他們就會抓住機會。河堤決口,責任還沒有追究,瘟疫又爆發了,任誰都知道,事關重大,水攪得越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說着皇上笑了。
“我真的很佩服幕後的那個人,煽動學生鬧事,看似是聲讨淩月那個姑娘,實際卻是暗衛司,然後挑起大臣和皇上争端,來掩蓋他的目的。天時地利人和,全占了!厲害!”
納蘭也是一驚,如果真的像皇上所說的,那這個人确實也太厲害了。
可這個人是誰?
林大還是林二?
還是說另有其人?
不過,皇上的态度也很玩味啊,大臣們要扯掉暗衛司,皇上不是該着急嗎?怎麽看上去反而樂得其見呢?
也是想借機達到什麽目的吧?
那麽自己呢?
納蘭的心思也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