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詩軒笑容一僵,随即深深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明白的,你那麽聰明,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可是……”
“我有人。”淩月說完,歎了口氣,指指自己的心,“這裏已經有人了。”
畢詩軒錯愕了一下,整個人暗淡了下去。
淩月也有些無奈,怎麽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這些了?
“他是誰,我可以見見嗎?”畢詩軒也隻是黯然了片刻就恢複了精神。
“他不在這裏,在京都。好了,帶我去見小紅吧。”
畢詩軒看得出淩月不願多說,直覺這裏面有事,但也沒有再追問,帶着淩月去江南城見小紅。
還是牛二養傷的那個院子,現在被畢詩軒買下了。
至于原因,畢詩軒的眼神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隻是淩月不願去明白。
小紅就關在這裏,說是關起來,其實就是困在院子裏不能出去,有兩個人看着,行動并沒有限制。
看守小紅的是兩個壯實的漢子,腰裏别着棍棒,看到畢詩軒進來,站了起來,很恭敬地施禮。
畢詩軒擺擺手,叫他們自便,又對淩月解釋,這是他兩個手下。
雖然一直沒有看到畢詩軒的手下,但想來能對付牛二那樣的人,靠畢詩軒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這也叫淩月有些羨慕,什麽時候她能有自己的手下呢?
“人呢?”畢詩軒問。
沒等那兩個漢子開口,小紅自覺地從屋裏走出來,看了眼畢詩軒又看了眼淩月,瑟縮了一下。
淩月沒有提出一個人和小紅單獨說話的要求,畢竟畢詩軒之前就問過小紅了,就算機密人家想知道也會知道,自己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問好了。
“我們進去說吧。”
畢詩軒點頭,小紅又退回了屋裏。
淩月拉着小明跟了進去。
屋裏牛二養傷的痕迹已經全部清理,顯得幹淨又空曠。
沒等淩月開口,小紅便軟軟地跪下去,害怕地道:“别把我送回去,送回去,我就活不了了。求求你,淩姑娘!”
聽到淩姑娘,畢詩軒一怔,看向淩月。
淩月叫小明站在那,自己上前蹲下身,平視着小紅道:“隻要你說實話,我就不會把你送回去。”
小紅連連點頭:“我說實話,說實話!”
“你說你見過我,什麽時候,在哪裏,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小姐身邊的小丫頭,去年小姐來這裏看望她師父,我跟來的,見到的淩姑娘。我隻是在後面看着的,淩姑娘應該沒注意。”
“是嗎,那你說幾件去年我知道的事。”
小紅撿了幾件小事說了。
淩月心下判斷,對方沒說謊。
“你既然是林國公府小姐的小丫頭,怎麽會到這裏的?”
“我,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小紅說到這又哭了起來,“我不敢留下了,就跑了出來,流落到了這裏,幸好遇上畢公子,賞了口飯吃。”
“哦。”
淩月想起了去給清竹治病看到了兩次小紅,清風當時說什麽李大叔認的幹女兒,怎麽這個小紅沒說,是有意相瞞,還是覺得沒什麽可說的?
她也沒拆穿,接着問道:“你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事?”
“我……我……”
小紅猶豫着害怕着遲遲不開口,淩月也不催促,就那麽靜靜地等着,最終小紅受不了這樣無聲的逼迫,說了出來。
“我,看到小姐身邊的小青和小紅兩個姐姐被,被殺了,還,還沒了!”
說完她的牙齒打顫,全身都發抖,像是又想起當時的情景,恐懼的不行。
“殺了?”淩月也很意外,沒想到這個小紅看到的竟然是這個。
“是,殺了,又往她們身上撒東西,然後屍身就不見了,嗚嗚!我怕被發現,我再也不敢待下去,就跑了……”
“這麽機密的事,你又是怎麽看到的?林國公府就這麽沒規矩嗎?”
“不,不是在府裏,是在外面,在家廟裏。小姐被夫人送去了家廟,帶的人并不多……”說着将林飛舞回去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這個問問暗衛司就能知道,小紅應該不會說謊。
“那你可知道那兩個姐姐爲什麽被殺嗎?”
“不知道!她們都是小姐貼身丫頭,被殺的時候堵着嘴,也沒人問什麽。”
淩月又問了幾個問題,最終确定這個小紅說的是真的。
她就說嗎,這個丫頭看起來有些奇怪,原來還有這樣的原由。
不過說的是真的,并不代表就能相信。
全部交代了,小紅又開始哀求不要把她送回去,也不要把她說出去。
淩月答應了,便帶着小明和畢詩軒出來,後面的小紅還在那哭着感謝着,聽起來好不可憐。
“這是怎麽回事?”
畢詩軒聽了一遍,一頭霧水,怎麽感覺淩月和國公府的那個小姐很熟呢。
而那個小姐被人天下第一美人,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還有那個淩姑娘,又是怎麽回事?
淩月苦笑笑。
“抱歉,其實我姓淩,我叫淩月,因爲,種種原因,才改了名叫木小樹。”
“淩月?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難道?”畢詩軒想起了什麽,睜大了眼睛。
“對,就是那個淩月。當今小王爺曾經的未婚妻,皇上賞賜玉如意,如今是鬼不是人的那個淩月。”
淩月知道他想的什麽,直言不諱地坦言了。
畢詩軒震驚無比地看着淩月,好久都沒眨眼,可想而知這番話對他沖擊有多大!
“那你……你行醫……木小樹……”
好半天畢詩軒才回過神來,想起了木小樹這個名字也是聽過的,隻是一時有些混亂,想不起在哪聽過。
“不錯,我也是藥王新收的徒弟,木小樹。”淩月坦言承認了。
畢詩軒也想了起來,是的,藥王新收的徒弟就叫木小樹,不過是個少年,而淩月是女扮男裝,所以才沒有聯想一起。
“吓壞了吧?”淩月半開玩笑地道。
“爲什麽這麽說?”畢詩軒還有些愣怔。
“是鬼不是人啊。”淩月自嘲地道,“你應該聽說了長興府邱家鎮一個村被屠了,那就是我待過的,如今全村人全死了,都說是因爲我,你不害怕嗎?不怕因爲認識我而倒黴嗎?”
“不要這麽說!”畢詩軒有些激動,猛地抓住了淩月的手,“就算是鬼,就算我認識你會倒黴,我也願意!”
“不害怕?”
“怕什麽,那些都是無稽之談!說很麽鬼神的,不過全是人在作怪,反而是你,背了這麽個名聲……”畢詩軒有些心痛。
面前這個人是那個淩月,今年才十四歲吧,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紀,卻弄了個是鬼的名聲,還遭到了天下人讨伐,何其的不公!
想到淩月還在牛二一事上處處開解他,叫他解開了多年的心結,而自己卻受着這麽大的委屈,相比之下,自己一個大男人都不如一個女孩子,不由萬分慚愧。
淩月很自然地收回了手,歡快地笑起來。
“你這是可憐我啊,千萬别,本來我沒覺得這什麽大事,你要這麽一再強調,我反而要放在心裏了。好了,你不信我是鬼就行了。至于别人,和我無關,關我屁事!”
畢詩軒聽了淩月這話,更是說不出的喜歡。
或許是常年被仇恨壓着,他向往這樣積極樂觀的生活态度,而淩月就像陽光一樣,照的他心裏亮堂堂的。
剛才那曾經的恨意不平情緒又湧了上來,不同的是,這是因爲淩月受到的不公平,而不是自己,可聽了淩月的話,瞬間就釋然了。
“和我無關,關我屁事!說得好,說得真好!”畢詩軒爲這句話連連稱贊。
淩月見他情緒轉變的這麽快,歎了口氣,這孩子還是被仇恨影響了,不然情緒也不會轉變的這樣快。
說的好聽叫重感情,說的難聽就是喜怒無常。
“别那麽苦大仇深的啊,世上的人多數還是很可愛的。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淩月拍拍他的肩,走了過去。
這樣的事也不能去說教,隻能不當回事,慢慢糾正吧。
畢詩軒卻想起了什麽,跟上去道:“你說的心裏有人,是小王爺嗎?可是……”
淩月伸手指按住了他的嘴:“沒有可是。”
畢詩軒卻早已愣住,淩月的手指按在唇上,隻覺得滾燙的叫他全身都熱了起來,他情不自禁地就想張開口含住。
而淩月見他目光越來越深,本能地收回了手,萬分懊惱,自己似乎太随便了。
“抱歉。這件事我以後慢慢跟你說……小紅這個丫頭,還是先呆在這裏,叫人看着吧,我得找人确定一下她說的真假……”
“是找他嗎?”畢詩軒直接問道。
納蘭是小王爺,也是掌管暗衛司的人,這點畢詩軒知道,更清楚确定什麽事在沒有比暗衛司更有權威。
“我也能去确定。”畢詩軒帶着一種自信地道,“你知道胭脂樓嗎?”
淩月驚訝地看向他。
“那是我的。”畢詩軒輕聲道,眼裏帶着自得的笑意。
“你的?”
淩月說不出這是什麽感覺,隻覺得這世上的事真是萬分奇妙!
胭脂樓竟然是畢詩軒的,而她就是因爲胭脂樓提供的張三下路來到了江南,結果就認識了胭脂樓的主人!
胭脂樓存在多年,但老大不是一成不變的。
畢詩軒爲了報仇,奪了胭脂樓的老大。
具體過程血腥暴力,甚至充滿陰謀,就不必細說了。
在淩月找上胭脂樓查張三的下落時,畢詩軒正在胭脂樓實行他的奪位計劃,在第一次殺牛二的當天,是他正式當上胭脂樓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