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從畢詩軒這裏離開,去雲二那裏看小書的進展情況。
上次交待的以她身世改編的小書已經寫出一半了,雖然還沒看内容,可這速度就值得稱贊的。
等翻看了一下,還别說,寫得真不錯!
看着淩月驚訝滿意的目光,雲二有點得意。
“怎麽樣,還可以吧?”
“厲害啊,這麽短時間就寫了這麽多,還保證了質量,你是怎麽做到的?”淩月很是好奇。
雲二很是得意。
原來他把故事分成了若幹部分,每一部分找一個人負責,這樣十幾個同時開寫,也就可以了。
“你看的這些是六個人寫的,不出三天,剩下的内容就全出來了,這個月底,這本書就能上市!”雲二說着話的時候很有魄力的樣子。
“這樣也行?”淩月還真沒想過,“可是風格不像是幾個人寫的啊。”
雲二輕咳了幾聲:“這個你就别管了。”
正說着,小厮來報,說清風公子來了。
清風公子?
這名字聽起來怎麽很怪?
淩月看向雲二。
雲二說了聲:“問他有什麽事,要是要工錢的話,先給他一半,其他的不要答應!”說着不耐煩地擺擺手。
“怎麽了?”淩月還是第一次看到雲二這樣子。
“沒事。你要看着滿意,我先把這部分印出來,叫人先說着?”
淩月看出來了,雲二不願說,也就沒勉強,點頭:“行!就按照這樣寫就行。”
兩人又聊了一會,淩月見雲二心不在焉,也就起身告辭了。
每次雲二都會親自送她出門,可這次沒有,這也叫淩月覺得雲二是真的有事。
出了大門,騎上馬,順着大路往西走,還要經過一段雲二租的宅子的圍牆,淩月沒出多遠,就聽到院牆裏傳來雲二的罵聲。
“……你要是再來糾纏我,我就報官!”
淩月愣了下,報官,這麽嚴重嗎?難道是小書出了問題。
接着又傳來雲二氣惱罵聲。
“打出去!我可不欠你的!”
淩月想了想,返了回來,卻躲在了宅子前的一棵大樹後,看着院門。
很快,院門敞開,一個人被推了出來,又扔出了一些散碎的銀子,然後大門咣當關上。
被推出的人趴在地上,先是劇烈地咳嗽了一會,才起來将散碎的銀子撿起來,看了會大門,低頭彎腰走開。
隻是沒幾步就站下咳嗽一會,最後好像咳嗽的止不住了,扶着路邊的樹,滑坐下去。
淩月聽着對方咳得厲害,想了想牽馬走了過去。
在他後面,伸手拍拍他的後背,并用了内力,刺激了一下對方的穴道。
對方吓了一跳,隻是咳得厲害沒法轉過身,被淩月拍了幾下後,咳嗽也漸漸止住。
“你還好嗎?”淩月收回了手。
那人這才轉過身,有些驚愣地看着淩月。
當看到對方的樣子,淩月也有些驚愣,原來是個美人。
确切地說是個帥哥。
對方年紀有二十幾歲的樣子,眉目俊秀,兩頰帶着紅暈,雖然是不健康的紅色,可襯着俊秀的五官,還是顯得很美豔。
“還好,你是?”對方對上淩月呆闆的面具臉,靈動無比的雙眼,有點茫然不解。
“你病得很重啊。”淩月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道,“快點去看大夫吧。”
她剛才用内力刺激他的穴位,也隻是暫時緩解了他的咳嗽,并不能治本。
說完站起打算轉身離開,想着要不要回去問問雲二怎麽回事呢?
“等等!”
對方反應過來,起身攔在了她身前,急切地道。
“你是大夫?”
“确切地說,現在還不是,隻是個學徒。”淩月認真地道。
被淩月拍了幾下就不咳嗽了,除了大夫還能有誰做到,學徒,怎麽可能!
可對方卻撲通跪下。
“求你救救我的妹妹!”說着就磕頭。
淩月略一錯愕,忙閃身避開。
“有事好好說話,磕什麽頭啊!你妹妹怎麽了,生了什麽病?”
對方聽出淩月态度的松動,趕忙說了起來。
他叫清風,他妹妹叫清竹,身上長了好多膿包,請了幾個大夫都沒看好,爲了給妹妹治病,他接了雲二寫小書的活,這才有了今日一幕。
可淩月還是沒聽明白,雲二也不是大夫,聽雲二的意思,還有剛才扔出的錢,也不像欠他工錢的人,爲什麽雲二說不要來糾纏呢?
可這些都是聽牆根的,也不好說出來,既然有了病人,那就看看吧。
就這樣,淩月跟着清風去了。
到了清風住的地方,淩月有點發愣,江南城還有這樣的地方嗎?這是人住的?
面前的房子其實連棚子都算不上,隻能說是幾根木杆撐起幾塊布片的帳篷。
這樣的帳篷大概有好幾百個,擁擠雜亂地歪歪扭扭排了兩溜,中間是一條過道,垃圾積水,簡直沒有個下腳地方。
而帳篷裏的人,都是些孩子老人,或者是病人,穿得破破爛爛,或躺或卧在那。
天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貧民窟!
淩月十分吃驚。
相比之下清風穿的還算好的。
兩邊的人對清風不但熟悉,還帶着幾分敬意。
“清風先生回來了。”
紛紛開口打招呼。
清風回應着。
“你母親去做工了?”
“小三子,你不拉肚了?”
“這是我給我妹子請的大夫……”
淩月心裏納悶的很,這清風是什麽人,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很快就到了清風所住的帳篷。
比其他的好一些,至少地勢高一點,帳篷弄得很嚴實,外面堆放的雜物也很整齊。
清風将簾子撩開,彎腰走了進去,說道:“清竹,我把大夫請來了。”
淩月跟着進來,裏面視線有些暗,适應了一下才看清。
前面床的東西上躺着一個人,蓋着看不出顔色的被子。
“哥,你又去請大夫了,不是說不請了嗎?”
一個軟軟弱弱的聲音響起,随即被子裏的人轉過頭來。
淩月又是一愣。
雖然這人面色蒼白,但面容很整潔,五官更是清麗的叫人心動!
又是一個美人!
這樣的地方,怎麽會住着這樣的美人?
這不太科學啊。
淩月看了眼說話的清風,疑惑的很。
“清竹,大夫都請來了,還是叫大夫看看吧。”清風的語氣有點像哄小孩。
清竹看了眼淩月,淩月對她一笑,雖然臉上帶着面具看不出笑,但眼睛還是能表達出來的。
“你不用顧忌,我是女的。”
清竹驚訝了一下:“你是女大夫?”
“現在還是個學徒,隻是身上張東西這項我覺得還能勝任,就過來看看。”
大概是聽到淩月是女的,清竹很痛快地答應了。
帳篷裏面實在是太黑暗,淩月不得不點上燈查看病情。
這一看不要緊,簡直下了一大跳!
對方的下身從肚臍的位置到膝蓋長滿了黑色的膿包,杏子大小,密密麻麻,看上去隻覺得頭皮發炸。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嚴重的,皮膚病!
聞着膿包散發出來的臭味,淩月緊了緊眉,這個能不能治,她還真沒把握。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長得?大概有多久了?”
“快不到半年。”清竹語氣平平,像是再說着别人的事,“開始是一個,後來慢慢就多了。”
“癢嗎?”
“開始癢,抓破了幾回,抹了些藥,後來不知怎麽的就不癢了,可是卻越來越多了。”
“這樣啊……”淩月沉思起來。
“這位小大夫?”
“嗯?”
“我,我以前是煙花樓的姑娘。”
“嗯?啊!”
淩月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什麽意思。
“你是說你以前是……”
“我是前年的花魁。”
清竹又補充了一句,還說了她當時的藝名。
前年淩月還沒來江南,并沒聽過這個人。
“我接了一年多的客,後來就長了這樣的東西。”
“你這個不是花柳病。”
清竹怔了下,看着淩月還在舉着燈盯着看,神情有些奇怪。
“你是哪個醫館的學徒?”
“哪個也不算,我是外面來的。”淩月看完了給她蓋上被子,把燈放下,仔細詢問起來。
平時喜歡吃什麽,穿什麽,都碰過什麽,和哪些人接觸過,哪個有什麽特點。
清竹都一一回答。
問完了,淩月坐在那開始沉思,帳篷裏頓時安靜下來。
直到出去等候的清風覺得時間有點久,輕咳了一聲。
“哪個,我可以進來了嗎?”
“……啊,進來吧。”淩月也回過神來,打開藥箱,取出紙筆,開始開方。
“我先說一下,我是個學徒,還算不上大夫,我不能保證治好,也不能保證治壞,隻能說試試,你們如果害怕,可以不用。”
淩月說完收起了筆墨,繼續交待着。
“這個方子是吃的,我這裏配了些外用藥,可以抹在身上。用還是不用,你們商量,商量好了叫我,我去外面等。”說着也不停對方回應就提起藥箱出了帳篷。
裏面那麽昏暗,出來被陽光一照,還有些不适應。
用手臂遮擋了一下,淩月四處打量起來。
這裏是城郭,面積很大,都是荒地。
其實城郭也很繁華熱鬧的,隻是這裏卻如同被遺棄一樣。
不親眼看到還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地方。
淩月看着那些往這邊看的,帳篷裏的孩子老人,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沒等多久清風就出來了。
“大夫,我們相信你。”
淩月看看他,卻說了句清風意料不到的話。
“口說無憑,立個字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