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芝搬來把椅子放在林飛舞的床前,倒了杯茶放在桌邊後,悄悄退下。
室内隻有燈光,窗外隻有風聲。
“你好些了嗎?”納蘭主動開口道。
林飛舞立刻展開如花的笑顔:“好多了,納蘭哥哥不用擔心我,我這樣的傷不礙事。”
納蘭隻當她還不知道自己傷到了什麽,也不點破,退後兩步,躬身施了一個大禮。
“感謝林小姐救母之恩!”
林飛舞錯愕住,從沒見過納蘭對她這樣的誠懇,語氣這樣的柔和,這叫她心跳得厲害!
果然,這一步走對了啊!
一時間受的再重的傷都覺得值了!
“納蘭哥哥不要這樣,快快請起,都是飛舞應該做的!”
她幸福的幾乎要暈過去。
納蘭直起身,上前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我早就該過來謝謝你,隻是你的傷勢還重,我那邊還有事要處理,才拖到現在,還請你不要見怪。”
“納蘭哥哥能來我就很好了,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林飛舞激動的臉頰都紅了。
納蘭沉默半刻道:“其實有些話我不該說的,可是關系到太多人命,我不得不說,還請林小姐諒解。”
“納蘭哥哥你盡管問,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的。”
納蘭點點頭:“你從家裏帶來的侍衛和丫頭在這次刺殺中都遇害了,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林飛舞神情哀傷:“母親已經告訴我了,還請納蘭哥哥早日找到那些人,爲他們報仇。”
“他們有一些人是去藏經閣救火遇害的,另外一些人是被我母親所累,真是抱歉。”
林飛舞使勁搖頭:“納蘭哥哥,你千萬不要這麽說,都是趕上了,要怪也該怪那些人。”
“你說的是,都是那些惡人作亂,才有了這場慘劇。可這些惡人卻沒有一個留下活口,有一口氣的都自盡了,查無可查。”納蘭說到這看着林飛舞的神情。
林飛舞怔愣了一會:“真的都死了?”
納蘭不動聲色地道:“林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聽起來好像另有所指?”
林飛舞一慌,想起張三說的你的納蘭哥哥是暗衛司的頭子,在他面前最好不要耍心思!
“這豈不是線索全斷了嗎?”
“也不能這麽說,因爲我發現了一個人很可疑,他是你的護衛,卻在這次事件中失蹤了。”說着依然盯着林飛舞。
林飛舞心裏有事,有關系到張三,面色很明顯地有了變化:“納蘭哥哥是什麽意思?”
她極力地保持着平靜,腦海裏卻飛快地想着,真的被發現了嗎?真的被發現了嗎!
“是這樣的,這個人據查是你從江南帶回來的,還是從富貴酒莊。當日在富貴酒莊我遇上了刺殺,後來做甄别的時候沒發現這個人。”
“納蘭哥哥是在懷疑我嗎?”林飛舞說出不出的難過和幽怨。
納蘭自顧地說下去。
“這件事也是趕巧。那個人因爲另一件事被暗衛司盯着,不然也不會查出是你将他帶回來。我懷疑,他是拿你做掩護,而這次事件他又出現了,所以來問問你,還請林小姐不要誤會。”
林飛舞面色好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反問道:“我能問問暗衛司因爲什麽盯着他嗎?”
“這麽說,你知道這個人了?”納蘭輕聲問道。
“我……有這麽個人,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林飛舞含糊地道。
納蘭從懷裏取出一張畫像,展開給她看:“是不是他?”
林飛舞定睛一看果然是張三。
那張英俊的臉,眯起的眼睛,熟悉的叫她心都在發顫。
“看來是了。”納蘭看着林飛舞的眼神肯定地道。
林飛舞張了張嘴剛要否認,但最終還是承認了:“是他。”
背後冒出了冷汗,怎麽辦,她該怎麽說,怎麽解釋?
難道要坦言說出和這個張三合謀嗎?
不,不,絕不能說實話!
說了實話,她可就白受傷了。
難道都推到張三的身上嗎?
那也不妥,她不能什麽都不說。
該死,她該怎麽辦!
納蘭注意着林飛舞的神情變換,慢慢地道:“這人武功很高,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心機深,手段陰狠,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怎麽遇上的,又是怎樣帶回來的……”
林飛舞聽到這時忽然想到張三最後反複強調的,你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對,她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納蘭哥哥,其實這件事還和淩月有些關系。”
林飛舞極爲聰慧,因爲張三強調的那句你什麽都不知道,也立刻想好了一翻說辭。
“淩月?”
納蘭萬萬沒想到,竟然還和淩月有關系,這怎麽可能!
心裏有些怒意,難道林飛舞這時候還想誣陷不成!
“怎麽回事?”
但他面上不動聲色地問。
林飛舞苦笑。
“關于和這個人怎麽認識的,其實我忘記了,都是丫頭們和那個人說的。我的醫術很高,當時在富貴酒莊的時候,我被困在客院裏,我的一名侍衛背回來一個快要死的人。聽他們說,這個人脖子動脈切開,心髒插了一刀。當時我的侍衛也沒想過我能救活,隻是見有一口氣,背回來給我練手。而他也親眼看到了行兇的人,就是淩月。”
納蘭呼吸一頓,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靜聽着下文。
“據他們說,是我救了這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又耗費了不少藥材。那個人當時雖然救活了,可是并沒有脫離危險,我就把他藏在了車裏,悄悄地帶了回來。我想我當初可能以爲那個人不會活下來,畢竟受了那麽重的傷,隻是難得遇上那樣的病人,單純地想要治好罷了。”
林飛舞說到這歎了口氣。
“可惜我被抹去了記憶,當時怎麽想的我不記得了,但事實上确實是我把那個人帶回來的。或許也是那個人命不該絕,居然活了下來。他好了後,我問他是誰傷了你,他說是一個小姑娘。納蘭哥哥,你知道的,我和淩月結了仇,之前屬下說是淩月幹的,我是不願相信的,那個人會武功,淩月怎麽能傷到他,還是那麽緻命的傷。要真是淩月幹的,那豈不是比我強,我不能被她比過了。所以就追問她,是什麽樣的人,還将淩月的畫像給她看,結果他說了就是淩月。”
納蘭神情微動,心裏卻驚愕的很,怎麽可能是淩月?
淩月倒是有傷這個人的心,可沒這能力啊!
在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張三的武功了。
可是林飛舞這樣堅持,也不像在說謊。
“我自然也是不相信的,可他說是淩月對他下了藥,才傷到他的。至于怎樣下的,我忘了他說沒說。總之我聽到是淩月傷的他,我極爲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而原因,他說是打獵的,和淩月有過一些過節,具體我也沒在意……我救了他的命,他爲了報答我,要留下來做我的侍衛,保護我……我就留下了。”
張三沒有跟她說過和淩月怎麽結的仇,即使日後抓到張三問起來,張三否認也無所謂,誰會相信張三的話呢。
“我知道納蘭哥哥會認爲我留下他對付淩月,我忘了當時怎麽想的,但也許是這樣的,淩月就是我心裏的結,我從來沒否認過。”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失憶這個借口是這麽好用,很多以前的事都可以模糊處理,可以推到别人告訴她身上。
她不知道,不清楚,她忘了,誰還說不出什麽來。
真是好用啊!
至于承認說淩月是她心裏的結,本來就是的,就算她不說納蘭也會這麽想,倒不如說了,落個誠實呢!
納蘭沒想到會扯出了淩月,還是事關張三。
重要的是,淩月從頭到尾可是什麽都沒說過!
從林飛舞的話裏,他推算出,淩月傷張三的時候應該是她去方便那段時間。
而那段時間,他正好遭遇刺殺。
可想到淩月當時回來的時候,就趕過來燒火放迷煙救他們了,後來他們困在石室裏,也沒說出一個字,前前後後的表現一點都不像殺人的樣子。
想到這他心情極爲複雜,淩月到底還有多少面他沒有了解到啊。
“這個人做了你的侍衛外都對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納蘭也隻是稍微感觸了一下,就調整了正常,繼續問起來。
林飛舞一邊回憶一邊說,畢竟這段時間沒有抹去記憶,她不能再找失憶當借口了。
“我回來後就被送去了家廟,他跟着去了,住在家廟山下,每日給我送柴……納蘭哥哥,我被逐出師門,又被抹去記憶,再送到了家廟,我死的心都有了,我困在那裏絕望的不行,就叫他回去打聽家裏什麽時候接我回去,還有一些市井新聞什麽的……然後我聽到了皇上下旨解除了納蘭哥哥的婚約……”
林飛舞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說到了這裏。
聽到這個消息是她最開心的一天。
可是也是她被侮辱的開始。
那是她人生永遠的污點。
那是她永遠不願回憶的事情。
但她偏偏說到了這裏。
記憶還那麽清楚。
……
“……那天開着窗,外面還很冷,屋裏燒着火龍,我聽到他給我帶來的消息,我好高興,納蘭哥哥再不受婚約所累,而我也可以回家了,我真的好感激皇上,真的!我叫人拿出了酒,來慶祝,我高興的有些忘形,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