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英俊的眉目完全沉下來,他隻知道這個女人越來越不受他掌控了,卻不知道她爲什麽變成這樣,唯一的理由是因爲那個沈譯!
“所以,這部戲我是接定了。”江暖橙說了這句話便轉頭要走,不想繼續和他争執。
沒走出兩步,身後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被激怒了,猛然一聲低喝:“江暖橙,你敢走試試!”
男人帶着震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江暖橙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挺直了背脊往咖啡屋門口走去。
厲漠西陰翳的盯着那個該死的女人,更爲冷怒的聲音:“意思是你躺在醫院裏的父親也不要了是嗎?”
江暖橙這一下停頓住腳步,她沒有回身,可垂在身側的雙手攥起了拳頭,兩隻手都在顫抖,又來了又來了,他再次捏住了她的把柄,好像不管是誰,都喜歡用她的父親來要挾她!
她突然覺得無限的悲哀,若不是她那麽的弱勢無能,她又怎麽會被他們一個個的這般要挾?她以前隻懂不停的兼職工作,給父親好的治療,讓自己能生存,殊不知這些一點用處都沒有,她是弱勢就會被欺壓!
“如果你真要用動我爸爸,那好,我爸爸若是有什麽不測,我也跟他一起走,我無能保護他就以死謝罪!”江暖橙的話聽起來是非常偏激,可是她沒有辦法了,她不允許自己繼續無能下去。
厲漠西望着女人倔強無比又是決然無比的背影,他隻是看見她如此難以掌控,還要去找沈譯,他也沒多想就說了這話,卻不想她竟然說出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話!
他眼底一片陰戾,這女人,居然爲了沈譯,連她父親都不顧了嗎?
兩個人就那樣僵在了那裏,他們之間有六七步的距離,她背對着他,誰都沒有說話,深秋凄涼的風卷落幾片枯葉。
就在這時,一道試探的男聲小心翼翼的響起:“江暖橙?你是江暖橙嗎?”
忽然從左邊走出來的男人原本是要進咖啡屋的,看到江暖橙後才停了腳步,慢慢走過來。
江暖橙聞聲轉頭看過去,清秀高挑的男子一身休閑的裝扮正走向她。
那熟悉的眉目一點點清晰起來,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疊在一起,江暖橙驚訝得睜着雙眼一眨不眨的直視男子:“你,你是……”
男子已經認出了她,不禁一陣欣喜:“江暖橙,真的是你啊!”說着他一伸手就把她擁抱住,還不停的說:“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久?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江暖橙還沒從驚訝中回神,任由他抱住自己沒有推開,耳邊都是男子萬分喜悅的聲音。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重重的車門關上的聲音,黑色的車子咻一聲從他們身邊開過,強大的風勁卷起他們的衣角。
江暖橙這才恍然回神,推開男子,目光看過去,厲漠西已經不在那裏了,黑色的車已經開出巷道,她的心落會遠處,明明是松一口氣偏偏有些空空的感覺。
“什麽人啊,以爲開了上百萬的車出來就很了不起嗎?”男子皺眉瞪一眼車子離開的方向,抱怨完了轉頭注視眼前的人:“江暖橙,你還記得我嗎?”
江暖橙抿唇,故意說:“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喲,你個沒良心的居然把我忘記了!”
“到底是誰沒良心?當初是哪個沒良心的一聲不吭就消失?害我四處打聽才知道你個沒良心的跑去國外了!”江暖橙沒好氣的一頓數落,可眼眶卻微微泛紅了。
見她這樣,他哪裏還有心思說笑,收了那些不正經,握住她的雙肩,帶着歉意說:“對,我是沒良心的,對不起,暖橙,當初突然出國也是迫不得已,有時間我慢慢跟你解釋,你先原諒我好嗎?”
江暖橙抿緊嘴唇注視眼前的男子,過去在一起的畫面一下子闖進腦子裏,這是與她一同長大的葉旭骞,打打鬧鬧了十幾年,有一天他突然消失,現在又突然出現在眼前,她心裏隻有激動,哪裏又怪罪他的意思?
“好,那你要老老實實交代清楚爲什麽偷偷出國,這幾年去國外禍害了多少人,這樣我就考慮原諒你。”江暖橙氣哼哼的說。
葉旭骞彎唇笑:“我哪有本事禍害人,最老實的人就是我了。”
江暖橙白他一眼,明顯是不相信。
“江暖橙?”沈譯這時候從咖啡屋出來,以爲她已經被厲漠西強行帶走,沒想到她還在門口。
江暖橙這會想起自己剛才沒來得及問沈譯要劇本,她對葉旭骞說:“你等我一下。”然後跑向沈譯。
“沈導,剛才實在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江暖橙十分抱歉,又急着說:“沈導,這部戲我接了,你千萬不要換掉我。”
“我有說過要換了你嗎?”沈譯微挑眉,厲漠西是很強勢,不過他并不懼怕。
江暖橙是真的害怕沈譯被厲漠西恐吓到,見他态度堅決,她也就放心了,遲疑着說:“那沈導你能給我一本新的劇本嗎?我那本不小心弄不見了。”她沒好意思說被厲漠西沒收了。
沈譯哪裏瞧不出她奇怪的表情,淡聲說:“我這本你先拿去,再弄丢我讓你親手抄寫一本。”
江暖橙萬分小心的結果劇本,保證道:“不會了不會了,這一本我一定好好保管。”
沈譯看一眼不遠處的葉旭骞,随後說:“既然你有朋友在,那我先走了。”
江暖橙點點頭,沈譯轉身後忽然又想到什麽,回首看她:“你最好确定能拍這戲,不要到開機那天告訴我你被誰給困住了。”
江暖橙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保證不換掉她,她也最好保證能拍戲。
她望着他的眼神很是鄭重:“我明白,我不會讓沈導失望的。”
沈譯看她的目光沉了沉,沒在說什麽,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葉旭骞走過來:“他是誰啊?你上司嗎?看起來很面熟。”
“他是最年輕有爲的國際大導演沈譯,你當然會覺得面熟。”江暖橙不以爲意的邊說着邊把劇本放進包包裏。
葉旭骞瞥一眼她手裏的東西,不禁驚訝:“暖橙,你、你當演員了?要拍大導演的戲?”
江暖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小聲點,這還是秘密。”
葉旭骞連忙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等江暖橙松了手,他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麽會當演員?你不是說要當音樂家的嗎?”
“這事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江暖橙提議。
接近飯點,兩人幹脆去開了包廂吃飯,一頓飯下來,江暖橙知道葉旭骞如今是律師界的青年才俊,他出國後就開始攻讀司法,前段時間M國一起大官司就是他打赢下來的。
江暖橙難得和故友重逢,許是因爲高興便多喝了幾杯酒,此刻她有了一些醉意,手臂搭在葉旭骞的肩膀上,含糊說:“太好了,有你這個大律師在,我以後要打官司就不怕了。”
葉旭骞有些哭笑不得:“我說你最好不要被官司纏上,這不是好事。”
“對,我要打官司,我要自由!”她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說:“你要幫我,一定要幫我打赢官司,我不要在伺候那個,那個……”她打了個酒嗝,後面的話被阻斷。
葉旭骞聽她說着醉話,拉開她的手臂,這女人快把他脖子勒斷了。
“什麽自不自由的?說的好像你被誰軟禁了。”葉旭骞夾一口菜放進嘴裏。
江暖橙軟伏到桌面,哼哼的低喃:“是啊,就是被軟禁了,我被惡魔軟禁了。”
“你說什麽?”葉旭骞低頭湊近她,聽不清她在嘀咕什麽。
可江暖橙倏然直起身,雙手抓住他的衣服,醉怒道:“沒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你出國後我媽媽失蹤了,爸爸摔了一跤醒不來了,江家沒了,一夜之間就沒了,我什麽都沒有了,你不見後,韓千雅也不見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一個人,我一個人……”
江暖橙說着說着就流淚了,好像回到了江家倒塌的那一刻,她那麽無助,天地那麽大,而她突然間就失去了容身之所。
葉旭骞聽到韓千雅的名字微怔了怔,眼裏有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隻是看見江暖橙哭成了淚人,他歎一口氣,他回國後就去江家找她,孰料以前的江家别墅已經換成别人在住,他被告知江家早就沒了。
他詢問了一番才知道江家出了事,江暖橙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隻好一邊準備回國辦事務所的事一邊尋找江暖橙。
本想問她江家當年是怎麽回事,可見她這般傷心,他問不出口,何況她現在醉了,還是先送她回去吧。
葉旭骞沒了吃飯的興緻,結了賬,扶住醉醺醺的女人出了餐廳,好不容易把她塞進車裏幫她系好安全帶,自己坐到駕駛位。
“暖橙,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葉旭骞把車滑入車道。
車後座的女人哪裏還有清醒的意識,根本無法回答他的話,葉旭骞看一眼車内鏡裏照出的江暖橙,這女人閉上眼睛在那裏睡覺了!
他莫可奈何的搖搖頭,早該知道她喝醉了就會這樣,算了,肯定是問不出結果,先帶她去酒店休息一晚,他剛回國不久,住處還沒搞定,這些天住的也是酒店。
到達他下榻的酒店,車子交給侍者開去車庫,他直接抱江暖橙走進酒店,他住的是套房,有兩個卧室一個客廳,所以把她安置到另外一間卧室便可。
江暖橙倒還算安分,沒有吐也沒有撒潑耍酒瘋,大概是她想起了傷心的事,眼角挂着淚珠偶爾迷糊的嘟囔兩句,葉旭骞依稀聽見幾個詞,什麽讨厭,惡魔,爸爸,他搖搖頭,她真是醉得不輕。
葉旭骞喂她喝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才放她睡下,給她蓋好被子便出了卧室,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忽然遲疑,看着床上的江暖橙,心想着重新遇見了她,那麽遇見韓千雅也不是問題了吧。
暗夜走進氣壓明顯比外面低很多的書房,都不敢擡眼去看書桌那裏看文件的主子了,卻不得不硬着頭皮說:“二少,江小姐她、她……”
厲漠西沒說話,漆黑冷然的眸子看向暗夜,暗夜感覺到他的不耐,不敢再吞吞,吐吐:“江小姐和那個男人進了酒店後就……就沒出來了。”他的話說到後面已經如蚊叫,隻是他說完這話立馬被主子那冷如刀刃的目光刺得心頭發顫。
他就是害怕這樣才猶豫了半天才來彙報這事,那個江暖橙也太過分了,身爲二少的女人怎麽敢和别的男人去酒店開房!那個男的也是夠膽大包天,連二少的女人都敢觊觎!
“二少,要不要我帶人去把江小姐搶回來?”暗夜很是激動的說着,隻要厲漠西一個指示,他馬上去搶人。
此時的厲漠西仿佛被寒霜籠罩,眼底都是一片寒煞,江暖橙和那個男人住進了酒店?好,好得很,她終究是忘記了他們的契約!
他眼底騰起的怒焰表明他已經怒不可遏,可他卻在極力壓制着,冷喝:“出去!”
暗夜還想說難道就這樣算了嗎?至少要抓那個男人出來閹了,可一看見主子那寒煞懾人的神情,他不敢多言,立馬轉身出了書房。
隻是在暗夜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書房裏傳出來有什麽被狠狠砸碎的聲音,他眉頭一跳,完了,二少動怒了,他還真沒見過二少爲了哪個女人這般生氣。
江暖橙隔日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間裏,揉了揉頭發,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暗道糟糕,她居然睡在這裏沒有回龍福苑!最詭異的是厲漠西的人沒有出現把她押回去?
又想起昨天厲漠西甩上車門離開的情景,大概他已經被她氣瘋了,不想理會她了吧?
但不準她接戲,這分明是他不對!
江暖橙走出房間發現自己住在酒店,不用猜已經知道是葉旭骞送她來這裏的,隻是怎麽沒看見他?
她在客廳裏發現葉旭骞留下的字條,大意是他有事要忙先出去了,她醒了就叫人送食物上來,他已經訂好了,并留下了他的号碼,有事打給他。
江暖橙看看時間,反正一夜未歸了,她現在趕回龍福苑也無濟于事,厲漠西那家夥大概也去公司了。
她便慢條斯理的填飽肚子再回去,順便看看沈譯給她的劇本。
江暖橙以爲回到龍福苑迎接她的是空蕩蕩的大房子,孰知在門口處發現打包好的行李,那些都是她的東西,她滿心不解,爲什麽她的東西在屋外?
心裏莫名一慌,輸入密碼要開門,卻被提示她輸入的密碼錯誤,她一怔,以爲自己一時慌亂出錯,重新輸入密碼,提示還是錯誤。
她冷靜一下,心裏有了些預感,卻不敢多想,第三次輸入密碼,再次錯誤後,她終于妥協。
她看向被丢放在門口的行李,她這是被趕出來了嗎?
江暖橙掏出手機,找到厲漠西的号碼,遲疑了一下撥打過去,久久都沒人接聽,就在她以爲他不會接聽時,電話卻突然通了,男人異常低沉冷漠的聲音:“喂?”
江暖橙一時沒反應過來了,遲緩了一下才開口:“那個,西少,是我……”
“什麽事!”他直接打斷她,很是冷酷的聲音。
江暖橙在這一頭都感覺到他的震人的冷意,她連忙說:“我的行李怎麽在屋外?還有大門的密碼是不是改了?我進不去。”
男人靜默了一下才冷聲說:“拿着你的東西滾蛋。”
江暖橙皺眉,他還真是驅逐她?就因爲她不聽話接了沈譯的戲?他未免太過小氣了吧?當初強硬要她住進來的是他,現在稍稍不順從他,他便把她的東西當成垃圾一樣丢在門口讓她滾蛋,她就是這樣任由他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嗎?
“你不需要我留在你身邊了嗎?”她試探的問,是不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徹底結束了?
隻聽他嘲諷冷笑,殘酷不留情面的話傳過來:“你以爲我會要一個誰都可以睡的肮髒女人嗎?”
江暖橙瞬間懵住,他什麽意思?他說她是肮髒的女人?他還是認爲她獲得沈譯的戲是因爲她和沈譯做了交易嗎?
“厲漠西,你……”
“拿好你的東西馬上滾!”他低喝一聲,接着狠狠挂了電話。
江暖橙怔怔看着手機,耳朵嗡嗡的響,他聽出他最後那句話裏包含了對她的極其厭惡嫌棄。
現在,他嫌棄她髒?
呵,叫她滾蛋是嗎?也罷,反正她和他之間本就是因爲一紙契約勉強在一起,她被趕走不過是遲早的事。
江暖橙也懶得理厲漠西怎麽想她,反正她清清白白,不像他明明有韓千雅還對她這樣!
拿好自己的行李離開這座豪華公寓,就當是她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她自由了。
隻是她接下來該去哪裏住呢?宋欣露沒來學校,他們之前租住的地方早就退了,回學校住的話有門禁時間,做兼職不方便。
她拖着行李走在大馬路上,突然間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