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着。
時間不是撫平了一切,而是隐藏了一切,藏在心裏最深的角落,連自己也忘了的角落,就算哪天忽然想起,也會盡量忽略,倉皇而逃。
三年後。
英國。
姜璃辭去警察工作後,就來了英國讀書,現在在倫敦的一家出版社做銷售。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做銷售,但出版社覺得她蹩腳的英語能給客戶留下深刻印象,而且長相又清純可人,雖然以外國人的審美标準不算是美女,卻相當可愛。
然而很快,她的另一項優勢也被同事發現了,就是強大的格鬥術。
她在街上打跑了幾個想搶劫老人的劫匪,這事還上了新聞,她成了熱門人物,于是老闆頻繁地派她去各個難搞的客戶那裏,想用她的知名度提高銷售業績。
這次派去的地方有點偏,是英國郊區某個小鎮,那個客戶每年都會有一個月在那裏度假。
英國多雨,這個時間又是冬天,潮濕又冰冷的天氣讓人難以忍受。
姜璃見完客戶一出來就下起了大雨,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去準備趕往火車站,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她還是希望能趕得及最後一班火車。
剛走到大鐵門那裏,客戶的管家就撐着傘跑上來,叫道:“小姐,下雨了,而且這時候出去也不安全,主人請你住一個晚上再走。”
姜璃回頭,看到身後的城堡,那是這個客戶的家族城堡,雖然修葺過,但還是無法掩飾歲月的痕迹,此時在大雨中有種陰森的感覺。
“不用了吧,我預定了出租車,趕最後一班火車回去,謝謝懷特先生的好意。”那家的主人姓懷特,她對管家說道。
管家看了看門外,笃定地看向姜璃,道:“我想,你的出租車要失約了。”
最後出租車果然沒有來,姜璃打去電話,得到的回答是,下雨了,誰會去這麽個可怕的地方。
可怕?哪裏?懷特城堡嗎?
“其實,是這樣的。”管家慢條斯理地說道,“最近我們這個地方不太平,已經死了好幾個年輕姑娘,都是在一場大雨後,死相很慘,像是被動物咬死,但可怕的是,血被吸光了。”他說着,給姜璃倒了杯紅酒暖身。
姜璃看着那紅酒,有點喝不下去。
“你是說動物吸光了人的血?有這種動物嗎?”
“所以才可怕,警察至今也沒找到兇手,主人對此很憂慮,畢竟這是他的家鄉,他出生的地方,他不希望這麽神聖的地方被這些可怕的案子玷污。”
姜璃點點頭,想到那個固執的老頭懷特,非常有自己的堅持和想法,所以今天的談話并不算成功。
此時窗外暴風驟雨,她有點慶幸被留了下來,或許晚上有機會還可以爲今年冬季的書單再努力一下,畢竟懷特經營着幾十家書店。
然而一直到晚上睡覺,姜璃都沒有再見到懷特,隻有雨一直未停,下到天亮。
第二天難得出了太陽,姜璃醒得有點晚,畢竟是在别人家裏,匆忙地整理了一下,跑出去,卻發現管家和傭人們都聚在外面的院子裏。
氣氛不太對,空氣中散發着鮮血的味道,姜璃慢慢地走近,這才看到一個人倒在血泊中,懷特先生則跪在地上抱着她。
姜璃一驚,撥開人群走上去,是個女孩,已經死了,頸部的血管被咬斷,鮮血染紅了整件衣服。
雨後都會有女孩被殺,而且被吸幹血。
姜璃想起管家的話,大驚失色,這一切看來是真的,她忽然覺得背脊發涼,是不是如果昨天沒被留下的話,被殺的應該是她?
“都是你!”她正想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是一個長相肥胖的女人,她指着姜璃道,“死的本該是你,是我們小姐替你死了,都是你!”說着跑上來厮打姜璃。
“夠了,瑪麗,跟她沒關系,放開她。”身後懷特厲聲說道,看看懷中的女孩,歎了口氣,“把珍妮擡進屋裏,管家去報警。”
幾個傭人把女孩擡進屋,女孩的手垂在那裏,掌心是幹涸的血迹,一個東西從她的手中掉下來。
姜璃等那些人走開後才不動聲色地撿起來,是一個十字架。
純金的十字架,姜璃看着陽光下泛着金光精緻非常的十字架,閉上眼睛,卻什麽也感覺不到,隻有一股味道漫到鼻端,她猛地睜開眼,又什麽都聞不到了。
警察很快就來了,因爲是懷特城堡出的事,所以警察顯得很慎重。
案發現場在城堡外不遠的地方,珍妮的車還在那裏,她昨天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開車回來看父親,誰知道在家門口的地方被殺害。
一邊的車窗玻璃被打碎,裏面到處是血,警察仔細查看了現場,又派車把車子拖走,最後向懷特先生提出帶走屍體做進一步的屍檢。
懷特先生顯得失魂落魄,卻并沒有阻止警察将屍體帶走。
“等一下!”屍體被擡上車時,姜璃跑上去。
“你知道,我們中國人有種特殊的向死者告别的方式,這可以讓死者安息。”她看着懷特先生臉上的沉痛表情說道。
警察看看懷特先生,懷特點點頭。
姜璃走上去,裝模作樣地沖死者行了個禮,又去整理死老的衣服,眼睛卻看着死者喉嚨處的傷口,沒有錯,不是咬的,是撕開的。
她退回來,做了個完畢的動作。
警車帶着屍體離開,姜璃看着衆人散開,懷特先生看也沒看她一眼,由管家攙着回自己房間,看來書目不可能再談了,隻能識相地快點回去。
走廊裏,剛才辱罵姜璃的女傭瑪麗迎面走來,眼中還帶着恨意。姜璃微笑了一下,忽然叫住她:“是這樣的,剛才我在大廳裏撿到了這個東西,看樣子很貴,知道是誰的嗎?”她把剛才撿到的十字架遞給瑪麗。
瑪麗一把搶過,看了一眼,道:“是老爺的,謝謝你姜小姐,我會還給他的。”說完高傲地走開了。
“還有,”姜璃叫住她,“實際上,今天還有雨,你看這天都陰沉下來了,我本來想一早就走了,可沒想到出了這事就耽擱了,現在走的話,我覺得會遇上一場大雨,而且也不會有出租車來接我。”
瑪麗冷冷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想再住一晚上嗎?”
“是的,”姜璃用力地點頭,“能不能幫我跟懷特先生打聲招呼?”
瑪麗一臉的不情願,有些輕蔑地說道:“我會盡量問一下的,但能不能住下來我可不保證。”說完就走開了。
到再晚一點時,果然是一場大雨,隔着玻璃看見四周一片昏暗,外面狂風大作,姜璃又住了下來,但這家的主人跟昨天一樣,一晚上都沒有露面。
姜璃看了下時間,不早了,她拿起自己的黑色風衣套在身上,跑了出去。
雨太大,視線模糊,大鐵門緊閉,姜璃白天時看了一下,這附近還有扇小門,是方便人進出的,小門此時已經鎖上了,但鑰匙則挂在廚房入口的地方,誰都可以拿到,姜璃跑了出去,在黑漆漆的路上漫無目的地亂走,最後停在上午珍妮小姐出事的地方,車已經被挪走,雨水一沖,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姜璃全身都濕了,冷得渾身發抖,她的目的很簡單,這樣的雨夜,如果兇手再出手,她想做誘餌,看看兇手到底是動物還是人。
然而她站了快半小時,人都快凍僵了,四周仍然毫無動靜。她漸漸地覺得這是個蠢辦法,誰會保證兇手一定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出現?